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想像中那么糟糕。然而就在她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与他聊起前段时间的太白山之旅,斯考特却趁机将话题带到了那个她一直想回避的事情上。“既然你提及户外运动,我便不得不多问一句,送你的圣诞节礼物还满意吗”“当然,那件冲锋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她故意这样回到,让他以为自己世俗,让他以为她只是个贪慕钱财的不成气候的女人。可是斯考特笑着摇摇头:“真是调皮的女孩,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冲锋衣,而是明信片上的圣诞祝福。”晴天暗想,哪有人的圣诞祝福是那个样子的连最起码的“rry christas圣诞快乐”都没有。他分明就是在拐弯抹角地试探她的态度。没等她回答,斯考特又问她:“还记得我写的什么吗”“当然记得。”她虽然很想说不记得了,但是那毕竟会失了礼节,所以她只能用另一种方式蒙混过关,“你送给我的那句话,简直和我的小时候妈妈送我说的一模一样”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晴天还迅速发挥想像力,特意编出了一个关于妈妈的动人故事。但或许是她编故事的能力还是不够炉火纯青,讲着讲着,发现本来可以三句话搞定的事情,竟然被她越扯越远,越扯越没有说服力斯考特一脸好笑地看着她,似乎在欣赏她的表演。他的目光炯然有神,在他的注视下,晴天愈发感觉局促不安,像是被拆穿了小把戏的孩子。就在她愁着如何给自己打圆场的时候,斯考特忽然笑着摇摇头,倾身靠近她,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真是可爱的女孩,你的故事很精彩。”他顿了顿,然后渐渐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但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这一回,无处可逃的沈晴天,彻底怔在了当场。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意料之外的露骨告白,眼前的男人将晴天推进了某种令她全然不知所措的处境。她想过斯考特对她是如假包换的男女之情,也想过终有一天他会正式地向她告白,但她从未想过,竟是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地点,以这样直白的方式。谁能告诉她,她该说些什么她该怎么办这时,去拿快递的同事恰巧回来,将她于水火中解救。这位女员工入职已经十年有余,说起来也算是风维的元老级成员。虽然她目前仍然只是一名高级工程师,但她的视线从斯考特脸上一扫而过,却不觉得自己有必要顾及他的身份。即便这个外国男人是总监,但毕竟是他霸占了她的座位。这位霸气外露的员工很客气地对他笑笑,随即下了逐客令:“很抱歉,斯考特先生,我两点半有个重要会议,现在需要准备一些材料。如果您需要和晴天详谈,能麻烦两位去隔壁的茶水间吗”说完,还不忘斜睨晴天一眼。斯考特与宋丽君几乎没有过深入的接触,他只是觉得她的要求听起来合情合理,于是赔着笑脸站起身来,给宋丽君让了位置。然而一旁,熟知宋丽君脾性的晴天却不由得冷汗涔涔。她听得出来,这位元老话中有话,也看得出来,她最后斜睨自己的那一眼,并非出自善意。这女人虽然职位不高,但在运维部也是不好惹的角色。她脾性不好,但技术过硬,连经理夏楠都对她礼让三分。她工作一直勤勤恳恳,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周围人都暗地里说她最看不惯年轻人偷闲躲懒。晴天起身往茶水间走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她担心自己是撞到宋丽君的枪口上了,除此之外,她更担心斯考特最后的举动被那女人看在眼里。如果是这样,不出一个礼拜,她准要面对夏楠的“单独辅导”。又或许,结果会比她想像的更严重。然而很多时候,事情往往糟糕得出人意料。当晴天跟在斯考特身后走进茶水间的时候,她竟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萧朗他身形优雅地坐在米白色的吧台椅上,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和他、第二十八章 宠在心尖的棋子1茶水间的吧台角落里有一台微波炉,萧朗从微波炉里取出三明治,甚至没有与刚进门的两位打招呼,就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他的吃相很优雅,却不知为何,莫名的给晴天带来一种异于平时的压迫感。事实上,在看到萧朗的瞬间,晴天的脑子里出现了片刻的空白。