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数量很多”她喃喃道。金光一闪,本命蛊钻回她腰间竹筒。兰倾旖瘫坐在地,擦了擦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情况怎么样”韦淮越关切地问。兰倾旖摇头,“底下都是附近村落里被抓来的青壮年劳动力,都被平康王用药物控制。”她现在没时间也没办法救人。这些人,恐怕她只能舍弃。韦淮越看着她微微苍白的面容,心里轻轻一叹。“平康王铸造的兵器已经有不少。恐怕这件事还没完。我们得赶紧回燕都。”她眼神深邃,神色微微黯淡,语气却依旧是静的。静若止水。“如果为难,我来替你完成。”韦淮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她语气决然,“这是我无可逃避的责任。”她没有丝毫犹豫,从袖囊里掏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大堆小虫子到截口里。“管道和狼谷的衔接口特别紧密,地形最适合这些小虫子。等这些小虫子爬进去,肯定会拼命地钻,就用它们把断口打开。”她扔开空瓶子,冷笑。林子里除了呜呜咽咽的风声,格外幽深寂静。韦淮越抬头环视四周,摇头感叹:“难怪平康王看中此地,果然够僻静。”“他倒是打得好算盘”兰倾旖冷哼。“再好的算盘,不也是被你破了你还生气什么”韦淮越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只觉这样的她格外可爱。兰倾旖瞪他一眼,“我是心疼心疼你懂不懂”韦淮越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对底下那些注定要当炮灰的村民,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什么事只要那混帐一插手,我就处处不顺利,没哪次成功过”兰倾旖使劲磨牙,眼中杀气腾腾。“你俩半斤八两,谁也没占便宜谁也没吃亏。有什么好生气的”韦淮越想不通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小气,“你坏他的事也不是一两回了。你生气,他就不气你以为你插手的事他成功过”“那是他活该”兰倾旖气势汹汹答。谁叫那混帐不让着她的韦淮越无语。一炷香后,兰倾旖放进本命蛊去查看情况。“成了”她眼眸微微闪亮,动作麻利地取出赫连无忧为她精心绘制的地图指给韦淮越看。“平康王的下属日夜潜伏在白石山附近,不准任何人靠近,无非是为保住地下兵工厂的秘密。谷中还有野狼群,这是天然屏障。所以他干脆把地下兵工厂的运送出口设在狼谷下,将靠近狼谷的白石山南山掏空,用来建立兵工厂,再将工厂四壁用生铁密封,防止外部渗透他倒是有魄力,用这么大手笔建个兵工厂,看样子是对皇位志在必得。也不知道暗暗准备了多久”韦淮越看着那绘制精细的地图,心想还真看不出赫连无忧还有这本事。“你就那么确定平康王会追来他可没这智慧能猜到你的行踪。”“他猜不到,但有人猜得到。”兰倾旖淡淡道:“这一局既然我不留手,他又怎能不尽全力”韦淮越默然。“时间差不多了”兰倾旖看看天色,“我们先来把计划定好。”“我明白你的意思。”韦淮越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想当着平康王的面炸掉铸造厂。平康王多年心血被你毁于一旦,又和你处在敌对立场,肯定会将你杀之而后快。今天风向正好,他如果知道你在山中,最好的办法就是放火烧山,他只要堵住外围等你出去将你拿下。”“没错”兰倾旖打了个响指。“他不放火我就放,用来激怒狼群,狼群怕火,这谷底地势低洼,它们无法逃出山谷,就只能往上顺着崖口跑,再让我们散落在村落里的人在他们必经的路上设陷挖坑,当遇到冲出去的狼群,那结果肯定会很精彩”“那如果平康王的人进了山而不放火呢你是不是要我在后面村子放火”韦淮越的脸色阴沉。兰倾旖当做没看见,笑眯眯点赞,“阿越,你真聪明”“那你自己呢”韦淮越脸色黑若锅底,“火烧起来,你怎么办”“我修炼的是冰系内力,自保无虞。”