祷告者,想从威严的神那里祈求一点庇佑。他这么沉默,我更害怕,虽然我们每次冷战时他都会沉默,可是这次的沉默简直让我毛骨悚然,招架不住。我多么希望他像之前那样冲着我大喊:“我第一眼看到孟主任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你为什么还要往上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辩驳:“你想多了,我是你老婆,你怎么这么说你老婆呢我对大叔可不感兴趣。”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面对我站立,眼睛直视前方,浓眉紧锁,我才一米六七,纵然踮起脚尖也无法与一米八五的他的眸子相对。我拽着他的衣服,踮着脚:“涵,你怎么不说话,我保证以后不进实验室了,再也不见那个老色狼”“你为什么不推开他”他将我的手从他的衣袖上抹去。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我一时不知到从何答起,只是笨拙地问:“啊”“刚在实验室你都可以推开我,为什么不推开他 ”“我不是他不是系主任嘛,我要是把他惹毛了”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怜悯我,站在我的立场和对他的一片赤子忠心上。“方舒歌,请不要让我怀疑你是那种女孩。”他的声音如万年寒冰,我的心也一下子像被扔进了液氮里,冰冷蔓延。我是哪种女孩贪慕虚荣所以做跟自己爸爸年龄相差不大的大叔的情人吗他是这个意思吗我们初一就认识,初三相恋直到大二,起码七八年的感情,他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不推开主任还不是为了他吗我的怒意还没有蔓延开来,就听到他说:“方舒歌,我不想跟你因为这个吵了。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么分手吧”什么分手我有没有听错,这两个字是我每次在撒娇或者闹别扭时逗他玩的话,今日却从他嘴里冒出来。相识十年,相恋八年了,期间再怎么吵闹,他从未说过这两个字。我的心仿佛在液氮里已经冻伤,所有的细胞都死掉了吧,要不然为什么那么疼,疼到麻木“是因为她吗飘进地狱门的羽毛”前些天我们吵架的时候我看见涵和一个女孩在聊天,1点多了,涵和她都没有下线,他从来不是沉溺网络的孩子,不像我。当时我们在冷战,我当然没资格问他,趁他去上卫生间,我瞄见了那个女孩的qq名:飘进地狱门的羽毛。果然松涵一脸讶异,盛怒重新在他的眼中浓墨重彩地铺展开来:“你说什么”他的手指掐进我瘦弱的肩膀里,我好痛,却不肯再乞怜,我理直气壮,满脸讥讽:“她那片羽毛飘进了你地狱般的心里了吗”“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放开了我的肩膀,我却有些怀念刚才肩上的痛感,因为我分明觉得他放开得好无奈,好失望,而我不要这样,我宁愿他生气,宁愿他冷战,不要他失望。我拽着他的胳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远处李广南的声音传来:“哎呦,我去,尹松涵,我说怎么等那么半天你都没把你家这尊佛请来,你俩要调情,也得看时候啊,今天是哥的生日唉,你们就理直气壮浪费我的良辰吉日是不是”旁边其他两个小伙子哈哈大笑。我一脸囧色,还没等我开口,松涵便说:“就来,她还要回去做实验,我就说她视实验如命,你们非要我回来请她。快,我们赶紧去吃,迟到了,排的号就作废了。”他的脸上竟刹那间溢满了笑,而他的室友不会看到他刚才对我多冷,多狠。“学霸呀,sugar,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李广南揶揄味道甚浓。我尴尬笑笑,我知道我们刚刚吵成那样,涵不会希望我去的:“就差一个数据了,下次你过生日,我一定去。”我看向松涵,他的嘴角竟有一抹轻蔑的笑。“别装了,sugar,你不会是被才子迷住了吧”王海笑道,他经常在松涵面前开这样的玩笑,才子是孟主任的代称,他是j大四大才子之一。可是这样的玩笑在此刻显然不合时宜,开玩笑的人在开玩笑,可是在我们俩当事人的耳朵里却像是真的一般,考验着我们的爱情。李广南狠狠拍了一下王海的后脑勺:“废话恁多。”