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情仿佛见鬼了,睁大的眼珠子快从眼眶掉出来,吓得不轻。那名歪头沉睡的女子,正是她「仇沐」的妹妹「嘘她很累,让她好好睡一觉,不要吵她。」想到她在寒夜中孤寂的身影,沐东轩柔声交代。她也是孤独的,和他一样,只是她回到家有满溢的爱等着她,而迎接他的只有面无表情的管家。看到面露柔色的沐家二少爷,再看看自家睡死了的妹妹,杜暖暖感到很头痛。「还是叫醒她吧,我妹妹习惯蜷着身体睡床,你让她在车上睡久了,她醒来会腰酸背痛,痛得直不起身,要好几天才能恢复。」说着,她正要唤醒妹妹,沐东轩忙打了个手势阻止她。「我先把车开远点再抱她下车。」抱抱她下车天要变了吗怎么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他是沐家人没错呀为什么突然友善得叫人摸不着边,还诡异的一反常态,把曾打得他流鼻血的朵朵当易碎物品看待。有点太小心翼翼了吧她家的朵朵多强悍呀一个打十个呃当然不可能,那是叶问大师,不过一次三、四个大男人不成问题,他对她好像说不上来,是过于呵护吧「朵朵的房间在哪里」停好车抱着杜朵朵走回来,沐东轩对着看似出神的杜暖暖问道。「右手边走到底靠浴室那一间」咦她怎么有问有答,还替人指路咧沐东轩抱着身高一七0公分的杜朵朵,似乎完全不觉得重,脚步稳健地朝杜暖暖所指的房间走去。这时常秋玉从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拢着头发,一边用发夹固定,绾在脑后。温款儿也起床了,揉揉惺忪的眼准备到浴室洗脸刷牙,但是有一座很高的山挡住她,她过不去。「杜伯母早。」「早呀你起得真」早那那是个男人常秋玉难掩惊讶,她慢半拍地吸了口气,不敢相信她们家会出现雄性生物。就连她们家养的土狗也是母的耶。「暖暖暖,明天陪我去配一副老花眼镜,我好像眼花了。」应该没发烧,体温正常。杜暖暖挽起母亲的手,好笑她也吓到了。「妈,你没看错,是一个男人抱着我们朵朵回房。」「你确定是男的」不是长得像男人的女生这年头无奇不有,女人帅得没天良,男人美得像朵花,上回有个客人到店里买早餐,及腰长发飘逸,身材娴娜多姿,结果一转身满脸络腮胡,声音粗如破锣,吓了她一大跳。「还是沐家的少爷。」这才是青天霹雳吧「什么」沐家的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外婆,沐叔叔为什么来我们家」不懂就要问,温款儿一脸不解的偏着头,手中拿着正要用的牙刷。「这个呃我们家开早餐店,他来买早餐。」对,是客人,只不过走错地方而已。「可是我们的店不在这里呀,而且他好像抱着妈咪进房间,我们老师教过孤男寡女」他们班刚上过一门课程一性教育。「哎呀对喔那是朵朵的房间,一个大男人跟进去干什么,不会想做什么坏事吧」常秋玉太震惊了,一时忘了沐东轩是男的,外孙女一提才赶紧冲向房口往内一瞧。毕竟十几年没见了,印象中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她女儿「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倒了,弱得令她都想叫他多吃两碗饭。虽然有听说他又搬来当邻居,隔壁那幢新房子是他的,连沐太太也来同住,可她还是没办法把那瘦小的孩子和眼前这高大的男人联想在一起,就算在路上碰见了也认不出来。「妈,你别挤,我没看到」嗯在盖被子,只有背,正面呢他啊弯下腰了,他不会是杜暖暖想看清楚又不好意思,以手捂住眼睛,从手指缝隙偷瞧,但她只看见沐东轩跪坐的背影,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挺直着背凝视应该是凝视,她猜,盯着她睡得不醒人事的妹妹。那是不可一世的沐家人耶他们眼中向来瞧不起一到月底米缸就空的普通老百姓,认为高人一等的他们不屑与低等人往来,那会降低他们的格调。