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拳,连指甲刺进肉里也浑然不觉。她究竟忘了什么空气宛若凝结了一般,房内再也没有半点声响。无尽的静默,终是让鬼魅再也坐不住了,他回过头想说什么,却敏锐地发现了慕羽罗的异常。鬼魅永远忘不了她现在这副样子,痛苦的,苍白的,无助的,却又倔强地强撑,心口猛地疼痛起来,急急起身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沉声唤道:“罗儿罗儿”听到鬼魅的声音,慕羽罗方才回过神来,脑袋仍然剧烈地痛着,她忍不住轻声呻吟。“你到底怎么了”他的语气不是很好,却难掩关切之意。看着他黑如子夜般的眸子里显而易见的焦虑,慕羽罗淡淡地笑了就算他留在她身边是有其他原因,最起码,这个人对她的关心是真的吧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头有点疼,扶我去休息吧”鬼魅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向着床榻走去。轻轻将她放到榻上,脱了鞋,细心地盖好被子,然后在床沿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慕羽罗却觉好笑,戏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没事的。”鬼魅默不作声,负气地转开了头。慕羽罗看着他胖胖的身材和扎眼的装扮,不禁莞尔一笑,从被中探出手拉住他,“你既已是我的贴身侍婢,日后为了照顾我起居必然能在府里走动,去将这里的地形查探清楚,回来告诉我”鬼魅却甩开她的手,霸道地说:“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全部交给我,得手之后我立刻带你离开”竟已没有了平日里的纵容,看来已经打定了主意。慕羽罗轻叹一声,“好吧,那你小心”相处这么久,慕羽罗知道他虽然对她百般妥协,一旦他作出了决定就不会更改,也不再多说。“你就安心休息吧,我保证,不会很久”说罢,轻柔地在慕羽罗额上印下一个吻,但随即,嘴角又勾出一抹轻佻的笑意,“真是难得,你竟没有反抗。”慕羽罗莫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却似是累极,闭上眼睛再不说一句话。鬼魅眼看着她睡去,唇边的笑意立刻收敛,深邃的黑眸之中掀起了凛冽的杀意。他没想到罗儿仅是跟他短暂的接触,他和云锦多年的努力那么容易就化为齑粉。凌轩煌他在心里狠狠地念着这个名字。、记忆碎片一大早便不见了鬼魅的影子,想起昨夜他说将一切都交给他,无需她再插手,自也是乐得清闲,可是太过清闲了,终还是感觉些许无聊,于是便在府里瞎逛起来。一路走来,虽时有巡逻的侍卫,却未有人拦她,想来是凌轩煌吩咐的。他倒还算言而有信,慕羽罗心中如是想道。府里少有花草,都是些高大的树木,正值冬日,那常青树木依旧郁郁葱葱,甚是怡人。慕羽罗停下脚步,展开双臂,微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冬日的空气带着特有的冰凉流遍她全身,她的身子轻微一颤,但是思绪却在一瞬间清明了很多,不由地,她轻轻浅浅地笑开了。她不知道,远处有一双眸子,一刻也未从她身上移开,她的所有动作和神情都落入那片冰冷深沉之中。凌轩煌本是趁着闲暇,坐在亭中品茶,顺便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下,却在不经意的回眸之间看到她的身影,就此视线之中再也看不到其他。看着她放松随意的小动作,看着她爽朗不设防的笑容,心竟然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目光不自觉地追随。他想,他一定是疯了她喜欢张扬的美,而他的罗儿素雅如空谷幽兰;她冷眼看着下人被处罚,而罗儿却终是狠不下心,开口求他饶过他们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为何依旧被她吸引一定是因为那张脸,那张像极了罗儿的脸而关于罗儿的一切,他都没有办法做到不在意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凌轩煌周身的气息不由又冷了几分。看来对方必然是知道他的弱点,才将这个女人送到他身边可是,到底是什么目的深邃黑眸闪过一丝杀意,只闻“啪”地一声脆响,他手中的瓷杯竟被他生生捏碎,锋利的裂口割破了手掌,他却不觉得痛,心中的焦躁和疼痛早已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茶水混合着血自指缝中流出,蜿蜒流入宽袖之中,也有少许滴落在石桌上,红得刺目。