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成医,这种事情也挺多的”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么萧景泰的脸色越发阴沉了。晨曦才不理会他,转头又看着周贵,伸出一根手指,对准他的人中,用力戳了下去。“嗷呜”周贵高喊一声,身子紧跟着弹坐起来,捂住人中穴重重的喘着气,低头一看,手指夹缝里的一抹殷红别样刺目。“啊,血”周贵惊叫一声,再看睁大眼睛盯着他看的笑眯眯的晨曦,跟见鬼似的,两眼一翻,又一次晕过去。“这,这又是什么情况”李老板好奇的问道。晨曦有些苦恼的嗳了一声。站起身来拍拍手,解释道:“好不容易把他给救醒了,谁曾想周县令竟然这么没用,居然晕自己的血”是因为晕自己的血才又昏过去的么难道不是因为刚刚那一掐力道太大,痛昏过去的众人眼神狐疑,却又不敢如此质问晨曦。那小郎君可是辰家后人啊,又是萧侍郎特意请来的。谁敢萧景泰看了晨曦一眼。随后便将冷厉的目光扫向状似疯癫的孙祥志,嘴角噙着的淡淡浅笑转瞬即逝,冷声道:“柳大鸿的案子择日开审。来人,将犯官周贵和疑凶孙祥志捉拿归案”随着萧景泰一声令下,厢房外立马涌进来四个穿着公服的捕快,将昏迷的周贵和疯癫的孙祥志架了起来。拖了出去。萧景泰踱步走回桌几边上,对刚刚积极配合的几位老板表示谢意。随后又看向晨曦含笑道:“辰家的不传秘技,让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为了可能,本官深深折服。”晨曦抿嘴微笑。瞧他那小样,不像是深深折服的样子啊萧景泰说完。又凛然对在场的众人道:“半年多的时间,很多的事情都在变,但公理和正义却不会改变。只要犯罪,必留痕迹。卫永州的案子让柳大鸿坐了冤狱。险些问斩,让真凶孙祥志逍遥法外半年多时间,好在报应不算晚,案子最终得以拨乱反正。本官再次感谢各位老板的见证,让这起案子的证据,越发确凿”所有人都起身,齐齐朝萧景泰拱手道:“萧侍郎言重了”柳大鸿的冤案最终随着萧景泰的复审水落石出,当堂释放。孙祥志杀人之罪证据确凿,依律判斩,三日后菜市口行刑。随着惊堂木的敲响,捕快为柳大鸿解开了带了半年之久的手链和脚镣。胡子拉碴形容颓败的柳大鸿,像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悲泣出声,泪水纵横。“多谢萧侍郎,您就是上苍派来搭救小人的青天,谢大人给小人重生的机会”他颤抖着身子,语不成调。萧景泰从案几后面站起身来,迈长腿走至柳大鸿身边,亲自将他扶起来。“不必言谢,这是本官职责所在”他神色淡淡的,轻描淡写的将这段时间的辛苦忙碌带过。柳大鸿擦干眼泪,将贴在脸上的发丝拨开,露出干瘦的脸颊和一双熠熠闪动的眼眸。这双眼睛,跟当初在大牢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萧景泰脚下跪倒,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大人再造之恩重于泰山,小人没齿难忘”他哽声说道。萧景泰含笑受了他的礼,说道:“回去吧,从头来过,你还年轻”柳大鸿道了声是,起身回头,看着公堂外渐次散去的人流,翘首期盼。萧景泰知道他在等谁,在狱中这半年多的时间,妻子白氏一次也未曾探视过他,难道他如今还想不明白么“你可知道周贵能将你入罪的最大原因是什么”萧景泰在他身后问道。柳大鸿闻言,又一次泪流满面,点点头道:“小人知道”“那你还在期待什么”萧景泰声音冷了几分,在他看来,白氏的所为简直就是跟谋杀亲夫毫无二致。“她为了一己之私,枉顾夫妻情分,撒谎改供,妨碍律法公正,其情节严重,自然要为其所为付出代价。”萧景泰面无表情的说道:“明日本官就会开审白氏,还你一个公道”“大人”柳大鸿哑声喊道,紧接着跪下来,求道:“能否放过她”萧景泰眼中满是不解。“小人不能让儿子没有母亲,松儿还那么小”柳大鸿神色哀求道。萧景泰眉头紧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这个善良的人,松儿并非他的亲生儿子,这对于一个付出了全部父爱全部期盼的父亲而言,是多么的残忍可若是不告诉他,对他而言,却又不公平。