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被用的一日。他被赐名为楚云暮,而另一个则被赐名为瞿唐。他虽然武艺超于常人,善左手剑,可心思更加活络一点,更适合游走于朝堂;而瞿唐则更加沉闷,整日只知沉浸于练武,更适合做姬清商的盔甲,随身随时随地保护。之后锦国皇帝退位,姬清商继位,大刀阔斧整治朝堂。那些在清洗中被扳倒的官员大家,几乎全是楚云暮所为。鱼肉百姓留下证据的,他手段百般,纷纷从嘴里撬出来;没证据的,姬清商想要什么样的证据,他就能做出来。那段时间,他要么在牢狱审问,要么在刑场行刑,似乎身上都是浓浓的血腥味儿。也有被牵涉罪不至死的人百般跪求他饶过一命,他从不理会。姬清商对这些把锦国搞得乌烟瘴气的人愤恨不已,他自然要不遗余力的消除姬清商心中的怒火。至于后来新晋的官员们,有许多也是他常年观察、暗中结交而来。原本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就会这样模糊的过下去,做着姬清商的刀。直到有一天,他和当时暂居在锦国的易白先生双双酒醉。酒酣之际,易白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易白四方游历,自认见过的人不少,可没有一个如同你一般让我生厌。衣着光鲜亮丽,却包裹着一具死尸,真是令人感到丧气。亏那些个瞎了眼的还以为你为官虽然严明,可私下却是温和有加的。呸死人自然不会有脾气,自然温和有加。”被易白指着鼻子说令人恶心,他也不生气。年幼时日日夜夜困在院中,只求不落于人后而丧命;后来跟着姬清商左右,也只是个提线木偶,姬清商想干嘛,他只管开路就好,从不管对错。所以哪怕如今被易白怒骂,可他也只能微笑受着。易白于姬清商有传道授业之恩,他必须报以万分尊重。只是那日酒后回府,他还未进房门,便狠狠在院中摔了一跤。那几日雪下得很大,他又喜独居,院子里并没有仆人收拾,所以几日下来,雪积的很厚,到不至于把他摔伤。。手机直接下载小说在线阅读7787可他却迟迟未起。脸深深埋在雪中,真冷,冷的刺骨。他似乎感受到了当年被活活冻死在门外的同伴身体上的寒意。隐约中,似乎有热泪从一直干涸的眼眶中滴落,将脸下的雪,融化了一个小坑。似乎他一直坚信不疑的自己的生活,也被这泪,静静的融化了一粒小洞。第二日,他跪在了姬清商的面前,头低得不能再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乞求。“臣,恳求皇上,允臣隐蔽山林,退出朝堂。”姬清商面色沉稳,丝毫无意外之意,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嘲讽:“哦楚卿为何突然萌生退意你跟了我多年,助我肃整朝堂,纲正朝纪。如今年纪轻轻,已身居高位。朕实在不明白,你这退意是从何而来”楚云暮重重的叩首:“皇上年轻有为,不过几年时间,已经将这朝堂变成了您理想的模样,也用不着臣了。臣一生忙忙碌碌,周旋朝堂,如今厌倦,只求皇上应允,臣想试着去找找臣到底生为何人又为何而生。”姬清商见他姿态低至如此,也有些动容,但仍有几分犹疑。瞿唐和楚云暮留在他身边这些年,他和他的母亲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来培养的,为君者,行大事,怎么着都得有几个助力,而楚云暮毫无疑问便是他在朝堂上的一把好刀。虽说如今用到他的地方逐渐变少了,但以他的才能,若过于轻易放他走,未免会带来些隐患。但他二人相处多年,多少有些情谊在,楚云暮还从未如此恳求过他任何一件事,他也多少有些动容。“楚卿是下定决心要走”姬清商问道。楚云暮忽然起身拔出一旁瞿唐腰间佩剑,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瞬间,狠狠划上了自己的左手腕,瞬间鲜血如瀑。姬清商大惊,怒道:“你这是做甚”楚云暮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臣之决心,如今已经表给皇上看了。臣作为楚云暮,善左手剑,善权谋,终日游走于朝堂权臣之间。如今臣断左手筋脉,以鲜血为誓,此后一生,绝不做任何有损于锦国、有损于皇上之事,只求皇上能够答应臣的请求。”鲜血早已染红姬清商脚下的毛毯。他站起身来拂袖而去,“先召御医过来替他包扎,将他送出璞郡。”楚云暮朝着姬清商离去的背影深深的埋下身子:“多谢皇上成全。”他离开璞郡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晨,只有瞿唐一人相送。