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没有与博果尔接触太多,心有顾虑是正常的。
含璋笑道:“姐姐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是叫他们好,是叫他们认清现实。不能总这样下去的,长久的没有回应,总是不好的。该断则断吧。”
高云想了想,说:“感情之事,倒是你比我懂得多些。宝日乐的事情,还是妹妹你来办吧。我瞧着这些事在你这儿总能理顺的。只是你如今有着身孕,切不可太过劳累了。”
含璋笑着应好。
高云没有在坤宁宫久待,与含璋说完了话,就告退出宫了。
含璋给后宫嫔妃定了等级,选秀的事定了章程,却不曾把翻牌子的事给继承下来。
走过场也不至于把这个膈应她的事继承下来。
难道她还要让福临在牌子里面选一个侍奉他么?皇后的牌子,可历来是不放在绿头牌里的。
博果尔被打了,抬着出宫的,宫里人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多尔瑾格佛贺知道这消息后,与博果尔这么些时日写信,倒是与这位皇叔培养些感情出来了。
她们等散了课,就拉着宝日乐出宫去襄郡王府瞧博果尔去了,美其名曰探望皇十一叔。
——公主们如今只要通禀一声,得了太后允准,便是可以出宫的。这样的事情,太后也不会为难她们的。
含璋便说,让宝日乐回宫后,来坤宁宫寻她。
宝日乐是晚膳后与多尔瑾格佛贺回宫的。三个小丫头到了含璋这里来请安,都听说了含璋的留话,多尔瑾料到皇额娘有话和宝日乐说,就把格佛贺给带走了。
含璋瞧了心里暗暗点头。
多尔瑾这孩子快十岁了,长成了个润物细无声的性子,处处体贴,很是有她自己小时候想要的那种大公主的风范。
倒是年纪大些的宝日乐,还跟个小丫头似的。
东看看西看看的:“姐姐,皇上没有来呀?”
含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宝日乐坐到她身边来:“来过。又去乾清宫忙了。我和他说,让他晚些再回来。”
宝日乐好奇:“为什么晚些再回来啊?”
含璋笑而不答,只伸手抚了抚宝日乐的头发,问她:“你们是在襄郡王府用的晚膳?”
“是呀。”宝日乐道,“格佛贺饿了,郡王便说府上有新回来的厨子,似乎很会做我喜欢的江南小菜,我们就留下,一起用膳了。”
含璋又笑道:“那你们瞧过了,襄郡王伤的如何了?”
其实哪能不知道呢。她这里得了消息,福临方才来同她一起用膳的时候就和她说过了,博果尔伤的没有那么重,就是看着吓人罢了。
养个几日就大好了。
宝日乐哎呀一声:“我们哪能进内室去瞧呢。听说刚回去的时候还是躺着的。但是用膳的时候好像可以走动了,我瞧着,可能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宝日乐也没有挨过板子,对这个没有经验。但是多尔瑾好像是很有经验的,与她们说皇十一叔没事的。
宝日乐眨眨眼,望着含璋道:“姐姐,你单独留下我,便是要和我说这个吗?”
暖黄的灯色落在宝日乐的身上,活泼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是极漂亮的小少女了。
含璋轻轻笑道:“是说这个。提起襄郡王,就是为了和你说一说襄郡王。”
“襄郡王?”宝日乐还没反应过来,“他有什么好说的呢?”
含璋道:“你如今,对他是个什么印象呢?”
宝日乐没往别的地方想,她还真的根据含璋的话,很认真的想了片刻,才不明所以的道:“能有什么印象呢?爱写信?话多?怎么都不肯成亲?”
宝日乐现在还是会收到襄郡王的书信。不过她现在也不那么懒了,会礼貌的给襄郡王回信,不会每封都回,若是遇到有趣的,会些微的回几个字。
她实在是对这位郡王关注不多。她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宫外汤玛法府上的课程,她可能对那个广博的世界更感兴趣些。
含璋凝望着宝日乐,轻声道:“那你知道他为何不肯成亲吗?”
