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内,她意气风发,谈笑间便将妖魔斩除,明渊与璟流两位师父被她护在羽翼之下,她志得气满,春风得意,扭头大笑之时,瞥见不远处有一道幽幽目光。当时匆忙间她只看到了少阳派的衣裳,如今想起,那人正是天旻她咬牙道:“好你个天旻,居然一路不动声色地算计我。他早知浮图脾性,又知浮华一梦归浮图所有,他是故意的让我和师父拖住浮图,他好夺取焰灵玉”。三人说话间,另一边的天旻与浮图你一招我一招,打得难分难舍。浮图杀气腾腾,全程紧咬牙关,一招比一招狠,两人所在之地已无完好之处,若非璟流这边有结界挡着,必会受到波及。蓦然间,天旻启动了焰灵玉。天旻冷冷地道:“没了焰灵玉,你什么都不是。”浮图红了眼,像是疯了一样,明知敌不过焰灵玉,头破血流也不管不顾,仍一次又一次地冲上去。天旻忽然收起焰灵玉,一个侧闪,躲开了浮图的攻击。手掌相碰,他祭出一把弯刀。他道:“不用焰灵玉,你也不是我的对手。”红影忽闪,一抹微光袭向天旻的胸膛,他连退两步,一个昂首,却见阿媚飞向半空。她抛着手中的血红玉石,扯出一抹不冷不淡的笑:“怎么你能算计我,我就不能算计你”“你”天旻话音未落,浮图已然杀红了眼。没有焰灵玉傍身,天旻不敢掉以轻心,只好全力以赴应对浮图。先前浮图不要命地乱打,已是耗费了不少体力,如今天旻认真起来,浮图渐渐处于下风。就在此时,浮图捏了道法决,用了平生所学的最厉害的招数。一束冷光从天而降。所经之处带着冷肃的杀意。天旻一个侧身,躲开了冷光,然而冷光像是有眼睛似的,竟硬生生地拐了个弯,直奔天旻。浮图冷道:“不达到目的,它誓不罢休。”天旻心知躲不过,一个急刹车,转身正面相迎,左手往右手的弯刀输入法力,他单手捏决,弯刀挥舞,在半空中结出一张光网。冷光袭来,与光网碰撞。“轰”的一声,冷光尽数被吞入网中。他随手一掷,弯刀如同弦上之箭一触即发,带着冷冽的流光。浮图忽然收起了所有防守,不躲也不闪,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锋利的弯刀削去了他的半个身体,那一瞬间,鲜血四溢,在半空迸出了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血花。上半身狠狠地摔落在地,他的唇角爬出了一道血丝,眼前的景致渐渐地变得模糊,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天旻震惊的模样,还有渐行渐近的身影。他仿佛见到了小时候的哥哥,教他法术,帮他躲避师父的责罚,替他承担父亲的责骂。如此熟悉,如此温暖,如此让人怀念他若死了,浮城便只剩一个继承人了,父亲也不会找哥哥的麻烦,再也没有偏心的事情,哥哥又会变成以前的模样。他又咳了口血,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浮图”哥哥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他想要伸手去握住他的手,然而却使不出半点力气。他轻轻地说:“哥哥,我从未想过和你争少主之位”他想,他自己死得挺值的,这些年做的孽,也该还了。模糊的景致渐渐变黑。从此,他的世界只剩宁静。。阿媚委实没想到浮图竟然是抱着必死之心与天旻斗法的,难怪他招招狠戾,原来为的是天旻的最后一击。她本来恼着天旻算计了她,可如今见到天旻一脸惨白地跪在浮图旁边时,她的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摸出焰灵玉。“还给你。”天旻仿若未闻,也不去接。阿媚身在半空的手微微僵硬,半晌才蹲下来,把焰灵玉搁在地上。她转身,走了数步。“阿嚏”阿媚打了个喷嚏。“阿嚏”阿媚又打了个喷嚏。肉包姑娘的尸体离浮图的不远,身上传出的味道让阿媚鼻子情不自禁地发痒。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阿媚足足打了十个喷嚏。此时天旻后悔的声音飘来:“我没想过杀他的,我以为他会躲开”可是他没有。他没想到他那么傻,跟小时候一样固执,为了证明一件事可以连命也没有。他呢喃道:“他已死,焰灵玉又有何用是焰灵玉是焰灵玉的错”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血红玉石,像是在看仇人一般。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点,安置无处可放的愧疚和害怕。