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费芷柔这一件事情了。“那个位置怎么没人”蓝桑懒懒地问了一句。往常她是不关心这种事的,可是那个位置正对着舞台,是最中心的位置,却很奇怪地空着,当然让人奇怪。沈文程看了一眼,笑笑说,“那个位置有人订了。应该一会就来。”“订了这么好的位置,这么晚了却还不来,让那些想坐的人干眼红,真是浪费。”蓝桑挑眉看着沈文程,“也就是你愿意这样伺候客人,换成我早就把位置给了别人。”“那人下了双倍定金的,还说一定要把位置留着。我们敞开门做生意不能食言。”沈文程耸耸肩,已经习惯了蓝桑这样的语气。“那就把定金还给他,再双倍赔给他。我蓝桑不是赔不起那几个钱。”蓝桑蹙起了眉。她就是不喜欢那种以为有钱就想什么都霸占的人“哎,阿蓝,我说你怎么了,今晚这么大的火药味。”沈文程诧异她今天的情绪,往常这种事情她不会过问,更不会管的。“没什么,大姨妈来了”蓝桑近乎气恼地拿起了酒瓶,咕咚咕咚地连喝了好几口。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有点反常。可她等得心急了,等得不耐烦了。就是知道那个人喜欢夜店,喜欢泡吧,也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这个城市,她才开了这家酒吧,希望可以在这里遇到他。可她不知道这样的几率大不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希望这样的煎熬当然让她情绪不好她说的不以为意,沈文程却红了脸。一个女孩家家的,怎么对男人说起这种话来不羞不臊哎呀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要抢她的酒瓶,“这个时候怎么能喝酒,快给我”她根本不把这种对手放在眼里,长腿一跃,已经从这个沙发翻到了另一个沙发上,酒瓶里的液体也已经被她尽数灌了下腹。“阿蓝”沈文程又急又气,只能瞪眼看她。看到沈文程的表情,蓝桑倒是笑了,撇撇嘴,把空酒瓶抛到了他怀里,调皮地吐吐舌头。那可爱的模样却又让沈文程看呆了眼,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他正想说什么,看到靠在另一边沙发上的蓝桑嘲讽地扬起了嘴角,“那是不是我们酒吧今晚最尊贵的客人哪”沈文程转头,看见几个刚进门的男人,正往舞台这边走来。为首的那个很高大,挺拔颀长,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长相,可就凭身形也能感知到他气场的强大。他们走了几步,果真在那个空着的台桌前坐了下来。他们入座的那一刻,周围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们一眼,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不过很快,又把视线移开了,重新回到正在唱歌的费芷柔身上。只有一个人,目光呆滞了只有一个人,还是呆立着的他是他他怎么来了他怎么到这里来了她怎么能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费芷柔呆呆地看着站在距离自己咫尺的郎霆烈,看到他眼底浮上的震惊和哀痛,脑中一片空白她该跑的,她想跑的可瞬间无力的身体怎么也动不了“费芷柔,费芷柔”费芷柔身后的乐手连唤了几声,她都没反应。没办法,他只好悄悄地伸出脚,踢了踢她的椅子。费芷柔这才惊醒过来,看着全场诧异的眼神,知道自己竟忘了唱歌。不看他,不看他,不看他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微微侧过身,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她在工作,她要挣钱,不管怎样,她要坚持把这首歌唱完这首歌唱得有多糟糕,她当然知道。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些什么,也听不见乐队的音乐,声音更是颤抖得几乎发不出来。等最后一个音节结束,她几乎是逃着离开了舞台。“怎么就走了,还有歌没唱完呢”“对啊,我点的歌还没唱呢”客人们吵吵嚷嚷地提意见,可费芷柔顾不上了,只想飞跑着离开这里他的眼神像是万把贯穿她心脏的利剑,痛得她几乎米分身碎骨“不好意思,各位,”沈文程不明白费芷柔突发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但作为酒吧的管理者,他还是要及时出来救场,“费小姐今晚有点不舒服,刚才就是在带病坚持,现在可能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会临时离开,请大家谅解一下。