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不对吗”被他这么一问,晴天才又想起彼此对视之前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并不是味道不对,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这位老人的臭豆腐很是地道,所以,她想让他也尝尝。晴天摇摇头,拿着竹签的手往萧朗面前凑了凑,嚅嚅地说:“臭豆腐其实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看”这话,她已经对他说过不下七次了。萧朗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医院里,晴天也是迷恋这东西到了难以形容的程度,简直堪称是执著,甚至是偏执。她每天都会在医院门外的小摊买了带回病房,每天都会自然而然地问他要不要吃,即便他一直不表态,晴天看起来还是一副不亦乐乎的样子。拜这个小女人所赐,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护士查房之余十分鄙夷地嘀咕了一句:“臭烘烘的。”听到护士说出这样的话,素来注意个人形象的萧朗不由得面色一沉,但随即又觉得好笑,于是忍俊不禁,低笑出声。从前他生病的时候,病房里萦绕的素来都是宜人的馥郁花香和瓜果甜香,而这是破天荒头一次,房间里竟然满是臭豆腐的味道。更值得一提的是,在护士查房之前,他自己并未意识到。所以对萧朗来说,沈晴天无疑是特别的,就连她照顾病人的方式都显得与众不同。也就是那时候,他没来由地记起了自己曾有一次偶然路过这个夜市,并且猜想她应该会喜欢。今天他带她来这里,萧朗看得出晴天其实很开心。可是现在,她对于臭豆腐一事的态度,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看到萧朗依然和之前几天一样对她的邀请不置可否,晴天似乎有些急了。没等萧朗开口回绝,晴天就又急急地补充了一句:“这次的臭豆腐不一样,这个比前几次的都正宗,真的我不骗你”本来拒绝的话语都已经溜到了嘴边,但萧朗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勾起唇角对她笑笑,而后低头,破天荒地吃掉了那块依然挂着酱汁的臭豆腐。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盛情难却”。闻起来似乎臭烘烘的,但是吃起来好像还不赖。萧朗下意识地觉得,也许这种“还不赖”的感觉,就是盛情难却的滋味。夜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晴天离萧朗很近,近得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吞咽食物时喉结的微动,近得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淡雅味道。她怔怔地看着萧朗,几乎要沉醉其中。眼角的余光不期然地瞥见了他的西装,剪裁得当,质地上佳,线条笔挺而硬朗。这些细碎的特点似乎与萧朗再契合不过。在晴天的心里,他一直是那么优雅的男人,从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就沾染了一种不可磨灭的卓尔不群。她迷恋他,有些不可自拔。自从素质拓展的短暂相处之后,晴天的心里总是时不时地出现一些难以言喻的感觉,有时揪痛,有时绵软,有时心酸。医院里,他们彼此直呼姓名,他纵容她的小任性,任由她在本该馥郁宜人的病房里涂满臭豆腐的味道,像朋友那般,与她说些不痛不痒的玩笑,与她谈天、谈地、谈八卦。仅仅七天的短暂回忆,美好得像是掺了蜜的。从早上在会议室里看到萧朗的一刻起,晴天就开始不停地留意他的一眸一笑,就开始不停地回忆彼此相处的细枝末节,并且明知不可却还是心有期待。如果这些不为人知的情愫叫做喜欢的话,那么晴天只能承认,她喜欢他。她喜欢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将沈晴天的心情搅得天翻地覆,以至于她忽然不知应该如何与萧朗继续相处下去。她愈是想再多看他一眼,就愈是担心自己会藏不住心事,就愈是害怕一不小心露出半截名为“爱情”的尾巴。“吃了那么多东西,整个人生观都和刚才不一样了。”与美食有关的稳妥话题,仿佛可以遮掩她心头的异样。晴天说着抬起头看向萧朗,扯起一个酒足饭饱的满足微笑:“时候不早了,宿舍可能快要锁门了,你还吃别的吗”“不吃了,你怎么还住宿舍”萧朗皱着眉头问道。晴天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一时来不及扯谎,只得说了实话:“其实也不算是宿舍,就是大学的内部招待所。”“大学离公司远吗你每天上班要多久”她低头不看他,低声回答说:“唔,先坐公交再坐地铁的话,只要一个半小时就够了。”闻言,萧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也比刚才更难看了一点。