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觉得孤无所顾忌到如此地步仅仅是仗着魔君的身份吗”兰儿瞠目诧异:“难道不是吗”鸿琰骤然转身目光凌厉对上她的一脸警惕:“这场浩劫从她纵身跳下忘川河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无论孤是魔是仙亦或是佛都避免不了今日的局面。天若负她,孤便倾覆天下”“天若负她,倾覆天下”兰儿失神重复着鸿琰的话只觉得发梢都在颤抖。鸿琰重新背转过身敞开双臂迎接着身前卷过的每一股妖风:“你若成魔我便陪你背负天下骂名,即便我不为魔结果也是如此。我和他不一样,我和云尧不一样”兰儿咬唇化出手中的青峰长剑驻在他身后:“主上要倾覆天下,兰儿陪着主上一起。”鸿琰闭紧眸子回想着那座天子王城,那所琼楼玉殿,那身牡丹罗裙,还有那夜所见的每一分眉眼微恙。天色渐渐暗沉,兰儿惊见鸿琰的青丝墨染渐渐褪去了颜色,长发三千扬于风中白的不染尘埃。玄袍,红眸,白发。这是情吗若这是情,那这份情实在太苦了。“一缕魂牵生白发,此情所覆染铅华。尘埃不束相思赋,缘心看破雾生花。”鸿琰骤然扬笑睁眼重现冷冽寒光,“诸魔听令,动手”四大凶兽长鸣过后乘风而去开始了无所顾忌的厮杀,这是凶器召集者的命令,它们不能违背。妖兵列队驾云与天兵交战,云上地下陷入生与死的火海边缘,血液染红了晚霞笼罩的半边天,这一晚注定比所有黑夜都要漫长。月光隐去,星空暗淡。鸿琰在云端冷眸望着眼前的一切,白发伴着玄袍飘扬透着比往常更重的戾气。拨浪鼓被他攥在手心轻摇,两颗弹丸晃动击打着鼓面却听不出声响。所有的声音都被兵刃相交与嘶吼哭喊声所掩盖,他只能木讷地转动手指求得只属于自己的安宁。四大凶兽以所向披靡之势将天边开出了极大的窟窿,天灾水漫烈火焚城,不止人间布满凄苦哀嚎,就连云上天兵也如密集的雨露坠落而下。此刻没有天界与凡间的分别,只能统称炼狱。鸿琰望尽尸横遍野却只是浅浅的笑,太安静的世界让他们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三界六道是时候需要一场吵闹了。兰儿扬剑打散了身前的天兵仰头凝视,鸿琰睁着血红的眸子扬笑癫狂,这才是魔君应有的君临天下之势吗天边忽而传来不小的动静,青龙高吟白虎长啸,朱雀拨音玄武沉鸣。鸿琰指腹请抚着鼓面懒散挑眸:“被逼出底牌了吗”兰儿执剑到他身旁注目:“定是天帝调出的四方神力相抗试图扼住凶兽。”“四方神力”鸿琰将手中的拨浪鼓收入怀中,“他以为找这四个东西就能扭转乾坤天帝如此蠢顿行径只会让孤看到他的黔驴技穷。”兰儿被夜风穿散了长发:“主上,青龙可抗饕餮。”鸿琰漠然:“孤知道饕餮的弱点是龙,可也仅仅只是忌惮那条青龙而已。”兰儿随鸿琰视线望去,青龙盘旋直上却收制于梼杌近不得饕餮半分,饕餮独抗玄武已有尽占上风之势。鸿琰扬袖欣赏着这片山河血色:“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算什么,若是四方神力有用天帝还会拼尽解数阻止孤得四凶器吗要抗便抗吧,孤喜欢看猎物做最后的殊死搏斗。”前方有战神率密集天兵而来,他的手中还持了天帝亲笔谕旨。“魔君鸿琰,你的行为已至三界生灵涂炭不容于世,现在收手天帝陛下可念在云尧的份上不伤你性命”“云尧”鸿琰忽而声色和缓,正在兰儿差异之时却又猛地聚出青灵诀重伤想他传达警示的战神,“云尧是什么东西,他该庆幸自己没有活到现在,否则孤第一个拆了他的骨头。”他道的平淡并无怒意,蹙眉幽幽却叫兰儿都凉到了心底。那战神抵挡不住受青灵火光直击胸口,脸色泛白只过一刹便化为飞灰灵魄具散。鸿琰脚踏清风穿过厮打凶猛的四大凶兽和四方神力跃至天兵身前聚掌打出了火光更烈的青灵诀,他的红瞳在夜空中刺眼夺目,白发飘然更添冷冽肃杀。、万劫不复又是数不尽的天兵重创坠落人间,鸿琰只觉得一道仙光压迫而下。他虚眸望着黑夜中突如其来的刺眼光束透不出一丝情绪:“你竟敢来”天帝王冠加冕驾着仙鹤低头凝视着鸿琰的疯狂:“为何不来鸿琰,你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罢了。”鸿琰冷冷笑出了声:“能让你尝尝小毛孩的厉害,孤荣幸之至”天帝蹙目声更厉了些:“为了一个女人掀起天地浩劫,朕倒要看看你的本事能撑多久。”