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袖中飞出一方白色的丝帕,帕上绣着一朵怒放的玉兰花。他回头望她一眼,看着她狼狈地爬在雨水中,他心疼的闭了闭眼睛。这个女子,她来到宫中是想保护他,她走的那一天,穿着大红的嫁衣附在他耳畔对他说,能嫁给他,她很开心。他不忍再看她,转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话。我看到他的口型,他是在说:能娶你,我也很开心。丝帕落在水中,帕上玉兰花常开不败。傍晚,安澜殿传来箫声,断断续续直到深夜。钟离晓穿着华丽的嫁衣,正堂点着龙凤喜烛,握着少卿落在地上的玉箫,吹得曲子全是少卿生前最爱。我想起钟离晓和少卿摔下屋檐时她吻上他双唇,一本正经地对少卿说,如果他掉下悬崖,她就跟着他一起死。我想安澜殿的大火已经可以断定是钟离的殉情,还没有想完,钟离已取下烛台,一把火烧了安澜殿。钟离晓葬身火海的消息传到长生殿,李涵正在把玩一柄聚骨扇。扇子中间有一道断裂痕迹,已被仔细粘好,扇子上坠的玉环也有多处裂痕,他刚刚把最后一块碎玉粘合到玉环上。玉佩玲珑龙骨瘦,翠条更结同心扣。漆黑的夜空中,安澜殿上空一片火红。李涵看到火光,折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刚刚修补好的玉环又一次被摔得米分碎,他低头盯着地上的碎玉,良久,吐出一口气:“是我输了。”----------------------------------------------------------------这样的结局和大大们心中的结局是不是一样呢但是,这不是结局请关注明天的更新,真相还在后面、第二十四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周围事物逐渐模糊,最后变成一片空白,是这个画境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和墨白从步虚画境中走出来,藏画阁内烛灯已快要燃尽。这就是七年里发生在世人眼中的全部故事,甘露之变也不是世人所传是少卿为湛儿的复仇,他赌上自己的性命和九五至尊作对,无关政治,无关皇权,只为了一段姻缘。只是最后的结局不令人满意,李涵最终杀死了情敌,钟离晓选择殉情而死。但是故事在墨白这里还有另一个结局,世上没人知道少卿和钟离还活着,包括李涵。墨白做的太好,将赐给少卿的毒酒掉了包,假死了七日,牢役将尸首抛到乱葬岗,七日后少卿醒来,钟离晓正在他身边煮茶。安澜殿的大火将偌大宫殿夷为平地,梁木和器具都烧成了炭灰,找不到尸骨再正常不过,李涵在废墟中找到了布满黑灰的玉箫,宫女说起火时钟离就在殿内吹箫,更让李涵对钟离的死深信不疑。而那把玉箫其实是墨白从街上随便买来的一支便宜货,他救钟离出去的时候已把真正的玉箫一并带走,现在正完好无损地持在一位亭亭如翠竹的公子手中,远走天涯。我却有一事不解,墨白既然能在事变之后把少卿和钟离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宫,就直接把钟离晓带回少卿身边不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让少卿杀进宫里送死。“能让他们安全离开的方式就是让李涵认为他们真的已经死了。”墨白收起画卷,洗了墨,我看着他收拾画具的身影,恍然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明宫。“这就是你私自闯入大明宫的原因罢,巫祝断言钟离晓阳缘未了,你担心李涵会信以为真,真的去找她,所以来亲自探明究竟”“算是吧。”他洗墨的手停了停,水中淡淡血色,回头看我。钟离原本对李涵一见钟情,却被李涵亲手逼入另一个人的怀抱,最终和温家大公子远走天涯。虽然不是从一而终的完满,但已有了最好的结果。可回头看这过往,所有的闹剧只不过是因为李涵对皇位太过执着。他自己把皇位看得重要,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时时刻刻盯着皇位,如果诬陷钟离晓背叛他的谣言传进他耳朵里时他心里有一点点理性,也不会砍了钟离老将军的脑袋,逼走钟离晓,可那个时候他整个心里装的全是钟离竟敢威胁他的帝位。