这样,今晚在场的所有客人,本店均赠送一瓶啤酒,表示歉意。”知道是费芷柔身体抱恙,又听说能得到赠品,客人们终于安静下来,等着换下一个歌手上场。而等沈文程再看过去时,刚才那个一直站立着面对费芷柔的奇怪客人,也已经不见了。来不及卸妆、换衣服,费芷柔在后台拿了自己的羽绒服,匆忙穿上,就从侧门跑了出去。他看到了,看到她在酒吧当歌女的样子,看到她穿着香艳博眼球挣钱的样子,看到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在知道她声名狼藉、身体肮脏之后,他终于还是知道了她现在如此落魄的处境而就在几天的晚上,她还在对他说,她很好,她过得很好多么可笑,多么可悲费芷柔,你终于连最后一点点自尊都没有了,你终于变成了他眼里的可怜虫,最可笑的可怜虫跑出了酒吧,跑出了小巷,跑到了大街上,跑进了人群中在熙熙攘攘的都市街道上,她终于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往身后看了看,还好,没看到他的身影。也许他也被吓到了,惊呆住了。也许他消化不掉关于她的一个又一个令人羞耻的事情。一阵夜风吹来,嗖嗖地刮进她的衣服。费芷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走得匆忙,羽绒服里只穿着唱歌时那条短短的露肩裙,在这快到零度的夜里,难怪会觉得冷。费芷柔把羽绒服裹紧了些,领子也竖了起来。怕他还在酒吧,她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她恍恍惚惚地往街边走去,准备搭车回家。她刚站住,一辆黑色的轿车便开了过来,精准地停在她的身边。她没注意,还是往远处张望着出租车,一辆辆迎面驶来的车灯闪花了她本就迷离的视线。直到,一个强劲的力道拉住了她的胳膊。“上车”一个霸道的声音同时在她耳边低吼着。什么视觉短暂陷入黑暗的她,下一秒已经被人塞进了副驾驶。紧接着,是咔哒一下,落锁的声音。郎霆烈即使视线被闪花了,即使有几秒的黑视,那个声音她又怎么可能会辨别不出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摸到门把,她急切地想要打开,想要出去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不过两秒,那熟悉的气息已经包围了她,近在咫尺。“别费劲了,门打不开。”他伸来的长臂,抓住了她扣着门把的手,轻轻地放在她腿上,低柔的声音有一抹暗藏的疼痛和怜惜,“小柔,我们谈谈。”费芷柔不知所措,只是低着头,只能拼命地摇头。他还是追上来了为什么每次的见面都这么突然,让她毫无心理准备可她又能准备什么,她只能逃,只会逃,只想逃,逃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这样就能逃避掉所有她最害怕的事情。就好比现在,听他温柔如初地唤她,不计前嫌地待她,那就是怜悯,就是同情,就是她最害怕的事情“费芷柔”她焦虑无措的样子惹恼了他,郎霆烈低吼着,紧握住她的肩膀,“和我谈谈”他咆哮的声音让她怔住了,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跟她空白的思绪一样,她的眼神也是空洞的,被忧伤洞穿的空。郎霆烈顿了一下,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汽车飞驰着离开了繁华的街道,一直来到了安静的湖边。而这一路,费芷柔没再挣扎,也没说要离开,只是偏着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逝成流星的街灯。车停下。和安静的湖水一样,车内也是静默的,令人窒息的静默。、102相爱相杀,成痴的傻瓜“我想下车,可以吗”许久,她的声音传来,终于打破了静默。郎霆烈看了她一眼。她不再那样歇斯底里、茫然无措,却是平静又淡漠的,就像他在费家第一眼看到她的那样。他解开了车锁。他知道她现在不会跑开了。费芷柔打开了车门,走到车头,望着幽暗的湖面,站立着。看着这个纤瘦的长发背影,郎霆烈的黑眸像忽然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般,猛烈收缩了一下。他稍作停顿,也下了车。“想谈什么,说吧。”他刚在她身边站停,她便开口了,没有回头看他。郎霆烈冷冷地扬了下嘴唇。她明明已经沦落到这种境地了,还要在他面前故作大小姐的姿态,是不是太可笑了要演戏吗那看看谁的演技更胜一筹“小柔,你怎么会在酒吧上班”走到她面前时,郎霆烈已经是那样温和的表情,带着焦急和担忧,“那样的工作不适合你”“可我觉得很好,没什么不适合的。”费芷柔看着他,眼神淡定,不再闪躲,“我喜欢这份工作。”