瞿唐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何至于此”楚云暮望着清晨大雾中有些朦胧的瞿唐,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所以才会想去找找看。这么多年,再好的刀也会坏的,我倦了。”瞿唐将包袱递给他:“我向来不懂你的心思。不过,你保重。”楚云暮点点头,转身离去。瞿唐与他不同,他是不合格的刀,会有疲倦的一天,可瞿唐不会。他不知疲倦不知尽头不知厌恶,他只知道,他存在,那姬清商就必须安全,任何一点的伤害,都是他的过错。这样的人不会累,不会倦,才是最好的刀。后来,他一路缓行,毫无方向。终于有一天,他突然看到了一抹极其明亮而又刺眼的笑。那瞬间,他只觉得从心底最最深处轻轻生出了一抹瘙痒,如同羽毛顶端划过指尖,火种被悄悄埋下。然后,他停下了脚步,定了下来,成了一个教书先生,以此为生。那时候,他仅仅是想离那抹笑近一点而已,并无它意。、第 24 章到达融城地界的时候,已经是一旬之后了。虽说如今已是四月有余,可清都的春风似乎早已遗忘这个临近大漠的边关。放眼望去,这里依旧黄沙漫天,毫无柳絮飘飘的样子。接连赶路让舒窈和宁扶留有些疲累,两人便随便找了个小店,准备先坐下歇息片刻。要了壶热茶,再点了两个小菜,舒窈一屁股坐下,再也不想动了。宁扶留见她软趴趴的趴在桌子上,也不说她,只是一脸笑意,替她倒好茶水晾在一旁。“哎,你知道吗镇东头马家的,昨天去城西卖牛回来的路上,又被抢了。”身旁桌上的食客突然说道。“啊怪不得我今天看他们家门都是关着紧紧的呢。哎呦这群天煞的哟,我们老百姓一年到头哪有什么钱能收的哟,辛辛苦苦一年多,一下子全没了。那群人捉住了没”“哪儿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群畜生次次抢完就跑回他们的黑璩山。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地方,从来都没人管得着。”“哎,原本想着,这不徐王来了嘛,好歹能让这些个匪徒收敛一下。可没想到啊,他也是个没甚作为的。不过也是,反正受苦受难的总是我们老百姓,从来碍不着他们的生活。”食客言语间气愤不已,音调逐渐高了起来。同桌的人赶快捂住了他的嘴:“嘘,别说了。他们管了这事儿,是造福我们这群小老百姓,不管这事儿,也不是我们能议论的,还是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吧。”舒窈就挨着他们坐着,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得有着几分好奇,便转过身子,径直将自个儿的茶杯放在了身旁的桌子,问道:“两位大哥,我刚听你们说黑璩山,还有劫匪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融城劫匪很多吗”两人倒是被舒窈的举动吓了一跳。先前挑起话题的汉子显然更加谨言慎行一点,朝舒窈干笑几声:“哪有什么劫匪,我们乡下人平常说话胡乱扯巴,大妹子你别是当真了。”舒窈一脸担忧状,指了指跟着坐过来的宁扶留,“哎,大哥,我可没别的心思。这不,我跟我哥哥无依无靠的来到融城,啥都不清楚,这万一不小心遇到了劫匪,好歹先知道点底细才心安啊。”言语间更加愤慨的汉子一脸杂乱的络腮胡子,看了看舒窈,又打量了下宁扶留,疑惑道:“你们是兄妹怎么感觉长的不太像啊,妹子怕是在骗人啊。”舒窈一路都易着容,容貌更加的平凡无奇。宁扶留虽然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貌,但也算得上中上之姿,再加上自有一股风度,自然跟舒窈不似一对兄妹。宁扶留朝着两人一笑,“两位兄弟见笑了。这是内子,刚成亲不久,面皮薄得很,就只敢称兄妹了。不过我二人的确是初来乍到,心中没个底细,到底有些不安。内子瞧着两位兄弟热忱,才敢贸然询问的。”那络腮胡子大声笑开,朝着舒窈说:“大妹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成亲多久,是夫妻就是夫妻嘛,遮遮掩掩的,可算不得好媳妇儿。罢了,我们升斗小民的,也没啥好忌讳的,给你们透个底儿,多多少少还能有个防备。”“那黑璩山,倒也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只是所处的地方有些特殊,正巧在西宿和蒙国边界上。就是因为这,融城和蒙国那边都不好管,最后也就成了个没人管理的地儿。前些年这一块儿大旱,一口气死了好多人。