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有如何正直不屈的行为,所以见了他的转口答应也不觉惊讶,这原本就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她抿唇晏晏一笑。而林沉衍不知道从何处捏着了一根细长的草杆塞在口中叼着,一双黑眸眯着,说不尽肆意风流。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天牢。那天牢的入口早就已经是有众人在翘首盼着,不知道各自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见他们出来时,面色也都些微不同。日光大现,揽光此后要处理的最棘手的事情就是如何为这事情做个好交代。然而,还未等她走出两步之时,一辆玄青色的马车疾奔而来竟然破开了侍卫的阻拦,勒停在了她不远处。从车上下来了三两人,当先一人到了揽光面前当先撩起衣袍,身姿优雅的跪下,“臣宁祜南参见公主”那后面尾随之人,也随之跪了下去,“萧淮参见公主千岁。”揽光见者前头拦路的二人,心中冷笑了起来,她垂在长袖中的指尖掐入到手掌中去。好个巧当真是好个巧她原本还不能笃定这故意在这天牢洒下鼠疫的是何人,却没有想到是宁邺侯想要挑拨她和林相的关系的那人正是宁邺侯宁祜南揽光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之人,但心中却是翻滚煎烫着一样。不知不觉,她竟又是走进了他不动声色布下的圈套中“臣请公主将林家二公子交由臣来调养。”宁祜南拧着眉,声音低冽如泉。他今日穿的不过是一件滚边云纹清水袍,更是衬得儒雅温存。举朝上下,他第一儒官。叫好像谦谦君子,本就不该跻身这云橘波诡的朝堂。一口气冲撞着揽光的胸膛,她原本要开口发笑,却是被呛到,捂着唇咳了一声。“侯爷今日如何会有雅兴来天牢”在外,她仍是气势凌人的大长公主,就算是做戏,也是演得十足十的像,叫人看不出有一丝不同寻常。“臣惊闻故人之子囫囵牢狱所以请公主将林沉衍交由臣。”宁祜南的这话说得冠冕,字字句句都是合情合理,大义凛然。就好像他是特意赶来要阻止她做出什么荒唐的举动一样。可是,她本就没有想对林沉衍做些什么,他又何必要做出这番模样来揽光脸上半分神情都没有了,眼下她早已经是将这前因后果相得通透了,不觉心中发寒。她先前所做的一切,也都不过是在替着宁祜南做嫁衣而已。此番林沉衍如是被他截了去,成全的不过是他的大义,而她明月公主则又多了一道骂名。他这样做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博林相的几分交情罢了。与其她和林相结盟,倒不如他亲自出手。然而,揽光不惜冒着被人行刺的风险部下了前面的几步棋子,又如何甘心被人破坏她又为何要处处受制于人揽光面无波澜的望着前面二人,四年了,她事事都听命于他,受他摆布,其实她又哪里会甘愿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不同寻常的心思,宁祜南抬头瞧了揽光一眼。他虽然已有三时许,但让人看起来也不过只有二十七八的模样。此时那目光犹如阴毒的刀子,平时断然不会出现在这张谦和平静的脸上。可偏偏揽光是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后背发毛。若是若是不按着他的意思去办,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揽光收回目光,微微敛着眼,隔了片刻功夫,她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带着坚决的神情。“沉衍是本宫的驸马,只怕不必劳烦宁邺侯了。”她一面说着,一面侧转过身去拉起了身后不远处的男子的手。这声音并不清亮,但却是无比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林沉衍是明月公主的驸马萧淮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揽光。他几乎想要一个箭步冲上去逼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到底只是咬着牙忍了又忍。这话是凭空炸出的旱天雷,就连揽光自己也似乎是被这声音也震住了。她此时万众瞩目,已掷地的话也根本再没有收回的可能。