,不会变得更坏。”宋域沉的疑虑更深:“姑苏赵府向来明于审时度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投身进来既然投身进来,为何又如此唔,不在乎成败”赵安:“阴消阳长,总需时日。眼下的确是蒙元气运正旺之时,我们成功的希望渺茫。然而不积珪步,何以至千里”宋域沉默然一会才道:“所以这一次的正使是你”赵安一笑:“东海公主不能回来,在江东,我是她血缘最近之人,理应前来祭拜宣王,与示威明志什么的,并无关系。姑苏赵府,始终是站在东海公主的背后的。”宋域沉想一想,又道:“既然你们要的不过是一个楚怀王,又何必将李师兄派出去”在他看来,李默禅比那位恭帝重要多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是李默禅这样可以在百万军中纵横来去的大将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赵安的神情,立时有些变了,双目闪亮,嘴角含笑:“所以,你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只要保证李师兄平安无事。”宋域沉心头一阵郁闷:“就这样”赵安莞尔:“至于你,我想还用不着我来担心。哪怕遇到神魔降世、天塌地陷呢,你也会活得好好的,不是吗”宋域沉无语以对。赵安这话,真不知是在夸赞他手段了得,还是在笑话他无端生妒须知亲疏有别。然而宋域沉不知为何便觉得失落,仿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间被别人拿走了。默然一会,宋域沉转而说道:“且不谈如何将恭帝从萨迦寺中带出来,我先问你,你们如何让世人相信他的身份”赵安:“我们已经找了两个见证人:曾经陪侍过度宗皇帝一段时日的横川禅师,当年的内廷副总管戴亦。”横川禅师是东瀛僧人,地位超然又素有声望;戴亦位高权重,向来有耿直之名,又常年监军,江南义兵之中,宋军旧部极多,其中受他恩惠者不在少数。这两个见证人,倒是很合适。只是见证人不宜为双数,以免出现争执时难以决断。宋域沉尚未说出自己的疑问,忽地皱起了眉:“还有一个见证人是我”赵安笑道:“你觉得你不合适”有穷的名号,近日来已经很能唬人了。各路豪杰,似乎是突然之间重新记起了无尽道人当年的威风,纷纷感叹有其师必有其徒。汲汲于长生之道、不屑理会世俗之事的有穷,算是一个合适的见证人,许多人会觉得,有穷不必在这件事情之上弄虚作假。就算世人知道有穷的父亲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不是可以更好地证明,有穷并不在意恭帝的真假,所以也不屑于弄一个假的恭帝出来骗人赵安又道:“而且,虽说横川禅师与戴总管都识得度宗皇帝和全皇后,可若是恭帝长得与他们不相像,若是萨迦寺中藏有相貌相似的替身,又如何辨认因此还需你去分辨一番。人面或有相似,骨骼却绝无一样。”当宋域沉指名索要韦氏兄妹时,赵安便明白过来,无论什么样的易容高手,都逃不过熟知人身骨骼的宋域沉又或者乔空山的眼睛。宋域沉略一思忖,说道:“我没有见过度宗皇帝与全皇后的骨骼,没办法推算出他们的儿子应该是什么模样。”赵安微笑:“这个容易。皇陵被杨琏真伽盗掘之后,帝后尸骨,都已被我们替换出来,移至凤凰山中埋藏。临行之前,我会陪你去一趟凤凰山。”宋域沉沉吟一会,说道:“再加上金城之吧。”赵安微异:“金城之已经习得望气之术”鬼谷望气之术,向来灵验,只是传承不易,每代弟子之中,难得有一二人能够习成。金城之还这般年少宋域沉:“他本来便已初窥门户,跟着梅山先生学了一些医理之后,有所领悟,近日刚有小成,要从萨迦寺数千僧人之中辨认出恭帝身上那一点微薄龙气,并无十分把握,不过人到了眼前,要分辨这人身上有无龙气,想来还是可以做到的。”更重要的是,世人大多相信鬼谷的望气秘术,相信天子身上的龙气确有其事。而且,鬼谷将金城之放到他身边来,不就是为了借由他手,让金城之与东海那边搭上线、将鬼谷的暗枝藏到东海去吗赵安叹了口气:“可惜金城之太年轻了,不少人或许不会太相信他。