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冷峻的面目露出几丝笑意，眼神里分明带着欣喜，“自然是记得的。”从笙箫进来后，笙歌就注意到楚离脸上的表情变化，楚离看见她时，难得闪过的是戏谑地笑意，那看见姐姐时，分明是看见所思之人的欣喜柔情，正如她看楚离时的眼神一样。可楚离眼里却无任何惊讶，因为这两年，他早已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今天的他，好像是为她而来。笙歌脸色一黯，她一直以为，这两年来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与她是有缘分的。因有缘分，她才能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她一直以为他是记得她的，直到刚才在街上遇见他时，她才发现，这两年，只有她一个人在想着他。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好像是她的姐姐顾笙箫。原来是她想多了。那时的她不知道，这个世上的缘分分许多种，有的人，注定是孽缘。而她和楚离，就是孽缘。这孽缘里，牵扯的人许许多多。多年后的她，多希望没有遇见过他。不遇不相思，不思不深爱，不爱不伤痛。笙歌看着姐姐笙箫说了什么，惹来顾绝和楚离的赞赏，心里泛起一阵酸意。他们其乐融融地谈笑，而她却孤身一人，像是空气坐在这里。此刻，他们倒像是一家人，而在场的她，却只是个局外人，与他们毫无关系。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姐姐的美好，姐姐笑容温柔，姐姐语气绵长，姐姐擅长琴棋，姐姐热爱书画，姐姐被誉为长安第一大才女，姐姐美好的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顾笙歌此时难过的要命，所有人都喜欢她的姐姐，只因她美好乖巧，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而她什么都不会，就爱跟在大哥顾笙决后面贪玩，跟着他爬树掏鸟蛋，抓蝴蝶，常常玩得一身脏，像个乡野丫头，常常被爹爹和阿娘训斥。那年，她和姐姐一起被绑架，她替姐姐挨过了打。细雨纷纷的梅雨季节，屋子破旧，地板潮湿，空气中流动着木头腐烂的气味。伤口在空气中，火辣辣地疼得要命，她咬着唇，合眼，以为就要死在那里了。直到那扇门打开，一道炫目的白光刺痛了她的眼，她的爹爹顾绝走了进来。她以为爹爹会先看到她的伤口，会先关心她。即使，她知道，爹爹没有那么爱她。可是，她还是希望爹爹能多给她一点爱，多给她一点关心。爹爹一进来就问姐姐有没有事，姐姐笙箫直说没事，让爹爹先找人医治她。可是，爹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先把姐姐抱了出去，再抱她出去。那一次，她发高烧睡了三天三夜，落下了病根，一到雨天，就腿疼地厉害。那些记忆像是剧毒，一点一点侵蚀她的血液。顾笙歌起身，正准备往外走，离开大厅。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与她撞了个满怀。笙歌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肚子，吃痛地叫了一声。“二姐你没事吧”那少女一袭粉红石榴裙，淡黄色棉衣裙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绸带，乌黑的秀发用一支小巧紫色的簪子盘上系有一条粉红布带，在风中飞舞。她的脸颊，因急着跑来的缘故微微泛红。一双眼睛澄澈，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顾笙箫这才发现到笙歌也在这里，也许是素日里的她过于活泼好动，现在这副平静的样子让人有些难以适应。她走过了过去，先是看了笙音一眼，轻声责怪道:“阿音，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虽说是责怪，但话语里确是带着宠溺的意味。随后，她柔声朝笙歌问道:“阿歌，没事吗”笙歌摇摇头，释怀地笑笑，“没事的。”顾笙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二姐，我赶着来见爹，这一个不小心就”“你呀你，这回得亏是我。”三个姐妹相视一笑。顾绝斥声道:“顾笙音，你过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能端庄一点吗”顾笙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位是当今的五皇子楚离殿下，这是我的小女顾笙音。”