最后好多混不下去的人,有蒙国的,有西宿的,就都聚集在了黑璩山,成了劫匪,靠打劫为生,抢完就跑。融城太守是个只要不出人命,咋闹都行的主儿,于是这些个天杀的也就越发的放肆了。”“那那个新来的徐王呢这是他的地界儿,他也不管管”舒窈问道。“嗨,哪儿啊。这徐王刚来的时候,是着手准备管管的,我们瞧着,那段时间,融城守军都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呢。结果最后不知道咋了,就歇下了。我听人说啊,是那王府里不安宁,徐王才无力管这些事儿的。”先前那个谨慎的汉子补充道。一番闲聊过后,直到茶水喝到没了味道,舒窈总算歇息够了,拿起行李继续朝城内走去。融城的夕阳极美。浑圆,通红,温柔得毫不刺眼。舒窈想起先前大汉所说的话,朝宁扶留问道:“蝉华哥哥不像是个置百姓水火而不顾的人啊,为何已经至此月余,却毫无动静呢”宁扶留道:“你也说他才到了融城几个月而已,他要动手整治,最起码得有些部署吧。再说了,刚才那人不是说过,貌似他府内出了些事儿,他也是有些自顾不暇吧。”舒窈点点头,“也是,不然他肯定不会放任那些劫匪不管的。”见她如此信任君蝉华,他的心里有些泛酸,语气有些别扭了起来,“你这么相信他会爱护一方子民”舒窈闻言,骄傲的昂着头,“那是自然。我与他自幼相识,他的秉性,我还能不清楚”宁扶留沉默以对。他怕心中的酸气从口中汹涌而出。舒窈却毫不自知,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幼年的事,一边四处瞄着街边小摊上的新奇玩意儿。走了半饷,舒窈才发现这一路都是自个儿一个人说的欢快,身旁的宁扶留则沉默的跟在身后,半天都不见吭声。舒窈回头朝他看去,才发现他的脸已经状似锅底了。舒窈笑道:“你这莫不是在吃醋”宁扶留依旧不理她,只是脸色似乎更加黑了。舒窈见状,趁旁人不注意的当口儿,飞快的戳了戳宁扶留板着的一张脸,“还真被我说中了我不过是说蝉华哥哥定会爱护一方百姓而已你就生气,真是气量狭小。你瞧瞧啊,刚才在那两个大哥面前说我是你妻子我都没生气,你应该学着点我的豁达才是。”谁知宁扶留却更加气闷了,冷笑一声:“豁达好,好,好极了我瞧你当时不出声反驳我,竟然只是因为你豁达。既然如此,那以后我们便如你所愿,兄妹相称即可,免得往后到头来说我毁你姑娘家的清誉,我可担不起这罪名。”舒窈可是头一次见他动怒,吐了吐舌头,娇声道:“哎呀,玩笑话而已,你又当真。我之所以不反驳,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不然,那会任你说我们是夫妻呢蝉华哥哥跟我亲哥哥并无二般,你对他又吃什么醋。你当这一路走来,我还傻到不明白你的心思”宁扶留原本只是有些醋意,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引得舒窈吐露心声的。他原本打算待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再在一个花前月下的环境下向舒窈表明心迹,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舒窈却抢了先,而且还是在这样一条有些烟尘、喧杂十分的街上,如此随意的抢了先。这似乎与他曾想过的花前月下、酒酣之际,孤男寡女,含情脉脉的场景颇有些出入。但如实来讲,心中还是十分欣喜的,以至于嘴角,都控制不住的弯了上去。“你是说,你知道我倾心于你,而你,也是如此”舒窈见他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松了口气,点点头:“嗯。就像你说的,我知你心意,而我也正好与你一样。”宁扶留一向因为空洞而平稳的心一瞬间被无数的情绪所充满,喧嚣如同身边的街道。不自觉得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刚才顺应我的话,也是因为,你心中是愿意与我成为夫妻的”舒窈被他颇为灼热的视线烧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嗯了一下,虽然细不可闻,可宁扶留却仍然没有放过。于是,有些忘乎所以的宁扶留,开始盘算着以后的日子。“我当年离开锦国之后,就一直呆在活泉镇。等现下的事情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四处游历一番吧。易白先生游历一生,据他所言,极为有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