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听说朝中以白敏中为首的肱骨大臣联名文武百官三百二十七人拟了道折子送到紫宸殿,力谏李怡收回圣意。李怡接到折子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叫人扔进炭炉里烧成了灰,并叫人给那些谏言的大臣捎去一句话:诸位若不想去潮州与罪臣李德裕作伴,日后见了靖怀就恭恭敬敬地行礼。于是朝中再也无人敢提,此事就这样成了定局。--------------------------瑶湮的重新出现,必然是故事的一大转折,她究竟有什么故事,明晚八点见啦、第六十一章 梦境成真我瞅了瞅晁凰还没鼓起来的肚子,随口开玩笑地问:“若你生的是个儿子,会让他争这个储君之位么”晁凰立刻轻声尖叫:“呀,你怎么能这么说立谁为太子是李怡的决定,我怎么可能违背他的意愿”我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晁凰如此认真,于是赶紧转了话题,放眼环视整个宴会:“今日后廷妃嫔好似都到齐了,唯独不见瑶妃。”晁凰捏着下巴仔细想了一会瑶妃是谁,终于想起来后眼睛里满是歉疚地探过身子,小声对我说:“我入宫三个月还从未见过瑶妃,听说李怡夺此天下她功不可没,宫人们说得宠的本该是她,可是是不是因为我,李怡才冷落了她”我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你何须挂怀,那都是她的报应。”宴席很是无聊,除了开席时大家互相说了一些祝颂之词,后边基本上就是各吃各的,而在天子眼下人们哪里敢放开了吃,一个个文质彬彬从始至终保持微笑,其实心里早就在哀嚎这鬼宴席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比起他们,我更是痛苦,至少他们还能品尝到宫中御宴的美味,我却只能靠凭丰富的想象力来想象自己吃下去的东西是酸是甜,是苦是辣。想象了一会儿,就开始感叹自己竟然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宴席行至后半段,李怡招手示意侍女奉上御酒。侍女奉精巧酒壶,因晁凰有孕,便只于我一人斟满,冽冽清酒倒入银盏之时,淡香扑鼻令我蓦然想起岭上百里梅香和那两坛梅花酿。我于如此繁华热闹的夜宴之上都觉得百无聊赖,墨白一个人一定更是无聊至极。我突发奇想,若是能在辞旧迎新之际与他再赴岭间梅花林,于一弯弦月下煮酒对饮,赏月华如霜,观百里梅香,这个年过得一定别有一番滋味。我偏头看了看晁凰,她想要一个团圆的年,我也陪她过了这团圆的年,她现在已经有李怡,有肚子里的孩子,有无数人的前拥后簇,她已经很圆满,不再需要我了,现在最需要团圆的是墨白。想到这突然觉得很兴奋,因为终于为自己找到了点事情做。我要偷偷溜出宫去,回凤翔找墨白,让他再给我挖一坛梅花酿。想到这,我激动不已,似乎一刻也等不得,抽了个空子便从宴席上偷偷退了出来。宴席摆在鹊桥宫,正是当年湛儿举办七夕家宴的所在,李怡推行新政后将宫中各项繁琐礼节也一并省去了很多,除去贺岁和中秋,其余节日皆不必在宫中大摆筵宴。一路走到含元殿,宫灯阑珊,高耸的宫殿投下巨大的阴影。建筑原本都是冰冷的,只因承载了某些特定的记忆而有了不同的温度,我回头望鹊桥宫的方向,鹊桥宫已被其他层层叠叠的建筑完全遮挡,只有被华烛照亮的天空还在提示着人们那个地方依然在歌舞升平。我咬了咬嘴唇,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些天里我一直觉得自己备受折磨,其实,我只是太羡慕晁凰罢了。我生前和死后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她全部都得到了。我抬头望直插入夜空的含元殿,不知今后还有多少次入宫的机会,这些机会来一次便少一次,所以这一次,我不愿浪费。我偷偷溜进殿内,沿着湛儿曾带我走过的路一点点靠近含元殿的屋顶。我想在回到凤翔之前再站在屋顶看一看大唐的江山,再看一看他用尽一生想要守护的天下。含元殿远高于大明宫中的其他宫殿,站在屋顶上感觉风比地面上大了许多,今夜月光黯淡,漫天繁星却极为璀璨,我低头望向地面,清晰看到鹊桥宫的灯火辉煌。不知是不是幻觉,竟仿佛嗅到了梅花的冷香,暗香随着风,时而浓郁,时而瞬间消散。我想我不会又是在做梦吧,不过就算做梦又何妨呢,就顺着梅香走了过去,入目的情景却惊得我张着嘴愣了半天,幸好及时拖住了才没把下巴掉下来,我想我果然是在做梦。