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鲜血将一双眼睛都映的通红。“外婆”杨拂晓吃力的蹲下来。她不敢动面前躺在地上的外婆,只是向前探了探她的鼻息,仍旧有微弱的呼吸。她自言自语地说:“外婆不会有事的,不会的。”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另外一边的沈嘉攸,忽然吐出一口血来。“沈嘉攸”杨拂晓向旁边移过去,却没有来的及转开,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就伸手去拉沈嘉攸。沈嘉攸侧脸上都是血,看起来比外婆还要可怖,因为车辆是从沈嘉攸的右边飞快的行驶过来,一定程度上,沈嘉攸为杨老太太挡去了一定的冲力。“拂晓。”杨拂晓点头,眼泪掉落下来,“嗯,我在,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你也不会有事的。外婆也不会有事的”沈嘉攸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似乎只是摇头的这个动作,就会让他觉得疲惫不堪。“拂晓。我骗了你。”“没关系,你骗了我就骗了我,我不在意”杨拂晓看见沈嘉攸还是想要张嘴说话,口中涌出大片的血迹,浸湿了白色的衬衫衣领,“你别说了,你休息一下”“不说,就没机会说了拂晓,”沈嘉攸咳了两声,“其实,你的端午哥哥没有死”杨拂晓愕然瞪大了眼睛,眼眶里的泪水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正好晕染了他脸上的一片血迹。“我知道,他没有死,但是你”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目光落在沈嘉攸深灰色的眼眸上,以及眉上的一道伤疤。沈嘉攸忽然笑了一下,唇上的血,将他此时此刻惨白的嘴唇染成了嫣红的颜色,他抬起手来,用小指勾了一下杨拂晓的手指。“记得么”杨拂晓察觉到手指动了动,沈嘉攸的手指挽着她的手指。“端午哥哥”沈嘉攸的笑忽然凝在唇角,呼吸急剧喘起来,却越来越微弱。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而近,倏然而至。杨拂晓被护士拉开,将地上的沈嘉攸和外婆抬上担架,做简单的处理。她的衣襟上染着血,手上也有血,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看着救护车在面前开走,她都来不及说一句话。车祸现场已经被封锁了,一个交警看着这个孕妇有点可怜,便护着她来到马路边,“姑娘,你要去医院么”杨拂晓没有说话,目光呆滞地盯着前面因为车祸而拥堵的车道,脑中的思绪纷乱,却隐隐约约听到有歌声。一片旷野中,头顶是湛蓝湛蓝的天空,有黑色的飞鸟飞过。那个时候,杨拂晓大概才只有七八岁,沈嘉攸十岁,手中拉着一个猫头鹰的风筝,迎着风跑,她在后面追。“端午哥哥你让我试试我也要放风筝”杨拂晓跟在端午后面跑,但是端午就是不停下来,她一不留神就摔了。端午赶忙跑过来,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风筝的卷轴,将杨拂晓扶起来:“你怎么样”“哈哈,我抓住你了”杨拂晓一下子抱住了端午的胳膊,用手抹了一把脸,成了小花猫。端午无奈的一笑,将杨拂晓扶起来,把卷轴给杨拂晓握在手中,杨拂晓一拉,一扯,觉得风筝的力量大的都能把她带着飞了。天空中飘散着几朵云彩,悠悠荡荡。杨拂晓握着卷轴也向前冲,跑了一会儿,停下来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端午过来。她摇晃着手臂,“端午哥哥你快点过来啊”端午坐下来之前摸了一下杨拂晓的头发,挨着她坐下来,看着她一张红通通的小脸,问:“不高兴”杨拂晓点了点头:“我不想走。”她见过要领养她的杨氏夫妇,穿的衣服都特别好,第一次见,还给外婆家里送了很多东西,还给她买了十分漂亮的裙子,还说以后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来看外婆,但是她就是不想走。“但是,还是要走,对么”端午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流云,“人总是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只有你真正强大起来,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杨拂晓听不太懂,但是她知道,端午哥哥的意思,是她不得不走。是的,舅舅舅妈已经收了别人的钱,就一定要走的。一直到第二个月,杨拂晓离开。杨拂晓拎着一个小包,告别了外婆,由杨氏夫妇拉着向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处走过去。“拂晓”后面传过来一个声音,杨拂晓惊喜的回头,看见端午站在院墙的黑影之下。杨拂晓挣脱了杨栋梁的手,向端午跑过去,“端午哥哥,你总算来送我了”端午笑了笑,将一个食品纸袋中的牛奶糖给杨拂晓递过去。杨拂晓抬起头来,“你会到c市来看我么”端午犹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嗯,我会。”“拉钩”杨拂晓拉住端午的手指,“一言为定,如果你不来看我,我就回来找你”她趴在私家车的车窗口,看着站在院门口的端午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就和现在一样。不,也不一样。那个时候,她在车上,他在车下,看着她远去。而现在,她在原地,看着救护车远去。“姑娘”交警再三的叫声终于将杨拂晓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转而看向交警,点了点头。交警帮杨拂晓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救护车的医院地址,“谢谢师傅了。”顾青城这几天,去了一趟美国,亲自见了给沈嘉攸整容的博士,终于拿到了一份整容前的相貌还原图。此时此刻,董哲开车去一家整容医院里去接了顾青城,顾青城坐在后座,打开笔记本电脑,将里面的照片调出来,眯起眼睛看着上面的这个人。