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玉珑怔住了,小姐她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嗯,没错,就是这样”兰倾旖唇角笑意淡淡,充满笃定。繁华谢尽,盛宴终歇,眨眼间秋声起,惊鸿落,转眼间英杰老去,岁月催老,再回头,又是热血少年扬。佑玄二十三年八月初三,受尽五国关注的、重现政坛的赫连若水,以女子之身继承一等长宁侯之位,位居正一品,赐御前行走,除却侯府历代封邑外,另行赐邑墨堰城。云国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侯爵,诞生。与所有人暗暗猜测的都不同,新官上任的长宁侯完全没有三把火,甚至一把火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平静淡漠不动声色,于是满朝文武的心情很有些五花八门复杂万分,说不清是担忧多点还是松口气多点。兰倾旖也没管其他人,她该干嘛干嘛,上朝下朝,日子过得照旧。她正式入朝为官,皇帝也腾出了人手,就把给前线督粮的后勤管理交给了她,让钟毓晟去办理其他事,于是兰倾旖就开始和户部尚书亲切会谈,两人每天对着账本簿子相看相惜。军费吃紧,禁不起大动干戈,照这种情形估计,清羽军把嘉水关重新抢回来就算可以了,不然国家资金周转不利,只怕又要出乱子。这让兰倾旖想起了湖州案中至今没抓到马脚的终极老大,那人手中保守估计也还有两百万两银子,这可不是笔小数目,拿到了就不用为目前银两不足的事发愁了。可惜靳涛定的事线索掐断得太快了,就连她都没能找到破绽,只好中途罢手。非她自负,普天之下,有这份能耐从她手中全身而退的,一双手就能数完。至于具体是哪位反正不是云国人。她忧郁地思考半晌,将之扔到脑后,继续泡书房。她的封邑墨堰城在青州,富庶丰饶,民风淳朴,人杰地灵,名士风流,是块风水宝地。地域不大不小,也不会让人无法接受。赫连无忧在知道她的新封邑后,就打算去看看,顺带挖掘商机发展势力,她也没在意。倒是赫连夫人,少了经常跟在身边的小女儿,颇为不习惯,常要念叨两句。对母亲的念叨,兰倾旖早就习以为常,全然没放在心上。她派了护卫去保护赫连无忧,加上赫连家遍布全国的产业,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小姑娘的确要多走走,不然再过几年,就没这种机会了。第六十五章 醉酒“送给你。”大簇桂花递到面前,纯白金黄朱红,朵朵簇簇,开得灿烂清爽,亮丽的颜色十分引人注目。兰倾旖放下笔,瞟了眼韦淮越,从中掐出一簇淡黄的早银桂花簪在鬓上,手指习惯性地抚过鬓角,眼底的神情便带了几分悠远的怀念味道。她推开那大捧桂花,重新拿起笔,淡淡道:“留着做插花吧这种香气不错,正好用来提神醒脑。”韦淮越唇角微弯,一抹绚丽的弧度。“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看你这些天似乎很忙。”兰倾旖头也不抬,淡淡答:“没有,只是我娘担心无忧。”“她都及笄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用得着你来操心”韦淮越不以为然。“她是我妹妹,这和年龄无关。”兰倾旖微笑解释。韦淮越闭了嘴。“今天怎么想到给我送花了”将处理的文书分门别类整理好,敲了敲窗,护卫影子般飘进来拿走,兰倾旖看向韦淮越,也有了说话的兴致。“想到了就做,哪来那么多理由”韦淮越若无其事答,耳根微红,如淡红霞光映上雪地。兰倾旖瞅着他耳根,唇角笑意璀璨,戏谑道:“阿越,你害羞了”“胡说”韦淮越死不承认,恶狠狠瞪着她,神情凶神恶煞,耳根却更红。兰倾旖哈哈大笑。“别笑了”韦淮越恼羞成怒,声音严厉神情凶狠,可惜收效甚微。兰倾旖捂着嘴,肩膀抖动,笑声虽拼命捂在嘴里,依然有零星溢出。韦淮越无奈,只好认命。算了,让她笑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兰倾旖好半晌才把笑意憋回肚子里,觉得脸红状的韦淮越比调戏人的闻人岚峥有杀伤力百倍。想到闻人岚峥,她笑意淡了下来,思绪变得悠远,也没了玩笑的心思,看了眼壁上的沙漏,酉时三刻,该去前院用晚膳了,稍稍提前,免得让父母等。