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井下的光景没什么区别,几方水流而已。”“既是如此,这些在阳池内的活物怎么能煮熟呢阳池的水温就那么高了,这阴池内怎会只是寻常温度”卿空向阴池口内看去,虽满是疑问,可阴池内的确看着平凡无奇,既没有如阳池一般的水汽氤氲,又没有一般的沸水蒸腾。“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接下来这场景你可千万不要错过”慕诀说完后确认卿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手上这袋鱼儿以后,便将它们尽数倾倒进了阴池口,水波荡漾下,鱼儿皆往下沉,却无半点沸腾的迹象。半个时辰后阴池口除了清澈的水面,和那即便沉下几米却依旧清晰可见的鱼儿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迹象。“这样的场景有什么不能错过的”卿空终于忍不住问向一直聚精会神的慕诀道。“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慕诀依旧兴趣满满,而卿空干脆盘腿坐在阴池口边守着边发呆。就在卿空视线越来越涣散时,阴池口下开始有了动静,这些鱼儿先是周体通红,而后竟莫名其妙的镀上了一层薄厚相宜的焦皮,而这阴池口内的水自始自终都没有任何沸腾的模样,唯有圈圈荡开的涟漪,要不是浮上来的香气,这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自带的幻境,可鱼儿的香味却真实无比。阴池口待到鱼儿全部浮上以后,自结了一层薄冰,就像这阴池突然有了灵性,竟自己准备起了透亮的托盘。“尝尝”慕诀往自己的袍子上搽了搽手,然后将鱼中最鲜美的侧面撕下来放在薄冰托盘边沿。卿空将这放入口中,香气脆嫩的滋味是她从未尝过的天际美味,“往生王室的食物都没这么可口,看来这边界倒是没有来错,阳池内有那么多的活物,都享受一遍就要很多时间了,我竟会觉得这天际漫长的时间都变得有趣起来”卿空一脸满足的模样让他笑着摇摇头,伸出衣袖为她擦拭嘴角的油渍,却被卿空灵活的躲了过去。“是我唐突了。”慕诀立刻收回手,在这放松的气氛里他竟如此罔顾尊卑,即便她说是过命的朋友,难道他就允许自己这么放肆了么。卿空并没有回应慕诀,而是专心的吃起薄冰盘内的食物,食物明明那么唯边界阴阳池独有,上一刻她也陶醉在这独一无二的滋味里,现在却觉得索然无味。这样亲密到习惯的动作,只有复央会这么做。卿空觉得这样想下去,她又会满脑子都是复央的模样,她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恨他,700多年都没有生长出来的恨意,却在后殿门外知道他将她许配给元亦的瞬间肆意滋长。她干脆直接起身往回军帐的路走去。慕诀忐忑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卿空”他想解释,却觉得自己也无从解释,心中所想,心之所向。“没事,回去吧将这些美味带回去分享给将士”卿空挥挥手,她说这些时,连头都没回,她怕她一回头,看到复央在对她笑,她即便知道那不过是幻觉,却还是自愿沉浸其中。“可你还没吃多少”慕诀在心里已经开始默默咒骂自己了,好不容易让她开心点,却因为自己鲁莽的举动惹得她不开心。“这阴阳池又跑不掉,以后多来几次就好”卿空往前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慕诀只得利索的将美味收进变幻出来的袋中带回,速度再慢点,卿空就会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了。几百个军帐外篝火照亮了常年黑色的往生,不远处繁星点缀着看似触手可及的天空,上万名的将士们围坐在各自的篝火边谈天说地,慕诀带回的阴阳池美味早就被他们瓜分干净,或许言语中正谈论着这些珍馐如何美味。“看来我们还得多跑几趟阴阳池,犒劳犒劳这些将士们”卿空对看着他们出神的慕诀道。“哈哈,幸亏有你的涤泪,否则我还不得被烫成个烂人”慕诀笑的豪爽,在这样舒畅放松的环境下,他面对卿空也放开了点。