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一身冷汗,也不知道他的脾气从何而来,反正他看不得她高兴,看不得她沉醉什么。慕容冲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呢为什么她一高兴他便大发脾气做主子的都是这般喜怒无常么凤奴看姚崇沉着脸,很少看他有这样,便说:“这是小技小巧,呼鸟引雀,登不得大雅之堂,叫大公子笑话了”姚崇转身,一边说:“你随我来”凤奴跟在后面,大雄和小义很自然也跟上来。“只风奴一人服侍就可以了”姚崇的声音随后便到,小义停住脚,大雄好像没听见,继续跟着,小义手一拉,拉住大雄的衣角,低声说:“大公子的话,你没听到么”大雄说:“风奴的脚”“已经好啦,用不着你啦,大公子也用不着我啦”小义有些遗憾,但随即高兴拉着大雄的袖子说:“方才林子这么多鸟儿,大雄,你捉几只给我玩玩”大雄一把摔了小义的手,闷声走近帐篷侍立着。进了帐篷,姚崇在软榻上坐下。凤奴自然而然走过去,伸手去脱他的靴子,姚崇的脚一缩,说:“这在军中,不如在府里,这些事你便不做了”凤奴直起身子,又去倒茶。握在手上。等不是太烫手了才递过来,姚崇将茶送到唇边一试,刚刚好。入口微微烫,茶香正正好,这十日来天天如此,原来姚崇也不太留意。但今天看凤奴的举止又喝这茶,才知道凤奴是手握茶盏试温度。滚烫的水在杯里有一段是很烫的,凤奴的手在一段时间里一定是极烫的。姚崇喝了一口茶问:“你服侍你原来的主子,也是这般么”“是”凤奴小声答道。“他是一个苛严的主子,所以风奴你不愿意再服侍他。既是如此,对待我不必似待他那般我怕将你也吓走”凤奴笑了笑,没有答。那是一种习惯了。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的。姚崇问他:“为什么鸟儿会与你应和”“因为我的哨声里有善意,是善意还是坏意。鸟儿能听出来”凤奴答道“那我是善意还是坏意,你听我的声音能听出来吗”姚崇问。凤奴一听,愣了一下,说:“人人”人的善意和坏意,没办法从声音听出来,因为人是最复杂的。比如说慕容冲,他对她好的时候,真是好得不得了,教她读诗写字,甚至教她箭法,跟她一起研究哨音训练獒犬,其实那驯兽曲就是她与慕容冲一起研究出来的,但是她的爷真是善变呀,也许这一刻正在教她背会一首赋,她正手舞足蹈地背给长史听,翻译里面的意思给长史,下一刻他便把一盏热茶泼到她身上,说她:“你怎么做奴婢的快去,茶都凉了”等她战战兢兢几天严格做着奴才时,他又会主动拉她去骑射,耐心地教她握箭射箭,为她能射到一丈以外的大树而欢喜,他欢喜的时候有特别的表达方式,就是借口哪里累了,要凤奴给他按摩,然后要凤奴累了倒在榻上,两个人团团抱着睡到第二天天呀,这个是爷欢喜的表达方式么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过也许,不是呢“风奴,想什么呢,为什么不答我”姚崇看凤奴陷进一种特别的情绪里,在悲喜之间纠结,不过他完全可以判断,这些悲喜与他无关,他莫名地觉得心慌,还有些恼恨。“答什么”凤奴惊慌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离开了一阵了,对慕容冲的虐待的回忆好似变浅了,却突然想起他对自己的好来,这是什么回事“没什么你出去”姚崇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答道。他为什么要介意一个奴仆的回答凤奴应了一声,行了个礼,默默走出去,姚崇看她就这样出去,竟没发现自己与平日不一样,只觉得满腹是气,按捺住自己坐下,拿了本尚书来看,看了半日,只觉得木简上的字在飞舞,没有一个字飞进脑子里。放下书在帐篷里急走几步,觉得口渴了,拿起案上的茶盏喝,是凉的。“来人”他叫了一声。小义掀帘进来说:“大公子有什么吩咐”“茶凉了,风奴在哪里”“风奴大公子稍等,我去叫”小义急匆匆地去了。姚崇等了两口气的功夫,觉得很漫长,便走了出去,帐篷外除了几个按规定留守的亲兵,其它空无一人,小路的尽头隐约传来马蹄声和欢呼声。