桌子上有酒,是桃花酿,兰倾旖粗略一闻就知道是赫连夫人酿的,她娘酿酒可是一绝。“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有酒”她满脸诧异,回想半天也没想到今天有什么值得纪念的特殊意义,出门在外时娘管不着,没办法限制他们的行为,可在家时,她是被禁酒的。“今天例外。”赫连夫人喜滋滋地说:“若水,无忧来信了,说她到了墨堰城,正在那里开辟新产业。”“嗯”兰倾旖目光一亮,笑意从唇角蔓延到整张脸,她点头,“的确是好消息。”桃花酿清冽醇厚,入口生香,滋味绵长,的确是好酒。难得娘亲开恩,允许她喝酒,她便有点失控,一杯接一杯仿若在喝水,看得赫连彻都有些两眼发直。好在兰倾旖还算有节制,喝完一壶再也不喝了,她千杯不醉的海量也不是吹的,这一壶酒下来,旁人早醉得东倒西歪,她却神色自若,至于脸上因酒力催化而泛起的红晕,属于正常现象,不用在意。吃饱喝足,兰倾旖直接逃之夭夭,懒得听赫连夫人的长篇大论。“来,我们去喝酒”出了花厅,兰倾旖冲着韦淮越连连招手,神情兴奋,行为鬼祟,就像背着大人违反纪律的小孩子般刺激期待又小心隐秘,看得韦淮越无语,心说至于吗至于吗你都这把年纪了,喝酒都不敢,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两人拎着四瓶酒,直奔晚晴阁外的人工湖,月光流沙般洒落在湖面上,银光如练粼粼闪烁,风从水面上滑过,携带丝丝水汽缕缕花香,宛若催人入睡的幽梦。月牙形的银色小舟,如漂浮的微生物般,摇摇晃晃地停留在湖边。兰倾旖动作利落地一跃而下,足尖轻点水面,燕子般灵巧地落在舱中,小舟轻微摇晃,涟漪点点晕开。猎猎轻舞的衣衫在风中翻飞如雪,如月下优昙瞬间绽放。而月光下她的眼眸收敛了漫天月华,亮得惊人。桃花酿甘醇清冽的酒香弥漫开来,如薄纱般笼罩住这片空间。兰倾旖躺在船头,单臂叠在后脑勺当枕头,弃杯不用,拎着酒瓶,细细的瓶口对着嘴,直接往嘴里灌。这个动作其实颇为不雅,但她做来,举止随意,神态自然,自有种潇洒气度。“你少喝点。”见她转眼灌下大半瓶酒,韦淮越也有些担忧,忍不住出口提醒:“喝多了难受的可是你自己,没人能替你。”兰倾旖不答,放下酒瓶瞟了他一眼,灵动的眼波亦如酒液清冽醉人。“怕什么反正上了岸就是我的晚晴阁。”韦淮越摇头,声音凉凉:“我只怕你再这么喝下去,连上岸的力气都没有了。”“才不会”兰倾旖瞪大眼睛,声音拔高半度,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泛起清澈水光,指着他激烈反驳,“你别小看人”“是不是小看,总要等到事实证明。”韦淮越不为所动。兰倾旖叹息声掠过眉梢:“阿越,你真是不可爱。”韦淮越额角青筋跳了跳,面色微沉,重重强调:“我今年二十二”“我知道啊”兰倾旖一本正经,“这和你是否可爱没关系”见鬼的没关系可爱不是用来形容三四岁的小孩子的吗韦淮越使劲磨牙,眼神阴测测的。兰倾旖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暗暗发笑,觉得逗弄他也挺有趣,可惜只能浅尝辄止,不然这人会恼羞成怒和她翻脸的。她仰头灌酒,她娘酿的酒味道微甜,并没有刺鼻的辣味,但后劲很足,她一瓶下肚却眼神清明若无其事,看得韦淮越两眼发直。“你也不怕喝撑”他酒量不算好,起码没她好,对这种酒也不敢喝太多,喝酒误事,贪杯不是好习惯,他有自知之明。“我酒量好,没事。”兰倾旖没好气地挥手,神色微微不耐烦。她现在相信酒这个玩意可以上瘾了,喝了就不想停,可惜她没那个借酒消愁的本事,人家都是越喝越糊涂,她却是越喝越清醒,喝到最后她觉得索然无味,直接将另一瓶酒当清水灌下喉。淅淅沥沥的酒液顺着她的下巴滑进荷叶边衣领,月色下闪烁着晶莹的微光,更显得下颌精致如玉。韦淮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目光幽深一如此时的湖水,犀利地问:“你在难过什么”兰倾旖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的目光微露迷茫,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有些苦恼地问:“很明显吗”韦淮越挑眉,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酒疯”兰倾旖答得理直气壮。