那种恍惚的感觉很神奇,类似于千头万绪突然扭绞在一起,因为杂乱,所以无所理顺。但她很快回过神来,随着斯考特一起,在离萧朗半米远的吧台椅上落座。斯考特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晴天并没有听进去。此时的她,俨然被一连串的疑问和担忧所笼罩。刚才斯考特在办公位上对自己告白,隔壁的萧朗有没有听到现在到了茶水间,那个法国男人会不会当着萧朗的面,说些令她窘迫的暧昧言语宋丽君会不会趁她不注意将方才之事大肆传播萧朗为什么现在才吃饭,而且还是这么没营养的三明治这时,斯考特的声音将她从自己的臆想中扯回现实:“你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发生了什么”晴天摇头,却无言以对。他也不深究她的反常表现,只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刚刚问你那个问题,我是认真的。所以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晴天当然知道他是认真的,不然她不至于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难道要装傻不行,以斯考特的作风,他不会介意当着萧朗的面,再重复刚才的告白。可是如果不装傻,她又能给出怎样的答案长这么大,向她告白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过。那时,她有过茫然,有过幸福,有过自豪,也有过内疚。可是到了如今,她早已告别了少女时期对待爱情的那份懵懂和悸动。当感情与现实牵扯在一起,晴天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被人追求也会成为负担,原来“被追求者”也是一个很窝囊的角色。就在她满心挣扎并且苦无对策的时候,萧朗抽出纸巾,很悠闲的擦了擦嘴巴,将三明治的包装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而后从吧台椅上站起来,看也不看他们就往门口走去。路过她身边时,他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停留一秒钟。萧朗那张俊美的面容上不曾出现一丝异样的神色,斯考特只当他并不介意。然而晴天却很清楚,没有异常,这就是最大的异常。因为风维的茶水间都设计成开放式,所以晴天半晌都没有言语,她担心萧朗走得还不够远,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他听到。斯考特从吧台上取了一包速溶咖啡,冲在一次性纸杯里,小口小口地抿着。他的神态很悠闲,仿佛萧朗一走,他立刻不急着知道答案。一刻钟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但晴天知道,这件事她迟早都要面对,就算躲得过今天,只要斯考特没有移情别恋,她也照旧逃不过明日。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先进理念,她决定趁这个机会和斯考特说清楚。“斯考特,你听我说,其实我并不糊涂。你在明信片上写的句子,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我都明白。”她看着他的黑眸,虽然心有歉疚,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我之所以一直不肯回答,是因为你始终是我的上级,而我”而我并不喜欢你。可惜,她只说了一半,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抱歉,我回来拿杯子。”很标准的伦敦音,低沉而动听,令人不禁想起欧洲中世纪的优雅贵族。可是晴天哪里还有心情欣赏他的伦敦音她心中一惊,身子一晃,差点没坐稳。萧朗他怎么恰巧在这个时候又回来了难道说别看晴天平时任性又迷糊,但在某些时候,她称得上是心思机敏。比如现在,她只消思考片刻,就理解了萧朗的用意。若是在往常,萧朗一定会用各种办法阻止斯考特和她单独接触。去年参加素质拓展活动的时候,他就用行动证明向她证明他凌驾于斯考特之上,只要他想保护她,就一定可以做到。但是刚才,萧朗看到他们一起走进来,非但什么都没说,还恰和适宜地离开茶水间,看起来仿佛是故意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以方便他们详谈。而当晴天正准备开口拒绝斯考特的时候,他又恰巧回到了这里。晴天恍然大悟,其实这些看似偶然的现象并不是偶然。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实际情况应该是萧朗并不想让她这么快就拒绝斯考特可是,他的算盘究竟打在哪里,他的棋局到底要摆成什么样子这一切,晴天却不得而知。