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就打发人不但把烧好的炭盆摆进了屋,连铺好的被子里也放上了汤婆子。不过少了个人还是觉得冷清,于是洗漱过后随意看了看书便早早睡下了。于是沈寄一路走着数着日子,魏楹一个人在家也数着日子。好容易到了魏楹起行的日子,沈寄便盘算魏楹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可以追上她们。她们走得慢,一天也就七八十里。这样得走半个月才能到。魏楹骑马疾驰的话,一天一百三四十里没有问题,如果他再赶一赶一百六七也是可能的。她是不希望他太辛苦,可是时间不等人,今天二十一,怎么都得在除夕前赶到才行。而且,如果魏楹不追上她,那她就得自己去面对魏家的老老小小了。倒不是怕,只是明知山有虎的情况下,还是想身旁有个人可以倚靠。于是每天太阳刚落山,沈寄就让住店休息了。十五叔无聊得紧,开始怕小侯爷掳人,可是这一路平安得很。沈寄让他先带着人骑马回去,他摇头说怕自己万一一走,就真的有不怀好意的人来了。怎么都要等魏楹到了,也差不多到淮阳地界了,他才会先走一步。魏楹是二十七那日下午追上她们的,到老宅也就一两日的路程了。沈寄在客栈房间里听说他到了,差点直接就从租下的院子跑出去了。好在省起他临行前的嘱咐在院门里刹住了车。人家那些大明星还生怕曝光率不够还弄些绯闻出来上镜。这个地方却是拦着不让见人的。魏楹大步进来,真的是可以用风尘仆仆来形容,裤腿上都溅着泥点子,满脸的倦容。沈寄心疼极了,迎了上去,“也不用这么赶的,我总是会等着你。”“这都二十七了,不赶不行啊。”魏楹看沈寄气色甚好,一把搂过她就往里走。挽翠等人赶紧张罗着让上热水。沈寄想了想道:“听说今天客栈杀了羊,让他们上个羊肉火锅,把羊肉羊杂还有各色菜蔬都直接送到屋里来。还有外头那些跟爷来的人也都让刘準去安排好。赶紧上热水沐浴,出来就能吃上热汤饭。”“是。”“小寄”沈寄听到魏楹在里头喊,瞪一眼偷偷笑的几个丫头便往里走。“怎么了”“来帮我沐浴。”这些事情魏楹一向是自己动手的,以前沈寄没过门,他一个人住书房的时候倒是用过管孟搓背什么的。后来沈寄嫁过来,内宅就没让成年的小厮进了。他又没有正儿八经的通房,又不习惯使唤沈寄的丫头,便都自己动手。今天实在是累透了,而且此等艳福,当享则享。沈寄看他一脸的疲惫,便什么也没说脱掉外衣挽起袖子去拿澡豆和帕子。旁边还有方才小厮提来的几桶热水,可以边洗边调温度,这样可以多泡一会儿。她先把魏楹的头发散开站在桶边给他洗头,然后再泼了冷水加进热水给他搓背。要说起来,他们裸裎相见的机会不多。就是有也是吹灯之后,尤其是这么赤条条的,青天白日可还真是头一次。她的眼便不敢多往水里看。“啊,烫到我了,看着点啊。”魏楹夸张的叫。沈寄转头去看,她明明看准了才用瓢添的热水,他不乱动怎么可能烫到。这么一看,自然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得清清楚楚了。虽然水波荡漾,但是不影响视线的。“夫人,还满意么”41 见礼魏楹舒舒服服的吃过羊肉火锅,然后躺在床上,头搁在沈寄大腿上,让她给自己掏耳朵。痒痒的,很是舒服。沈寄用棉签给他掏着,间或低头吹吹。有人在外头拍了拍门,“大侄子,大侄媳妇,同你们说一声,我明早就先走一步,明晚我就到家了。”魏楹坐直身子,“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你俩腻腻歪歪的,我不会这么不识趣。你也可以趁机休息一下。”十五叔如果在,魏楹肯定是和他并肩骑马,不能舒服的窝在马车里或躺或靠的。“行,那十五叔你先回去,告诉祖父我后日午后到。”“成”沈寄笑眯眯的说:“这半个月委屈十五叔跟我一道蜗牛爬了。”“没事儿就好,好了,你们不用出来,我走了。”魏楹又倒了下来,按理十五叔是长辈,他该穿好衣服鞋子出去陪着坐下叙话的。不过十五叔不在意,他这会儿人软绵绵的又不想动,便没有讲究这个了。