背景是浩瀚星空,一席玄黑锦袍的身影坐在鎏金琉璃瓦上,锦袍上的金丝在星空下时隐时现,发间的玉簪并未束得多少发丝,单纯像个装饰,风吹的墨发飞扬,身边放着一坛梅花酿,指尖似在摆弄什么小玩意。我凑近了些,看清修长手指间是一柄玉步瑶,手指轻轻翻动,步摇的流苏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轻响,孔雀石雕刻而成的一对鸳鸯栖在簪柄上。我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明明是我典押出去的步摇。“你是谁”风撕扯着声音在空气中瞬间就消散了,就像我根本没有问过。那个玄黑的背影却真真切切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像是他也惊讶于这里竟然会有别人出现,身子蓦地一颤,随即手指轻轻一转便将正在把玩的步摇藏进袖口。他转过身看向我,面具上银光点点,明明风已足够大却还抖开折扇轻摇,刻着冷梅的蓝玉扇坠在风中微晃。他噙起笑意:“我是墨白啊,几日不见就忘记了”我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背,指甲嵌进皮肤画出一块红紫的淤血,我疼得打了个激灵,以为梦境会就此终结,眼前不可能发生的情景也会随着梦境的崩塌而结束,可当我疼得呲着牙抬起头时,面具下幽深的眸子依然在凉凉打量着我,声音里掺了笑意:“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愣了愣,手指从手背上移开,盯着他修长手指间的蓝玉扇坠,想这一切实在诡异,墨灵可以重现过往,但绝不可以窥视未来,然而方才情景却和我之前的梦境如此一致,若不说是老天在暗示些什么都对不住老天如此安排,不可思议道:“你真的是墨白你怎么会在这”墨白站起身,从琉璃瓦上跳下来,抬头望了望天空:“听说今夜宫中有烟火,闲着没事便来看看。”我无语地瞧了他一会儿:“你私闯大明宫,就为的看烟火”“嗯。”他点点头,背过手将袖口里的东西更深地藏了藏。我朝他摊开手,瞥他一眼:“你不要藏了,我已经看见了。”折扇啪的一合,声音依旧凉凉的:“藏什么”“你还装,我都看到你手里拿着我的步摇了。”我继续朝他摊开手,心里仍是疑惑,靠近他一些:“你怎么会有我的步摇”他幽幽望了我一眼,眼睛里荡着笑意,手指把玩扇坠上的蓝玉:“我还纳闷你是如何买到如此名贵的蓝玉,竟是用步摇做了抵押。我想晁凰以怀有身孕的借口要你入宫多半是个幌子,宫里最不缺的便是照顾她的人,怎会专门找你,我猜她是想留你在宫中贺岁,夜宴一过你就该回去,所以去佛缘镇买些蜜饯给你,谁知刚到佛缘镇就在一家玉石行里看到了你这柄玉步瑶。”“所以”“所以我画了幅画儿将你的步摇赎了回来。”我听得一愣:“你是说,你随便画了一幅画就抵价值连城的皇室遗物”我一脸正经地拽住他的衣袖仰着脸仔细端详他:“墨白,你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棵摇钱树”墨白:“”、第六十二章 秘辛不远处的鹊桥宫中夜宴方毕,一簇簇璀璨烟火在夜空中炸开绚丽火花。墨白将我拉上屋檐的琉璃瓦,璀璨烟火如同华丽旧梦,瞬息即逝,我抱起酒坛一口气灌了半坛酒,只觉得醉意瞬间涌上来。“这坛酒性烈,慢些喝。”他说着,伸过手来抢酒坛,我躲开他,仔细地看他,五彩的烟火将他鼻梁上的面具映成彩色。为什么,一样的玄衣,一样的墨发,一样修长的手指,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情景,为什么不是一样的人呢我仰在星空之下,空气中传来宴席的嘈杂声,遥远的仿佛另一个世界,色彩斑斓的火花在眼底升起又坠落,身侧酒香萦绕。“为什么你不是他呢”我喃喃:“你们明明这么像,有时候我看到你就在想,你若是他,那该多好啊。”“你的那位故人,是他送了你这柄步摇,他叫李湛,是十四年前已薨逝的唐敬宗,是不是”我撑着地半坐起来,看到他一只手摩挲着步摇上的“湛”字,幽深的眸子里是我看不懂的神情。“你方才一脸震惊,不是震惊我出现在这里,而是把我当作了他,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把我当作他”我张了张嘴正要回答他,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想要我回答,他只是在自顾自地问。