笙音笑着行礼，“参见五殿下。”楚离疏离地笑笑，点点头，笙音这才起身。“五殿下这些日子将在我们府中住下，你们三姐妹可要好好招待人家。”笙音和笙箫点过头，神色里并没有太大波澜。但只有顾笙歌呆呆地看着他，脑海里只剩下几个字，他要住下、第四章 陌上人如玉顾绝带着楚离往外走，想要陪同楚离到澎轩阁。顾笙箫和顾笙音拉着呆若木鸡的顾笙歌，跟在了顾绝和楚离的身后。顾笙歌看着楚离的背影，心中又生喜又生忧。用余光偷瞄着温婉的笙箫，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声，唉，自己终究是比不过姐姐。可是她并不想就此放弃，人生寥寥数年，遇一人，实在难得。心心念念了他两年，就此放弃，她真的会甘心吗况且她和他是有缘分的吧可她未曾想过，这缘伤她伤了数年。最终只落了个心灰意冷远走他乡的命运。楚离和顾绝的脚步缓慢，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讨论道。那时，顾笙歌眼睛里只剩下楚离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阳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周遭虽散发着冷冷的气息，但却给了她温柔的感受。顾笙音凑到笙歌耳边，“二姐，五殿下真是好看。“她虽觉得楚离好看，但对楚离却无半点好感和爱意，许是因为楚离过于冷漠了些。情爱因缘，无缘，无爱。“嗯。”今日笙歌说的话少了些，眼里闪烁着点点星光，像是夏夜里璀璨的繁星。那个人，站在那里。令她心花怒放。笙箫看着笙歌眼里那亮晶晶地笑意，还有前方楚离的身影，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也跟着微微扬起。到了澎轩阁后，笙歌才反应过来，姐姐的听雨阁离这里很近，似乎太过巧合。她皱眉看了顾绝一眼，心里了然爹爹大概是想要凑合这两个人。因为楚离方才眼里对姐姐的爱意，连她都察觉到了，爹爹怎会不知。第二天，顾笙歌一大早就起了床，往澎轩阁的方向跑去，她听顾绝说过楚离有早起练剑的习惯。她想看着他，即使不说话也好。她经过清箫园时，听见了一阵悠扬的箫声，想来也是笙箫。她心里那份喜悦满的要溢了出来，所以并未看顾笙箫一眼。她到了澎轩阁才知道，楚离并不在，听下人说像是去了清箫园，她愣了愣，往回走。笙箫一袭素净的白衣，站在莲花池边吹箫，风吹起她的白衣，颇有天上仙子的味道。楚离就在一旁，剑起花落，白色的梨花从树上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他也是一身白色锦袍，绣着祥云的银边，两人怎么看也是天生一对。而她却什么都不会，空有一腔热情，却被冷水浇了个透。顾笙歌在一旁暗自落寞，准备转身离去，箫声止，楚离也收了剑。“阿歌，你怎么来了”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温柔的嗓音。顾笙歌转过头来，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就是路过。”笙箫知道笙歌每次说谎时都是这个样子，明明是来找他的，余光瞥了楚离一眼，她知道楚离是好，可这样的男人，天下有多少女人在身后追逐，她不愿笙歌受伤。但毕竟是自己最亲的妹妹，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声，还是决定帮笙歌。“我去泡茶，阿歌你留在这等着。”笙箫不给笙歌拒绝的机会，就离开了。离去时，衣袖上还落下了些梨花。顾笙歌愣愣地看着笙箫离去的背影，想不通姐姐为何把她和楚离单独留在这，姐姐是不喜欢楚离吗那是不是代表她还有机会她看向楚离，发觉他也在看着姐姐的背影出神，轻轻唤了声，“五殿下。”楚离点点头，示意听到了。笙歌想五殿下这个称呼未免过于生疏，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可以唤你阿离吗”楚离微微蹙起了眉，对这称呼明显的表示了并不喜欢，从前的母妃也是如此唤他，现在他只许他爱的人如此唤他。其他的人，就算了。顾笙歌看他明显有些不高兴，慌忙地开口，“那我叫你离哥哥吧你可以和姐姐一样叫我阿歌。”“嗯。”楚离点点头，闭上眼睛小憩。笙歌不知做什么，只能托着下巴，歪着头，愣愣地看着楚离，满心欢喜，早已把刚才的难过抛在脑后。顾笙箫一回来，便看到这样的静谧的风景。那个冷冽少年闭上了眼，而她的妹妹，那个明媚的少女，眼里不掩爱意地看着他，果然爱上一个人是会变的。她的妹妹自打楚离进府，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安静了许多。她看着楚离的面容，在心里叹了声：只希望你别负她这般痴情。一连几日都是这样的情形，笙歌隐隐觉得楚离有些不高兴了，似乎是因为打扰了他与姐姐独处的时光。她性子总是活泼的，时不时拉着姐姐讲几句话。