第二天,魏楹便是靠躺在沈寄的马车里休息着赶路。挽翠等人都在后头那辆马车上挤着。这么休息了一天,他精神好多了。到第三天到达的时候看着又是神采奕奕了。魏楹看沈寄一眼,“先去向祖父请安,然后我带你回长房的院子。”“好”有个样貌俊朗的少年代表众人来门口迎接,见到魏楹便行礼唤道:“大哥回来,祖父已经等着了。”魏楹点点头,“嗯,六弟,这是你大嫂。”沈寄将人对号入座,这人正是四夫人的儿子萧柏,魏大娘说很警服魏楹的那个堂弟。萧柏又行一礼,“见过大嫂。”沈寄福了一福,“六弟有礼。”萧柏在前头带路,魏楹喝沈寄便跟着他往大宅子的主院去。一路上不停有下人躬身称呼大爷、大奶奶好,六爷好。到了老太爷的主院松鹤堂,沈寄跟着进到内室。这里光线颇好,今天又有太阳,所以屋子里看着很亮堂。十五叔也在里头,正坐在床边耷拉着脑袋像是在听教训。床上靠着大迎枕而坐的是一个须眉皆白的老人,约莫古稀之龄,看着很是慈祥。早有下人拿了两个垫子过来,魏楹跪在了左边那个上头,沈寄赶紧在右边跪了,“孙儿孙媳给祖父请安”魏老太爷的眼落在沈寄脸上,这就是那个孙儿宁可承诺不伤他二叔性命也要娶的童养媳。看着不像啊,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这哪是二两银子能买回来的破落户的女儿。倒比他那些孙女儿出落得还齐整。“爹,孙媳妇第一次给您磕头,按规矩是要给见面礼的。”十五叔在旁边说道。魏老太爷瞪了幺儿一眼,“你要是什么时候正正经经娶了媳妇领来给我瞧,再厚的礼我都给。”一边说道:“是该给见面礼,管家,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来。”管家拿了个红包出来放到老太爷手里,然后扶着他的手递给沈寄。沈寄从老太爷手里接过,轻飘飘的,她估计是银票,乖巧的磕了头,“谢祖父”一边掏出袖袋里的一叠纸来,“祖父,这是魏大哥担心您的身体,查阅医书誊抄的药膳食谱,您让人看看能不能用得上”魏老太爷有些吃惊,这个孙儿对他其实不无怨言的,毕竟自己在他母亲出事时袖手旁观了。想不到还能如此用心。魏楹摸摸鼻子,“是小寄的主意。”之所以送药膳食谱而不是送什么补品,是怕老爷子万一吃了出状况,回头二房栽倒他头上。老太爷就着管家的人看着那些食谱,眼底有点疑惑,“楹儿,这是你抄的”“不是,是小寄抄的。”实际上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沈寄包办的,他不过是一张纸的看过而已。“你们起来吧,一路风尘仆仆,先下去歇着。回头吃晚饭再过来。”老太爷看沈寄一眼,“字不错。”跟楹儿的字体很像,不过自有其风骨,还透着一股灵气。“谢祖父夸奖。”“你们一路风尘仆仆,先回去歇着,晚上过来主院一起吃饭。”“是,孙儿孙媳告退。”“爹,那我也回去吧”十五叔赶紧出声。他们走了可又只剩他一个人听训了。“你就在这里老实呆着。”魏楹和沈寄甚有默契的又作势给十五叔行礼,“侄儿侄媳告退。”十五叔气结,你们这不是衬托我无礼么。平日里没见你两口子对我这么守礼过。出去之后,左右无人,魏楹问沈寄,“给的你什么”这声音,听着有点不满啊。“我估着是银票。”沈寄倒是挺满意,她小声道:“难道你还想着他老人家能把祖母戴过的什么首饰给我啊。”“不该么有些东西本来就该给长孙媳的。”这个样子给银票,分明是在不满他把一万两直接给了沈寄做嫁妆。然后聘礼又都给了她自己收着,等于把大半身家转移到沈寄名下了。看魏楹要往外走了,沈寄拉住他,“先别忙走,我还带了见面礼送人的。”沈寄得了张银票,不过自己也送出去几分礼。老太爷身边的陈姨娘、葛姨娘她都投其所好备了厚礼,老太爷身边的管家也送了礼。待他们出去,陈姨娘对葛姨娘道:“这位大奶奶不简单呢。这送礼是送到我心坎上了,瞧这玉的水头多好。”“这回热闹了。”长房的院子离住院不远,走过一条长廊转个弯就到了。沈寄抬头看着上头的牌匾上写着梨香院三个大字。“这是父亲当年题的。”“哦,父亲的字真好。”