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她受到打击情绪消沉,邓蔻蔻正为此感到良心不安,此刻看她这样看着自己,滕地一下撅了起来。盯着她,小心翼翼问:“九九,你要骂我吗”姜九冷冷反问:“我为什么骂你”邓蔻蔻硬着头皮,装傻充愣:“我我哪知道。或许你看我不顺眼了”姜九仍是冷冷的:“你真不知道”邓蔻蔻一下就撑不住了,她不敢再装傻,也不敢狡辩,就怕她和姜九之间的友谊会因此摧毁殆尽。“九九,你别这样,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邓蔻蔻快哭了:“你想骂我就骂吧。”姜九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她:“你为什么听他的”“啊”姜九没有骂她,反倒如此心平气和,邓蔻蔻有点意外有点受宠若惊,她胆子也大了,索性就把话说开:“你是说那件事么,很简单啊,我不是因为听宗佑哥的话才那样做,我也有私心。你儿子将来是要管我叫小姨的,我当然希望他她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说出去我也有面子。九九,你不要恨宗佑哥,他多护你,对你有多好,这些年我都是看在眼里的。”邓蔻蔻见姜九并不反驳自己,以为她听进心里去了,于是继续做她的思想工作:“九九,你敢说你不仰赖宗佑哥,你对他没感觉,这辈子和他错过你不后悔”姜九一如既往地沉默,邓蔻蔻急了:“九九,你是不是对做好人有瘾啊如果你不抓住宗佑哥,我保证你后半辈子追悔莫及。你要做单亲妈妈,苦哈哈的过日子;还是夫妻恩爱荣华富贵,全看你如今如何决断。九九,你并不是天生苦命,你明明握着一手好牌,为什么非要打得烂臭”“好了,我知道了。睡吧。”姜九掀开被子躺下来,“告诉宗佑哥,我打算明天回去。”“这就对了。”自己的苦口婆心总算起了作用,邓蔻蔻很是欣慰,心满意足地拿起手机给季宗佑发了短息。次日上午八点半,周贺驾车送姜九和季宗佑抵达太平机场。望着他们走向安检口,邓蔻蔻内心充满了功成身退的成就感。转身掏出手机给左牧打电话:“左牧哥,我这边一切ok,你只需要安安心心接机就好。”“蔻蔻妹妹,辛苦辛苦。改日我请你和妹夫吃饭。”这之前,左牧从邓蔻蔻那里得知他们的计划“败露”后,也是吃不下睡不香的,他倒不担心其他人会怎么样,就怕姜九这个倔脾气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几个月前,在协助自己的老板实施了掉包计之后,他每次见到姜九就有做贼心虚的感觉,现在好了,心理负担终于可以卸下来了。然而,等接到季宗佑和姜九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高兴太早了。在机场大厅,他乐呵呵地跟姜九打招呼,没料想,她只给了他一个冷淡的意味深长的眼神,连哼一声都没哼。显然是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账啊。左牧只觉得后背发冷。到了地下停车场,几个人上了车,左牧发动车子爬出停车场,缓缓驶上主路。车后座,姜九坐在左边窗口,季宗佑坐在右边窗口,两个人中间仿佛隔着迢迢银河。谁都不说话。左牧心想,估计两人在飞机上也是这种形同陌路的姿态。这个邓蔻蔻,胸大无脑。即便胸不大,脑子也不好使。左牧正腹诽,听见姜九说:“送我去医院。”、该怎么做姜九忽然说要去医院,左牧手上一滑,差点把方向盘打偏。他透过后视镜看看季宗佑,再看看姜九,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才好。“怎么了,九妹身体不舒服吗”他又抬眼瞄一下季宗佑。这个时候,只能看老板的了,老板若稳不住姜九,他这个司机只能照办。季宗佑转头盯着姜九,眼神捉摸不定。他沉声说:“小九,不要乱来。”姜九根本不接季宗佑的话茬,她抬头对左牧说:“对啊,我身体不舒服。送我去医院。”季宗佑调整了一下坐姿,挺直脊背,两手抓住衣领拢了拢,问左牧:“附近有没有医院”“没有。”左牧接话很快,连想都没想,忠君之心表现得太过明显。“前方六百米左转有家私人医院。”姜九原本没打算去那家医院,此时她在气头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们压下去,她是有点路痴,出门少见识短,好在她记忆力不错,以前邓蔻蔻曾在那家医院实习,她去过几次就记得了。六百米,左牧一点一点往前挪,比徒步好不到哪儿去。姜九一句也不催他。有能耐就挪到地老天荒去。其实如今到底要怎么做,她还没有完全想好,她心里乱的很,且不说邓蔻蔻的话是否有道理,单单想到肚子里的一条生命,已经两个多月了,她孕育了它,再亲手扼杀,简直造孽,太残忍,如果真的那样做,只怕以后午夜梦回她的灵魂再难得安宁。