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拘,不被翻覆所惊,凉薄中不失柔软,狠辣中不失原则。像遥远天际的鱼肚白,美而鲜明地存在着。偶一抬头,才发现那光艳慑人。兰倾旖一笑,并未再说什么。坛中酒已空,最后一个包子她塞给了他。两人起身下山,他们换了条路,从南山门那边走,反正临近晌午,行人不多,也不怕出事。南山门前,兰倾旖抬头瞥了眼矗立在门前的五彩斑斓的参天大树,大约四五个人合抱粗。树上挂着红绸、香囊、彩条甚至有许多零碎的小玩意,各种各样,几乎压弯了树枝,将大树装裹得极为华丽。她目瞪口呆,“这个花哨华丽更胜新娘子的,就是祈福树”许朝玄莞尔,“你的比喻真新鲜。”“这棵树好忙。”兰倾旖看着满树乱七八糟的玩意,由衷叹道:“好可怜的树它承载了那么多人的愿望,每天都要忙着满足他人的愿望,什么时候能休息它也不怕累出病来甚至累死”许朝玄低低闷笑,“真难得你还能为一棵树考虑这么多。”“感叹一下罢了。”兰倾旖毫不在意地摆手,“走吧,回去了。”“你不许个愿”许朝玄问她。“你信那玩意”兰倾旖反问。“不信。”许朝玄毫不犹豫答。“那你还不走”兰倾旖转身,她身子转到一半又顿住,拉住了打算转头的许朝玄。“那个找过你的美人往这边来了。”兰倾旖低声道:“太子在她身边。”许朝玄猛的抬头。目光,瞬间亮若锋芒。还没来得及分辨真假,那个刻入他骨髓的声音,已远远近近地飘来。“霍小姐,听说昭延寺的祈福树甚是灵验,小姐何不试试”第十章 赠卿一坛酒上身后脚步声近在咫尺。此时戴面具已来不及,况且他今日出门时,身上压根没有面具。许朝玄眸中冷光一闪。他虽不惧和太子正面相对,但此刻让他见到自己,必然会引起他的防备,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实施不利。还没想出合适方法,耳边传来一声忍痛的闷哼,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动作迅疾而不假思索,似摔倒时的下意识反应。许朝玄一怔,连忙伸手去扶。一颗药丸投入他口中,他愣了愣,还是咽了下去。兰倾旖浅浅地吸着气,趁着低头看伤口的瞬间伸手在脸上一抹,撕下一张人皮面具塞入袖中,动作流畅利落一气呵成,如事先演练过无数次。“还好吧”听着她不断的抽气声,许朝玄关切地问。“哥哥,脚扭了。”兰倾旖抬起头,暗自掐了把自己,憋出两滴鳄鱼眼泪,语气充满了委屈和寻求帮助的意味,把一个依恋兄长娇生惯养的娇憨妹妹形象扮演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许朝玄呆了呆,对她这种语气有点愣,好在他很快入戏,拍了拍兰倾旖的额头,语气柔和态度宠溺,“没事,妹妹别哭,我们马上回去。”兰倾旖:“”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他一把扶起她,姿势熟练利落,完全看不出是个瞎子。兰倾旖对他这点表示很满意,许二公子就是这点好,装什么像什么,装不是瞎子就一点都不瞎呵呵。此时太子带着霍小姐走到两人旁边,他们转身正对上太子的视线,太子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两人,不由一怔。这两人看身姿背影便让人赞一声风神出众非比常人,但一看脸却让人大失所望。女的容貌平平毫不出彩;男的双颊上布满了大块深紫暗青的暗斑。他匆匆看一眼便觉胃里一阵翻腾恶心感泛滥,连忙转开目光,冷哼一声暗骂晦气。