“你有多喜欢他呢,阿源”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到底有多喜欢他呢深知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太过虐心,墨白转了转一直把玩在手里的扇坠儿:“我在佛缘镇意外听到了一个故事,你想不想知道”我着实没有心情,但也含糊一声:“嗯。”他说的这个故事其实并不算是故事,更像一桩秘辛。会昌二年,也就是李瀍即位的第二年,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旅人进了佛缘镇,这也没什么稀奇,当时朝廷虽没大动静,但已经开始为征讨回纥做准备,各地赋税比往年翻了好几翻,有食不果腹者沦为浪人很是常见。这个旅人却不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位倾城绝色的女子。镇上人说,虽然当时女子怀着身孕,衣衫也破烂不堪,浓丽的眉眼却叫人一眼便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尤其那双眼睛,生的空灵动人。这对奇怪的组合自然很快引起了镇上人的注意,女子到镇上的时候已近临盆,没几日便在一家偏远的小医馆内生下一个孩子,可也就在当天夜里,小医馆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衣人团团包围。这医馆地处偏远,周围并没有住其他人家,但医馆紧邻着一弯净湖,第二天踏春的人们泛舟于净湖上,发现湖中飘满黑衣人的尸首,那个女子的尸体被水冲到岸上,乞丐和孩子却消失不见。墨白顿了顿,看我蹲在一边对他的故事丝毫没有兴致,便止住了,问我:“你觉得那个乞丐会是谁”我原本沉浸在伤感之中的确没有兴致听他讲的这个故事,但听到此处却来了兴致:“难道是李怡”李怡力排众议立靖怀为太子,其背后原因是为报答其母的舍身救命之恩,这件事已成为宫中尽人皆知的秘密,想到是李怡简直是见自然而然的事。“那诞下一子的女子,你觉得,又会是谁”我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不就是个和李怡有了的女侍卫么”“”墨白有些无语的看了看我,觉得着实不该高估我的智商:“是瑶湮。”我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据理力争:“不可能,救李怡的女侍卫已经死了,正因如此李怡才将她的孩子立为太子,怎么可能还活着,更不可能是瑶湮。”“若没有噱头,也称不上个好故事了。”他闲闲道。当年净湖畔的女子确是倒在黑衣人中,但气息未绝,佛缘镇是个地小人稀的偏远山镇,大唐建国几百年和外界都没什么联系,安史之乱爆发后战火延及整个大唐却没烧到佛缘镇,猜测就是因为史思明嫌这地方太小,放弃了攻打的念头,只把凤翔城搅了个底朝天。所以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镇里人突然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竟都吓傻了眼,没人敢去收拾尸体,也便都以为女子已经死了。巧的是那天正好有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道士路过佛缘镇,将那女子救了,后来人们便听说那女子流落到西境,被李瀍接进宫作了瑶妃。我对他这个故事的结局颇为怀疑,因为瑶湮被李瀍接入宫中分明是李怡一手精心安排。我想,若他所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那这件事就太古怪了。就算那个女侍卫真的是瑶湮,既然她还活着,李怡为什么说靖怀的生母已经死了不过就我多年在宫中的经验,一般明令昭告天下的都不是真的,秘辛啊传言啊反倒有几分可信。天上的烟火渐渐停歇,遥望夜色下的万里山河,如同狼毫笔勾勒出的一幅水墨。俯视鹊桥宫,宴席已完全结束,宫外的人却没有丝毫散场的意思,人群反倒越聚越多,声音也更加嘈杂,且人群中多了很多持火把的人。我诧异道:“难道人们玩得不尽兴,又添了一出火把表演”墨白朝底下望了望,起身将我拉起来:“不是火把表演,是神策军,定是年夜宴上出了大事。”墨白带着我离开含元殿,他推断夜宴上发生了大事,而我想在宫中夜宴上除了有刺客行刺皇上外,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称得上是大事,我猜或许是李怡刚一上任便雷厉风行地推行新政惹恼了某个有深厚背景的朝臣,朝臣一怒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