姚崇指着那个方向问留在帐外的亲兵说:“人呢风奴呢”亲兵看姚崇面色不虞,只好说:“骑兵营里来了个校尉,不知道怎么的,要跟风奴比试马的功夫,风奴说怕吵着大公子看书,便到路的那一头比试”姚崇的脸色愈来愈坏,低叫一声:“你去,牵一匹马过来”亲兵忙去把马牵过来,姚崇跳上马,亲兵才想起来姚崇虽然会骑马,但是极少骑,这匹马性子较烈,只怕刚要说出口来,姚崇已经打马向小路奔去。亲兵急出一身汗来,也跳上另一匹马追去。小道边上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远远地看到两匹马在赛跑,姚崇看到枣红色的马上面,一个小身子在上面一颠一颠的,枣红马落后在一匹大黑马的后面,但是只差一个马身,众人紧张地看着,姚崇听到身边有兵士说:“我赌大黑马赢,这骑马的是骑兵队的好手,兵当了五六年了,这小风子哪里能跟他比”、第一百七十六章 习惯“我赌小风子赢,骑技那是其次,小风子那驯马术,你不知道,他能叫天上飞的鸟服服帖帖,我亲眼所见”“哼骑马能与驯鸟比么你看小风子那小身板儿,脚又不够长,再颠下去便要落地了“”姚崇忙去看,果然,凤奴的身子颠得有些走了形,他们正向这边的终点跑过来,姚崇想喝止,又怕惊了凤奴的马更糟糕,只能紧紧盯着,他的手不觉得握紧了缰绳,浑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只是紧张地看着那两匹愈来愈近的马。突然,听到一声尖厉的哨声,大黑马听到哨音,竟来回转过头看,度自然便慢下来。凤奴拍着枣红马一闪而过,十几步飞奔已靠近姚崇的位置,她突然举起手来,她的手上有一把箭向着姚崇这边射过来,只看寒光一闪,箭扑过来,姚崇的马本来听到尖哨声,已经乱了阵脚,四只蹄子不停地弹踢着,这会眼看着射过来的箭光,嘶叫一声,四蹄抬起来,姚崇那个弱身子,哪里经得住,手一松,从马背上翻滚下来。所有近旁的人都看清楚了,那个从马上滚下来的正是这支队伍的主将姚崇大公子,众人来不及惊呼,都呆住了。其实凤奴的箭根本就不是射向姚崇,而是他马旁边的一棵大树,被画了红心,她跟骑兵营的兵士比的是骑射。凤奴的箭射了出去,同时也看到姚崇翻落下马,她也惊住了,根本没有办法去救,离得最近的兵士们也没法去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姚崇沉重地落地。最先跑过来救的人是大雄,然后是小义,凤奴滚下马,双膝着地一路跪到姚崇跟前。姚崇果然伤了,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又果断又迅猛,但姚崇竟然是睁开眼睛的,神情并不痛苦,他睁大眼睛对跪爬过来的凤奴说:“我伤了。怪你,小风子你须得长长久久地服侍我”头一歪便不省人事了,大雄将姚崇抱起来,跳上姚崇的马,回头对小义说:“快请军大夫”马跑起来。大雄还不忘记回头对凤奴说:“你快逃”凤奴想了想,还是跃上了马,跟着大雄到了帐篷,军大夫来了,查看了一下伤口,手臂摔折了,血是从大手臂与肩膀之间的断骨里冒出来。军大夫倒是很镇定,叫小义拿了两根木枝来固定住,然后止血,凤奴也不去帮忙。只是跪着,大雄看她跟进来,不断地使眼色,但凤奴横了一条心,伤到公子了,死就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主将伤了,队伍便不能走了,便驻扎下来,这事算起来。一定是凤奴的错了,副将着人将凤奴压解起来,只等姚崇醒过来落。姚崇是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的,醒过来看了一帐篷黑压压的人头。便晕了,对副将吼道:“他妈的太吵了,滚”副将看一向温文的姚大公子竟然说了粗口,却非常高兴,便领着人出去,又被大雄叫回去。