霍芷晴不由多看了两人一眼,发现许朝玄扶着兰倾旖的姿态看似亲近,其实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定距离,这才放下心来。双方擦肩而过。确定走出了那两人的视线安全了,兰倾旖也不演了,推了推许朝玄,她道:“还不快放手”许朝玄依言放开,“你没事吧”兰倾旖摇头,“没事。”刚才那一下撞到了踝骨,从隐隐的痛感来看,大概是青了,回去擦点药休息一下就行了,这点小伤在她眼里完全算不上伤。“我刚刚给你吃的那玩意,没有解药,半个时辰后自动失效。”瞥了眼他脸上狰狞的暗斑,她表面一本正经,心里却恶意地想着他这个样子回去,也不知道伺候他的下人们见了能不能认出他来。转念一想又觉无聊,要是那些人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跟随这位这样一想乐趣顿时少了大半,又想到自己脸上的面具,她暗暗叹气。还好自己在刚来昭延寺听说黎国皇族也在寺中时,便开始戴双层面具,不然留下真面目日后只怕也有麻烦。那位太子爷虽然没用,但架不住人家手下还是有几个能人异士的,她势单力孤升井小民,斗不过人家也不想斗。闹了这么一出小插曲,两人都不想再惹是生非,加快脚步各自回房了。兰倾旖在进院子前将刚刚撕下来的面具重新戴上,迎上了闻声而来的侍女。“兰姑娘回来得倒早。”侍女见她回来,喜笑颜开。“早吗都晌午了。”兰倾旖随口应了声,觉得自己还不是很饿,倒是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些犯困,心知还是雪莲香纯度太高,自己喝高了,勉强支撑着解下大氅,接过侍女递来的暖茶喝了,她挥手,道:“不用准备午饭了,我想睡会儿,睡醒了自会叫你们,你们不用管我。”“是。”侍女恭敬地退下。兰倾旖打了个呵欠,匆匆脱了鞋爬上床。天大地大也没有睡觉大。这一觉兰倾旖睡得挺沉,到了天色半黑时被侍女喊醒了。从梦乡中醒来的兰大小姐其实是有点儿起床气的,毕竟自己早说了不要打扰嘛不过她此时的状态还比较懒散,没什么心思发脾气,只瞪了眼侍女就算了。揉了揉眼睛,她思绪还有些散乱,语气悠悠,三分慵懒三分迷茫四分绵软,“发生什么事了吗”侍女垂下眼,对女主子的睡功深表佩服,这都成睡神了,她难道就不怕睡太多把自己给睡傻了“兰姑娘,主子请您过去用膳。”“不去”兰倾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用被子蒙住头,声音有点闷。侍女语气平板,标准的传话忠仆口吻,“主子说晚膳有梅花鸳鸯鱼,特意请名厨做的,口味绝佳,滋味鲜美,别处难得一见。”“我去”兰倾旖刷的一下掀开被子坐起身,丝毫不对自己的“变节”行为感到无耻。节操这个东西,于她素来是浮云,她大小姐只管吃好喝好睡好玩好。侍女默了一下,不得不佩服主子的先见之明高瞻远瞩。不过话又说回来,兰姑娘至于把自己看得这么低吗换作是自己,小小的一道梅花鸳鸯鱼就想收买了没门不整出一桌宴席来,想都别想兰倾旖自然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被人狠狠鄙视了一回,她掀被子动作太猛,冷空气一激有些冷,连忙穿好衣服,就着侍女送来的温水梳洗干净,对镜仔细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不妥之处,立刻冲了出门。推开西厢院门,灯火已明。檐下两盏红灯笼在清冷的夜色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看上去多了几分风雪夜归人的温馨。