“小柔”郎霆烈几乎气恼地抓住她的胳膊,“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我知道你的婚约被解除了,知道你被赶出了费家,知道你被”他忽然顿住了,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说不出来。“知道我被侮辱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却是平静,甚至不在意的。只是已经偏过去的、郎霆烈看不到的脸,是那样的苍白。那双黑眸是那样的忧郁,比这片湖水还要昏暗。“呵呵,你还是不了解我。”费芷柔冷笑了一下,满眼不屑的神情,“你觉得我这种人会在乎这种事吗对我来说,那不过是认识与不认识,清醒与不清醒的区别罢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得了便宜的男人竟然还四处发照片,破坏了我的婚礼,也害我被赶出了家门。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离开那个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偷偷做的家,我现在倒是自由自在了,酒吧的工作很适合我,我喜欢那里的生活,可以认识、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男人。这样的日子你觉得我会不快活吗”无耻的女人放荡的女人可恶的女人虽然已经知道她是那样的不堪,可听到这番话,郎霆烈还是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根,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了余光看到他握紧的拳头,心也像是被那拳头捏碎了一样痛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做到的,还是听到自己的嘴巴继续在说。“怎么,觉得不堪入耳,觉得我自甘、无药可救吗可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所以,麻烦郎先生不要来打扰我,更不要管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吗,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你不过就是在幸灾乐祸,我当初玩弄了你、拒绝了你,结果现在变成这样,你当然觉得我活该。你以这种不计前嫌的圣人姿态出现,不过就是想让我内疚、羞愧,不是吗”费芷柔转过身,看着他的眸光,还是闪着和那天在医院时一样嘲讽的光,“好吧,我现在很内疚,也很羞愧,你满意了吧,可以不要再烦我了吧。”对,一个自甘的人是不需要人同情的,更不值得人同情的她就是要让他这样以为,就是要让他继续恨她、讨厌她,然后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因为,她再也配不上他的任何好了不“烦”她郎霆烈微微眯起眼。等彻底米分碎她这张令人厌恶的表情后,等彻底拔掉根生在心底的这个“毒瘤”后,他自然不会来“烦”她,永远永远都不会他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小柔,”极力强忍着心底不停翻涌的怒气,郎霆烈的声音也暗哑了,但是听上去更加轻柔,“我承认,你当初那样对我,我确实很气愤,也很恨你,不想再见到你。可是,听说你出事之后,我想了很多。我还记得你当年拼命保护你妹妹的样子,也记得你天天陪着你妈妈孝顺的样子。我想,你原本也是单纯善良的。只是后来被奢靡腐烂的生活影响了,才会迷失了自己。”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并不是要勉强你去做什么,只是想帮助你更好更健康的生活。我也不是要你喜欢我,跟我在一起,我只是只是想和你很普通地交个朋友,可以吗”费芷柔愣了,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样,为什么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反而要为她着想哪怕只是同情,这份温柔也足以融化一座冰山“阿嚏”忽然,呆立之间,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颤了一下。郎霆烈这才注意到,她的羽绒服下是两条光光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