“呃,我跟你讲过,之前这个院子也被收了回去,二夫人安排了四户人住在里头,都是叔婶还有堂弟堂妹。我上次来也只来得及把父母亲住过的主屋要了回来。前头还住了三户人,二夫人说是尽快安排他们搬走,可是我估计没有动静。她肯定说到处房屋都紧张,留着要恶心咱们呢。”沈寄指指里头,“还有这种事啊。”“嗯。”魏楹很郁闷的应了一声。他急着走,而且也不好在房屋没有安排出来的情况下赶那三户人走。而且开枝散叶的,祖宅也是有些安置不小了。沈寄看看里头走动的人还真不少,估计是还住在这里呢。“是哪个房头的叔婶弟妹啊”“之前是三房占了住院,另两进被分隔开来,给了隔房的叔婶。如今三房已经搬离了。”三房是嫡支,而且和二夫人交好,不然也不可能把这么好的院子分给他们,要另外找一处院子安置还是不难的。好混杂,好好的一个院子就这么分隔的七零八落的。而且他们要进主院,还得从侧门进,不然就得从别人家旁边的道上穿过。这叫什么事啊说个话都不能大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进来听到了。“委屈你了。好在,咱们只住几日就要走的。”沈寄有点无语,这咋像跟人合租的感觉呢。这么一直拖着,二夫人就是恶心他们呢。路上遇到几个小孩子,看到魏楹都过来行礼叫大哥,他指着沈寄道:“这是你们大嫂。”“大嫂好”几个小孩子笑着招呼。“弟弟妹妹们好。”沈寄抓了一把糖果给他们,心头却在咆哮,这根本就是大杂院嘛。原本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意境被破坏的渣都不剩了。二夫人一定是故意的。好容易走到里头的第三进主屋,沈寄一点赏景的心思都没有。魏楹赧然道:“休息一下吧,晚上肯定是一大家子到松鹤院用晚饭,还得打起精神来。”沈寄拍了拍额头,然后进去,外头下人们在他们去主院的时候已经把东西一箱箱往里搬了。进去阿玲便给他们二人沏了热茶,她在和季白一起清点沈寄的东西。刚打发季白去前头要的热水回来。挽翠则在外头指挥老宅的婆子们搬东西,顾妈妈年纪大了车马劳顿在歇气。采蓝则和姹紫一起收拾着她们屋子里的东西。“不用拿出来,过不了几日就要原样带走的。”阿玲点头,“是。床上已经收拾好了,要不然爷和奶奶歇个午觉”“嗯,你们出去帮忙吧。对了,主院的小厨房给我收拾出来,碳什么的也不用去大厨房要了,上街买去还省事些。省得想喝口热茶洗个澡还得去别处要水去。”现在屋里烧着的碳也是他们自己带来的炭盆和银丝碳。在这里没分家什么都是按份领取,方才阿玲看了看,那送来的可不是什么好碳,正好拿到小厨房烧火。“奶奶,挽翠姐已经托看宅子的明叔去买了。知道奶奶最烦什么都问人讨了。”要不是这几日是过年,肯定是吃大锅饭,沈寄都想自己开火了。不然这么冷的天如果等着大厨房送饭菜来,都不知冷成什么样了。待阿玲带上门出去,沈寄盘腿上榻,径自打开了老太爷给的红包,里头是五百两的银票。她拿着问魏楹,“既然老太爷能给我这么多做见面礼,怎么不再置些房产呢。”这里一套房子也就是两三百两的样子吧。他们在主屋卧室说话,还是可以稍微说点私房话的。前头的人总不能随意就靠近了这里。在外头可就得注意了。魏楹还是对这份见面礼不太满意,闻言道:“儿孙太多,如果都说住的屋子不够大,都朝着要买房产,老太爷有再多私房也不够的。”这倒也是啊,那不知足的能把家产都要完。沈寄拿着银票道:“咱贴补一些,买三套房子把那些人搬出去吧大不了房契送给他们。”魏楹倒在一旁道:“你看着办。只是咱们就呆几日,来得及么而且大过年的让人搬,回头又惹那么多闲话。”“托人办吧,要不然就留两个人来办这事。回头我让顾妈妈去和几个婶娘唠唠家常。谁不想有自己的房子住啊。白送他们一套,家里的份额又留着以后可以多分一份,何乐而不为。而且他们这男男女女的孩子这么多,现在还好,再过两年孩子都长大了怎么安置。回头她们想要哪处只要不过分咱们就买了给他们好了。然后,把那些隔断的墙都拆了,还父亲母亲住时的旧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