他从杀了钟离岳那一刻开始就该知道,他想要坐在冰冷的王座上,那些被他亲手斩断的感情就再也不可能重新连上。长夜散尽,东方已显鱼肚白,我和墨白在藏画阁作别。能在宫闱之中再次遇见他,和他一起度过幻境之中短短的三个月,还和他一起游历山东,虽然一切都是一夜之间的一场幻境,就像做了一场梦,但已经足够美好。既然十分美好,分别就无需感伤,毕竟我根本没有理由让他留在宫中继续陪我。我还有我的事要做,我此来大明宫的目的,进入画境得知过往七年的目的:报仇。我想李涵如今最大的遗憾就是败给了少卿,他一直以为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就能够拥有一切,可唯独感情并不是你命令谁爱你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我想,如果我能够让他重新来过,他一定会弥补这个遗憾,不会放钟离晓走,不会让她遇见少卿。三天的期限转眼即至。夜里,月色澄澈,我心事重重难以安眠,起身在大明宫四处溜达。我想,明日我杀了李涵,势必不能安全的走出皇城,可能就此殒命。原本想要好好珍惜恭师父用命换来的重生,可惜不到一个月就要再次死去。不过这一趟我看到了我所错过的整整七年的过往,就当自己已经活了七年。而我在七年之后和李涵玉石俱焚,就不算是枉我重生。这样想着,心中得到些许安慰。夜华如雪,偶有一两朵柳絮从湖边老柳树飘来,像织机里飞出的棉花团子。不经意瞟了一眼湖堤上的老柳树,原本自藏画阁一别就该离开大明宫的墨白正抱头仰在老柳树下,漆黑如夜的锦袍,身旁草地上躺着一枚长剑,周围夜华凝出晶莹露珠,几只萤火虫荧荧发亮,一轮圆月映入双眸。我凑过去,鼻梁上一枚银色面具反射银白月色。他听到响动,手摸上身侧宝剑,抬眼看了看来人,看到是我,手重新枕到头底下。我拎着裙子在他身旁坐下,拿起地上的宝剑观赏。宝剑上刻着繁杂纹饰,剑柄镶着一枚油酥糕大的紫玉,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这块紫玉明显比油酥糕值钱多了。我嘻嘻笑着将长剑比在他胸前:“你一个画画儿的,拿这些危险玩意儿做什么”他未起身就巧妙夺过我手中的剑:“拿着玩的。”我想他会一些功夫,没准剑也使得好,原本想让他耍两招解解闷,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复。我扫下眼角撇了撇嘴,听到他主动说:“躺在这里看,月亮很漂亮,你想不想看”他还没说完我已经躺到了他身边。遇见他之后我就想,如果湛儿生前我也能这样主动,厚着脸皮说出我想说的话,如今也就不会落得至死也无法瞑目的结果。他偏过头看我,面具下这双深邃的眼睛深不见底。我被他看的有些脸红,早知道我也戴个面具。“我脸上有东西”“昨日我遇见一个修习秘术的朋友,他对我说了一些事。”他眸子里闪过笑意,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我腾地坐起来,我想我哪里是有事瞒着他,我是有太多事瞒着他。我不知道他的那个朋友告诉了他什么,但我最大的秘密莫过于我是一只墨灵,根本不是个活人。这样一想,觉得有一种悲哀漫过心底。他依旧含着笑:“步虚画境,不止能看到过往,也能索人性命”语气难以置信:“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会修习这种术法。”我吁了一口气,想来这就是他所指的瞒着他的事,他并不知道我是个死人。如果我没有死,如今就刚好过了二十五岁生辰,我说:“我不是小姑娘,我是个二十五岁还没嫁人老女人。”他看了看我:“哦”湖水映出我的影子,我低头看了看水中倒影,依然是那个十八岁的自己,也永远只能是那个十八岁的自己。我抽了一口气小声道:“好吧,我十八。”他嗤笑出声。我们在湖边赏了一会月,沉默良久,我不说话是因为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他则纯粹是赏月赏的无聊并且快要睡着,我看了看他,他闭着眼睛,我稍微凑近了一些,听到他均匀的吐息,果然已睡熟。我曾经深深爱上一个人,而他和那个人一模一样。我看着他紧闭的眉眼,他戴着面具也是这么好看。我想,茫茫人海不乏相似之人,而我能机缘巧合地遇到他,算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我想,今夜过后,我就再也不能见到这个和湛儿一模一样的人了。