可是要生下这个孩子,她也做不到。她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怀着季宗佑的孩子招摇过市,母凭子贵。一想到这些,她对季宗佑便妄谈宽宥和原谅。他说爱她,他的爱就是将她陷入这种两难境地,几乎把一颗心都沤烂了。这样的爱,她承受不起。医院终于到了,车子靠边停下。左牧回头看看他们,欲言又止,颇感为难。姜九伸手推了下车门,没有推开。她抬眼瞪视左牧,这种小把戏有什么好玩的,无聊透顶。左牧假装看不见她,只看着季宗佑,等待示下。季宗佑说:“小九,我们谈一谈。”到了此时此刻,季宗佑对于姜九会做出什么举动,丝毫没有把握。事实上,至始至终,对于姜九他从来没有过哪怕一丝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感觉。这些年,他小心翼翼保持平衡着与她之间的距离,不敢靠得太近,不敢离得太远,一路走来,有多辛苦,有多困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压根不奢望被外人理解,只要最后她是他的,便别无所求。无所求。如今,他能怎么做尽力说服她,打动她,挽留她,甚至请求她,请求她再给他一点点时间,也给他一线机会和希望。姜九没有心情和他谈,他无非是叫她把孩子留下来,他是那样自私的一个人,除了自己,再不顾别人的死活。她只说一句:“我要下车。”左牧按了一下中控锁,姜九推开车门下了车,径直朝医院走去,忽然她被人拽住手臂,她不由得后退一步。“小九,我说我们谈谈。”季宗佑语气不悦,耐心似乎已经快用完了。姜九不由想笑,大概他季大少爷这辈子还没求过谁,如此待她已经够给她脸了是么“你想谈什么给我一张支票,买下这个孩子”说出这句话,她心里可真是痛快。怪不得人情绪失控会说狠话,确实解气,说得越狠才会越觉得爽。这句话果真如她所料达到了激怒季宗佑的效果,他的眼神冷若寒冰,她硬撑着,才敢与他对视。她暗想,她为什么要怕他,明明他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季宗佑抓着她手臂的手并没有松开,他斩钉截铁说:“我不允许你踏入医院半步。”“你凭什么”姜九猛地一甩胳膊,脱离了他的禁锢。“凭你喜欢做好人,你一定不忍心因为自己要拿掉孩子而牵连旁人。”季宗佑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冷酷。姜九怔怔看着他,他真的是那样一个人么,自私残忍,为了阻止她拿掉孩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信。”虽然她说了狠话,也用恶意揣测过他,可那是赌气。她认识的宗佑哥绝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信。季宗佑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仍然冷冰冰:“小九,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好人。”姜九泄了气,她不敢去试探他,她不敢再往医院走一步,一种无力感自她脚底蔓延全身,她无奈至极,挫败至极,扬起手里的拎包朝季宗佑的肩头使劲砸了一下,不解恨,还要再砸,看见旁边有人举着手机拍照。她立刻转移苗头,冲过去一把抢过那人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操你妈,别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三儿”话音还没有落,那人的脸颊就狠狠挨了一拳,整个人往后趔趄了一下,堪堪稳住没有摔倒。季宗佑不等对方还击,又抬脚猛地朝那人的小腹踹了一下,趁那人捂住小腹蹲在地上的功夫,他转身拉着姜九大踏步朝车子走去,左牧早已跳下车帮他们拉开了车门。把姜九安置在车里,季宗佑对左牧说:“你留下来处理一下,该补偿就适当补偿。”左牧点点头,看着老板上了车,发动车子,绝尘而去。姜九老老实实坐在车里,一言不发,随便他要把她载到哪里。车子上了高架桥,一路往北,姜九渐渐看出来他是要送她回家。她感到心里轻松了一些,这个时候她唯一想去的地方,也只有自己的家了。只是她的那张木床如今还在季家,她只好暂时睡姜伍的房间。到了她家小区门口,季宗佑要把车拐进去,她才不得不开口,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就停这儿吧。”她完全没有要请他上去坐坐的打算。甚至,她希望他永远也不要踏进她的家门。