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还有你解不开的毒”“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兰倾旖神态坦然,并不忌讳承认自己力有不及。“就算我能解,无忧也等不了那么久。”赫连无忧一怔,她中毒了她怎么不知道仿佛知道她的疑惑,闻人岚峥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那样的笑,看在赫连无忧眼里,充满讽刺和轻蔑,如无形的示威。瞬间她心头火气腾腾直往上冒,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起来,她血气上涌,怒火中烧:“姐姐,别理他要什么解药我一个人换他两个下属,还是我赚了他的解药我不要,我嫌脏”“你看,她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好意和苦心。”闻人岚峥冲着兰倾旖轻笑,清风涟漪,云端暖阳。“闭嘴”韦淮越和兰倾旖异口同声怒喝,看一眼赫连无忧,两人再次异口同声,“你也闭嘴”赫连无忧不闭嘴,她热血冲脑门就不管不顾,指着闻人岚峥,义愤填膺,跳脚大骂,“我呸你个刽子手伪君子灭绝人性的畜生对小孩子也下那种毒手,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姐姐喜欢上你真是瞎了眼像你这种畜生,就该天打雷劈断子绝孙”“嗯什么小孩子什么毒手”闻人岚峥微微愕然。这丫头说的他怎么听不懂“虚伪”赫连无忧神情满满鄙弃。“如果真是朕的人干的,朕会认。”闻人岚峥淡淡道:“但朕也绝不会给别人背黑锅。”兰倾旖疑问的目光投向赫连无忧。她印象中的闻人岚峥,不是这种人。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赫连无忧冷哼,想起那些满目疮痍的残骸坑,心中有冰冷的刺破土而出,如同荆棘吐绽针叶,划拉得她整颗心都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仇恨的种子早在看见侯府密探死在眼前时就种下,看见村落尸坑时已扎下深根,被囚期间听叶瞳说起白石山外围是他们的人时更是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报仇的念头占据心灵,她时时刻刻都想讨回血债,本来遗憾他这终极老大不在,只好拿叶瞳的命来祭奠那些被虐杀的无辜百姓,可上苍有眼,闻人岚峥竟然出现在平康郡,那不杀他杀谁那个白骨磷磷的坑底,婴孩的颈椎骨和后脊是分开的,脊柱更是被剖成两半。他们还那么小,有的从尸骨上看,还尚未满月。他们竟然也忍心孩子痛苦时,不知他的爹娘在哪里是否痛彻心扉地看着这幕惨剧,直到没了呼吸他要灭口无可厚非,毕竟立场不同。可杀人不过点头地,一刀下去也就算了,何必用这么残忍变态的手段还是他们黎国人是人,其他的都是木头,无知无觉无情无心不知道痛苦仇恨的枝叶从她体内生出蔓延至眼睛。她看他的眼神如火烧,若非韦淮越拦着,恐怕要立即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她从未如此深刻地恨过一个人。听完来龙去脉,三个人都沉默。兰倾旖压在闻人岚峥眼皮上的手指纹丝不动,细细思索。这听起来,不像他的作风啊韦淮越也觉得不像。原因太简单,闻人岚峥杀人干脆,他的下属也一样。他们没空也没兴趣搞这么复杂的杀人方法,都是怎么干脆利落怎么来。当然,逼供报仇之类的特殊情况除外。“这不可能是我的人下的手”闻人岚峥的目光紧盯兰倾旖,认真而严肃地对她解释。“他们没那么闲,就算闲也不会搞这种娱乐方法。我喜欢简洁高效,训练下属同样要求简洁高效,他们杀人都是一刀毙命直击要害,除非必要,一刀能解决的绝不会有第二刀。”