萧朗果然拿了杯子就走,只是这一次再路过晴天时,他轻轻勾起唇角,似是而非地对着她笑了笑。晴天知晓他的意思,于是等他离开后,她抬起头凝视着斯考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慎重考虑这份爱情是否妥当。毕竟,如你所知,它是被命令禁止的。”言罢,她调转了视线不再看他,只是低头盯着茶水间的暗红色地毯,忐忑不安地等待斯考特的回应。他会开心吗会失落吗会得寸进尺吗然而事实是,斯考特并没有出现上述任何一种反应。他很平静,同时也很严肃。他的严肃虽然反常,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仿佛这才是斯考特总监本来就应该具备的神色。在晴天的记忆中,斯考特一直有着很温和很明朗的笑容,她从没有见过他如此郑重的表情。她不知他会给出怎样的答案。然而三秒钟之后,她之前所做的一切猜测似乎都成了笑话。因为他说:“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的是萧先生。”晴天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脑壳,由方才的聪颖女人瞬间沦落为一个蠢货。“可你却没有拒绝我,所以,我应该觉得荣幸吗”接二连三的抛出重磅炸弹给晴天,这似乎令斯考特觉得有趣,于是他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随和笑容。当爱情的格局被公然摆上台面,他依然能若无其事,可她却不能视若无睹。有那么一瞬间,晴天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可怜的乌龟,被人掀开了背壳,并在四肢上分别打上了“丢脸、恼羞、可笑、没出息”的记号。“既然你知道”她咬着下唇,不知该怎么往下说。“我知道,但那并不是重点。”说着,斯考特又将之前的亲昵动作重复了一次。他轻轻捧起晴天的脸,逼迫她与自己对视。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写满了“珍视”二字,仿佛映在眼眸里的她的身影,就是这世上最瑰丽的珍宝。彼此凝望片刻,他坚定地对她说:“我执著于我的爱情,就像你执著于你的。”下班之后,风维e4的办公区已经寥寥无人。晴天在萧朗的办公室外徘徊了很久,却一直犹豫着,不敢推门进去。一直等到八点一刻,窗外已然灯火通明,那扇质地极佳的红枫木门才终于从里面被打开。看到她的身影,萧朗明显怔了一秒钟。“等多久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松了松领带。“也没多久,你都忙完了吗”“差不多了。”他揉揉眉心,又问道,“你从下班就一直站在这里”晴天没说话,只是笑着上前挽住他的臂弯,脸颊贴上他的肩膀,亲昵地蹭了蹭。见她这副撒娇耍赖的模样,萧朗就知道,她肯定已经傻乎乎地站在这里等了好久。他心里虽然心疼她,嘴上却不饶人:“你怎么这么笨,就不晓得乖乖坐在工位等我或者像这样敲敲门,进来等着也好啊。”一边说着,他还模像样地亲自示范,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唔,工位有可能看不到你,又不想打扰到你,也不想稍不留神就错过,所以敲门也没有记起来敲”她发现自己这会儿讲话好像有点颠三倒四的,于是识相地噤声,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她大概是饿坏了吧。萧朗好笑地扫了她一眼,自然而然地搂过她的肩膀,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走吧,先去吃饭。想吃什么”“汤包”她在说吃的。“馋猫。”他在说她。事实上,晴天虽然贪嘴贪得厉害,但这绝不是她的杀手锏。她最大的本事其实是,只要与热气腾腾的灌汤包同处一室,她的胃容量就会陡增当然,其代价就是脑容量的骤减后来的半个小时,她用实际行动向他印证了以上事实。不眨眼地迅速解决掉两笼鲜虾包和一笼瘦肉包,她终于抬眼看了看餐桌对面的男人。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晴天不好意思地冲他抿唇一笑,随即在心里默默感叹虽然是目瞪口呆的样子,但萧朗就是萧朗,怎么看都还是那么英俊。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显然是在期待什么。看到她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萧朗顿时觉得额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他调侃道:“如果再给你吃一笼瘦肉包,我保证你会蹲到桌子上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