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敢大声说话,“崔大人”等他扭过头去,崔道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仿佛方才那一瞬耗尽了他最后气力。余下几个大人也纷纷瞧见了掖湖那处的动静,原本见了崔道的下场个个都是心如死灰,想着总是逃脱不了一死。可如今看来,掖湖动静这般大,若是宁沽南果真得了势,天牢这帮子势利眼早该前来处置他们好去邀功了。眼下情形看来,他们总还有一分希望。先前天牢里头火把光亮闪动,这才叫他们没有留意到外头的动静。尚大人心下激动,对几位大人道:“咱们好好照看崔大人,许明日”他的话未说尽,可众人心中都有数,黯淡眼中都起了光亮。掖湖行宫底下的密道。萧淮等人兜转了几回,才绕至密道的正道上。这正道足有十人并肩而行的宽度,都是用青石铺成的地面,走在上头十分平整。可密道错综复杂,两侧多有岔道。何况他们下到密道不多久,好似听见有些细微响动,正往那处走的时候,又听见石门转动的声音,自此行了不久,便再听不见这密道中再有任何声响。萧淮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密道中的人知晓了有外人进入,改了机关,叫他们不能到达他们所在那处。此时密道中的其他人会是谁,萧淮想就算不是宁沽南的本人,也应当是与宁沽南有关的人。宁沽南的秘密,应当就该在这密道中。“咳咳咳咳”卫音荀被怜柔拉扯着胳膊往前,她原本就身子孱弱,先是宁沽南断了给他的药,再是詹春重回宁沽南手下,她再不得那些汤药滋养,只用寻常方子。可寻常方子即便是用了再金贵的药材,也总没有先前吃的那些药好。卫音荀的身子其实早就垮了,现又没有了那些秘药吊着,一日不如一日。被怜柔半拉半扯拖着走了这样长的路,几乎就要晕厥过去。“你们还是别拉着我前去,这样一来,还未靠近就被人听见了响动。既是已经下了密道,不如放我回去。”萧淮扯起唇角轻淡的笑着,可眉眼之处都是冷的。“好是好,只如今要回头,你也一个人回去,只是”他神情幽幽的朝着远处看了眼,并不继续说下去。卫音荀握着胸口喘息不定,随之转头看了眼,来时并未察觉,这下会看过去,只觉得密道深远,怕只她自己一人走到半道就不行了。卫音荀回过头,灿然冷笑:“罢了,今日我身不由己,只是”她略微停顿了半分,目光之中迸发出凛然的寒光,“萧淮,往日我对你也不薄,你这般冷情,和宁沽南也无半点差别,呵呵”萧淮不做声,可脸上嘴角都染着讥嘲的意味。等卫音荀说完话,他挪开视线,好像诸多嫌怨不想多看一眼。“主上。”怜柔见卫音荀如此情状,眉目间也浮过一丝不忍。然见到萧淮如若未闻,心知此事上不该多做过问,只转口道:“沿此路前去,不知通往何处,主上还要继续”萧淮抬头望着前方,密道笔直宽敞的通往前方,竟也不知通往何处。如此,也不知究竟要走多长时间。这是条主道,沿着走下去必然会到密道的另外一出口。“怜柔,你背上她。”言下之意,还是决议要沿着此路一直往下去了。怜柔点了点头,默默然将依在石壁上的女子背在了背上。她平素都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手脚气力大,触及此人之时唯恐将她骨头碾碎了。萧淮走在前头,怜柔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她的眼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炽热片刻又转瞬冷淡下来,垂着眼睑,只瞧见前头人的衣袂翻转,仿佛在她心中撩得她心绪难宁。“嗤。”背上那人的头枕在怜柔的肩膀上,没由来的笑了一声。笑声极其轻微,可是她正贴着怜柔,那些细细末末的笑声一丝不落的钻入到怜柔的耳中。她知道了怜柔脸色速变,她心里头藏得最深的秘密和想法被旁人晓得了一时间怜柔面上青白不定,只觉得无处藏身。可转瞬,她又觉得伤心,即便她有那些什么又如何,萧淮薄情,她未必不清楚。何况何况他的所有执念,都给予在了另外一人身上。那人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执念入骨,怕是谁都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说自己这样的女子。怜柔在外替他办了许多事情,原本想着就这样一直在他身旁未尝不可。