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告退。”说罢,玄霄抱拳行了一礼,拉着巧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待到他们走远,楚儿才不服气地嘀咕道:“王妃,您看他,什么态度”沈眉却似没有听到她的话,眉梢微拧,定定地看着玄霄和巧儿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巧儿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心中竟涌出了丝丝甜蜜,不自觉地,一抹浅笑绽开在了唇边。静默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罗苑,她望着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心里漾过一丝失落,但还不等她抱怨这段路太短,便看见慕羽罗斜倚着门扉,一脸笑意地向他们看来。巧儿的脸顷刻间就红了,慌张地甩开玄霄的手,退开了几步,不自然地唤道:“小姐”玄霄轻咳了一声,以掩饰那一瞬的尴尬,抬手对着慕羽罗抱拳行礼,“王妃”“回来了”慕羽罗凝睇着巧儿一脸羞红的模样,嘴边的笑意不由又深了几分。“恩”巧儿不敢看她,低头应了一声,随即又道,“小姐,巧儿准备了鸡汤,来喝点吧”话音还未落尽,便迅速从玄霄手中拿过托盘,飞也似地跑进了屋里。玄霄莫可奈何地站在原地,凝视着巧儿慌张的身影。慕羽罗笑着冲他微微颔首,也转身进了屋。待慕羽罗坐下,巧儿将勺子递给了她,“小姐,请用”慕羽罗伸手接过,笑着打趣,“这段日子,我的起居都是红书在照料,今个儿怎么突然想到给我熬鸡汤了”“一直以来小姐都是由巧儿侍候的,这会儿闲下来,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巧儿嘟起嘴,抱怨道。慕羽罗莞尔,搅了搅那金黄色的汤汁,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玄霄对你很好啊,你可喜欢他”巧儿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转头避开慕羽罗探询的视线,“小姐怎么这样问”“人的一生就短短几十年,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是一件幸事,你总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的。”慕羽罗看了看在外面守卫的那个男人,笑意盎然,“我看玄霄不错,不如”“小姐”巧儿娇嗔道,“巧儿愿意一生侍候在小姐身边,不论嫁娶。”“傻丫头,哪有你这样的”慕羽罗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看着门外银白冰雪幽幽道,“等到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为了他,你什么都是可以放弃的,哪怕,是自己的命”巧儿一怔,懵懂地看向慕羽罗,“小姐怎么突然说这些”“巧儿,你自幼便跟在我身边,一起长大的情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问你,那天站在门外的人,是你吧”“小姐在说什么,巧儿不明白”虽是这样说,巧儿的目光却开始闪烁。慕羽罗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巧儿,你不会说谎”见隐瞒不下去了,巧儿也索性不再伪装,“好,我承认,那天在门外偷听的,是我”她上前紧紧抓住慕羽罗的手,心痛地道,“小姐,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他若心里有你,又怎么会注意不到你的身体日渐虚弱,他若心里有你,怎么舍得让你活得这么压抑痛苦你这样做,值得吗”慕羽罗看着巧儿脸上悲愤的表情,轻柔笑道:“巧儿,我爱他啊所以,都是值得的”是的,她爱他所以,在他没有遵守与她之间承诺的时候,她会那么难过;她爱他,所以她看沈眉不顺眼,甚至想要除掉她;她爱他,所以才会在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影子的那一刻,这样痛苦甚至失手打了他也是因为爱他,她将所有的心伤失落深深埋藏,只想和他过一段和睦安乐的时光巧儿愣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她一直认为,是那道圣旨断了小姐所有的后路,之后这一切的发生,也都是身不由己,却从未想过,会是因为爱眼中的水雾渐渐凝聚成了泪水,巧儿抱住慕羽罗失声痛哭,“小姐可是巧儿舍不得你啊”慕羽罗闭上眼,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一颗清泪也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良久,主仆两人才平静了下来,看着巧儿哭得红肿的眼睛,慕羽罗既心疼,又觉好笑,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痕迹,“你看你,真就像生离死别了一般,我不是还好好地坐在这吗况且红书只是说有危险,或许最后都能平安无事呢,你就不要担心了。”