“……不知道啊。”宝日乐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她姐姐的不对劲,她觉得姐姐的话好怪,“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呀。”
“别怕。也别这么紧张。”
含璋笑了笑,敏锐的感觉到宝日乐的情绪,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宝日乐的脸蛋,“如今单独叫你来,便是要告诉你,他为何不成亲。”
姐妹俩的私语是没有第三个人听见的。
孔嬷嬷亲自守在门口,没有人听见尊贵的皇后娘娘与她备受宠爱的小妹妹说了些什么。
含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清澈,柔软的好似摇曳的灯光。
宝日乐却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沉默不可置信。
甚至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恍若梦中:“姐姐说他喜欢我?”
看着含璋肯定的点了点头,宝日乐很难相信:“可我从没有感觉啊。”
含璋道:“因为我不许他影响你。你先前还小,我不容许郡王影响你的身心成长。现如今是到了这个时候,大约是应当告诉你的。”
“宝日乐,我觉得你应当知道。他到了很艰难的时候,你可以想想。这样的事情,从没有说一个人一厢情愿的说法,总归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成或者不成,都不能是一个人的付出。”
含璋瞧着,宝日乐似乎有些乱。
她很有耐心,将话说完后,便不再说话了,由着小姑娘自己想一想。
瞧见宝日乐都快要将她衣襟上的璎珞给揪断了,含璋才伸手把她的手拨开。
就望见了宝日乐微红的眼睛。
含璋将小妹妹抱在怀里,她听见小丫头说:“姐姐是怎么想的呢?”
含璋垂眸轻笑:“想你开心快乐啊。哪怕是情窦初开,也希望你喜欢的人能让你开心,让你高兴。让你一直都是欢喜的。”
“你不论怎么决定,姐姐都是支持你的。你要斩断这些,姐姐给你递刀。你若是想续一续,姐姐也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从前和我说过的话,我也都同你说了。此番我不曾去问他的想法,皇上也没有去问。我觉得不必要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现如今他是什么想法,也只得你的允准,你若想听,就去听。你若不想,叫他从此和你毫无瓜葛便是了。原本,你们也没有什么交集么。”
宝日乐抱住含璋,抱着她温暖的姐姐:“姐姐总和我说,少女就是爱浪漫爱幻想的。少女情怀总是诗。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若是用未经世事的眼睛瞧了,总是能看见美好的东西。”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历尽千帆,也能瞧见浪漫与美丽。只可惜我年纪小,还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含璋听着这些话,一味的笑。
这两年为了培养宝日乐的意识,不让小丫头被人骗了,她倒是经常与她说这些话,没想到她都不声不响的记在心上了。
宝日乐的声音纯润透亮:“我以前压根不明白。可我喜欢少年人的热忱。像姐姐说的,我们女孩儿这个年纪,也能去追寻美好的值得拼搏的东西。”
“他的那些心思,我只当是寻常事,当真没有深想过。每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他是那样的。”
“可是姐姐与我说过后,我再细细回想,他的一举一动,每封信每句话,好像都藏着深意。都是那些没有说出口的余意震动。姐姐,我光是想一想,就能脑补出好多来。”
“从前许多都不记忆深刻了。可我想起方才,我们用膳的时候,他的模样。如果是真的,他可真能忍啊。”
宝日乐还是没有什么实感。
她抱着含璋,姐妹俩几乎是依偎在一起的,小姑娘的声音还透着不曾经历情爱的纯稚:“他真的有那么喜欢我么?”
“可我看姐姐和皇上不是这样的。皇上待姐姐情深,从一开始姐姐就是知道的。”
含璋笑起来,温柔的捋了捋宝日乐额前碎发:“你呀,你是没有动过心。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并不是总像我和你的说的那样,浪漫而美好的。”
喜欢一个人的情意,当然是动人的。
可动情之后呢,心中摇曳的情枝蔓蔓,总会遇到风雪的。
宝日乐眸光灼灼:“那爱呢?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啊?”
爱啊。
含璋笑而不语,眼中却有浅浅流光闪过。
爱就是给你写了一年多的书信,一个字都不敢提起喜欢爱慕。可是字字句句里,写的都是对你的爱慕。
甚至连与你一同用膳,都要假借旁人的名义。生怕被你看见了他的喜欢,怕给你造成困扰啊。
爱么,不是年纪越长越有的。有些人年少之时,就已尝过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