可时日长久,她也中了“毒”,情爱日益加深,犹豫再三也萌生了远退他方的念头。既然得不到,何不洒脱一些放了手去怜柔想了几转,心思渐渐平复了下来。谁料趴在她背上的卫音荀又轻轻的开了口,“他知道吗”声音低柔,只得怜柔一人听见。怜柔恶狠狠的回头,瞪了她一眼,目光之中宛如透着慑人的凶光。离得近,卫音荀正对着那视线,可她恍若未见,亦或是她全然不将这样的威胁放在眼中。她笑的轻慢,虽然带着病气,可自带着一股奇异的神态气韵,非是寻常女子可以比拟。“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杀了你”卫音荀果真不再开口,微微抿着笑,笑容中带股别样的深意。行宫密道内一处。宁沽南扫了眼这间密室内的那驾马车,室内另外有十数人,皆是心腹死士。当中有一人就是当日宁邺候府的幕僚贺明。那人面色一直惶惶然不定,见到了宁沽南更是隐约发白,目光闪烁。宁沽南只看了一眼,便发觉了他的异样,便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贺明原本低垂着头,只觉得忽然之间被一道威仪压得喘息不过,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侯爷,是小人疏失。”“什么事”宁沽南冷淡开口,已然不怒自威。贺明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先前从公主府遣送到庄子上的奴才各个身怀绝世武艺,如今如今上头已经是被林沉衍那厮控制了场面。”宁沽南听了过后,讥笑一声,那冷意从眼尾慢慢荡了出来。“不妨事。”这三字从他口中轻飘飘的滑了出来,贺明悬在心里头的大石才倏然落了下来。“多谢侯爷。”贺明小心翼翼的抬袖子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才慢慢起身站在一侧。今日这时候,稍稍有些差池,便是可致使举势一败涂地。贺明先前得知这一事之时,便知此事和自己脱不开关系,何况侯爷一向做事苛刻,谁知他竟是没有受罚。“上面的事情,你们无需再理会,本侯自有打算。”宁沽南抬手在那驾马车前拉车的宝驹头上拍了拍,“车马既都备好了,你们都在外头道上候着。”那马车是个四架圆顶车辇,虽然是玄黑颜色,可处处做得精巧细致,这等派头并不逊色今日前来祭祀的小皇帝的辇车。“找到了”液湖山丘密林上,先前一拨搜寻的人忽然高声喊了起来。只见那处地方略有塌陷,上头覆了一层草木。然而,用木枝稍稍一挑,那些东西便都被拨了开来,不过是一些断了根的草。是有人仓促之间故意为之,如何不可疑。一层薄薄的的黄土之下,就现出了青石砖块。林沉衍得了回禀前来,略看了眼便知道这肯定是行宫密道了,遂及叫人破开此处。“主上液湖四周的包围禁军愈发逼了进来。”林沉衍皱眉思量,而后郑重开口道:“将行宫那些人都带过来。”他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道:“将小皇帝也一并带来。”玉风正被人擒在不远处,此地地势稍高,站在这里正能远眺液湖四周。他见远处火把摇晃,好似将液湖周遭一带围拢成了圈,渐渐逼近。玉风心中骇然不已,今夜这样的场面,即便是卫音荀未曾同他说过些什么,玉风仍是明白了。他心中既气又恼,若不是萧淮横插一脚,他现在同卫音荀已经出了京都,带走了宁松,根本不可能牵扯这些事情。用了不少时间,几百人就已经聚拢到了密道入口。而那处密道也已经被人掘开了二三人见宽。林沉衍低沉了声音道:“将人都带下去。”烁方此时也从旁的地方赶了过来,听得林沉衍如常说立即往前拦了一步,“二哥,下头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就这样将人都待下去”他不犹豫,又立即道:“还是让我先下去探一探路。”烁方晓得是自己的过失导致裴揽光消失不见,收敛了平日的顽劣之气,倒显出许多奋勇担当来。林沉衍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我有十分的把握,再不下去就迟了。”说闭就示意隐遁几人先行下去,接着带那些朝廷官员和女眷下去。而今日来此的官员少说也有一两百人,加上女眷约莫有五百,一直哭闹不服也大有人在。林沉衍脸上发沉,未置一语只拔了一剑将近前不肯入内的官员杀了。