可是曾几何时,目空一切的沐家人居然会走进寻常人的老房子,那还不叫人讶异吗简直是公鸡下金蛋了。稀罕呀「外婆,你踩到我的脚了,好痛」温款儿吃痛的一喊,原本背对门口的沐东轩动了,他起身转头看向杜家老、中、少三代那三张错愕不已又假装镇定的脸,浓眉一皱,朝房门口外的客厅一比。「你不用去开店吗」杜暖暖很想留下,但是一想到时间快来不及了,店里的牛奶、豆浆还没有加温装杯,她颇为遗憾,但还是快速去把装在箱子里的餐包、土司、火腿、热狗等搬上改装电动车后头的大铁篮,钥匙一转,车子无声地开往巷口的早餐。「伯母不是要帮忙顾店」她每日风雨无阻都会过去,除非是公休日。常秋玉不像大女儿那么好打发,坐在前后摇晃的藤椅上。「不急,我们先谈一谈,她还忙得过来。」早餐店在上课、上班这段时间较为忙碌,大家赶着出门又怕迟到,难免会催促,但过了早上九点以后人潮就少了,客人以上街买菜的家庭主妇为主,大多是来歇歇脚,闲聊是非,不是一整天都很忙的。暖暖早餐店虽是提供早餐,但是也有卖简单的套餐,像是义大利面配玉米浓汤和一块炸猪排、炒饭和秋葵虾仁汤、亲子丼、竹菜饭、豆包米粉等等。杜暖暖的手艺很好,这些年也开发出不少好菜,通常一般市售食谱有的菜肴她都做得出来,只要有人点,而且食材齐备,她很少拒绝客人的要求,铁板一炒就是一盘菜香。曾有人建议她兼卖午、晚餐,菜色的变化更新、口感也更丰富,不拘限于早餐,毕竟她有一手好厨艺不发挥太可惜了,还可以多赚点钱养女儿,说不定哪一日小吃店也能变大餐馆。可或许杜家人都有怕麻烦的习性吧,杜暖暖认为钱够用就好,不用赶着当钱奴,四条腿的钞票怎么追也追不上,犯不着为了财富赔上健康和亲子相处的时光,她爱钱更爱家人。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些事错过了无法重来,父亲的死给了她很深的感触,世事无常,人不能以为日后还有机会,意外总是发生得突然,谁也料想不到。像她刚结婚的时候也没料到五年后会离婚,她深信自己有爱她的丈夫、乖巧的孩子,一家幸福美满,能笑着迎接新的明天,并相信她的快乐不会结束,而且可以延续到来世。可惜因有个嫌贫爱富的婆婆,以及在夫家过得不好,常常回娘家找碴,对她诸多奚落的小姑,她筑在沙滩上的家便毁在这两个女人手中,海水一来就冲垮沙子盖的堡垒。「伯母想谈的事何不等朵朵睡醒再问她,想必她会给你更满意的答案。」沐东轩回答,虽然察觉自己和朵朵的心思,但话没说开前,他不能替她下决定。杜朵朵的个性吃软不吃硬,越是压抑她反弹得越高,逼急了鱼死网破,砰的一声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不急不躁地先布好网,表现得从容不迫,让她在充满戒心的情况下不进反退,落入身后的网中。对付非常人要用非常人的手段,开门见山只会令她察觉他的意图,那样反而不妙,要用反向思考徐徐图之,再迅雷不及掩耳的一举成擒。他只成功了第一步,还没到达他设定的目标。「这一声伯母我受之有愧,沐二少爷,我们家的家世比不上你们沐家,我女儿的脾气你也清楚,做为一个母亲,我能做的是保护好孩子们,不让她们受到伤害。」她实在不想再看到女儿蒙着被子哭,怕人听见。常秋玉所指的不只是好胜的杜朵朵,生性温婉文静的杜暖暖亦然,过去两个女儿都曾因不公平的对待而躲起来偷哭,身为母亲的她什么也没法帮她们做,只能陪着一起落泪。爱情不能当饭吃,大女儿失败的婚姻是最好的证明,男女的交往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身分地位差距太大是一人阻碍,何况婚后要面对两个互不相融的家庭成员。像温家只是年入千万的小型企业就嫌弃她女儿出身低,百般羞辱她嫁妆不丰,不会赚钱又对丈夫的事业毫无助益,连生个孩子也是赔钱货,温家的金孙一个也孵不出来。温家不要这个媳妇,想另攀高枝,因此用尽一切手段逼女儿主动离婚,好面子的温家人可不想背上欺负媳妇的恶名。常秋玉忧心忡忡,沐家比温家更富裕,年营利破百亿的大集团更难高攀,她可没忘了沐家人对杜家人的评价一小气的穷酸样,一辈子只能在烂泥巴里打滚。