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案首的那对翡翠白菜的笔筒,和窗前那对刻花鸟诗文白瓷细颈瓶,你拿去当了”云管事忍不住道:“老爷不是很喜欢那对笔筒和那对瓶子么”徐四老爷咬咬牙:“当了”“可是当了也不够啊”云管事算了算。做一场佛事最多二百两银子。但是香油钱起码要给五百两以上,再加上给叶先生的一千两,至少需要一千七百两。那对笔筒和瓶子是挺好的,可当一千两银子已经是顶多的了,“除非是死当。”徐四老爷表情有些茫然:“什么是死当”锦衣玉食从来不差钱的徐四老爷能知道当铺这种行当已经很不错了,等云管事解释完什么是死当。徐四老爷叹息道:“死当就死当吧”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再赎回来了的。云管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徐四老爷有反悔的意思,只好点头应下。除了这两件事情。徐四老爷也没有别的事情了,云管事见徐四老爷脸上丝毫没有烦恼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感叹,难怪大家都说四老爷神仙般的人物。听闻没钱了还这么淡然,估计整个西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主子。等云管事退下后,徐四老爷依然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就算是身无分文也不能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灼灼嗓子好了呢第二日一大早云管事就出了一趟门,临近中午的时候。徐四老爷就带着银子拜访了叶临,据说叶夫人这两天身子好了些,心里高兴的徐四老爷正好遇上了心情好的叶临,两人开了一坛上好的碧翠雪酿,翡翠盏你来我往宾主尽欢。徐其容听到这传言时正疑惑着叶临的态度,郭老太太那边便派人来风波楼了。小丫鬟不是上次那个,胆子挺小的,也不知道听了些什么传言,站在风波楼里眼珠子都不敢转一下,好容易才不磕不绊的把话说清楚了:“听闻五小姐昨儿个赢了花果比赛,老祖宗甚是高兴,特地让厨房做了烧鹅,让婢子通知五小姐一声,今儿个中午在临安堂用膳。”徐其容有些不明白特地做了烧鹅跟让她过去用膳有什么关系,这三年多来跟着平泰公主,徐其容的口味跟着有了改变,已经不爱吃那些肥腻的大荤菜。开口问道:“就我一个人还是别的姐姐妹妹也去”小丫鬟战战兢兢:“还有二小姐。”就她和姐姐两人徐其容心里诧异得很,自从平泰公主从佛堂出来以后,郭老太太就疏远了她们姐妹,她昨儿个才打了和筠姐儿交好的五郡主的脸,郭老太太这个时候好心请她们姐妹过去吃饭徐其容使了一个眼色,立马走小丫鬟领会过来悄悄退出去找桂嬷嬷去了。徐其容和徐其锦到底去了临安堂。徐其容以为郭老太太至少会跟她们姐妹绕会儿圈子,谁知郭老太太开口就直奔主题。郭老太太脸色难看的很,看来是着急狠了。亏得她还能冷静下来让丫鬟用吃饭的借口把人从风波楼和风和院骗过来。徐其容和徐其锦一进屋,连请安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听到郭老太太喝问:“老四把家产都分给你们姐妹了”知道郭老太太这般是为了什么,徐其容松了口气。徐其锦反应快得很,咦了一声,反问道:“叔祖母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我和妹妹都是女儿身,爹爹年轻,总有一日会有嗣子,四房的家产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姐妹来分啊。”郭老太太神色越发难看,冷着脸哼了一声:“到这个时候还欺瞒我吗老四卖了所有的铺子和庄子你以为瞒得过我”徐其容笑道:“爹爹并没有把家产分给我和姐姐,卖庄子和铺子,自然有爹爹自己的理由。”郭老太太听她这么说,语气缓和了一点,问道:“这么说老四真的没有把家产分给你们姐妹可是今儿个早上云管事到当铺当东西是怎么回事卖庄子和铺子的钱呢别说你们姐妹不知道”因为早知道了花果比赛上的事情,郭老太太对徐其容此时开口说话并不吃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明白。