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倒未见云帝身子有任何异样,此刻更是满心疑惑。小六子晓其睡了许久,定是渴了,忙倒了杯茶给云帝。云帝接过小六子双手递来的茶,急急喝下。他随意换了身墨青的袍子,以竹簪束发。身子尚虚,唇发白,显孤瘦雪霜之态。在殿内稍稍疏散了会儿筋骨,又用了些糕点清汤,觉力气渐渐回身。出了殿门,望天边晚霞起,晃若红穀之璃,凄美绝然。他遣退小六子,独身一人朝桃园走去。入了园子,看满园盛放之色,又忆起与泠儿初见时之景。可叹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正徒伤心神间,见远处桃树下隐隐约约可见一人。他本不想打扰,欲转身离去,但听得此番词作,不由入了神。珣踏着一地缤纷粉蕊,提步上前。冉裹儿见云帝走近,连忙将宣纸捏成团,收到衣袖之内。她不敢怠慢,行跪拜大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帝有些惊讶地开口询问:“你怎知你眼前之人便是当今圣上”第三十八章 水婢误识君王意陌上香坊独家首发风吹,桃花蕊落,惊起飞鸿。冉裹儿忍不住微微抬头,瞧着那如玉的少年答道:“皇上庀泽安異,周身气度又岂是常人俗夫可冒装的。”云帝听到女子恭维只话,心中兴趣霎时抹灭。他低头,唤她起身。又问:“不知是哪位爱卿能教出如此才貌之女”冉裹儿闻少年软语,心悸动。待起身,容娟淑靥,笑若桃花初放。“嫔妾冉裹儿,父亲正乃吏部尚书钟逊。”她虽笑,实心中不甘。为了能在选妃大殿上惊艳众人,她苦练数年,却没想到云帝根本就没有留心于她。云帝闻冉氏答话,不语。钟逊之女,进宫不就是为了帮衬皇后许几,复问:“为何入这园子”为何入这园子冉裹儿心笑。还不是为了在此等他,搏龙颜欢心么“因为喜欢桃花。”云帝挑起俊秀的眉毛,示意冉氏继续说下去。冉裹儿早知云帝会此问,捻折桃枝,含欢一笑:“千江月复桃花影,万里天晴碧波然。高洁的池花荷莲,看久了觉无趣。风姿傲骨的梅花,虽气节不凡,却难潋滟。”她小步轻转,手中桃枝在空中划过。“唯桃花暖人,欲寄彩笺兼尺素,存长情在人间。”冉裹儿背出泠贤妃给的答案后,有些不安地看向云帝。云帝皱眉,摇头。“纵使桃花存情,这种花之人却无心,又何能温脉若伊人不解花语,花儿与谁缠绵”他柔肠回环,却被她尽负其间。冉裹儿不知如何作答,这些泠贤妃根本没有提及。她心下愤狠这贤妃竟留了一手。云帝轻叹。除了泠儿,这世间再也不会有让自己心念神望之人。偏偏她却负了自己。“夜风寒,早些回宫。”他温言,心思却冷戚语及此,转身离去,毫不留恋。冉裹儿一听云帝嘱咐关心话语,喜上心头。刚想开口,却见其已转身离去。她眸中温婉之色倾刻间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不甘与艳羡。上官泠,从小到大自己没哪一次比得过她,可这次,她不会再忍让了。为了家族,为了父亲更为了她自己。水皎月隔得过远,未听清云帝与冉宝林的谈话,却看二人距离甚近。她苦笑。主子与皇上,究竟是谁负谁更多些等冉宝林离去,水皎月方飞现身摘了些红瓣的桃花回了汋元宫。上官泠将桃瓣洗净上锅,水皎月在旁陪伴。思量再三,水皎月终究是将今日所观给讲了出来。上官泠闻后沉默了好一阵,她定定看着手中玉筷子,回想起那夜云帝送筷子时的痴傻模样。“娘娘,粥要糊了”水皎月唤出声来。上官泠抛去杂思,飞快将锅掇开,因慌忙竟然忘记用抹布垫着,一时间白皙的玉手被烫得红红一大片。她撒开手,锅也掉在了地上,里头桃花羹很快溅起。还好水皎月眼疾手快将上官泠推开,不然遭殃的可不只是手了。水皎月顾不得去清理地上陶片,她打了盆冷水,将上官泠的手泡在里面。“主子,没事吧”上官泠感激地点点头。水皎月小心翼翼地问:“主子是在意桃林之事么”在意么或许答案连上官泠自己都不清楚。江南小榭初遇,是她父亲一手设计的。可她却是真的心倾于他,她与他一同回了京都。那日,她被灏闲王拉到清风楼,无意间听到他在清风楼里的言语,她是真的心痛。那种感觉到现在都记忆尤新,宛若铁烙打在心房一般,烧得人生疼。从那一刻起,她便再也不会傻傻地将心放在他身上。“他如何,都与我无关。”上官泠的声音有些哽咽。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第三十九章 太后威严询太医陌上香坊独家首发皇上龙体抱恙,忽然晕倒之消息很快传便六宫。皇太后踱着步向乾阳宫走去,她黑玉步摇轻曳,风姿韵俏,一路上看看御花园的景致倒也不急。皇上乃帝王之身,加上福泽庇佑怎会被病魔夺困这几日更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朝堂上也无甚风波,这突然昏倒定不是劳累所致。她眼光微冷,视前路石子。晕倒又不是什么大碍,只是原因耐人寻味。前些日子泠贤妃出宫归宁,泠贤妃回宫后皇上便下令将其禁足,继而皇上又咳血晕倒。