兰倾旖点头,这是实话,无论她亲眼所见还是情报资料,都是这么显示的。“白石山外围都是你的人”赫连无忧强调。“是朕的人没错,可杀人灭口这种事用不着他们出手,他们只是辅助平康王,只在必要时出手,完成他办不到或办不牢靠的事,比如瞒住你姐姐和朝廷的耳目封锁消息。杀鸡焉用宰牛刀灭口的事平康王的人就能做到。”闻人岚峥叹气。“再说,平康王想造反也不是一两天了。他发现白石山有铁矿会不知道杀人灭口还用得着等朕的人动手他又不是没长脑子。如果真是朕的人灭口,那就代表铁矿也是朕的人发现的,姑且不论朕的人能否在敌国土地上发现铁矿,就算发现了朕不会留给自己用还会告诉平康王还是你以为朕没办法瞒住他和你姐姐平康郡到我黎国国境的距离可比到燕都的距离短多了。”赫连无忧无语,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合情合理,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一时心情颇为复杂,气血上涌,她捂住胸口,骇然发现自己的手已成乌黑。闻人岚峥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谁叫这傻丫头用手去接那袋毒药她能想到的事他想不到况且她当他是瞎子吗“解药”兰倾旖淡淡开口。韦淮越默不作声给叶瞳和容闳解毒,顺带给他们下了。有些事,听到的人越少越好。闻人岚峥掏出一个小纸袋扔给韦淮越,回眸看向兰倾旖,目光专注,无限温柔,“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倾旖”兰倾旖轻轻一笑,笑声悠悠,她的叹息声也悠悠,“我真想”她指下微微用力,手指毫不犹豫点在他眼皮,声音轻柔如情人耳语,语气却森冷充满杀机,“就这样杀了你”“那也不错”闻人岚峥仍旧在笑,甚至笑得很开心,还有几分期待。“你我同年同月同日死,死后合葬一处同墓穴,也是个好结局。只要与你合葬,葬在哪里我都不在乎。皇陵和臭水沟,在我眼里,没区别。”“您真是幽默。”兰倾旖没有笑意地笑起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赫连家的祖坟,怎么会是臭水沟”她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按在他眼睛上的手指都没颤动一丝。他也是一样。“举个例子罢了。”闻人岚峥轻轻道:“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我吗”兰倾旖低低地笑起来,“我自然是肯的这已经是我设想过的,和你最好的结局。”他有片刻沉默。“你我之间最大的可能是同归于尽,就算有谁胜了,也必然是虽胜犹败的惨胜。你会怎么做我不知道,但如果我侥幸杀了你,自己却还没死,我必然会在你坟前自尽。”她的声音轻而清晰,“我也希望百年之后能与你合葬,至于葬在哪里,我同样不介意。”“这样吗”他的眼睛在瞬间亮了亮,如沙漠中奄奄一息的行人突然看见绿洲般,整个人都焕发出新的光彩。“有你这话,倒也值了。”然后他突然松手,放开了她的腕脉。兰倾旖怔了怔。“我下不了手杀你,就只好等你来杀我了。”闻人岚峥淡淡撒手,闭上眼睛。“你这女人素来心狠,比男人还狠。为了云国和赫连家,你没什么不敢做的。何况我还是云国的死敌与其以后明枪暗箭攻防推挡,还不如现在一次性清算干净,免得大家都心烦难受。”他笑意浅淡,向身后屏风上一靠,垂眉闭目不语,竟然当真一副你想杀就尽管杀的任人宰割模样。兰倾旖心弦一紧。此刻她的左手手指,按在他的双眸上;右手的匕首离他咽喉也仅仅一尺距离。随便哪只手只要她的手轻轻往前一送这焚心为难,无解爱恨,似乎都可以自此了断。一尺天堂,一尺地狱,她在中间。如何选择第一百二十二章 别手下留情左手两指下的双眸,因为那压迫微微颤动,触及的肌肤温软,眼睛眼睛那年盛夏葡萄架下,她心绪满怀中,看透命运予她的结局,也为自己的一生做下谶言。