慕羽罗隐约感觉有人在看她,方才的轻松和随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想回头去寻那道目光,却又被急速向这边靠来的喧闹和纷杂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小王爷,您慢点”“小王爷,您的伤还没好呢您这是要去哪啊”“小王爷哎哟小王爷,您等等啊”“滚开都不许跟着我”略带稚气的声音,却含着一股子凌厉与戾气,顷刻间截断了所有喧闹和叫嚷。慕羽罗挑了挑眉倒是颇有气势。然而,这股气势在孩子转身想走,却踩到一颗石子时,荡然无存。旁边就是池塘,男孩的身子斜斜地向池水中栽去。喧嚣再起,侍从和丫鬟们争相着跑过去想拉住那个孩子,却是连他的衣袖都不曾碰到。慕羽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身形一动,只见一道红影闪过,孩子已稳稳地站在了平地上。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暖,几乎是想也未想,男孩就伸手环住了慕羽罗的腰,兴奋地叫道:“娘亲”凌轩煌的身子在听到这一声叫唤后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边相拥的两个人。“小家伙,我不是说过了嘛,不能叫娘亲,要叫姐姐。”慕羽罗轻轻地将男孩拉开了些距离,微微蹲下身轻捏他的鼻子,耐心道:“你看,我还这么年轻,你若叫娘亲,怕是要叫老了,所以,要叫姐姐。”哪知这孩子性子倔得很,根本不理会她,“明明就是娘亲娘亲,你让我叫你姐姐,上次又在客栈不辞而别,是不是真的不要逸儿了”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已经凝起了泪滴。慕羽罗头痛地抚额,她怎么摊上这事啊上次是因为受伤神志不清,那么这次又是为何,莫不是还没恢复尚在失神中,凌逸罗牵住了她的手,已换成了一副灿烂的笑脸,“娘亲离开了这些年,逸儿不曾偷懒,箭术已有了很大的提升,我表演给你看”说罢,不由分说,拉着慕羽罗就往前走。慕羽罗不禁感叹了声,变脸比翻书还快可是没走几步,凌逸罗就收住了脚,规规矩矩地站好,规规矩矩地行礼,“父王”原来是遇到克星了。慕羽罗唇角微扬,笑意转瞬即逝,虽快,却仍被凌轩煌捕捉到了,黑眸之中深深几许,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辨不清楚。当年,罗儿误解他心中无她,负气将碧萝送回他身边,自己却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愤怒,哀伤,心痛,怪她为何就是不懂他的心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不理会任何事,有多久,他自己也记不清了有一日,碧萝跪在门外苦苦哀求,求他让她去看逸罗一眼,他念在她终究是逸罗的生母,逸罗又还小,离不开母亲,最终同意了,并承诺她可以留在府里照顾逸罗直到他长大。哪知逸罗看到她,立刻就发现了异常,他犹记得那孩子狠狠地甩开碧萝的手,厉声喊道:“你不是我娘亲不是”“逸罗,不得放肆,她是你的娘亲”他沉声道。“不她不是娘亲会做糕点给我吃,娘亲会教我射箭,娘亲会在每个我睡不着的夜晚陪着我娘亲那么温柔,对我那么好”他丝毫不理会碧萝的哭泣,只顾发泄着自己的情绪。随后,双目通红地看向他,质问道:“父王,娘亲在哪里为什么要将这个女人带来娘亲一定是因为你不专一,所以才会离开的你还我娘亲”那是逸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忤逆他,也同时深深刺痛了他如果如果连逸罗都确定她就是罗儿,那么就是说,他的罗儿已经回到他身边了胸腔中的一颗心不安分地跳动起来,欣喜、愉悦、惊讶,百般情绪混杂在一起,视线也变得热烈起来,灼灼地凝视着慕羽罗。察觉到凌轩煌陡然变得奇怪的眼神,慕羽罗不由一怔,心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转开视线。凌轩煌眸光蓦然一黯,紧抿的唇透出一丝淡淡的哀伤,却也只是转瞬即逝。“王爷”有侍卫疾行而来,恭敬地在凌轩煌身后跪下,双手捧着一封书信,高高举过头顶,“飞鹰来信了。”凌轩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拿起属下递来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展开。信的内容终究让他蹙起了眉,看向慕羽罗的黑眸中别有深意,只是慕羽罗看向了别处,所以并不知道。凌轩煌看完,将信纸轻轻一揉,便见那纸张霎时就成了飞灰,随风而去,消散在空气中。