他们四个人有说有笑地离去,我却还是胆战心惊,松涵怎么会说出分手两个字,之前我们因为孟主任的事是吵过不少,可是我以为是涵太在乎我,难道在他心里,孟主任的出现已经严重到让他悄悄产生分手这个念头的地步了吗还是因为那个女孩,那片羽毛我神思恍惚地回到松涵租的公寓,洗了澡,穿着睡衣,倒了杯咖啡,坐在电脑桌旁,我打开电脑才发现这电脑居然有密码。他的生日,我的生日,他妈妈的生日,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们第一次坦诚相见的日子,他的学号,我的学号, 都不对。我有点绝望,在我眼里,他不是那种随时随地设密码的人,他都没有设置手机屏保密码,电脑怎么会有密码呢是因为他不想让我窥到那片要飘进来的羽毛吗什么时候他对我都充满戒备我们在一起那么久,除了爱情之外,甚至都有亲情。我们是好邻居,我们上放学一起回家,我爸妈和他妈妈关系甚似手足。我绝望地想将手肘放在电脑桌上,却无奈放进了热咖啡里,痛意瞬间传来,咖啡倒在桌上,我赶紧将电脑移开,咖啡杯却掉到我白色睡裙上,小腹上的衣料一片棕黄,我撩开睡裙,见小腹也烫得通红,我狼狈地收拾起杯子,又洗了遍澡,洗了睡衣,却没有衣服可以穿,我的衣服全在宿舍,这条白色睡裙还是松涵前些天买给我的,他说是买给他未来老婆穿的,看我没有衣服穿,只好送给我,我笑着亲他。白色的棉布睡裙裙摆上有大大小小紫色的碎花,我第一次穿上它的时候,开心的转圈,他说好美,他说一定要娶我做老婆。就在那天晚上,我们坦诚相见。两个赤条条的身体躺在一起,房顶上的吸顶灯睁着明亮的眼睛,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把灯关了好不好”我央求他。“不好。”“为什么”“看不够。”说完他的目光真的在我的身上扫视。我大窘,虽然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可是在初中,高中也仅限于牵手和亲吻,因为即使那样也会收获一大批惊讶艳羡的目光,甚至上了大学,我们也没有更过分的事情,因为我们还不懂。我扑过去盖住他的眼睛,却没想到这样的动作反而使我们俩挨得更近,我的胸覆在了他的胸膛,我的上半身几乎压住了他的,我们俩瞬时僵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将捂在他眼上的手拿开,他笑盈盈地看去,眼神放肆。我捂着胸前,离开他的身体,他却将我的双手拨开,整个身子压在我的身上,一瞬时我便喘不过气来,他像一块结实的石头,我当时在暗暗想他怎么那么不客气,起码,应该撑着点,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在我的身上,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那么重。“你怎么了”他眼里带笑,大手抚上我的胸,爱惜地包住它。“我我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撑起自己,我如释重负,眼睛不自觉向下看去,脸腾地红了,我捂住自己的双眼:“你怎么这样,盖上被子好不好”“大夏天的盖什么被子”我听见他说,然后他重新压了上来,他身体的某个地方慢慢开始膨胀,我后来才明白那是什么。即使那样,他那晚也没敢有进一步的动作,即使他特别难忍,我想他一定是爱我的,一定知道如果顺着他的欲望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伤害,于是他那晚只是吻遍了我全身。有了第一次,就会有后面的很多次,每一次似乎都比上一次更让人心神俱颤,但是,他始终坚持没有更进一步,甚至是我都默许的时候。可是他却在湖边狠心说分手,我怎么能够原谅不管他多爱我,都是不可饶恕的,这一局输掉的棋,我要扳回来,想到这里,我计上心来。、生锈的糖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错的有多离谱,就像今日我放任叶阁为所欲为一样。我不擅长推开别人,所以我才会如此痛苦,如果我能早早推开别人,我就不会自食苦果,万劫不复。橙子说我总是软面薄情,和稀泥,老好人,怕惹人,所以惹了一大帮子人。我想,叶阁,请你不要太认真吧。我不想惹任何人了现在。我静静坐在椅子上,打开抽屉的锁,拉开抽屉,在最里面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是初三我们在一起后松涵第一次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鹅黄色的绸缎衬里上面躺着一块十公分见方的方糖,方糖外面包着一层透明的膜。