她亲手逼出他体内剧毒,解开蒙在他眼上的纱布,让他重见光明,送他五彩斑斓缤纷新世界,如今,却要全部收回吗那段相依相伴的时光,刹那在眼前重来。她的手指颤了颤。她微微俯低脸,看他神情静谧姿态沉静,看她的发垂落,和他的发交缠,和那些同床共枕的日子里一样,纠结缠绕不愿分离。可他和她从未真正相聚,又何来分离心缓缓地绞扭成绳结,似冬日迎着冷风拧半湿的毛巾,手指轻轻一动,便能挤出满满的苦涩的汁。他放开她手腕的脉搏,却扣紧了她心的脉搏。看似退,实则进。看似主动放弃,实则步步紧逼。看似示弱,实则攻心。她能如何又想如何良久之后她长叹一声。手指无奈地笼回袖里。闻人岚峥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唇角却露出一抹淡淡笑意。“倾旖。”他轻轻道:“我就知道,你终究舍不得杀我。”“黎皇陛下主动放开本侯,本侯自然不能卑鄙到趁人之危。”“我真是不喜欢你这满口的官腔,也不喜欢你这张面具。”闻人岚峥叹气。“感觉这样我和你的距离真遥远。”“你不是也戴着面具吗”兰倾旖扯了扯唇角,“我倒觉得,这样才是你我之间真正的相处模式。”她不想再和他扯下去再扯下去天都要亮了。毫不犹豫地转身,她头也不回。“走了。”“他们可以走,你留下。”闻人岚峥淡淡道:“咱们的事还没说完,我还是很有兴趣和你秉烛夜谈的”兰倾旖皱起眉,略略一想便点头。“成”“不成姐姐和我们一起走,不能放任你单独与狼共舞”赫连无忧激烈反对。“只会拖后腿帮倒忙的累赘没资格发表意见”闻人岚峥淡淡瞟她一眼,眼神满满居高临下的藐视。“你”赫连无忧气得脸颊通红。“怎么朕有说错”闻人岚峥笑意里充满不屑。“她没资格,那我有资格了吧”沉默良久的韦淮越静静开口。“兰兰必须和我们一起走”兰兰闻人岚峥挑眉,叫得这么亲密,是在向他挑衅吗“她不走我保你们平安出赤阳城。如果你们不答应”他微笑,没有说下去,他这种人,威胁不需要出口,有脑子的人,都能自己感觉到。此刻畅园里的消息还没传到平康王耳朵里,他还在故意放水,不让侍卫出动,他们趁这机会出去最安全。而韦淮越必须带赫连无忧走,否则她一个人绝对出不了王府,那他们这一夜的辛苦也就等于白费。可明白是一回事,心里不乐意又是另一回事。“你们怕什么又担心什么”闻人岚峥摇头,“她不乐意的事,谁能逼她以她的武功智慧,没累赘在侧,再不济也能自保。”赫连无忧气得七窍生烟,又不得不承认这混帐说的对。兰倾旖看一眼韦淮越,眼神里微微无奈和满满拜托。韦淮越叹口气,觉得真是不甘心啊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好一拉赫连无忧,恨恨不平地剜了眼闻人岚峥,“走”遣走闲人的黎皇陛下很满意,心想总算能单独相处了。天知道他期待这一刻期待了多久,真不容易他的欢喜满意很快就被兰倾旖煞风景的冷言冷语打断。“有话快说”微笑顿时转变为苦笑,“咱们之间现在一定要这么疏远这么杀气腾腾吗”“我们如今的身份,难道不是这样吗”兰倾旖漠然。闻人岚峥叹气,伸手去揭她的银面具,兰倾旖身子一顿,终究没阻拦。银面具下还有一张人皮面具。他忽然想起那年元宵夜烟花下,她在十里长街茫茫人海中,揭下他脸上的面具。从此长相忆。她眼神微微恍惚,瞬间也想起相同的场景。四目相对,两人心中各自五味陈杂。“来,让我抱抱”闻人岚峥笑吟吟地招手。兰倾旖瞟他一眼不理他。他摇头,觉得她也被赫连无忧传染变傻了,干脆伸手去拉她。她一怔,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被早有准备的他抓住手腕,用力拽入怀中。随即温润柔软的唇覆上她的。不用迟疑,不用思考,这是他最想做的事。离别太久,相思太浓,好不容易遇到她,他怎可放过她的芳香之海,果然是这世间最美最温暖的所在,是他的记忆永远无法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