之前顾青城去过x县杨拂晓的家,进过她的房间,在房间的桌上有一个相框,就是三个小孩子,其中有一个是扎着羊角辫的杨拂晓,一个是林子,一个就是端午。而沈嘉攸的这张整容前的还原图,就是端午。笔记本电脑啪的一声阖上,顾青城闭上了眼睛。答应杨拂晓要帮她找到当时死里逃生的端午,但是却没有想到,端午竟然就是沈嘉攸。顾青城拿出手机来给沈嘉攸打电话,没有人接听。他问董哲,“拂晓现在还在学校”开车的董哲说:“杨小姐和朋友一起参加毕业典礼,参加过之后会和沈三少吃饭,”他从后视镜内看了一眼顾青城,“沈三少去接了杨老太太。”顾青城霍然开目,幽暗的瞳仁里闪过一抹看不懂的暗沉。而就在此刻,董哲的电话响了,是阿绿打来的。“老大的车被人偷了。”在离开去美国之前,顾青城是从夜色离开的,私家车就放在夜色的外面。注意到顾青城的眼神,董哲及时的掉头,车子驶向夜色。然而,车还没有开到夜色,顾青城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老大,沈嘉攸和杨老太太出车祸了。”顾青城来到医院,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从电梯内走下来,远远地就看见在手术室外面,一个身影在公共座椅上坐着,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杨拂晓侧脸上沾着鲜血,血已经凝住了,手掌上也有。从旁边经过的人,屡屡侧目,但是她却好像浑然不知一样,肩膀有点瑟瑟发抖,医院的环境清冷,好像整个人都沉入了冰窖之中似的。肩膀上忽然向下沉了一下,一件黑色的大衣压在了她的肩头。杨拂晓后背猛地一僵,抬起头来,小巧的下巴已经被人给抬起来,手帕覆上她脸侧已经干涸的鲜血,用了一点力气擦拭。“怎么搞的跟一只小花猫似的”杨拂晓的视线刚开始有点散,虽然说是瞧着站在面前的顾青城,而实际上,好像是透过顾青城看着更远的地方。顾青城微微蹙眉,“你在看什么”杨拂晓淡淡道:“我在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顾青城不解:“什么”杨拂晓忽然扬手就给了顾青城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在顾青城了脸侧,脸上即刻便浮起了一个巴掌印。她是下了狠手的,不仅听着响,而且疼,相反的作用力在杨拂晓自己的手掌心,同样疼,疼到麻木。在走廊旁边经过的人都纷纷看过来,这是一出什么戏女打男渣男劈腿了对上顾青城赤红的双眸,路人觉得这眼神简直是要杀人了,赶紧走。顾青城没有松开杨拂晓的下颌,只不过脸上剩下的那一丁点的笑意也随之隐去了,目光落在杨拂晓的脸上。杨拂晓别开脸,躲开了顾青城的手,她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人:“顾青城,你真的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骗子,而且,你是一个杀人犯”因为这是一场故意肇事逃逸的交通事故,在手术室外面有一名警察陪同,刚刚和局里调动监控录像的警员通过话,从安全通道里出来,就刚好听见了杨拂晓大声喊出的这句话。杨拂晓的余光落在这个警员身上,伸手指着顾青城,“警察,他是杀人犯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了,就是他开车撞人的”顾青城站直了身,一只手抄在衣袋中。身后的董哲向前走了一步,“杨小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老大一直是跟我在一块儿的。”杨拂晓死死地盯着顾青城一张波澜不惊的眼睛:“我看到了,就是你,你的车,还有坐在驾驶位上的你”她难以想象,当时在路边,她看见在车内坐着的人是顾青城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狠狠的绞痛。“你说你现在还在上海,事实上呢你不是说你还有两三天才会回来么你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医院里站在我的面前”董哲上前一步,“老大没去上海,老大去了美国,他也是为了去找你”“闭嘴。”顾青城打断了董哲的话,一双眼睛依旧看着杨拂晓,“那么,如果是我的话,我为什么要开车撞人”“因为”杨拂晓顿了顿。她忽然想到,曾经在sc集团大厦的总裁办公室内,顾青城对沈嘉攸说的那句话,他要杀了他“因为你”手术上门口的灯忽然灭了。杨拂晓的注意力迅速地转移,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向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面前。“医生,怎么样了”医生取下口罩,摇了摇头:“给老人家准备后事吧。”虽然说杨老太太的身体向来还不错,但是受了这种车祸重创,年轻人尚且不行,更别提老年人了,抢救之后仍然不行,房间里的护士已经给外婆下了呼吸机。杨拂晓眨了眨眼睛,站在医生面前没有动。“你说我外婆怎么样”医生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杨拂晓忽然一下子抬高了嗓门,“你说什么你这个庸医,你胡说什么你们滚开,都不要动我我外婆身体好,怎么可能死了你在胡说八道”病人家属这种情绪失控是医生经常性遇到的,医生也不着急,而且在手术过程中,也自始至终只有这么一个怀着孕的孕妇在这里,也不容易,医生便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这一句话,剖开了再一字一句的重组,传入了杨拂晓耳中。杨拂晓眼前忽然一黑,向后踉跄了两步,跌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中。外婆走了端午他也端午的手术比外婆的手术要早结束二十分钟,已经推进了重症病房,除了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骨折之外,伤到了头部导致颅脑外伤,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植物人。“药物治疗不能断,当然也有醒来的可能性,有先例在前,所以沈太太你也不用多担心。”杨拂晓现在的身份还是沈嘉攸的夫人,送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