若是梅山先生能够”宋域沉截断了她的话:“梅山先生年迈,不宜远赴吐蕃。不过,将恭帝带回来之后,梅山先生可以当着各路头领的面,在度宗皇帝与全皇后的尸骸之前,滴血验骨。”这是最后一关。有了前面的重重铺垫,再加上梅山先生的声望地位,江南之地,必然无人能够否认恭帝的身份。赵安轻吁了一口气。宋域沉:“好吧,现在来看,如何将恭帝从萨迦寺中带出来。韦师兄必定要同去的吧”有了韦明佗,只要找到恭帝,便可以用偷梁换柱之法,将他替换出来。赵安点头:“韦师兄和韦师姐,自然要同行。冷师弟轻功绝佳,可以为哨探。潜龙九卫随行,以备差遣。”宋域沉默默计算了自己要带的人。兵贵精而不贵多。他忽而想起一事:“你们有无计划如何入吐蕃”赵安答道:“自然是溯江而上,由蜀地入吐蕃。”这条道路,一半在长江之上,一半在崇山峻岭之间,蒙古人难以控制,的确不错。东海弟子,想必个个水性精熟,自是无碍。这么说来,他还应该带上蛟奴。而且,他们这一行人,太过引人注目,还需要合理的借口与身份来掩饰。赵安的安排很完美,不过方梅山不肯往杭州去,而是要与宋域沉一道取道蜀中前往吐蕃。他久闻吐蕃医术另劈蹊径,别有天地,一直想要见识一番;而蜀中深山多奇药毒虫,有宋域沉同行,正好也可以探讨一番;至于昭文母子,已无大碍,遵了方梅山的嘱咐仔细调养即可,一两年后再行重新诊脉开方。方梅山主意既定,赵安也无法动摇。私下里觉得,有方梅山同行,倒是更可靠一些万一宋域沉有事,还有方梅山可以带他们通过瘴毒之地。只是这一路上一定要好生照顾年事已高的方梅山,同时提防蒙古王廷因为真金太子之死而迁怒于方梅山。因此宋域沉又与方梅山约定,这一路上,方梅山不可暴露身份,以免惹来麻烦;吐蕃地势高寒,气候多变,中原之人,十之难以适应,方梅山若有不适,绝不可强行登上雪域高原,一定要听从宋域沉的安排。、卷十:相逢意气为君饮二这一年清明时节的祭祀,又一次震惊了宣州。姑苏赵府不愧其富可敌国、明审时势之名,不知以何等厚礼,请动了普陀山观音道院的住持信德大师前来宣州,一则超渡新近丧生的众多亡灵,二则为人心惶惶的观音信徒祈福。时逢乱世,人不如犬,便是王公贵族,也不敢保性命无忧。是以大江南北,信奉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者,不计其数。信德大师偶一出行,所到之处,往往是万人空巷,无论良善平民还是凶狠恶贼,都拜伏迎送,不敢稍有不敬。有了信德大师同行,赵安自然是兵不血刃便到了宣王墓园大门处,向站在门外的乌朗赛音图施施然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赵安冒昧,还请将军多多包涵。”乌朗赛音图沉着脸,只挥了挥手,示意她自行入内,目光随即转向远处姗姗来迟的宋域沉与昭文母子,脸上神情,立时更为复杂阴沉。他日渐衰老,很多事情,都不再受他掌控。乌朗赛音图的预感,很快成真。祭祀之后,昭文抱着幼儿去拜见信德大师,请大师为幼儿摩顶祝福,大师与昭文略谈过一会后,对昭文大加赞赏,称昭文极有悟性佛缘,昭文立刻请求随信德大师赴普陀山朝拜观音菩萨,为宣州祈福,信德大师慨然应允。对于信德大师说道昭文有悟性佛缘一事,宣州人深信不疑。这些年来,昭文一直奉佛向善,又能借助宣州将军府的种种方便,因此,宣州境内诸色人等,深受昭文恩惠,其中受恩尤深者,甚至于在家中供奉了昭文的小像,早晚焚香祝福。现在昭文能够得到信德大师看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是昭文能够得菩萨看重,为宣州祈来平安之福,那就再好不过了。乌朗赛音图自然不能阻拦因为希望昭文去普陀山替宣州民众向观音菩萨祈福的,还有他的众多部下以及他们的家人。他只能给昭文派了一个三十人的卫队,既是护卫,也是看管。卫队由同古拉噶率领。除了同古拉噶,他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够让昭文母子信任,也能够让自己信任。信德大师由赵安迎来宣州,自然也由她送回普陀山。昭文便与赵安同行往普陀山去。