“哈哈没想到涤泪神物对我而言的作用竟是囊括美味元亦当初救我时不知道有没有预料到今天的这番局面”卿空被慕诀感染,又或者被这上万名将士们感染,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萧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的身后,他对慕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慕诀则笑着“哦”了一声,卿空顺着慕诀的眼光处看去,萧智立刻正经地冲卿空做了个辑。“老臣能否为姑娘再把个脉”萧智话语刚落,卿空便将手伸向他,手腕处阳池水灼伤的部分由于千颜花的修复已经没了任何痕迹。萧智聚精会神,确认无误后冲卿空微微颔了颔首,“姑娘如此下去,心结解开之日就不远了。”卿空本该高兴的脸上有些失色,看着萧智的眼神有些涣散,慕诀见状立刻道:“军医,这美味比起我上次带回的如何”萧智立刻会意,回答道:“老臣不知,只那一口实在来不及回味”慕诀听后大笑,眼睛却未离开卿空丝毫,卿空自然明白他和萧智是为了让她开心,心结若能解开本是好事,可她却有些恍惚,心结真正解开之日,是不是就是她放开复央之时,到时候,她和复央的关联是不是就此结束了。即便连恨都会一并忘了么那之前所有的放不下,都不过成了过往,这样的释怀不是她想要的,她宁愿拖着这解不开心结的病躯恨着复央。“我过去跟将士们喝上几杯,今日不醉不归”卿空站起来往将士们的篝火堆走去,慕诀站起来要拦她,这心结尚未解开,今日又耗费了神力,要是再喝醉岂不伤心又伤身。却被萧智拦了下来,萧智冲慕诀摇摇头,示意由她去,慕诀并不打算理会。“将军,她是心病,伤的那么重,她需要的是发泄出来,这姑娘的性子极尽隐忍,今日想必也是开心,就由着她吧”萧智话落,慕诀便也停了脚步。是啊,极尽隐忍,和复央如出一辙的性子。“再说,喝醉了将军”萧智的话硬是被慕诀的眼神憋了回去。“咳咳”萧智干咳了两声,继续在篝火堆旁坐了下来。慕诀虽坐在萧智身旁,目光却未离开卿空丝毫,萧智默默地摇了摇头。“将军,你恐怕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姑娘了。”慕诀冲萧智看了看,而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卿空那,萧智说这些他并不觉得奇怪,早在萧智得知卿空真实身份时,慕诀就想到他会劝他,她是传说中夺权的往生罪臣,如今本该嫁给元亦这个天际公认的好归宿,她却在这个时候消失了。“不过,她倒是跟传说中的模样有几分出入。”萧智饶有兴趣的看着慕诀,果然他收回了看着卿空的目光,而转向了萧智。“怎么个出入法”“传说中尚未懂事起她就手握盘旋宫殿的权利,这在往生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算后来被囚禁了那么多年,这心性未免也太淡泊了一点。没有王室俯视众神明的架子,你看她和将士们饮酒的样子,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再加上这豪爽之气幸亏是央王的妹妹,否则怪不得会招人忌惮。”萧智将“否则她就该是往生的王者”吞了回去,他知道即便不说出口,以慕诀在权势间的通透自然也看得懂。萧智看慕诀认真倾听的样子,便继续往下说道:“不过,这在天际没有神明能匹敌的容貌倒是一点不假,清新天成,就那一袭浅蓝袍子,还能剩宏烟将军几分。”慕诀听到这里自然会往萧智瞪上两眼,萧智就当没看见,继续道:“这最奇怪的还是她的心结竟然能将自己伤的那么深,我看过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病人,在这往生,她倒是第一例。”萧智的疑惑并没什么奇怪的,她既不是复央的妹妹,也就是说她并非往生王室血脉,所以病症跟这往生的神明不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这些他自然不好跟萧智说起,所以只能沉默。39 医治萧智见慕诀不回话,便自顾自说道:“也是,我怎么跟将军说起医理了”慕诀的目光重新回到卿空身上时,萧智起身对慕诀说道:“前几日要不是她病的严重,想必她平日都是这么不娇柔造作的个性。她倒也十分聪慧,知道心结虽暂时解不开,但也实在没必要再自伤,是个惹人疼爱的姑娘将军,老臣喝酒去了”慕诀冲他笑了笑,然后摆摆手示意他离开,萧智转身时慕诀像想起了什么一般也站起身来,“我该去劝劝她了,再这么喝下去,明天非起不来不可”“哈哈”萧智大笑,随后和慕诀一起往卿空方向走去。将士们看慕诀将军走过来,立马停了和卿空的饮酒,都道:“将军”。