每次我看到这块方糖,都像我第一次看见它那样激动兴奋。它是那么晶莹剔透,完全是水晶的颜色,四周切的整整齐齐,没有圆角,象征我们当时明确笃实,毫无转圜的爱情。在右下角处刻着两个清秀隽永的字“恋歌”,是当年那个少年蘸了多少真情的笔墨,亲笔写下,亲手刻下。方糖最中间的那层是一张照片,其实不是实物照片,是一个图影,我不知道松涵是从哪里知道这么一种技术,能把电子图影印在一块糖最中心的位置。照片上的姑娘穿着企鹅样的校服,校服袖子是黑色的,前胸和后背都是白色。每次放学时,如果你站在远处,一定能看到一群企鹅叽叽喳喳地往外涌,蔚为壮观,特别有南极的即视感。照片上的头发正好齐颌,眼睛含笑,斜斜看向旁边的花丛。这张照片是松涵用手机照的,那天金阳高照,天空很蓝,我们刚刚初中毕业。我坐在旧旧的花台上,看着花丛,中考考得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因为我们可以把地下恋情发展到高中了。照片中的女孩笑得那么灿烂,金色的阳光照耀下,女孩的眸光在闪,熠熠生辉出青春的神圣。她的对面站着最爱她的男生,那个男生兴奋地捕捉到那样的景,那样的女孩,那时他的心里,她就是女神。我突然好羡慕照片里的那个女孩,甚至好嫉妒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倚靠着他的肩,数过日月和星星,而时光却永远那么慢,没有别离,没有伤,只有无限美好的未来,谁都不要输给世界。我的嫉妒到了发狂到地步,即使我意识到我正在嫉妒的人是年少时的自己,于是我又做了一件让我后悔的事,我将那块糖外面的塑料膜撕掉,竟然去舔了舔它,没有尝到周董唱的甜甜的味道,我的舌却被锋利的棱割伤,血迹在糖体上蔓延开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地渗了进去。我不忍再看它,眼睛看向窗外,眼泪决堤,一滴滴往下淌,滴答滴答地掉落,节奏与我的心抽痛的节奏同步,我慌乱地低头,却发现刚才的几滴泪都落在了方糖上面。本来血迹斑斑的糖现在又泪迹斑斑,我赶紧抹了泪,无比心疼地将它放回原处,企图用已经被撕得支离破碎的塑料膜包住它,却再也不能。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一定是橙子回来了,我赶紧整理好情绪,却来不及将方糖收进去。果然她一进门就冲向我的桌子,看看方糖,又看看我,在她的包里翻出湿巾:“方块,你都吓死我了,嘴角都是血。快擦擦。”我一惊,冲到镜子面前,果然镜子里的我嘴角挂着血,带着一脸行将就义的悲壮,像一个红军,我突然哈哈大笑,嘴里血红一片,特别狰狞。“方块,你够了,我带你去看看吧,你别吓我了。”“我没事,刚把舌头弄破了,伤口不大,我去厕所吐会儿血,一会就好了。”当我从卫生间出来时看见橙子双眼盯着方糖,我有点不快,我不想让一个见证了我爱情悲剧的人物去见证我把最美好的过去也毁掉的惨状。我冲过去,将盒子盖上,放回原位,锁了抽屉。“我说你锁着门干啥呢,原来在伤春悲秋,不过你怎么能吃它呢,明显是一个工艺品嘛还把自己舌头搞破了,你怎么这么蠢。”橙子在放肆地笑。“我的舌头破了怎么了,总比你毒舌好吧。”我不甘示弱。“不过那个时候的你好像陆依萍啊,发型也一摸一样,比现在清纯多了。”橙子还在笑。“我要是陆依萍,你就是雪姨,我与你势不两立”我生气地对她吼。她笑着去洗漱了,时不时传来一句:“方依萍,卫生间地板都有你的血迹,你快来清理,要不然我怎么洗澡,我年纪轻轻,不想染上艾滋。”我懒得理她,隔着抽屉,仿佛还能看见那块方糖。我们的爱情也就像正躺在里面的方糖,关在方糖里的女孩曾经被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所以笑得如此真诚,灿烂,如今,一块斑红的血迹渗入,沾染了曾经纯真的笑容,待殷红的血迹变干,这块方糖就会生锈,正如饶雪漫所说,生命总是不准等人成长,就已经锈成过往。“我的糖宝宝,你可别把那块糖吃掉,你个蠢货。”当年的涵美玉一样纯洁青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管我做什么,他总是笑着看着我,即使我捧着礼物蹦蹦跳跳的身影略显幼稚和傻气。“我今天回去就把它吃掉”他一把拉过我:“不行,你是我的糖,只有我可以吃。”那么温暖的曾经怎么会冷掉,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万劫不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