宋域沉也与她们同行,对外声称是要往蜀中寻访高僧名士、探讨长生之道。仙寿观那边,对小观主终于肯去寻访长生之道,大喜过望,赶紧派了药奴和暗奴过来镇守无尽观,惟恐小观主放不下无尽观外的毒草毒木、不肯动身。沿着江南之地的密密水网,顺流而下,至芜湖时,正是日暮时分。姑苏赵府的三桅楼船太过高大,无法驶入长江的细密支流,因此就停泊在芜湖江面之上。赵安一行人一到芜湖,便登上了楼船。只是天色已暗,长江春潮湍急,不宜行船,他们还需在此地等候一晚。宋域沉一行,需要换乘溯流而上的船只。姑苏赵府的家仆早些日子接到信报之后,从金陵调了一艘轻便坚牢、宜于逆流行驶的双桅船,此时正停泊在楼船侧旁。晚饭之后,宋域沉一行人便往双桅船上歇息,顺带将行囊安置妥当。夜深人静,江流无声,宋域沉却有些辗转难眠,索性带着鹰奴悄然踏入了芜湖城中,凭着多年前那个逃亡之夜的记忆,找到了老君观。老君观仍是当年的模样。只是夜风之中,已经嗅不到当初那令他心惊的血腥味,以及丹药与烈火之气。鹰奴在他身后说道:“小观主,话说你当初究竟是怎么将密室里的人全都放倒的”话里话外,一半是疑问,一半是得意。宋域沉没有回答,而鹰奴也没有追问下去。因为他们都察觉到了高墙外正在接近的两股气息。其中一股气息,有如骄阳烈焰,逼人而来,鹰奴与宋域沉都本能地提高了警觉,如临大敌,然后又因为这气息的似曾相识而恍然醒悟:这是李默禅赵安曾经说过,李默禅一行,会在芜湖等候他们。与李默禅相携而来的,正是赵安。月色之下,赵安的神情份外温柔婉约,仿佛海棠初绽,带着几分欣然的慵懒,与白日里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迥然不同。赵安此时的微笑,也与往日大不相同,仿佛揭开了重重面纱一般份外秀丽动人:“你们果然在这儿”宋域沉只笑了一笑,默然不语。月下望去,对面的两人,不但容貌风仪宛若神仙眷属,神情举止之间,也有着难言的默契,仿佛春风萦绕山岗,明月映照大江,千万年前如此,千万年后也当如此,让他觉得欢喜无尽,又有着莫名的酸涩与不悦。对于当年老君观一事,赵安有着与鹰奴同样的疑问。宋域沉没有详细解释,只答了一句:“我找到了那密室的通气孔。”一句足矣。他转向李默禅,拱手施了一礼:“见过李师兄。”他当日与李默禅交手之后,便知这位师兄极其不好对付,十有八九正是自己的克星,自此心怀忌惮甚至于敬畏,举止之间,不知不觉便端正了许多。李默禅还了一礼:“乔师弟不必多礼。这一路上,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于你。”他们取道于蜀,蜀地西南,群山急流,毒虫丛生,瘴雾弥漫,土人凶蛮,道路迷离,气候变幻无常,没有宋域沉,还真个难以通行。宋域沉答道:“自当尽力而为。”不知为何,他意识到,在李默禅面前,绝不可对这等大事轻忽随意。他们这一问一答,严肃郑重,连带鹰奴与赵安,也对这异样的情形有所察觉,不自觉地盯着他们对答。对答完毕,宋域沉看看一旁的赵安,又看看李默禅,忽有所悟,拱手说道:“李师兄请自便,我先走一步。”老君观虽然有采生折割之名,备受三清正统鄙夷,但占地广大,后园尤为清幽雅致,的确很适合久别重逢的这两人花前月下。宋域沉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眼力的。走出一段路之后,鹰奴才带着笑意向宋域沉说道:“小观主,我看你有些怕李默禅。”真是很难得啊。想当初无尽道人都没能让小观主生出敬畏之心来。宋域沉想了一会,答道:“或许是因为,万物皆有天敌,我亦不能例外。”鹰奴默然。他现在有些不太确定,这对于小观主,究竟是好是坏。不过,仔细想来,只要李默禅并无恶意,有这么一个能够镇得住小观主的人,似乎也不错。无尽道人以前,曾经不止一次感慨过,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太过奇妙;若真有一物无可牵制,反而不合自然之道。鹰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