「我明白。」这是他羡慕杜家的地方,不论外头有多少风风雨雨,家是她们的避风港,总会有热热的汤、温暖的灯光等着,还有母亲的拥抱。这里有爱。沐东轩说不出门,他一直想融入杜家的温情之中。「你不明白,你要是明白就不会招惹我家朵朵,她没你想象中的坚强,她会痛也会受伤,我不要她哭着说男人有什么好,只是活受罪。」那一天她揍了她姐夫,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一身是伤,还踢掉他一颗牙。解气,但不能化解干戈,温家长辈见状要告她,是暖暖同意离婚,一毛赡养费也不拿对方才撤消告诉。「我喜欢她。」他语气坚定。常秋玉一听更加反对了。「喜欢是理由吗你的家人能接受她,不会处处为难说句难听的话,那是个埋葬活人的骷髅洞,进去的人九死一生,你母亲的家世够好了吧,可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清楚。」守寡还能就此绝念,守着儿子过活,可沐夫人还有丈夫,什么都不争就把老公拱手让人她做不到,在她看来沐夫人向佛求平静是假象,谁不想独占丈夫一人。一提到母亲的遭遇,身为人子的沐东轩抿起唇。「我祖父中意她,他难得夸人。」他的意思是只要过了他祖父那一关,其他人不用在意,他们不在考量范围内,老人家一句话谁敢吭气。「那就等你说服了你的家人再说,我不能因你祖父的同意而点头,他老了。」还能活多久呢这话说来是缺德,她不好明说,不过七十几岁的老人了,说一闭眼就闭眼,他走了谁来当她女儿的靠山。「伯母,我不会放弃。」很少有人能让他如此坚持,他不想人生有遗憾。「不轻言放弃的精神我欣赏,但是我不鼓励,你和我女儿不适合」言下之意她是一道关卡,休想过去。「外婆,外婆,我肚子饿了。」温款儿挤眉弄眼,水晶般的眼眸盈盈眨动。手被拉扯了一下,常秋玉看向喊饿的外孙女。「再等一下外婆带你到店里吃早餐。」「我很饿,很饿,非常饿,想吃蚵仔很大颗的海鲜粥。」她抚着扁平的肚子,一再强调自己快饿扁了。「好,我叫暖暖给你煮,现在外婆和这位叔叔有很重要的事要谈,你先忍一忍,柜子里有饼干。」常秋玉安抚着小孙女,现在她更担心二女儿的将来。很想翻白眼的温款儿干脆把食指一动,指向小姨的房间。「可是你们的说话声把妈咪吵醒了。」她知道她人小没分量,大人们忽视她很正常,但是外婆也太迟钝了,她一再眨眼暗示居然视而不见。「啊什么,朵朵醒了」常秋玉回头一看,表情顿时像五颜六色的调色盘,乍青乍红又泛紫,好像还有点泛白。没人注意到,沐东轩微低下头,不看任何人的低视地板,唇畔微微上扬。第二步计划,成功。「老爷子,你在家里住得好好的干么要搬出去,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交通不便,离市区又远,你的身子骨若是有个不适上哪找医生呀你不要和自己的健康过不去」刘菊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干嚎,拉着沐奚世不放,一副舍不得长辈受罪的孝顺样,还不忘抹两下根本没泪水的眼角,看似真情流露。事实上她巴不得老头子快走,别来妨碍他们一家「四」口的和乐融融,他这老不死让她动不了他一心偏护的关月荷,害她委屈了多年也当不了正室,始终是个小老婆,尽管她已为沐家生下一子一女。让她恨得牙痒痒又莫可奈何。为了庞大的家产她只有咬牙硬忍了,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子留条活路,把财产抢到手再说,她就不信沐家的长子会比不过病狭子生的次子,长孙那一份谁也别想抢走。「瞎操什么心,隔壁就住了一位医生,走两步路就到了,我这次住院就是她开的刀,想我死还没那么容易。」沐奚世话含讽意,一双看透世情的老眼冷得精锐,令人发寒。她干笑。「话不是这么说呀老爷子,巧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