慕诀的脸上写满了不快,将士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突然安静的周遭让卿空往她身后看去,慕诀脸上的不快还未来得及收回,卿空见状立马道:“怎么你的士兵们都训练的不错,酒量很好,我现在一个都没灌趴下”她虽有些微醺,但看得出来神志依旧清醒的狠,一人和这么多将士喝酒都能站的起来已经是海量了,看来卿空的酒量才是真的惊人。“那是自然,喝醉了还怎么保卫边界天色也晚了,他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值守的值守,也该散了今天都还算尽兴”慕诀虽是询问这上万将士,却是让他们退下的意思。跟在慕诀身边这么多年,这些自然看的明白,于是齐刷刷的答道:“尽兴”而后便收拾篝火堆有序离开了。篝火熄灭,唯有缀满繁星的天空依旧闪亮。卿空安静地看着将士们离开,她自然知道慕诀是为了让她早点休息,毕竟这样喝下去也不是办法。“卿空今日还算过得不错么”自从来到这边界,今日她是第一次有了笑颜,可心结依旧还在,并且这边界将士粗犷,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习惯。“今日不算过得不错,算很开心”听到她这句话,慕诀总算松了口气,天色的确很晚了,他也该回去休息了,想到明日睁开眼就能看到卿空,他竟自己笑了起来。卿空以为他是回应她说的开心,于是也笑了笑,她边往军帐走去边道:“将士们很是可爱,说话倒是直接利索,还有,这边界的酒真是酿的不错”“哦军医要是听到这话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呢这可是第一次有神明因为酿酒夸他哈哈这么说我这些将士们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边界可都是这种酒。”“是么那是因为边界少有好的下酒菜,看来我们还真的得多去几趟阴阳池”“那我肯定奉陪”军帐外,卿空和慕诀的笑声显得无比清晰,不要以为将士们散去以后就真的去休息了,此刻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这笑声,当然,他们期待的慕诀的歌声自然是没再响起,萧智果然赌输了,将士们的帐中,萧智正为自己输掉的银两发愁都说在凡间看这星空,没有天际的辽阔宏大,甚至繁星都会变小,慕诀在卿空的军帐外看着这布满繁星的天空,璀璨安静,他觉得今夜的星空是他守护这边界千年来最美的。接下来的几日,卿空和慕诀都会前往阴阳池,有了上次的经验以后再加上涤泪天生可以预防阳池内的沸水,所以带回的活物数量非常可观,篝火堆旁他依旧远远地看着她,和将士们越来越熟络了以后,喝酒慢慢改成了聊天、切磋神术,卿空也由于经常到阳池内动用涤泪,所以运用涤泪也越来越熟练。卿空也会和萧智一起给将士们医治常年战争累积的伤病,有些连萧智都无法根治的顽疾,千颜花却可以将其深层修复,甚至不再复发,不见疤痕。将士们大都不善言辞,表达谢意的言语大多笨拙,可那些眼里流露的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复杂却让卿空深深震撼。战争现场有多血腥,卿空至今都未亲眼见过,可战争后的残酷在那些伤残的将士们身上表现的尤其决绝残忍。有些伤让他们夜里几乎无法入眠,可就算凭借萧智的仙眼都察觉不出任何原因,自然无从救治;有些将士们失去了胳膊、腿、眼,所有平常不可缺的肢体,他们都已经不完整了,练习神术的艰难和战场上的更加危险可想而知。有个缺了一只胳膊和眼睛的士兵问卿空,“姑娘,你医术那么厉害,能帮我把腿接上么眼睛反正还有一只,只是我怕断了腿的样子吓到家中的孩子”卿空看着那缺失了一只眼睛的将士,脸的形状因为那一直盲眼都显得有些变形,她在那一刻喉咙发紧,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极大的悲伤。虽无法感同身受,却依旧被深深震撼的悲伤。“接上的不是原来的腿,而是跟千颜花的藤蔓一般,不过它们修复力极强,即使长成身体的一部分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并且和当初两条腿没什么区别只是只是没有袍子遮体时会显得有些怪异”藤蔓会顺着残肢长出腿脚的模样,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蓝色的脉络,多少年才能修仙成神,连凡人都受不了的异常,让这些战功显著的将士们如何能以寻常心待之。“怪异是自己看见的,寻常是孩子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