“巧儿明白”巧儿垂下眼睑,遮去了她眸底闪过的一抹流光,端起鸡汤递给慕羽罗,“小姐,汤快凉了,先喝了吧”“也好”慕羽罗笑道,接过瓷碗,不疑有他,仰头慢慢地将鸡汤饮尽。、小产巧儿看着空了的瓷碗,悄悄松了口气,眼底不易察觉地漾过了一丝歉疚。两个人又聊了一段时间,慕羽罗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又一阵地抽痛,紧接着便觉一股热流从下身涌出体外,淡淡的腥甜慕羽罗察觉有异,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慌乱,双手颤抖地覆住自己的小腹,蹙眉看向已空的瓷碗,又将视线转到了巧儿身上,满脸的难以置信,“这碗汤你”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疼痛攫住了所有的思绪,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是凌轩煌闻讯赶来,屋内侍女纷纷福身行礼。深邃的黑眸快速地将室内的情况收入眼中,最后视线定在那一盆血水上。鲜艳的红,如火一般燃烧着,而他却只感到全身冰凉,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住。他的眸光涣散了,然后,又慢慢聚焦,再没有一丝停留,大步向内室走去。纱幔轻垂,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还未散去。慕羽罗面无表情地靠在床头,一头青丝披散而下,衬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庞,琉璃般双眸似蒙上了一层雾气,幽深而缥缈。她没有哭,没有闹,所有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她都没有,她就好像一个失了生命的娃娃,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慕羽罗呆滞地抬眸看去。凌轩煌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口猛地一痛,不由分说,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罗儿没事的没事的”他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着,声音之中难掩痛苦。许是因为眼睛睁得太久了,此刻方才觉得有些酸涩,慕羽罗眨了眨眼睛,一条泪痕顺着面颊蜿蜒而下。她抓住凌轩煌的衣襟,身体微微颤抖着,“孩子没有了”凌轩煌心痛地抱紧她,沉声道:“我知道”却,再也没有说下去是已经无话可说了吧慕羽罗苦笑,轻轻推开他,“我累了,想休息了”“好我在这里陪着你,睡吧”说罢,凌轩煌脱去了靴子,掀开被子躺到慕羽罗身边,拥住她单薄的身子。慕羽罗一怔,抬头看他,他却伸手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膛上。她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孩子没有了,他也痛心吧这寒冷冬夜,这刻骨铭心的伤痛,有一个人陪着,受着,竟也不是那么难熬这样想着,她渐渐沉睡了过去。本已经停了的冰雪,竟再度飘扬了起来。凌轩煌离开罗苑以后,便一个人走在王府中,白雪落上了他的裘衣,他的黑发,他却浑然不觉。红书的话犹在耳边,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把匕首贯穿了他的心脏,空洞、冰冷。她说:“是属下失职,竟让人有机可乘,在王妃的食物中下了红花”她说:“王妃的身子因为小产伤了根本,以后再想要怀孕,恐怕很困难”寒风凛冽,迎面而来,宛如刀割,可是他的周身,却腾起比那寒风更凛冽的气息。他冷声道:“查不管是谁,本王绝不姑息”黑夜之中,隐约看到人影一闪,之后就再没了动静。他抬头,望着这片苍茫的天空,眼底浮现出骇人的杀意。蜡烛燃尽了最后一滴烛泪,火光轻摇了一下,便再没了踪迹,只剩一团青烟,徐徐袅袅飘向半空。竟是一夜无眠黑暗中,凌轩煌沉默着站起身走了出去。玄夜早已守候在外,见他出来单膝跪地行礼道:“王爷”凌轩煌没有说话,径自向前走去。玄夜跟随凌轩煌多年,知他此刻心情定然不好,也未多言,站起来跟上了凌轩煌的步子。途径花园,凌轩煌的脚步忽而一顿,目光沉沉地望向罗苑的方向。玄夜沿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即会意,问道:“王爷,是否先去看了王妃,再去上早朝”凌轩煌没有回答,只定定地看着。那个地方,沉寂在这片墨黑的天宇之中,隐隐可见火光攒动,应该是侍卫在巡逻吧她,应该还未起身吧良久,他收回视线,淡淡地道:“罢了,走吧。”