鸿琰掌中聚火蔑视一切:“撑到你从龙椅上跌下来的那一刻”天帝点头退向了云海深处:“希望如你所愿,朕在九重天上等着你来。”“不许走”鸿琰乘风追去却被天兵倾巢拦阻,“全部都滚开,孤要杀了他,杀了他”鸿琰像一头发狂的猛兽打得一波又一波的天兵形神俱灭,玄袍白发在杀戮中溅上了太多人的血,他已经无所顾忌了。周遭天兵战神向他扬出凌厉仙光,鸿琰吃痛扛下每一记杀招却不曾有过半分皱眉。每一次的受伤便以更多天兵的性命来换,白皙的肤上也尽是血腥通红。“让天帝出来,孤要他死”鸿琰吼时却在扬笑,是叫诸神胆寒的阴森面孔。当一个人没有任何顾虑的时候,纵使对手是漫天诸佛也无所谓忌惮。有一句话映衬着现在的战况神挡诛神,佛挡杀佛。良久,天兵无人敢再靠近他半分,纵使那些享正神之位的战将也是一样。鸿琰一身淌血咧唇向前逼得围堵天兵不得不随他的步子后退:“让天帝出来,他不出来孤就继续杀,杀到这个世界上没人为止”段千绝从天兵中走出对他的偏执视若无睹:“鸿琰,你可知有些劫数是命中注定的,你造如此杀孽便不怕付出代价”鸿琰目光对上他的脸更冷冽了些,“段千绝你还敢出来,你以为这儿像冥界一样有结界护着你”段千绝扫眉不动:“那你就杀了我吧,这儿没有结界,你能做到的。”鸿琰上前揪住他的衣:“这是你说的,孤要你魂飞魄散”他无所谓耸耸肩:“可以啊,反正有人陪着我也不会孤独。”鸿琰手中用力锢得他渐渐窒息:“你想说什么”段千绝忽而压小了声音只向他一人道:“我部署了心腹在冥界,随时都可以让应琉璃魂飞魄散。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天帝并不知道,只要你做好该做的抉择她是不会有危险的。”鸿琰瞳孔一怔:“你这是威胁吗”段千绝故意追问:“那魔君接受千绝的威胁吗”鸿琰面目不改手劲却松了许多:“诓她跳忘川河借此为契机至孤于死地,你一早就计划好了”段千绝强忍喉间困难仍旧在笑:“跳忘川河只是结果之一,无论她是跳河还是喝孟婆汤都逃不出我的计划,从她踏入黄泉路的那一刻便逃不掉了。你做出三界共愤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若是被天帝知道她在忘川河底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鸿琰瞳孔腥红消散连杀气也没了:“你精心布局是为了什么你早猜到孤会嗜杀天下”段千绝点头:“我好歹跟着你待了几千年,你的脾气我比天上的任何一个神仙都清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多谢魔君大人在我的升迁仕途上添了一笔助力。”鸿琰手心颤抖已逐渐显露惧色:“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孤不许她有事”段千绝说话间已反扼鸿琰的喉:“你不许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说不许当初是你纳妾带回了丁妙余,没有丁妙余她就不会恨你,就不会逼得你以死求得原谅,你不死她就不会为了帮你求一株还魂草心甘情愿吃下。若要真要找出一个害死她的凶手,那便是你”兰儿击溃天兵围剿却惊见段千绝的笑:“主上”鸿琰眉心触动再无还手的心思:“放过她”段千绝忽而面目狰狞用尽全力将他击出云外:“顺便再告诉你一个真相,当初对自己爱妃动手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心不由己难以克制明明不想打却还是挥足了三十棒,打她的时候你更疼吧你被我施了术法,那夜是我亲眼看着你在我的操控下打掉了她的孩子她的身份也是我告诉天帝的,我亲口告诉天帝魔君身边暴怒成魔的妖后就是当年受天劫获救的锦鱼”鸿琰蹙眉忍受着胸口的疼痛剧烈:“段千绝,你”段千绝驾云而上享受着筹谋千年换来的快感:“你该感谢自己的灵魄非凡转世轮回后竟还能护住那身凡躯,若非如此我早杀了你永绝后患怎会只拿锦鱼开刀”鸿琰嘴角渗出一口血飘忽在云海中:“不要动她,求你”段千绝扬出一柄与天帝斩魂刀类似的利刃直刺他的胸膛:“不可一世的魔君这是怎么了,动不了了”鲜血飞溅模糊了在场众神的脸,兰儿脸色惨白再无抵抗之力:“主上你还手啊”段千绝握紧刀柄刺深了一分:“她让你还手,你还手啊,你敢吗”天外传来四方神力渐渐战败的消息,四大凶兽势如破竹已不可挡。