他真想敲开沈晴天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核桃仁a城并不似首都那般繁华,风维大厦也并非地处偏远。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如果不是住在了城郊,是无论如何也不需要“先坐公交再坐地铁”的。而她竟然还没心没肺地对他说,“只要”一个半小时“就”够了难道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不应该是“甚至要一个半小时才够”吗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萧朗继续刨根究底:“怎么不在公司附近租房子”晴天不知道萧总监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她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而又低下去,吞吞吐吐地说:“刚毕业的时候没什么钱,租不起市中心的房子。学校招待所很便宜,环境还不错,住着也放心,所以就”她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就自动静音了。其实晴天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可是她明显感觉到萧朗的冷气场越来越强大,她实在是顶不住了。萧朗脸色很难看,他沉声反问沈晴天:“所以就怎样所以就继续窝在城郊的招待所里将就着过日子”她静静听着,不肯应声,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我记得几年前我刚毕业回国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穷得甚至连合租公寓都觉得奢侈。但我选择在风维附近与人合租一个十平米地下室,一住就是两年。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宝贵。沈晴天,你好好记住我说的话,知道吗”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句:“哦。”萧朗也听出来晴天声音里的低落,低头仔细瞧着她的神情,怒其不争的情绪渐渐地被另一种名为“心疼”的情愫替代。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责怪起自己方才的夸口说教。带她出来本来只是想看到她开心而已,为什么要说那么严肃的话呢向来善于控制情绪的他,这次不知怎的就莫名地失控了。当他听到晴天回答说为了省钱而住在那么远的地方,他的心里忽然下意识地想到自己的生活已经雨过天晴,可是晴天却依然过得很辛苦,就像自己当年一样。其实,他只是心疼她。、第九章 剪一段静好时光3萧朗摇摇头,尽量软化了声线:“算了,我先送你回去,租房子的事情改天再说。”她迟疑地看向他,意味不明地反问:“改天”他扬扬眉:“不然呢,这个时间怎么找得到中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她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萧朗并不是到此为止,他们之间,还有“改天”。可她不会让萧朗知道心中所想,只道:“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不用麻烦你了。”既然已经知道晴天住在那么远的地方,萧朗哪里还会由着她自己回去。他摇头说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她下意识地回答说:“我习惯了。”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晴天觉得在这种情形下,任何一个稍有情商的正常女人都会选择先说声“谢谢”然后麻烦这个俊朗的男人送自己回去,过几天再以此为由请他吃顿饭,借机增进感情。奈何她偏偏习惯了独自坚强,偏偏就很有出息地长成了这幅倔强的模样,让所有面对她的男人都完全提不起保护欲。“沈晴天,你别再给我胡闹了听到没有”这凌厉的呵斥就是萧朗给她的回答。但这并不是全部。他顿了顿声,复又低低地补充了五个字:“我不放心你。”自从那天晚上萧朗开车送沈晴天回招待所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她。风维集团还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两个同在e座四层办公的人,竟然找不出半点交集。其实萧朗不知,晴天这些天时常不在办公室。她被经理夏楠推荐,正式加入了半财年总结会的礼仪人员队伍。最近几天,公司特意为她们安排了大大小小的礼仪训练,除此之外,晴天还要参加各种各样的彩排。经过了这么一番用心准备,周二下午两点钟,沈晴天终于端端正正地站在半财年总结会的入场处,从签到环节开始,正式开始为期三小时的礼仪之旅。她的脸上挂着微笑,用很标准的普通话对每一位来宾说您好,麻烦您在这里签到。