徐其容一怔,当东西以徐四老爷的性子,他要感谢叶临断不会等到快中午了才去,难道,赏给叶神医的银钱是云管事从当铺拿回来的所以说,爹爹把钱分给了她和姐姐,自己是一点没留。徐其容鼻子有些酸,郭老太太却还在一遍一遍的问卖庄子和铺子的银钱的下落。徐其容心里冷笑,道:“银钱自然在我和姐姐手里,爹爹说是给我们姐妹的零花钱。”“几十万的零花钱”郭老太太又惊又怒,手里的茶盏拍在地上,“还说老四不是把家产分给你们了不愧是商户女子生出来的种,巧言令色巧舌如簧。”徐其容捏了捏要说话的姐姐的手,对盛怒中的郭老太太并不感到害怕,反而上前一步,笑道:“叔祖母说得不对,这自然不是分家产,我和姐姐皆为女子,分家产也轮不到我们姐妹,更何况父亲正是盛年。再说了祖母尚在,父亲真打算分家产了,自然要先征得祖母同意才是。徐家几房虽然早已分家,可大家住在一起,节日里还同在一起吃饭,真分家产了,我想,父亲肯定会知会叔祖母一声的。”当年徐谨言跟着当今圣上一起“造反”,老太爷徐长芳是早早的给两个儿子分了家的。后来徐谨言死了,平泰公主搬进佛堂之前压根没想过自己还有搬出来的一天,担心两个儿子日后因为族里的挑拨离间为着一点子财产兄弟阋墙,所以也早早的给两个儿子分了家。徐四老爷真要分家产,别说跟徐谨行这一脉没有关系,就是跟同胞大哥徐亭进那一房也是没有关系的。徐其容话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她嫡亲的祖母,她爹爹嫡亲的娘亲都还没说什么呢,怎么也轮不着郭老太太一个隔来一层的人来管侄儿家产的事情。郭老太太被这话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徐其锦也没想到自家妹妹嘴皮子这么能说,有些诧异,但到底什么都没说,用沉默表示着对妹妹的话的赞同。亲姐妹,立场总是要站在一起的。“你好,你好得很”郭老太太哆嗦着站起来,也不知道是被气得狠了还是真的因为年纪大了,“陈氏就是这么教你的目无尊长”之前那番话已经说出去了,此刻也不必扮乖巧了,徐其容冷笑一声,徐其筠百般讨好郭老太太这个叔祖母,她就不信徐其筠怂恿五公主找她麻烦的事情郭老太太会一点儿都不知道徐其容笑道:“这可不能怪我祖母,向来是徐家家风如此。一个弟媳都可以说嫂子的不是了,小娘子年轻不懂事,实话实说戳了谁的心窝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做得不对我凭什么不能说”郭老太太怒气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拔越高。“叔祖母”徐其锦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郭老太太接下来的话,道,“纵然没有了封地,有公主的名号在,依然是天家人。叔祖母这么口无遮拦,是觉得徐家人活得太自在了吗”未完待续、第一百一十四章 拔毛凤凰这话若是徐其容来说,郭老太太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可这话是徐其锦说的。一来,徐其锦这两年外面的铺子经营得越来越好,众人对徐其锦自然多了一分敬畏之心,郭老太太也不例外;二来,徐其锦是裕王府唯一的霜怜郡主的伴读,徐其锦和徐其容虽然是同胞姐妹,可在身份上,已经是不同的了。因此,徐其锦这番话一出来,郭老太太脸色一变,最后只得恨恨的说了三个罢字。见郭老太太已经没有了留两姐妹吃饭的意思,徐其锦拉着徐其容的手就出了临安堂,还好风和院的小厨房还在,这个时候回去,还不至于没有午膳吃。徐其容面带忧色,乖乖巧巧的跟着徐其锦走。徐其锦以为她是因为刚刚顶撞了叔祖母此时感到后怕,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安慰道:“妹妹不必害怕,万事有姐姐呢再说了,咱们房里的事情,自然是爹爹说了算,再说你现在跟祖母住一个院子,祖母总会护着你的。”徐其容摇摇头,她倒不是因为这个烦忧,想了想,一本正经的问徐其锦:“爹爹今天让云管事去了当铺”徐其锦想起郭老太太的话来,肯定的点了点头:“爹爹让云管事去了当铺。”徐其容眼中带了些惊惶,让徐其锦感到有些诧异,又道:“灼灼不必担心,爹爹想必是一时之间过于激动,把银票都分给了我们,倒忘了给自己留。待会儿咱们悄悄的去找爹爹,就说咱们手里拿着那么多银票也不放心,还是交还回去让爹爹帮咱们保管。”徐其锦笑着打趣徐其容:“灼灼大了。知道心疼爹爹了。