他翻了一个身背朝我。如果明天我死了,他没准若干年后才会听到宫中秘辛说有个姑娘刺杀帝王被杀,而他只当听个笑话一样一笑而过,根本不会难过。那个时候他没准已经忘了自己和那个姑娘有过几面之缘,给她带过路,她还带他在幻境里寻过墨宝。离别这样安静,我悄悄站起身,走出几步又舍不得地走回来,再看一眼,再看一眼,这个我到死都放不下的身影。“能遇见你真好。”我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虽然他睡着了没有听到,但我可以假装他听到了,还捏着嗓子模仿出男人的声音替他回答:“我也是。”---------------------------------------------写到这一章总觉得女主很可怜,大大们有没有同感少爷的收藏量也好可怜,大大们快把书加入书架吧、第二十五章 破碎的美好翌日破晓,李涵传召我入长生殿,殿内十三重帷帐,他在帷帐最深处独倚雕窗,窗子半开,晨光熹微照他半旧的白袍,手里揣着一把破纸伞,芭蕉叶绿得发亮。听闻脚步声,他微微偏头,不知是否是光线的缘故,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像还没有从噩梦中走出来:“昨夜朕又梦到她,梦到她在朕身旁,却喊另一个人夫君。”如果我没有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听到他说这样一句话或还会觉得他很可怜,如今却觉得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但依然昧着良心劝慰道:“陛下坐拥天下,也坐拥天下女人,何必对一缕亡魂念念不忘。”侍女已事先备好纸笔,近日里第三次割腕取血,感觉自己有点像自残,旧伤还没有痊愈,墨白打的好看的结还憩在手腕上。“朕也不明白,朕以为只要龙袍还穿在身上朕就会心满意足,为了穿上这件龙袍,朕连弑兄篡位的不义之举都做得出,可如今朕却迟迟忘不了她。”他笑了笑,手中纸伞抱进怀里:“终归是朕害死了她,朕不想再有愧疚。”身子晃了晃,手腕上流下的血滴到砚台外,我抬眼看了看他,原来他也知道弑兄篡位是不仁不义的。“即使是个幻境,能再一次看到她活的好好的,也就不会再愧疚了罢。”他望向窗外,晨光熹微,芭蕉葱翠茂盛。我说:“好,我来实现陛下心中所愿。”笔尖嫣红血色点染,白绢上盛开百里玉兰,可想画境之中花香醉人,房间中却徒有淡淡血的腥味。李涵一动不动地望着画笔在白绢上游走,毛笔就像被看不见的神灵控制着,在绢上飞速流转,仿佛不是我驾驭着笔,而是手中笔驾驭着我。这是墨灵对人心的感应,步虚画境是人心的欲望,欲望多强烈,感应就有多强烈。李涵强烈地想要回到我笔下所画的地方,这就是他的欲望。这个欲望被我感应到,手中的笔就被这种欲望控制着画出他想要去往的地方。画成,鲜血淋淋的玉兰花盈满双眸。李涵扎破指尖在画中滴了一滴血,待到他的血与墨灵之血融合,他的意识就会被我的血牵引进入他滴血的地方。眼前一片模糊的明亮,模糊渐渐淡去,明亮之中越来越清晰是长安城外百里玉兰花林。李涵分花识路,迫不及待地朝着繁花深处走去,天空飘下隐隐落雨,手中握着那把旧的有些泛黄的油纸伞,我几乎不用故意凝聚精神来感受他心中所想,他已表现的足够清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些见到她,为她撑伞。可是我欺骗了他。画卷所绘的确是他想要去往的百里玉兰花林,却不是他和钟离初遇时候的花林。他想要更正一些错误,但就在他说他不想再心存愧疚的时候,我却突然意识到有些愧疚是不能抹掉的,尤其是一段感情。虽然这场步虚画境只是一段虚假的幻象,我也想要对幻境里的钟离晓负责。是李涵执着于皇位太深,亲手推开了她,她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这段幸福即使在幻境里也没有任何人有权利篡改。落花落雨,钟离晓一席大红的嫁衣,乌丝如瀑,在一片朦胧白色间如一朵盛开的裂缘莲。空气中飘来玉兰浓郁的花香,似沾了些雨水的湿意。他正要举起手中纸伞,脚步却兀地停下来。红的像血一样的色彩自花林另一端疾步走来。一把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