虽说习惯的养成需要相对漫长的时间,但是若将同一句话在很短时间内连续重复百余次,那么,这句话大概也会破例成为一种“临时习惯”。比如此刻,即使晴天明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萧朗,她还是习惯性地将那句官方接待语说了出来。“您好,麻烦您”话说了一半,晴天下意识地顿住,而后换了种方式与他打招呼,“呃,萧总,好久不见。”萧朗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全然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只淡淡地问:“嗯,有签字笔吗”她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什么”“不用签到吗”他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反问着,顺势抬头瞥了一眼玩忽职守的礼仪人员。这一瞥不要紧,萧朗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异样。“抱歉,我刚才没注意是你。”晴天本来就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她并没有因萧朗公事公办的语气而不悦,所以此刻听到他这样低声下气地解释,没来由地觉得心情很好。她猜想,这或许就是被重视的感觉。随手签了名字,萧朗信步往小礼堂的区走去。刚走出不足三米远的距离,他莫名地顿住脚步,回头又望了望她的背影。简约且精于剪裁的黑色小西装,将她的身材衬得而端庄。一双黑色高跟鞋,更让她看起来女人味十足。平日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此时高高梳起,在脑后盘成落落大方的发髻,纤瘦而白皙的脖颈在衬衫的衣领间若隐若现。她的站姿很优美,隐隐流露着含蓄而礼貌的一点妩媚。萧朗就这样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默默地记住了此刻的沈晴天。起初,半财年总结会进行得十分顺利。在备受瞩目的颁奖环节,沈晴天踩着那双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在小礼堂的讲台附近跑上跑下。作为此次礼仪队伍的主力人员,她需要在恰当的时候上台,端着蒙了暗红色绒布的托盘,将提前准备好的奖杯和奖品递给上台颁奖的总监。然而轮到斯考特上场时,却突然有小小的意外发生。法国总监迈着步子从坐席往讲台走去,晴天则和方才一样,准备从讲台侧面的小台阶一起上台。可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手中的托盘没有拿稳,绒布中央摆放的水晶奖杯便像托盘的边缘滑去。此时,斯考特已经上台,晴天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做调整,她只得硬着头皮在台阶上挪着步子。许是因为心里还在为奖杯的小差池而担心,又或许是头晕依旧,她在踏上讲台的一刻突然崴了脚踝。左脚脚踝处忽然传来猝不及防的钝痛,晴天痛得下意识闷哼了一声,然而刚刚皱起的眉头却又因着场合特殊而很快舒展开来。面容上依旧是礼貌而甜美的微笑,她坚持着,配合斯考特完成了这一轮的颁奖。两人一同走下侧面的台阶,斯考特对着她露出一个颇为爽朗的笑容。“晴天。”他先是用蹩脚的汉语叫她的名字,而后用标准的法式英语说,“很长时间不见,我很想你”“斯考特先生,好久不见。真想听你讲讲最近的情况,但很抱歉我还要继续工作。”说这话的时候,她忍着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努力地保持着方才的礼貌微笑。而后,颁完奖的斯考特总监识趣地回去自己的座位,晴天这才抽出时间思量起与他有关的事情。这个高大而英俊的法国男人,依然和初见时一样,开朗而耿直。晴天其实并不反感这样的男人,因为在他面前,她即便再怎么礼貌客气,也从来不会觉得拘束压抑。可是面对斯考特一次比一次露骨的言语,晴天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法国人是不是也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但她至少可以确定,自己从来都不相信没有经过时间沉淀的感情。而她和斯考特,不过几面之缘。此外,有种名为“自知之明”的念头也在时刻提醒着沈晴天,她绝不可能是斯考特的一见钟情。也许他只是开玩笑,也许她只是他在中国偶然遇见的一点新鲜。不过如此。直到颁奖环节结束,萧朗都没有上台为获奖员工颁奖。晴天站在礼仪人员的准备区,偷偷瞄着坐席的方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总监里,独独漏下了他一个人。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萧朗被主持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