段千绝逼近鸿琰言语冷冽:“你的属下可真厉害,说吧,魔君打算怎么做”鸿琰面色苍白近乎在一瞬间消除了所有的戾气:“你想我怎么做要我死吗”“不不不。”段千绝摇头笑,“若是我盘算着让你死就不会给她还魂草了,因为我不敢冒这个险,我可不会再给你两百年的时间卷土重来。”段千绝说话间已将未拿刀的手扼上他的喉:“只有无魔的世界才会长安太平,我要你永世不见天日”鸿琰被他堵住喉咙一路推向了夜色笼罩的漫天乌云:“是不是除掉我你就会放过她”“是”段千绝只道一字后掌心聚力将他打入了旭阳峰方向,“四方神力听令,速速集结法力封印魔君鸿琰”天地仍在交战,段千绝执刀拨出仙光在旭阳峰上划出一道巨大的裂口。东南山霎时剧烈动荡崩下碎石飞落,魔殿倾塌瓦解着昔日蓬勃奢华的一砖一瓦。鸿琰仰头无力只能任由着自己极速下坠,红瞳没有了,杀气也没有了,他的面容呆滞已看不出任何表情。良久,鸿琰凝指一点在腥风扑面中幻出飞雪飘扬,雪花晶莹覆上他的额心舒适冰凉。眼角不知不觉淌下一抹湿润:“雪,雪”段千绝以仅他能见的角度扬唇勾勒一笑,四方神力应声脱出重围集结于此,青龙孟章神君以东,白虎监兵神君以西,朱雀陵光神君以南,玄武执名神君以北部署方位合力施法向他压下一层层厚重枷锁。鸿琰被逆风拂起白发眼见自己距九重天越来越远,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旭阳峰,这不是他要的结局,却是自己心甘情愿选的。意识已逐渐模糊,他闭眸感受着雪花飞落洒下的每一寸微凉。忽而脑海中看到了很多东西,有春季的小山丘,还有一株很美很美的梨花树。“阿璃答应过我,将来我们要守着小青青和小扶青共度一世,既然答应了便不许反悔,知道吗”“你怎的只问我,万一自己反悔了怎么办”“我绝不反悔。”“若是反悔了如何”“我鸿琰今日在此起誓,而后必只携应琉璃一人之手共度余生,若违此誓,自甘葬在旭阳峰下万劫不复”旭阳峰下,万劫不复枷锁厚重束缚了他的玄袍,鸿琰闭眼浅笑渐渐没入山峰下的一片晦暗。“阿璃,我在旭阳峰下等你。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我都等你。”这世间有一种花唤名彼岸,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为什么爱,为何要爱爱就是爱了,不问缘由,也不问因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日日浸在河底连思想都麻木了。我不知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这里的温度每一天都是一样的。忘川河下的冰凉刺骨伴随着痛不欲生的折磨,我觉得自己不会忘,可每过一段时间思绪便不由自己的开始模糊。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两个字,鸿琰,这是我唯一记得的名字。忘川河畔,三生石旁,奈何桥头,你会不会咽下那一碗孟婆汤你会不会心甘情愿忘了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但我不会。因为我的心,刻满了你的名字外头传来依稀脚步声,我想问来人是谁却张不了口。我唯一能觉察的便是水鬼听见这沉沉脚步声后全部一哄而散,这一瞬于我而言是难得的解脱。讲话的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儿声:“你叫什么”我沉在河底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瞧着模糊的倩影应是个出尘美人。我答的木讷:“不记得了。”她语气平静似乎对我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你记得自己在这儿待了多久吗”我依旧道:“不记得了。”女儿又问:“那你记得什么”我以沉默应对,我还记得什么我该记得什么她一笑怅然:“都说沉入忘川河底的人最终会忘却一切,我以为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