兰倾旖摊开双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淡淡道:“兰若心法第六重,足够了。”韦淮越叹气,知道自己拦不住她,“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们一起,让玉琼去负责外围,我知道驭兽难不住你。”“不行”兰倾旖惊得声音都变了调。“那也成,你放弃这个计划,和我们一起出去”韦淮越声音平静,毫无起伏。唯因如此,无限坚决。兰倾旖看着他的眼睛,顿时知道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他改主意,她捂住眼睛,心烦意乱。“你自己决定。”韦淮越反倒淡定,自顾自在草地上坐下了。兰倾旖气得牙根痒痒,仔细地再三盘算成功率,她咬牙切齿,“成你留下”韦淮越唇角绽开一抹淡淡笑意,“这才对”兰倾旖撇过头,懒得理他。“生什么气等下就看不见这里的风景了,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看看吧”韦淮越抓住她的手,将她带上树。山色苍翠,树荫清凉,层层叠叠的绿在眼前铺展开来。树木笔直直插云霄,宛若无数利剑戳破青天。山风清冷,吹来淡淡的草木气息,风中有野花清香。兰倾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心绪。她已经尽力。有时候注定要有牺牲,就像地下兵工厂里那些被控制的无辜百姓和这些野狼。她救不了。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小伤亡。无论如何,就算将来有报应遭天谴,她也不后悔。韦淮越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兰倾旖回过神看向她,目光深深,一言不发地挣脱他的手。韦淮越看着她深而沉的眼眸,心中怅然若失。极远处的天空,忽然绽开一朵烟花。烟花极细,红而亮,如一根钢针戳入天空,刹那戳破此刻的平静。兰倾旖心头一震,飞快跳下树,火油顺着管道倒进去,她眼神幽暗。四周风声盘旋不断,宛若呜咽。兰倾旖默然,掏出火折子点燃,迅速扔进管道。火苗刷的燃起,炸药包瞬间被点燃。她立即退后,用最快速度退向远处的大树,三两下窜上树,紧紧攀附在树上,动作灵巧迅捷。沉闷的响声在地底响起,仔细听会发现这声音在不断移动,顺着地面如线般蔓延,直奔山崖深处,地面开始缓慢坍塌,就像有隐形人一拳砸塌山脉,灰土四溅,草叶乱飞。她掌心发冷,抱紧树枝,等待着大火的来临白石山前,酉时三刻。匆匆赶来的四公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山脉的纽带状震动,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怎么可能眼前仿佛是一场梦,群山颤抖如水波,土块沙石纷纷落下,仿佛那些不是难以搬动的重物,都成了泥捏纸糊的玩具,在风中不停滚落。碗口粗的树木拦腰折断砸落地面,沉闷的响声如雷鸣,在耳朵里轰隆隆直响。天崩地裂的末世,也不过如此。这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四公子只觉全身发冷。他按照平康王的命令,带领三千军来这里追杀赫连若水,没想到刚来就看到这幕。身边站着三千军,围成五队,虽面色疲倦,但神情仍旧凶悍,站姿笔挺如标枪,即使静默不动,也充满杀气。这是平康王的嫡系死忠军队,全是精挑细选的精兵。三千人将白石山外围围得水泄不通,仿佛一堵厚厚的钢铁铸造的墙,无论怎样都毫不退缩。那样奔腾的山脉,带走了四公子所有的应变。想到被派去追杀侯府密探却被他们的自爆杀死的二公子,他心里涌上深深的寒意。二哥临死前,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因震惊而失色。究竟是怎样可怕的敌人,才有这样可怕的魄力和手段“四公子,放火烧山”耳边传来冰雪般寒冷的声音。四公子猛然回头,身边站着面色阴冷的中年人。是平康王最信任的幕僚。“听洪先生的”他冲旁边的士兵下令。风借火势,火借风势,片刻间熊熊大火笼罩山野,将白石山燃了个彻底。跳跃的火苗哗啦啦铺满山脉,如灿烂的花朵开遍天涯,火龙气势汹汹直冲山中。