皇帝这病,莫非与泠贤妃有关是用情至深,五内郁结所致帝王之尊,哪有深情之说待来到乾阳宫,钟离墨已经在内,皇太后上前询问,华音飒飒:“钟离墨,皇上突然这么一晕倒,你可知道缘由”钟离墨知皇太后娘娘驾临,速上前迎接。却不待请安便听得发问,知其担忧,他忆起皇上昏厥前所言,本不欲告知,然皇太后娘娘乃圣上亲母,几番思索,他终是未遵从圣令。他行一揖礼,不多话,道:“回禀皇太后娘娘,昨日皇上与微臣本微服出访于京城,却机缘巧合之下撞破泠贤妃与纯王之奸情。皇上宅心仁厚,本不欲追究。然,微臣不愿皇上受泠贤妃那淫妇所欺,便将曾撞见泠贤妃与灏闲王淫乱后宫之事告知皇上,望其醒悟,却不想皇上因此打击以致咯血昏厥。”钟离墨即刻单膝跪地,请罪道:“皇上曾令微臣禁言,然微臣不愿皇上受此欺辱,现下便告知于皇太后娘娘。请皇太后娘娘置微臣未及时察觉龙体之异,与抗旨不遵之罪”“你不必自责,一切罪责皆在那泠贤妃之身。”皇太后言。泠贤妃居然同时与大颜两位王爷有染,此番真乃不可饶恕之过。忽又想起纯王乃黎太妃之子,心下恨意更甚。纯王回京,黎太妃便于她撕破脸皮。太后有些神伤,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黎絮儿是如此虚伪之人呢“皇上人呢”皇太后又问。钟离墨闻言,正欲谢恩,听皇太后已问起皇上,便直接起身,“皇上说想独孑在宫里转转。”段念本为太医,但下月便要受提拔升为给天子探病的御医了,又因情况紧急,故提早胜任。她给云帝开了些安神的药,又亲自在其寝殿摆了些有助入睡的花卉后由主殿而出,正迎上皇太后与钟离大人。她立侍钟离墨身后,打算等二人谈完再道告退之礼。“太医也在。”皇太后眼尖地撇见钟离墨身后的段念。段念不敢怠慢,跪下来行礼:“参见皇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在入殿之前便已拜见过钟离大人了,故现在只想皇太后行礼。皇太后颔首,“皇上的身子如何”钟离墨于旁聆听,段念回道:“回禀太后,皇上向来为国事操劳,心绪之乱,郁结之深,依微臣看来怕是皇上近日又受了些刺激”“刺激”太后不禁打断段念的话,发问言道。“是的,不久前怀有龙胎,一时欣然至极,才导致昏迷不醒。”钟离墨抿唇。泠贤妃有喜了其父是谁恐怕连泠贤妃自己也不知罢。若是能知何时有孕,或许便能知晓。思至此处,他望向太医,双目似有冷光闪过。段念迎着那目光对视几秒,心里捏了一把冷汗,随即语气波澜不惊的回答到:“娘娘数月前侍寝隔日感到身子不适,于是召微臣前来把脉,从而得知娘娘有喜。”段念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她收了泠贤妃娘娘一盒黄金,自然要帮着她说话。第四十章 新妃齐至太医院陌上香坊独家首发皇太后一听到有孕二字,倒是有些耐人寻味,这孕,倒真是云雾缭绕了。“皇家的血脉一向纯正,容不得半点差错,这贤妃腹中孩子,是皇上的,还是皇亲的”皇太后皱眉问道。泠贤妃既然干得出如此淫乱后宫之事,那收买个太医又何足挂齿。这四方的宫中,还有四方的天绝对不能放任自流,不闻不问,这泠贤妃总该长点教训。碍及皇家颜面,太后自然不能开门见山,便迂回着又问了一遍:“贤妃有喜这是多久以前的是事情了。”段念一一回了话,滴水不露。皇太后看太医说的有理有据,却更加像是在欲盖弥彰。皇族的血脉,决不能成为后人的笑柄与谈资。“太医倒是尽职尽责得很,哀家看你这几年为宫内操劳,勤劳不辍,倒也生了要给你加官进爵的念头。”段念心中狠狠一震。她本是村庄来的农女,进了城无依无靠,得一男子相助习得医术,在京城开了医馆。朝夕相处,难免生情愫。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那男子最好竟然取了达官贵人之女。她心灰意冷,入宫做了女医官。加官进爵段念心想这皇太后可直白多了,心里碎碎念加官进爵,加官进爵,加官进爵银两,他正是因钱而弃她去之,若是能加官进爵可这些日子想着,就算他能回心转意,也难保他是真的爱她。也罢何必为了个男子做些不忠之事泠贤妃的孕期虽极为怪异,但后宫险恶之人颇多,说不准是被奸人所害,用药物导致孕期延迟。而她已然收下的泠贤妃的佣金,岂有背叛之理正思间,太后又发下话来。“医术一丈,不如医德一尺。哀家也是为先帝诞下过皇嗣之人,几月显怀,几月害喜这事,哀家可没有忘记”段念依旧面不改色的回答:“回皇太后的话,泠贤妃娘娘宫寒,因此比常人显怀要晚。”居珞璎宫测楼的良人齐君忆依靠在雕有四季花卉的窗户上,呆望着看着窗外。齐君忆一袭精致的百水裙,外罩缎蝶的小衣,内衬戴青,袖口绣着翠绿的蝴蝶,裙摆罩一层淡薄如清雾的白纱丝,腰系一碧色腰带,显得身段窈窕。她挥动着手中的玉面罗扇,眉头轻蹙,心中无限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