话音未落,已向着王府大门走去。她一向睡得浅,他,还是不要打扰她了渐渐地,东方的天空腾起一道青紫色的光芒,仿佛一把利剑,撕开了这墨黑色的天空,原是天已破晓都说黎明是全新的开始,黑暗之后的黎明代表着希望,可是,哪怕再耀眼的光辉,也始终不能阻挡那些阴谋和算计凌轩煌刚回到府中,还未褪去那一身的倦意,便有侍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跪在他的面前,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声音之中也掩藏不住惧意,“王王爷王妃不不见了”“什么”凌轩煌目眦欲裂,厉声喝道。那个侍女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触到了地面,带着一丝哭腔道:“今晨,奴婢去伺候王妃梳洗可是可是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奴婢怕王妃出事,所以试着推了推门才才发现门没有上锁,屋内也不见了王妃奴婢知罪,王爷饶命啊”侍女连连磕头,脑袋撞击地面发出阵阵闷响,她的额头已经破了皮,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涌出,低落到白雪铺就的地上,触目惊心,却唤不起凌轩煌一丝一毫的怜悯,他冷酷地开口道:“连个人都看不住,留你有什么用”说完,再不看她一眼,凌轩煌越过她,大步向着罗苑而去。那个侍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雪地上。因为慕羽罗的失踪,罗苑上下已经乱作了一团。前去搜寻的侍卫一个个回来,却都没有见到她的影子。红书焦灼地来回踱步,眼角余光瞥见那一抹浓黑,更是心中一惊。“王爷”众人仓惶地跪了下去。凌轩煌看着他们,深邃的黑眸尽是冰冷,就连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冷得彻骨。“王妃呢”他开口道,语气也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凉寒。众人心中一凛,低着头不敢说话。“好很好”凌轩煌的眸光蓦然一厉,冷冷笑道,“身为王府的侍卫,连个活人都看不好,你们也不必留在这里了”这个中的意思,大家都很明白,却,没有一个人求饶。凌轩煌治下的铁血严厉,可见一斑。红书毕竟是女子,虽跟着凌轩煌多年,性子冷淡了些,但看着这些同伴去送死,心中终究不忍,于是硬着头皮道:“请王爷三思王爷,他们都是跟随了您多年的亲从,对王爷忠心耿耿王妃仁善,若是她知道王爷这般冷酷无情对待下属,必然心伤,王妃身体本就不好,王爷难道忍心让王妃活在自责和痛苦中吗”“住口”凌轩煌的黑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他一把扼住红书的脖子,“她怎么会在意如果她在意,她就不会离开了这么任性,全然不顾及他人”心中似有一把火在燃烧,灼得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被猛然扼住了生气,红书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依旧倔强地道:“王妃刚刚失了孩子,心情难难免郁闷,或许她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是吗真的是这样吗凌轩煌缓缓松开了手,失神地看向空寂的房屋她只是因为心中不快,所以才离开一段时间她还会再回来的红书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微凉的手指轻抚上自己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却又顾不得许多,抬头凝望着凌轩煌那副颓丧的模样,清冷的眼中流光一闪,一时之间五味混杂。由于王妃忽然不见了踪影,罗苑,乃至整个王府,都沉浸在了冰冷肃杀的氛围之中,下人们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慎牵连到自己,然而,在王府的一个僻静的角落,一切却又显得那样安宁平静。冰雪覆上了枝头,但是满树的海棠并没有因此凋零,依旧开得那样热烈,白雪红花,美不胜收。女子失神地看着这一树的浓烈,不由伸手折下一枝拿在手里,鲜艳的红衬着青葱玉指,更加显得苍白。半晌,她似是感到有些冷了,抱起了双臂,转身进了屋。屋内,先前看到过的那几个雕琢华贵的箱笼仍然放在原地,玉石金银在昏暗的屋室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思绪回转,女子抬手轻轻抚上其中一个,琉璃般的眼眸宛若被水洗涤过一般,亮得出奇,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了一抹浅笑。但是这抹笑,没有持续多久,便没了踪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