洪先生立在军队前,眼神轻蔑而满意。他并不认为赫连若水能在这么猛烈的火势下逃出来,但他不想放松警惕,毕竟这样的好机会只有一次。此时他看着寂静的山脉,其实有点失望。对赫连若水的传言数不胜数,把她传得神乎其神,就连王爷都在她手上吃了大亏,但今天的交手,似乎也不过如此。不过即使是她在拖时间,也没关系。拖得越久,火烧得越厉害,对她的情形也就越不利。等下她就算逃出来,就更没有反抗力。这情况,怎么看都对他们有利。看着漫山遍野的火苗,感觉着此刻的风向,洪先生眼底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第一百二十六章 反击战大火滚滚,灼烈的热浪直冲天际,半边天都映得透亮。四公子感受着铺面的热浪,眼底光彩熠熠,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在沸腾。荣华富贵,青史留名,在此刻似乎都不再是梦想。只要杀了赫连若水,那些遥远的似乎不可能实现的渴望,都能够实现。这可是比杀了皇帝还要大的功劳。风声呼呼如悲哭,又如钟声飘荡,计算着人命,计算着赫连若水的死期。两人睁大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期待。山中不断传出各种声音,有野兽的哀嚎声,草木燃烧的噼啪声,听起来只让人觉得心里发瘆。暮色苍茫,黑暗无声无息降临大地,今夜无月,天际只有淡淡星光闪耀。兰倾旖始终呆在山中,大火烧起,她神色淡漠而安静,火光熊熊,映入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流光溢彩,瑰丽不可方物。韦淮越默默地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里仿佛盈了一汪水,柔软而微冷。“迫使他们放火烧山,你不后悔吗”兰倾旖眼珠微微转动,笑意苦涩,“我没有别的选择。”她的眼中满是倦意,却依旧坚定明亮得让他不敢直视。他心中也生出苦涩。他爱她的坚定,也恨她的坚定。因为他知道,她在另一个人面前,不是这样的。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忽然沸腾的情绪,缓缓地闭上眼睛。“你害怕吗”“我出现在这里,就不能后退。你知道的。”她的目光投向跳动的火光,笑意清淡,“这次的事情过后,白石山铁矿瞒不住朝廷,摆平平康郡,朝廷必然会派遣军队来此剿灭狼群,封山采矿。狼群受到侵扰,为了捍卫他们的生存地盘,肯定会凶残地和人类对抗。届时”她苦笑,对那种情况完全不敢想。她尊重生命,不论是人还是畜,只要不招惹到她,她都不管。但有时候不得不做取舍。朝廷不会有那个闲心逸致来迁徙狼群,他们只会屠狼,接着就是人狼大战就算朝廷真的集体信佛慈悲为怀地来迁徙狼群,谁又能保证狼群会像小白兔那样温和无害乖巧听话谁能保证狼群在迁移过程中不会因为饥饿袭击路人百姓她无法保证,谁都无法保证。所以她只能舍弃狼群。至于地底矿场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在他们被平康王抓来时就注定会死,她救不了他们,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救人。每个人都希望零伤亡。可有争斗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流血不是流别人的血,就是流自己的。如果不敢流别人的,就只能流自己的。相比之下,她觉得目前这种状况,已经是最好的,毕竟牺牲已降到最低,死的也不是自己这方的人。她和平康王,都是双手沾满血腥的刽子手,谁也不比谁干净。她做过的,不打算隐瞒推脱,如果将来有报应或天谴,她都一力承担。“别怕”韦淮越抓住她的手,“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兰倾旖淡淡一笑,挣开他的手,“我不怕,也没什么好怕的。”她不相信无欲则刚,她觉得有守护的信念和想守护的对象的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