萧景泰心里纠结着,可是理性到底大于感性,他低头,慢声说道:“经过这个案子,你应该明白,本官不会因任何的私人情感而徇私。你无罪释放,是因为你是清白的,而白氏,她即将被治罪,也是因为她罪有应得。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负责。至于松儿,经过本官调查发现,他并非你与白氏的亲生儿子,他的生父叫廖佳,是悦来茶楼的管事。”萧景泰看着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柳大鸿,沉吟一瞬后,补充道:“松儿的身世,是白氏欲将你置于死地的最直接原因”虽然事实的真相很残忍,但,明明白白的活着,总好过一辈子被欺骗,浑浑噩噩强萧景泰说完,不再看柳大鸿,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深紫色的朝服沐风飞扬,阳光下的背影,光彩夺目,高大而伟岸晨曦站在公堂外的檐下望着他,唇角微微翘起。她好似对他的了解又多了一层,他这个人嘛,平素就爱装深沉,扮冷酷,其实内心还是很柔软的第九十七章立志萧府后宅。自从萧景泰的继母荆氏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们从兰陵过来后,一家人用膳便改在花厅里。在兰陵祖宅那边,当家做主的是荆氏,可这儿是金陵,又是侄儿萧景泰的私府,萧沁可不会傻傻的为了什么长幼有序的破规矩而将中馈大权交给大嫂。萧沁这些天来一直将荆氏当成宾客一般恭敬以待,在食宿安排上,力求精细,半点儿让人挑不出错儿。然而这种客气和周到,反而让荆氏觉得疏离和不自在。此刻饭菜已经陆续摆上了,萧沁站在边上看了一圈后,摆手对弄月吩咐道:“去请大夫人和五郎君、七郎君过来用膳”弄月应声下去,正巧碰上了姑老爷沈修和,忙让身一边,请安施礼。沈修和仍然是广袖宽袍的装束,再加上春日的衣裳轻薄许多,看上去越发显得清爽飘逸,翩然若仙。他微一颔首,在廊下褪下木屐,踩着白色棉袜入内。“沁娘”他柔声喊道。“回来了”萧沁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后落在丈夫身后的一对子女身上。沈如晗领着弟弟旭哥儿进来了,二人恭敬有礼的给父亲母亲施了礼。“都起来吧,等你们舅母和表兄过来了,就开饭”萧沁笑道。“母亲,四哥可有来信他都出去办差好些天了呢”旭哥儿迈着小方步上前问道。萧沁摇头,她知道萧景泰的性子,一旦他全身心的投入案子的调查,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提分心给家里递个信儿了。“案子完结了。你四哥自然就回来了”萧沁笑着说道。沈修和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儿子。儿子跟萧景泰的兄弟情分,可是比他这个当爹的还要深厚啊还记得上回北蛮使者来朝,他身为鸿胪寺少卿,为了接待外宾诸事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的,虽然是在家里,可基本跟儿女就打不着照面。儿子女儿可不曾这般惦记着他。四郎不过才出去十来天,就天天念叨,真是够了“听说高淳县那边的案子已经完结了”沈修和冷不丁的说道。“父亲。您怎么知道的”旭哥儿高兴的问道。沈修和嘴角抽了抽,在一旁的圆腰胡床上坐下,慢条斯理的说道:“为父也是听一个同僚说起。本来以为这次的案子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核查,韦大人就打发了四郎去办。没曾想竟查出那是一起冤案,真凶另有其人。四郎的性子如何。你们也是晓得的,不掘地三尺,将真凶给刨出来,那是誓不罢休的。这也是为何他会在高淳县逗留这么多天的缘故”萧沁明显有些兴奋。忙问道:“那案子不是说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么”“高淳县令周贵呈上来的卷宗的确是毫无破绽”沈修和眯着眼睛笑道:“上次因为安庆伯府世子夫人的案子,韦大人就对四郎有些意见,为夫听一个在刑部当差的同僚说。