阿媚离天旻近,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她揉揉鼻子,转过身,正想说什么,鼻子又是一痒。“哈哈阿”天旻愤怒地捏住焰灵玉,用力地一扔,说道:“都怪它”“阿嚏。”她眼睛重重一闭,喉咙咕噜了一下,只觉有个奇怪的硬物直接滑落,咕咚咕咚地从喉咙穿过胸腔。她睁开眼,咽了口酸涩的唾沫。“啊”发生什么事了她好像吞了不该吞的东西喉咙火辣辣的。胸腔也是火辣辣的。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再定睛一看,浮图身边早已没有了焰灵玉她捂住喉咙,拼命地咳嗽,使劲地咳,用力地咳,甚至用手指去抠喉咙。璟流与灵安仙君两人都惊呆了。还是璟流反应快,登时就到阿媚身后,掌心贴住她的后背,缓缓地注入仙力。阿媚干呕了几声,没吐出什么,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不停地燃烧,一次胜过一次。灵安仙君道:“浮城不属于五界,这样没用。”阿媚一想到这玩意还是盘古那玩意所造成的,登时一个反胃,脚步趔趄了下,捂住胸口吐得七荤八素。第四十六章她吐得脚步虚浮,半晌才擦了擦唇角,扯住璟流的衣袖,说:“师父,我把焰灵玉逼出来,你替我守关。”说着,四处张望,当即决定把不远处的一座殿宇当作疗伤之地。红影一闪,大门重重关上。璟流捏了道仙决,在殿宇外设了结界。。两天后。阿媚仍未出来,璟流宛若老僧入定般守在门口。灵安仙君从红柱后转出,瞅了眼殿门,说:“已经两天了,你徒儿还没出来,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璟流道:“不会,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灵安仙君在他身边坐下,说:“浮城之主出现了,我与他打了招呼,你放心在这里陪你徒儿。不过现在浮奎大概也没心思过来,他俩儿子够他愁了,”微微一顿,他又说道:“倒是可惜了浮图,他资质不差,生性聪颖,就是有点儿死心眼。不过死心眼也不是不好”他停顿了很久,才说道:“人仙都一样,谁心里没点死心眼。”璟流看他一眼,“难得从你嘴里听到惺惺相惜的语气。”他愣了下,随后漫不经心地说:“仙界里对我死心眼的女仙数不过来,想来她们对我也是有点死心眼,”他撩了撩头发,“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对了,你不是去了浮华一梦吗”他问:“你在里面见到了什么可惜浮图已死,我是再也无法领略浮华一梦了。”灵安仙君与璟流之间交情掰着手指头也算不出有多长,往日里问及深层次一点的问题,他要么岔开要么不答,从不与人交心。不过他这也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他真告诉他。岂料他沉默了一会,竟是说:“黑海水牢。”灵安仙君一怔,面色变得凝重,叹道:“你始终没放下。”“我从不想如果,然而浮华一梦给我了如果的机会。”话题变得沉重,灵安仙君打哈哈地笑道:“说起来,你准备什么时候把结界给撤掉我见到你徒儿的朋友在外面,好像叫云川和蓝松。”“让他们待着。”灵安仙君心想,这几日见多他与他徒儿相处,差点儿就忘记了,丹华从来都不是个随和的神君。璟流眉眼微动,道:“浮城已无大事,你回仙界吧。”灵安仙君瞥了眼殿门,慢吞吞地离开。约摸走了十来步,回过头一看,果不其然,方才还板着脸的丹华笑得如沐春风,而殿门正在缓缓地打开。重色轻友哼。“师父”阿媚露出了半个头,小声地问:“这几日城主有过来吗有提起焰灵玉吗”璟流摇首道:“怎么了”阿媚面露尴尬之色,对璟流勾勾手,道:“你先进来。”殿门一关。阿媚的一张脸蛋苦巴巴的。他上下打量着她,瞧她神色如常,并无那一日的苍白之色,方安心不少,道:“发生何事了”阿媚重重地叹了声,道:“我前几天不是说要把焰灵玉逼出来么没想到焰灵玉跟我属性相斥,在我体内跟有了灵性似的,东躲西藏的,我昨日好不容易逮着它,也压制住它了,没想到却逼到一个不该逼的地方。”手掌抚在小腹上,她惆怅地道:“它躲在这里了,师父你也知我是断肠草,我全身的精华聚在小腹上,若是硬来,这些年的精华必定要白费了,所以如今只剩一个办法了,就是”她看他一眼。“拉出来。”她表情愈发惆怅:“可惜我便秘了。”璟流道:“为师来试试。”说着,他半蹲下来,手掌贴上了阿媚的小腹,微微注入仙力。阿媚扶着腰,轻叫一声:“啊,它它动了”璟流转动掌心。阿媚只觉有一股暖流从小腹散出,感觉有点微妙。