却见那侍卫仍跪在他面前,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众人不敢逗留,纷纷行礼退下。凌逸罗行了一礼,牵住慕羽罗的手,对着她灿然一笑,然后拉着她往前走。也不知是无心还是刻意,那侍卫在她还未走远时便又开口道:“王爷,有人闯进书房,已经被属下擒住。”书房被擒慕羽罗的脚步有一刹那的凝滞,眸底划过一道暗芒,但也只是一瞬,便又继续向前行去。凌轩煌默不作声地望着慕羽罗离去的身影,黑眸之中流动起晦涩不明的情绪。一排苹果被细线吊在远处的横栏上,少年手挽长弓,专注地看着远方。慕羽罗惬意地坐在座椅上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凌逸罗认真严肃的模样。搭弓、上箭,只闻“嗖”地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直直飞了出去,一声闷响,系着苹果的细线应势而断,苹果掉进了下面的篮筐之中。一连几箭,均无虚发。“娘亲,你看,逸儿做到了逸儿没有让娘亲失望”凌逸罗转过身,一脸得意地看向慕羽罗,仿佛自己做了了不得的事。慕羽罗却突然顿住,凝视着凌逸罗的眸子氤氲起了些许雾气,看上去有些迷离。脑海中似乎有过这样一幕,身着白衣的女子轻松地将吊着苹果的丝线射断,但是她身边那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却是一箭都没有射中,似是委屈极了,孩子哭了起来,女子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柔声哄着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这感觉却是熟悉之极脑袋猛地痛了起来,其程度竟是比昨夜还厉害手中的茶盏落到地上,砸得粉碎。茶水四溅,晕染上她的红衫。慕羽罗抬手抚着额,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握紧座椅的扶手,苍白泛青的指节彰显着她承受的疼痛。凌逸罗被落地的茶杯吓了一跳,看见慕羽罗刹那间变得惨白的脸,更是吓得不轻,迅速跑了过去扶住慕羽罗的手臂,急声喊道:“娘亲,你怎么了娘亲,不要吓逸儿啊娘亲”呼喊声渐渐远去,疼痛攫住她全部的思绪,慕羽罗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中,她终是失去了知觉、生死一线昏暗的屋室,本就让人觉得沉闷,再加上坐在那边阴沉着脸沉默不语的男人,更是增添了几分压抑。满头白发的老者跪在床侧,搭在女子的手腕上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按他多年经验来看,这脉相并无不妥,怎么就是昏迷不醒呢老者心慌地抬手擦去额上沁出的汗珠,搭在女子脉搏上的手抖得更加厉害,连带着身体也颤动起来。静默间,男人终是失了耐心,低冷的声线不带一丝情绪,“看来张大夫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凌厉扑面而来。张大夫心头一震,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头几乎抵着地面。凌轩煌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不咸不淡地说出冷酷的话语,“自诩神医,原来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混混,如此,这脑袋便也别要了,带下去”话音刚落,便有侍卫上前架住了张大夫。“不大人大人再给草民一点时间,草民一定能想出救这姑娘的办法啊,大人”张大夫拼命做着最后的挣扎,可到底是年迈了,哪及得上年轻人有力气,终究还是被托着向外走。许是因为太吵,扰了慕羽罗清静,她眉头微蹙,缓缓地睁开双眸。“大人姑娘姑娘醒了”张大夫虽老,眼睛倒还好使,为了活命,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慕羽罗身上,自然也是第一个发现她清醒的人,急声道。凌轩煌挥手制止了侍卫的动作,接着便有一阵疾风拂过,凌轩煌已站在床边,握住女子有些冰凉的手,柔声唤道:“罗儿”慕羽罗茫然地望着帐顶,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听到有人唤她,就看了过去。“你终于醒了”凌轩煌的声音之中带了几分颤抖,似是欣喜,似是紧张,似是害怕,总之,与刚才的冷漠残忍判若两人。短暂的迷离,思绪骤然清明,慕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