她亲口说了林沉衍是她的驸马。这一直隐隐孕育在她心中的念头,竟然是这样突兀的被公诸于众了。而林沉衍又何尝不是僵了一僵,当他意识到那温凉的手握着自己手掌的时候,几乎就要将之甩开。可一瞬,他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是安分顺从了下来,微微眯着眼,跨步靠近了揽光身侧。二人执手而立,不避不讳。宁祜南缓缓站起了身,一时间眸中好似有骇人的杀意,狠狠的看了一眼,竟是一句话都没有撂下就转身离开。揽光对他的惧意盈满胸膛,摇晃着后退了半步。一同来的萧淮却没有立即随他而去,他伫在原地,似乎已是惊愕得迈不开步子离开。“揽光”从喉咙中艰难吐出来的字眼,他面上神情复杂,但又晦涩难语。缓了片刻,揽光骤然回神,倏地收回了手,避开那他的目光快步朝着车上去。走了几步,她又微侧着对留在后头的那人低喟,“还不走”林沉衍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萧淮,将嘴中叼着草杆吐了才迈开双腿跟上去。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二少爷是驸马是驸马、戏,恼意,驱下车的在众人的目视中车马摇摇晃晃转动了车轴,那原本被拦在外面林家老婆子原本见了林沉衍出来喘息了一口气,但眼见了方才的变故,她却没有心生的欢喜,而是双眼一翻昏厥了过去。陪同着她一道来的林府下人,顿时失了分寸,便听得有人急急的吼了一声,“快将这事情告诉相爷”这道扯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却也似乎点醒了在场的人,他们站在那儿,顿时像是炸翻了天一样。议论纷纷,就连着已经隔开了很远的车马上也隐约能听得清楚。揽光坐在上头,用指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的脸色素白,仿佛是自己也才经历过一番惊心动魄。此时车中虽然坐了两人,但这两人之间却没有说上一句话,气氛少爷压抑。隔了会,林沉衍突然笑了一声,他微微垂着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揽光抬眸,瞥了他一眼,口气清冷,“你笑什么”林沉衍斜斜的望过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股轻浮的神态,“在下方才见到”似乎意有所指“见到什么”她心中无端发虚,见他愚弄玄虚的停顿便立即开口追问,而那双茶色眼眸也都肃然紧张了几分。“没什么。”他好像是有意为之,话说到了一半又都缩了回去,抱着手臂,闭目眼神起来。一时间又静了下来,似乎能听见的也只是他绵长的呼吸。揽光目光越发冷了下来,她猛然凑到了前面,一把揪住了林沉衍的前襟,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那气势犹如是要一口咬断猎物脖子的野兽,身上都笼着肃杀的气息。林沉衍半睁开双眼,即便是面对着这样揽光这样凶恶一面,却也没有显示出丝毫怯弱来。他只是顺势轻轻的抬手去搂了她柔软的腰肢,“不过是再下扯了谎逗公主的说话而已。”他说话时脸上轻松怯意,甚至是带着戏谑的笑,而那双手在揽光的腰上轻轻的掐了一把。揽光面色顿僵,不及多想,就已经是一巴掌落在了林沉衍的脸上,“混账”林沉衍重新偏转头来看着她,好似这一记根本就没有打在他的脸上一样,浑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他这笑声轻曼,微微的眯着眉眼,懒洋洋的,就如同是酒醺微醉,十分享受一样。揽光猛然抽回手,身子也朝着后面退去,分外嫌恶的看着他。她如今心底里头隐隐有些后悔,心中的怒气不可遏制,就握起拳头重重的捶在了车中隔着茶盏的小小矮几上。上面正放着滚烫的茶水,猛然被这样震了震,满满的一盏茶水从里面都泼出来了些许,有的溅落在了林沉衍的手臂上。“林沉衍”揽光目中含着怒气,声音稍想喊了一下他。若是旁人见她要发怒,早就是吓得双腿发软,要连连讨饶了。可林沉衍不然,他懒着身子倚在车壁上。“公主不是说要沉衍做驸马吗”揽光紧闭了双唇看着他,沉默了半响,才继续说道:“做好你的本分。”林沉衍嘴角挑起笑来,他口中的声音越发低柔,慢条斯理,低低的入耳舒适,“驸马的本分难道不就是伺候好公主”他半抬着眼眸,漆黑的眸色中好像是带着旖旎。揽光只觉得心中被他这样轻浮散漫的调子堵得瘆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小短匕首。