韦淮越:“”这女人时而认真时而发疯,这要脑子愚钝点,谁跟得上她的步调辨得清真假知道她有意避开的话题,他再问也没结果,他很善解人意地换话题,“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不”兰倾旖小孩子脾气发作,死活不答应,“我要在这里吹风,凉快凉快。”韦淮越沉默,心说这个天气并不热吧还是你酒喝多了发热兰倾旖揉着额角站起身,湖面上清风徐过水波不兴,衣袂却不甘寂寞地飘舞着,柔软的布料飞起,遮住面容,眼前世界顿时漆黑一片。她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向后倒去,竟直直落入湖中。“啪”雪白的浪花掀起数尺高。整个落水过程,酩酊大醉的大小姐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以至目睹该过程的韦淮越足足愣了三秒才回神,待到他反应过来,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早已恢复了平静。“兰兰”韦淮越脸色变了变,他记得她水性不错,可现在这状况,她哪里能保持平时的状态他从来没这么焦急过,想也没想纵身一跃也跟着跳了下去。半个时辰后。全身滴水的韦淮越拖着奄奄一息全身湿透的兰倾旖爬上岸,狼狈不堪的韦公子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傻女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算了。一番折腾下来,他早就累得手颤脚软,骨节酸痛。到岸边被夜风一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兰倾旖脸色发白,她抽筋了。别人掉水里抽筋都会清醒,她反着来,生生把自己给抽醉了,躺在地上四肢乱动挣扎,像在浅水滩里搁浅的蛤蟆。韦淮越瞅着她,叹了口气,上前抱起她施展轻功飞奔回晚晴阁。阴云遮月,明月清辉一隐又现,桂树暗影里,水蓝人影脸色阴沉,目光紧盯着两人身影消失的方向,眼底燃烧着愤怒的火花。兰倾旖睡醒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眼前淡紫色纱帐随风轻拂,室内飘荡着悠悠淡淡的香气,闻着十分舒服。身下锦褥松软,身上盖着温光华美的云被,被角那朵红梅还是前些日子玉珑误绣上去的,这是自己的房间。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身茜素红色的衣裙,如烟云般随着她的起身流泻,窗户半开着,有微风透过浅蓝窗纱吹入,吹得她身上衣裙微微飘扬。她穿好木屐,来到窗前,外面花开得繁艳,桂花香气浮动,满园都被清气浸透。第六十六章 过府相聚“小姐醒了”玉珑含笑的声音响在耳畔,驱散室内寂静。“我昨晚好像喝醉了。”兰倾旖揉着额角,迷迷糊糊地回想。玉珑看着她迷糊的样子,恨不得上前揉一揉,哎呀,这个样子的小姐好可爱,好想欺负,可惜有贼心没贼胆。“昨晚我们忙碌半天,才算把小姐你给哄睡了。哄你睡觉可真不容易。”她满脸戏谑,“昨晚你的样子很可爱啊”“我昨晚没说胡话吧”这才是她关心的问题。“想男人算不算”玉珑凑近了来,神秘兮兮地问,满脸的兴奋暧昧,双眸冒着灼灼狼光。兰倾旖脸色微白,心说果然喝酒误事,难道自己嘴上没把门,昨晚什么都说了不会吧就算醉了,她也不可能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不然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玉珑,预料之中地在她眼睛里发现一颗跃动奔腾着的滚滚八卦心,不由抬手扶额,全身无力。“我说了什么”“你表白了”玉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