姚崇问他说:“怎么不见小风儿,叫他来服侍我”副将说:“若不是小风子吹那一声哨,公子也不会摔下马去,他害了公子断了骨,是祸当处死”“叫他来”姚崇的骨折处痛得不行,便直起身子大吼起来副将不敢怠慢,忙着人把凤奴押了过来,凤奴被五花大绑,又一夜没吃饭,整个人浑浑噩的,姚崇血冲到脑袋里,大叫:“你们滚出去”众人一时僵在那里,不知道姚崇说“滚出去”是指谁,若是凤奴,为何叫他来,若是其它人,为什么是其它人姚崇急怒攻心又晕了过去,军大夫忙施救,他是个明白人,便说:“将军你先出去,我在忙着救公子,人多不好,大雄小义你们给小风松了绑,先让他喝些水精神起来,要不公子醒来又气过去”大雄看凤奴被绑成这样,早就恨得牙痒痒的,忙把绳子解了,将凤奴安放好,要撩开裤腿看伤势,凤奴虽然又饥又饿又无力,但脚一收不让大雄看,大雄也不坚持,将温水拿了来喂凤奴吃下,军大夫一边施救一边说:“大雄,你去取些马奶来,叫小风徐徐喝下,不要急着吃太多东西”姚崇微微张看眼,看凤奴已卧在帐篷的软榻上,他努力睁了一下眼睛,又恼恨地转过头去,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等他又睁开眼,帐篷里点着灯,他觉得手臂处疼得如火烧一般,嗓子处也如炭火在烤,正想唤一声,一杯茶盏便伸到他跟前,与以往十几天那般,水温正正合适,嗓子立即得到了安慰,连手臂都不那么疼了,姚崇知道端茶来是何人,然不知为何他的胸口也有一团火,是那口茶水慰籍不了的。他拧过头去故意不看她,帐篷里静悄悄的,已经点上了油灯,只听见长枝铜油灯噼噼啪啪的声音,听得叫人烦燥,手臂的疼痛更加厉害,他微微一动,额上便见了一层汗,一只细长的小手便伸过来,拿着棉巾,按在他的额角上,棉巾子清凉,那拿棉巾的小手连同臂膀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馨香,叫他心内的烦闷减轻不少,然后手臂也没有这么疼了。那小手的主人很安静,细细地在姚崇的额上擦了一遍,然后默默地想抽回小手,姚崇的烦闷又来,未受伤的一只抓住她的小手,哼了一句:“疼”凤奴忙把脸伸过去问:“公子,是不是疼得利害,我去叫大夫”她没有戴面巾,所有的脸露出来了,干净得像湖面的一张脸,两粒黑珠子清水漾漾,脸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叫人想伸出手怜惜一下。她分明是个骗子,骗得他好苦,却什么都不说,好像什么也没有生,可是他没法子生气,只是想让她离自己近一点。“不用叫大夫,你你我我躺了一天,骨头疼,你帮我捶一捶”凤奴应了一声,真心实意地按摩姚崇的腿,这是她犯的大错,没有将她乱棒打死已经是对她开恩了。、第一百七十七章 何罪凤奴的手在姚崇的小腿处轻轻揉捏,不知道为什么舒服之余还有一丝无可抗拒的酥麻之感,姚崇便忘记手臂里的疼,但是心里积了更多的话要说出来,但是凤奴没有打算说话的样子,只专心一意地按摩他的脚。说起来,凤奴一身伤累累都是拜慕容冲所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然慕容冲的身上也有一处伤痕,是凤奴伤的。那年,是凤奴第一次见大黑,那时她还不会骑马,因为秦宫送了几匹大宛马来,七匹马不同的颜色,皆神骏无比,中间一匹白马略为瘦小些,神情温驯,是匹母马,慕容冲去看这些马时,面无表情,但凡是宫里来的东西,慕容冲总是那副表情,一旦送走宫里的宦人,他脸上的笑和恭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鼻翼一张一龛,激动之中有些悲痛,还有些恨意。平日这种时候,长史便会将奴仆们都遣走,只他一个侍候着,但是凤奴不舍得走,她爱这些马,平日宫里送什么东西来,慕容冲对她最慷慨,什么都让凤奴先挑了,才到段嫣然那里,凤奴对珠宝没有兴趣,就总像征性地拿起一样儿看起来不起眼的。但这一回不同,这是马,凤奴已经长出身子来,不是小孩儿了,骏马叫她心生爱慕,她不肯走,昂着头看慕容冲,盼着他如每一年那样说:“凤奴,你先挑吧”然慕容冲偏偏没有开口,定定立在那里,脸上神情喜怒莫辨,长史拼命给凤奴打眼色,凤奴只做不见。还故意站在慕容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