即便是在这狭窄的车厢中,她也如一只动作灵巧的豹子。眨眼间,那匕首被分毫不偏抵在了林沉衍那处命根上,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恶声恶气的说道:“你要是安分不了,本宫大可帮你安分”林沉衍愣了愣,眉眼一动,笑了起来,他讪讪的将自己双手抬起了起来。“公主手下留情”揽光将匕首一寸寸移到了他的脖颈上,两人双眸直直相对着。“以后,你若是再有半点”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未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林沉衍却是异常乖觉的接了上去,“此后沉衍生死交予公主了。”揽光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好,你知道就好。”可等她才松开手中的匕首,重新坐回了自己位置上的时候,林沉衍就又重新添了一句道:“此后,我们夫妻二人自当同心同德。”揽光猝不及防的一噎,望着他只觉得自己实在无话可再说,咬着牙道:“来人将林沉衍给本宫拖下车去。”立即的,林沉衍被丝毫不留情面拉扯出了马车,他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躯。他一人立着,看马车远远离开,没有当即离开。街上人潮往来,见他被人从马车上赶了下来也都指指点点。而他却浑然不在意,见那马车消失不见了,才掸了掸衣裳准备离开。“林兄慢走。”林沉衍才刚踏出了一步,就有一帮人从远处来出声喝道。他凝眸看了一眼,七八人原来都是些老交情了。“林兄弟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叫我们这帮兄弟好想啊。”一个养得白白胖胖青年笑着的开口,他这话才刚一开口,后面就都其余的人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是啊,是啊,林兄我看你神情憔悴,该不是这几日受了苦了吧”林沉衍心中冷笑,他被下了天牢,大约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了,如今却是跑到他面前故意来挖苦他来的。那白胖笑呵呵说了几句,心情似乎很是愉悦,“咳咳”他的蹙眉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们就都安静了下来,可见他是这群人当领头。林沉衍如何不知道他是何人,他便是同他争端了不少年的闵家长孙闵杭岫。白胖的锦衣青年见他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多少又有些得意,“林兄在外不思归,为弟的却是将砚方姑娘都照顾得极好。”他说时,状似无意的抬着手指抹了抹自己的嘴,像是在回味着什么无穷的滋味。而他这动作,知道的人当然都是心知肚明,当着林沉衍的面哄然大笑了起来。林沉衍却只是面目平静的看了他们一眼,牵起不屑的笑,“一个娼妓,难为杭岫兄这么放在心上。”撂下这话,他无甚表情的从他们的中间穿过,留下一群人瞠目结舌。当日林沉衍为砚方姑娘一掷千金,只为博取美人一笑,一直待其如珠如宝,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他就已变得完全不认识此人一样,叫人如何能不惊疑揽光的车马并未如原先驶向皇宫,而是转弯去了一个小院落。那院落地方极其隐蔽,在一条大起眼的小巷子深处。揽光从车上下来之时,小门就立即开了下来,里头探出一个青衣中年人,只向着揽光躬了一躬就引着她里面去。是处极其寻常的院子,外面不起眼,里头也都是平平,并无异常,着实不像是揽光应该来的地方。而那堂中,坐着一个托腮的女子,紧拧着秀眉,郁郁不欢。她听闻有声响,立即转头去看,只一瞬又完全惊慌了起来。她慌慌张张的站起,发出一阵哐当哐当的金属链子一样的响声。“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揽光姿态从容,走了进来后,摆了摆手将叫随从的人尽数退了下去。“葛不闲人到底在哪”她声音奇冷,面带寒意的看着面前红绡楼的花魁。她原本还有些耐心,可到了现在却是一刻都不肯再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