咱们总不会让爹爹穷到继续当东西的地步”徐其锦摇了摇头,眼里的惊惶没有丝毫的减弱,开口严肃得很:“姐姐,你说爹爹为什么要给咱们这些银票”徐其锦一愣,这个问题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徐四老爷看起来虽然温和,可性子有时候还是顶倔的。有时候因为一个触动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初徐四老爷就是因为听别人说了一句沈家有个小娘子天生嘴小。年幼时有一次跟手帕交比吃酒酿圆子,手帕交吃完了一碗,沈家小娘子才吃下小半碗。竟着急得哭了。转头徐四老爷就找媒婆到扬州去提亲了。因此,徐其锦虽然想不通徐四老爷突然卖铺子和庄子把钱分给她们姐妹的原因,却也没有深究下去,只当徐四老爷又遇到什么事情被触动了。此时徐其容这么一问。徐其锦笑了笑,到底不好跟妹妹说爹娘当初的韵事。只安慰道:“灼灼怕什么,爹爹总不会害我们的。”若是以前徐其锦说这话,徐其容是一万个不信的,可重生以来。她越是冷眼看着,越是觉得徐四老爷是真的对她们姐妹好,仔细想来。前世闹到父女断绝关系也不全是徐四老爷的责任。徐四老爷的好,一点一滴都存在了她的心里。再加上今儿个徐四老爷拿着当掉自己心爱的笔筒和瓶子的钱去感谢叶临。此时徐其锦说这话,她心里是断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异议了。徐其容心中焦虑,可此时到底还是在临安堂内,到处都是郭老太太的人,再多的话,徐其容只能咽回去。一路加快脚步,进了风和院,等徐其锦吩咐了虞秋去安排午膳,徐其容忙拉着徐其容进了内间,并屏退了丫鬟。徐其锦叹息一声:“灼灼有什么事情跟姐姐说”徐其锦到底是了解自家妹妹的,哪能看不出来徐其容心里存了事情。此时的风和院已经不像徐其容刚重生时那般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了,徐其容顿了顿,压抑了心中的不安,对徐其锦道:“姐姐就没有看出来爹爹有什么不对么”徐其锦想了想,道:“爹爹是想我们开心吧”徐其容摇头:“叔祖母说今儿个早上云管事去当铺当了笔洗和古董瓶子,爹爹书房的笔洗和瓶子都是一对一对的,云管事是一个人去的,太多的东西拿不了,可一对笔筒和一对古董瓶子最多当几百两银子。”徐其锦虽然经常看高伯拿来的那些账本,可对当铺的事情还真不了解,听徐其容这么说,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呢”徐其容继续道:“爹爹给叶神医那里送了一千两银票表示感谢,过几日又要请白马寺的僧人做一场佛事,佛事跟法事不同,一场佛事起码要几百两银子,佛事之后还得给寺庙上供香油钱,又是几百两银子,这么算来,起码要两千两银子才够。”徐其锦点了点头,道:“灼灼是担心爹爹银子不够用”徐其容摇头:“爹爹不懂这些,云管事自然会一样一样告诉爹爹的。想来,做佛事的银钱和香油钱爹爹已经准备好了。爹爹若是能想到给自己留银票,自然不会只留几百两的。”徐其锦这下犯了难,被徐其容说得更加糊涂了:“爹爹手里没钱,当东西只当了几百两银子,可给了叶神医一千两,手里又准备好了做佛事的钱和香油钱灼灼,这账怎么算不对”“这账能算对。”徐其容咬了咬嘴唇,“那笔筒和瓶子,爹爹只怕是让云管事当的死当”“死当是什么”比起徐四老爷,徐其锦就更不知道死当是怎么回事了。等徐其容解释完死当之后,徐其锦先关心的并不是徐四老爷为什么要把东西死当,而是问道:“灼灼,老实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知道当铺这么多规矩”徐其容年纪小,又哑了三年,跟外界基本上没什么接触,认识的人又都不是会进当铺的人,自然不应该知道死当这回事的。徐其锦有些担心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家妹妹被哪个没眼色的下人带坏了。“自然是从话本里面看到的。”徐其容敷衍了一句,说出了自家的担忧,“爹爹收藏的那些东西,不管值钱不值钱,应该都是爹爹顶喜欢的东西。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爹爹为什么要把东西死当了咱们家,又不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拿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