想必是惹他不高兴起来了。那日，他果然开口，“顾姑娘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麻烦让我与笙箫两人讨论些事。”语气冷漠而疏离，笙歌有些红了眼眶，不知是因为他叫她顾姑娘，而叫姐姐笙箫，还是因为他赶她走。她没有说话，待笙箫回来，她装作开心地笑道，“姐姐，中午我要出顾府去玩，你可要在爹爹面前，替我打好掩护。”笙箫一时间略有些诧异，但看出笙歌装作欢喜的神色里有几抹藏不住的黯然，刚想叫住她，问问怎么回事。一眨眼，笙歌人已经跑远了，她疑惑地看了楚离一眼，不知是哪里不对。顾笙歌失落地走出顾府，喧闹的市集，嘈杂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可是她却一点兴趣也没有，垂着头，神色里尽显失魂落魄，脚步移动缓慢，脑海里只剩下楚离那张冷漠的脸。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姑娘，你没事吧”笙歌一脸茫茫然，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撞到了人，连忙道歉，“没事阿，对不起，撞到你了。”眼前的男子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像是桃花林中穿梭的男子，尽显风流，与这一身白衣极为不符。她看着眼前的这位男子，样貌生得竟比女子还好看，脑海里闪过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眼前的他身着一件雪白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墨黑的发用一根简单的银丝带束起，腰间系一块墨绿的玉牌，风度翩翩。沈慕锦望着笙歌，忍住笑意，她清澈的眼眸里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茫茫然的样子好生可爱，眼里似乎带着些许失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撞过来了，身上还带有好闻的梨花香。“敢问姑娘芳名在下沈慕锦。”沈慕锦笑着开口。“我”笙歌被撞的脑袋晕乎乎的，再加上沈慕锦的声音像是三月春风，拂过笙歌的心，想都不想就说出来了，“顾笙歌。”、第五章 相见便是缘“顾笙歌。”沈慕锦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像是有点耳熟。突然想起阿离这些年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子像是叫什么顾笙箫，没有思量一番，便问了出口：“顾笙箫，是你什么人”“我姐姐。”她在说这句话，沈慕锦注意到顾笙歌茫然的神色里闪过一丝黯然。“你是顾相的女儿”沈慕锦的眼里闪过一丝讶然，在他心里，官家的女儿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莽莽撞撞，傻乎乎的，可爱是可爱，却无大家闺秀的风范。他仔细一看，今日的笙歌身着淡粉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衣，腰间束着一条略显简单的粉红绸带，发丝只用了一根宽丝带绾起，腰间有一玉佩，上面刻了一个顾字，确实是顾相之女。笙歌点了点头，不再理会沈慕锦，就继续往前走。她未发现，她身后的那个人，饱含深意地看着她，眼神里还带有微微的笑意。笙歌在城郊外的溪流边坐下，潺潺的流水声，飘拂的柳条，芬芳的花香，这一切并未让她的心情好转，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楚离冷漠的话语，和冷冰冰的眉眼，和对姐姐的样子截然不同。那个人再也没有像第一日见到的戏谑地笑意，他的柔情与笑意只给了顾笙箫，她在这一刻感到莫名的悲哀，但她还是如此思念着那个人。从前的那个活泼快乐，个性张扬的她，从遇见他后就开始变了。果然，爱情让人变得卑微而又自哀。天色渐晚，笙歌这才起身，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回到顾府时，晚膳正在准备，笙歌正想往自己房间走去，脚步一顿，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但略有些熟悉。她往大厅的方向走去，看到了楚离，顾绝，还有沈慕锦。笙歌不知道为什么沈慕锦在这，看样子和楚离关系不错。笙歌下意识想往回走，眼尖的顾绝叫住了她，“笙歌，你过来。”笙歌这才转过头来，不情愿地挪着脚步，站在他们的面前。顾绝并未追究她晚回家的事，反而笑着向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