周遭之人见了都是血色全无,那官员今日是一人前来,平日跟随宁沽南不见如何,此时倒是生出几分“硬气”。林沉衍冷笑,瞥了眼地上仍瞪大着眼气绝的官员,对着众人道:“再有冥顽不灵者,格杀勿论。”他此时心中满是担忧着旁的人,迟迟寻不见已经再没半分耐心,说出的话也就再没有半分温度。见此情状,几个不经世事贵妇晕死了过去。朝廷局势如何,在场官员皆是心知肚明。宁沽南的小朝廷,其实多半人也是日日去参与的。只是如今,正是大长公主同宁邺候之时,可偏偏他们中是有人见到大长公主被小皇帝拿剑刺死了。可如今却是这位林相府出来的驸马,控制着局势,一时都有些拿捏不定。不知是该做出个誓死效忠皇帝的模样,还是顺势投靠了去。这时候,林沉衍杀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倒是让许多举棋不定的人安下了心思。各个心中道,既是被挟持着,也就没的要拿命去搏了。何况,宁沽南此时不见人影,加之之前有传言,宁沽南此人早怀有朝廷所有要员的辛秘。与其受他日后挟制,倒不如今日顺势而为。当下,再除却几个满心思追随宁沽南的大臣,其余众人的心思也就都安分了下来,半推半就的进了密道。林沉衍与几人在密道中先行一步,不多久,就听见一阵古怪的声音。那声音轰隆隆的犹如是春日里的闷雷,久久不断,没有个停歇。他停下来仔细听了片刻,声响并不是他们后头的众人传来的,而是前头烁方立即附身将头贴在地面听,他抬起头望向林沉衍,面上带着几分异样神色。“好像是车轴碾过青砖地面的声音。”林沉衍默然片刻,立即道:“快跟上去”只是他们此事进来,并未想到密道里头竟是这样宽敞,也并未将马匹牵进来。而前方若真是乘着车马行进,他们如何能追上去。索性,这次林沉衍带来的隐遁都是精挑出的武功卓绝之辈,得令立即运气掠身朝着极奔而去,如影如幻,眨眼功夫已在几丈之外。林沉衍虽稍有拳脚,可不及这些人。烁方一心想要将功折罪,不言语就闷声将林沉衍背在了背上往着前头发疯似的跑。、第175章宁沽南已经将一众人都安排了马上,簇拥着那辆玄黑马车疾驰在密道之内。且说这密道,十分宽敞,纵然策马其间,也不叫人有难以回转身的窒闷感。宁沽南单人一骑,而詹春与揽光共乘着一骑被他手下围拢当中跟在其后。“他倒是放心,不怕你我用这马合谋跑了。”揽光后背贴着詹春胸膛,微微一哂道。詹春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几乎将他这点声音都盖了过去。过了片刻,他才继续道:“他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而你要的东西也都在这边,又能走到哪里去”揽光不言语,心道此话倒真是戳中了她的心思。詹春此人虽素来都是心思乖觉,最是能看穿人心底里头的想法。她勾起唇角轻轻一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揽光看了眼周遭,约莫用了二十余人。这二十余人怕都是宁沽南的心腹死士,其中武功高强者如何非是自己可挣脱。所以,她倒真是没有没有动过半分此时奔逃的念头。又何况揽光朝着身后斜斜看了眼,只见玄黑车辇行得飞快且稳当的跟在后来。车内装着谁,不用去猜揽光都知道。她一直微敛着长睫,叫人看不穿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眸中到底流转着什么样的心思。“你知道咱们去哪吗”詹春忽然贴在她耳边低声发问。揽光怔了怔,朝着前方笔直幽长的密道望了一眼,心中隐约有个答案,可又不敢确定,只是迟疑着摇了下头。詹春古怪的笑了一笑,“此道径直通向东南,皇宫正位于掖湖行宫东南方。”揽光听了便未应话。却是詹春换做单手持着缰,从怀中取出一物给揽光看,“此物是死老头做的司南,你看我刚才说的对不对。”揽光垂眸看了眼,只见那物不过半掌,比平日宫中所见司南并不十分相同,但其内银针确在摇摆不定,指向着东南。“啪”与二人几乎并驾齐驱的一人忽然出手,詹春手中握着那物便应声跌落在了地上。詹春吃痛,翻手一看,手背上已然映出一块发红。然而他偏偏不动怒,也不呼疼,只对着近旁那人侧过头去幽秘一笑,带了几分邪气。揽光正见了这一幕,悠悠收回目光。都是宝马良驹,疾驰起来耳边生风,纵然揽光先前浸湿的衣裳已经干了大半,仍感觉透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