至于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办,她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总之,她一定不会就这样任他摆布拿捏。季宗佑依着她把车停在了小区外面,让她一个人下了车,独自回家,没有要求送她上楼,也没有和她说什么安抚或道别的话,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他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显得太假惺惺了。北方的二月,寒气未退,小区里的梧桐树枝杈间憋着一些芽苞,只等春风一吹便吐露新绿。姜九走在院子里,走得很慢,这里看一看,哪里瞅一瞅。也不过近月没有回家,再走在这院子里,徒然生出沧海桑田的凄零感。上了楼,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家门。还没进屋,就闻见一股饭菜的香气飘然而出。姜伍从厨房走了出来,神色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讨好:“姐,你回来了宗佑哥说你今天回来,叫我做点好吃的给你,我炖了你爱喝的排骨汤,就快好了。”姜九看着自己的弟弟,觉得很意外,这是她弟弟那个冷漠的不近人情的恨不得一年也不和她说十句话的弟弟真是见鬼。她往客厅走,一眼看出沙发和窗帘变样了,看上去很新潮,色调喜气,相得益彰。她转头盯着姜伍:“你换的”明知道不会是他,他哪有那个闲钱。“宗佑哥让人换的。新年新气象。为的是叫你看了心情好。”姜伍看上去心情挺好的:“还有窗台上的花花草草,也是宗佑哥让人送来的。”姜伍停了一下,又说:“哦,对了,宗佑哥还让人把你的床也送回来了。”宗佑哥宗佑哥宗佑哥“他是你的上帝他叫你干什么,你绝对服从,是吗小弟”姜九忽然间对自己的弟弟感到失望,他十八岁了,却并不能明辨是非,一切只为自己着想。姜伍愣了一下,神色又即刻恢复如常:“姐,我不管你和宗佑哥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宗佑哥不会害我们,他当我是亲弟弟。”说罢,姜伍转身走进厨房。姜九走到阳台,那一堆花花草草长得很旺盛很招摇,她瞅了一眼,转身出来到厨房去。姜伍站在灶炉旁,低头盯着手机,手指飞舞,嘴角含笑,像是在和谁聊天。瞥见姜九进来,故作坦然收了手机塞到牛仔裤后面的兜里。“你谈恋爱了”姜九认为这事没什么好遮掩的,只要不荒废学业,她支持弟弟和女孩子正常交往,免得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还像个愣头青,连女孩子表达的是什么都听不懂。姜伍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他没有表现出羞涩和难为情,而是惊吓,仿佛姜九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什么谈恋爱,你在瞎说什么。”“你怎么了,看样子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姜九安抚他:“姐姐不反对你和女孩子交往,但凡事要有度。”吃完饭,姜伍洗了碗待在客厅上网,姜九回卧室靠坐在床头看闲书。忽然听到姜伍喊她:“姐,你过来一下。”她下了床,趿拉着棉拖走出卧室。姜伍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说:“姐,你过来看,这个帖子上说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你”、鲜红如血帖子已经盖了一百多楼,天涯八卦论坛的网友们还真是很闲。可不得了啦,季氏集团的董事长季宗佑不顾和百济集团的千金白娉婷的婚约,暗地里和一个贫家女厮混,连孩子都有了那女的长得也就那样没图你说个几把。不能让我一个人脏了眼睛,你们看这女的,披头散发,神情憔悴,哪点好看比狐狸精是差点,你们说姓季的看上她哪一点贱女人自然有贱招。八成日日在床上练独门绝技。我出一毛,人肉她我出二毛,人肉她楼下保持队形看来自己要火了,姜九拍拍姜伍示意他把页面关了,免得他一口血喷到屏幕上。她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来,这会儿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突跳个厉害。忽然被一群陌生人肆意谩骂口诛笔伐,她有一种无处可藏的恐慌感,想象自己走在街头说不定就会猝不及防被人划花了脸。姜伍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