她低下头看他,他专心致志地抚摸她的小腹,恍然间,她竟觉得此时此刻她们师徒俩人像是新婚夫妻那般,夫婿在安慰怀有胎儿的妻子。想法一过脑袋,吓得阿媚退后了几步。她道:“还是算了,焰灵玉不是五界之物,仙术妖术估计都没用,我过几天再看看能不能拉出来。要是还不能我便去吃泻药。”总而言之,焰灵玉必须得还给浮城。不是她的东西,她才不要。。然而阿媚又蹲了一天,仍然没有将焰灵玉拉出来。她正愁着要不要吃泻药的时候,见到了天旻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他们在和璟流说着话。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是沧桑,在这个驻颜有术的时代里竟然满头白发。她放下泻药,走了过去。“是我教导无方,才让犬子做出此等顽劣之事。”天旻垂着眼,一言不发。阿媚明白了,是浮奎,浮城之主。天旻抬起眼,说:“师父来了传音密符,该启程离开浮城。”他说话时,声音依旧清冷,不过比起少阳派时的他却多了几分压抑。阿媚说:“焰灵玉”话还未说完,天旻便道:“不必还了。”浮奎似是想说些什么,天旻又垂眼道:“五派大会结束后,我便会辞别少阳派。弟弟的一切过错,穷尽一生之力,我也会去弥补和承担。”说罢,他疾步离开。浮奎重重一叹,道:“都是我的过错呀”阿媚看看璟流,又看看浮奎,摸了摸小腹,说道:“城主,我从不欠别人东西,焰灵玉现在还在我身体里,等我取出来了必定还给你们浮城。”浮奎道:“当初上苍赐我们浮城焰灵玉,其寓意是庇佑浮城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如今因焰灵玉兄弟残杀,也是愧对了上苍。我们浮城再也无资格拥有焰灵玉,犬子曾伤害了姑娘,焰灵玉便当犬子给姑娘的赔罪吧。”他又是叹息一声,飘飘然而去。阿媚看向璟流,说:“他们真的不是嫌弃我拉出来的不干净么”璟流道:“别乱想,经此一事,天旻心结应该也解了,虽没了焰灵玉,但浮城以后定会更好。”阿媚点头附和道:“就是代价沉重了一些,不过人都是这样的,要得到什么必须得先付出。”顿了下,她又说:“天旻估摸着五派大会后便会一直留在浮城了,他倒也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我等五派大会结束后,替少阳派夺了魁,也算还了少阳派的情,到时候索性把焰灵玉也给他们好了,当作替天旻给的,如此一来,也不算亏待了他们,我也能安心地离开少阳派去其他地方历练了。”璟流微笑道:“好。”他这徒儿果真不爱欠别人人情,心胸也广阔,人更是豁达,面对焰灵玉这样的至宝竟是没有半分收为己用的心思。兴许是焰灵玉在身体里的缘故,话一说多,她便觉得有些热。伸手擦了擦汗,又将耳边的乌发分分别到耳后。“有焰灵玉在,冬天再也不怕冷了”她饶有兴致地调侃自己。“你的耳环呢”璟流忽道。阿媚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左边的耳垂,果真空无一物。她顿时面色一变,道:“不见了。”璟流说:“是不是掉在哪儿了”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忽然,她眼睛一亮,道:“我想起来了应该是掉在高塔上了。”话音一落,阿媚却是懊恼之极。糟了,她怎么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呢之前在高塔上的事情,她明明一直装作不记得的。现在可好了璟流眸色微深,随即问:“嗯高塔”她咳了好几声,说:“我先去上个茅厕。”一刻钟后,她从茅厕出来,碰上了璟流。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说:“师师父,你也上茅厕吗”“不。”“啊哈哈,那我继续上。”一个转身,准备碰上茅厕的门时,手腕被拉住了。她掌心里被塞了一样带着余温的物什,低头一看,正是明渊送她的珍珠耳环。“你不用逃,我不逼你,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他的声音格外低沉,“你只要知道一件事,从今往后为师一直在。”第四十七章时隔数日,云川总算见到阿媚。他急急忙忙地上前,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看了又看,见她平安无事,毫发未损时方彻底松了口气。蓝松说道:“阿媚,你不知道,这几日云川连眼睛都没有合过,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