这次韦大人之所以让四郎去调查一个无足轻重证据确凿的案子,就是想要晾晾他。搓一搓他的锐气。没想到咱们四郎倒是有能耐,案卷呈递到刑部的时候,又把韦大人狠狠的震惊了一把”沈修和说到这儿,也莫名升起了一股子与有荣焉之感。其实在一致对外的时候,他的立场也是相当的坚定的。须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郎要是在刑部吃了排头,那他在鸿胪寺的日子也不好过。官场如战场,特别是在这里面浸染久了的老人,都跟老油条似的,全是看人上菜碟,四郎要是倒霉了,他还能落好在大是大非方面,他可从来不犯糊涂“孩儿就知道,四哥是最厉害的”旭哥儿一脸自豪的说道。沈如晗也笑嘻嘻的跟着应和,缠着父亲沈修和多跟他们讲讲那个案子的事情。荆氏和儿子七郎刚走上长廊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阵嬉笑声。“爹爹,女儿决定了,我要去考女官”沈如晗忽而说道。旭哥儿最是了解自个儿的姐姐,她这个时候吵嚷着要去考女官,应该是听父亲讲了四哥的厉害之处,多半也是头脑一时发热,心血来潮所致。“晗姐儿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沈修和面露讶色,说道:“之前为父让你继续进学,你还说不想考女官呢”“人家现在改主意了,我要去考女官,有爹爹和四哥在朝中,到时候考核选拔,您和四哥给通通气儿,女儿还能选不上”沈如晗笑嘻嘻的说道。旭哥儿白了她一眼,一幅痛心疾首的神情:“姐姐,你要是抱着这态度去,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沈修和哈哈大笑。萧沁伸手点了点儿子,心道这孩子还真是跟四郎学得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也带着几分刻薄。沈如晗明显已经习惯了弟弟的揶揄,半点不见恼色,自说自话接着道:“我要去报考监察司我要做一个像四哥那么厉害的女官”监察司是刑部管辖下的一个机构,本朝延续前朝旧历,女子可以入仕为官。只不过女子长于内宅,在魄力和能力方面,始终不如男人目光开阔有远见,女子虽然考得女官职位,领朝廷俸禄,但担任的官职多半不会太过重要。监察司主要是协助刑部管理办案,收录各种卷宗资料和文书誊抄往来的工作。女子考监察司,并不需要直面各类凶杀案件,因而萧沁心里并不反对。她很高兴女儿有如此上进的决心,点头道:“你要考女官,娘不拦着,但女官也不是那么容易考的,既然晗姐儿你下了决心,就要拿出几分魄力来。”沈如晗知道母亲要说什么,抿着嘴笑了笑,说道:“等女儿行了及笄礼,就继续去上女学”萧沁笑着道好。旭哥儿他刚刚也动了心思,沉吟了片刻后,抬眸对沈修和道:“父亲,今年的乡试,儿子想要下场子”“下场子去哪儿玩”一袭天蓝色圆领窄袖胡服的小男孩站在花厅门口,一脸好奇的问道。第九十八章沈大人的优越感问话的人儿是荆氏所出的小儿子萧景浩,在家族中排行行七,今年十岁,比起稳重老成的小大人沈泓旭,还要大上两岁。只不过萧景浩从小就被荆氏娇惯得厉害,不爱读书,只好玩乐,隐隐有向小纨绔发展的趋势。旭哥儿皱了皱眉,对七哥问出来的如此有失水准的话,感到有些着急。若不是听母亲说七哥真是舅母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他都要怀疑舅母是故意将他娇宠坏,养崩了呢“七哥,是参加乡试,不是去玩的”旭哥儿耐心的解释道。他自小心中长幼有序的观念很强烈,就算七郎的见识和学问不如他,但长于他,该有的尊重还是要周到的。“不是去玩的,那有什么好玩的”七郎萧景浩摇摇头说道。荆氏脸色有些难看。在金陵的时候她没觉得什么,大儿子五郎有出息,深得丈夫萧越的喜欢,她一颗心都扑在五郎身上,为他请最好的西席,为他找最厉害的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