进了门,她下意识地嗅了嗅,半丝鱼味都没闻到,不禁错愕:难道许朝玄在撒谎想了想又觉不可能,他哪会有这么无聊地在这种小事上撒谎反正他是这么说的,要是没有,就是变也要让他变给自己打定主意,她大步踏向主屋。推开门,淡淡的清香迎面而来,兰倾旖的目光落在了青花瓷瓶中插着的大束梅花上。她毫不客气地上前,在许朝玄面前坐下,双手托腮看着他。张口就问:“鱼呢”许朝玄放下茶杯,悠然答:“还在做。”“哦。”兰倾旖点了下头,期待地看了眼厨房,慢慢等。她顺手拿起桌上的书,是本地理杂记,估计平日里是别人念给他听的,她闲着无事,便一页页翻看起来。这是本天下志,讲的已不止是黎国山河,还包括了其他四国,她看的津津有味。没等多久,门外传来容闳的声音。“主子,晚膳备好了。”兰倾旖精神一振,立刻放下书,坐等。第十章 赠卿一坛酒下容闳端着托盘走上来的动作十分利索,哪里像是身怀武功的护卫,分明就是许朝玄的伙食小二。那端菜的姿势都纯正无比。兰倾旖看了眼托盘,托盘内共六个碟子,都是清一色的素菜,哪里有梅花鸳鸯鱼连个鱼骨头都没有。她看着容闳,有点诧异,“鱼呢”虽然她不挑荤素只挑味道,甚至算是个素食主义者,但他们把鱼夸的那么美味稀有又不给吃,这不是存心折腾人吗“还在锅里,属下马上就去端。”容闳正色诚恳答。“哦。”兰倾旖放下心来,看着容闳将每道菜都夹了些,用单独的碟子装到许朝玄面前,这才捞起筷子。不多时容闳已送来了两条鱼并两碗粥。兰倾旖眼睛一亮,闻着这香味就知道这鱼的味道绝不会差。容闳将粥碗和两条三斤多的大鱼分别放到了两人面前。兰倾旖笑眯眯看了眼面前的粥碗,“是川贝杏仁梅花粥”“是。”容闳连连点头,“您慢用。”“多谢多谢。”兰倾旖眉开眼笑。碟子里的鱼色香味着实不俗,宽身长喙,肉质晶莹,玉般的鱼肉上一层淡黄色的鱼皮,色泽清淡,香气却浓得让人想扑上去。兰倾旖瞄了眼许朝玄面前的鱼,觉得有那么丁点不对,总觉得这顿饭有些不像他的风格。“你今晚怎么会突然吃这么多吃多了晚上不消化睡不着,你怎么办”“你吃的应该不会比我少吧”许朝玄头也不抬,淡淡道:“我明明白白吩咐过,咱俩的鱼大小差不多。你都不担心,我还用在意难道我的消化功能还比不过你”兰倾旖睁大了眼,“那是因为我早饭中饭都没吃,今日一整天除了那些菜包子,什么也没吃。而且走下山又睡了一下午,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嗯,我知道。”许朝玄点头。“你知道”兰倾旖狐疑地瞅着他。“没错。”许朝玄轻描淡写地道:“你那坛雪莲香酒劲够大,我回来后困得不行睡了一下午,我想你的酒量也不会比我好,我都这样了想必你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所以咱俩一样,都只吃了几个包子,饿了,晚上多吃点也没什么。”兰倾旖:“”她深吸了两口气,决定结束这个话题,“这鱼怎么做的”“捞了泉水里的活鱼,灌给它梅花花蕊的鲜汁喂了半日,让梅花花蕊的鲜汁浸透它每寸皮肉血液,再用融合了十几种名贵药材熬出的汤料浸泡两个时辰,又用特制秘料腌制上两个时辰,最后下锅。因为下锅之前这鱼还是活的,所以,可想而知,这鱼如今出锅后,连每一寸肉都是鲜美的。”许朝玄介绍。兰倾旖睁大眼睛,低头看了看盘中的鱼,这才发现满屋都是香味,她舔了舔嘴角,想着那厨子定然是做过多年的老手,不然这么折腾之后鱼哪还能活她夹了鱼肉放进嘴里,顿时满口生津,心想这鱼绝对是鱼中极品。“为什么要叫鸳鸯鱼这名字挺俗的。”兰倾旖随口道:“鸳鸯成双,这鱼就一条,从哪看出和鸳鸯搭边的”“你吃完就知道了。”许朝玄懒得和她解释。“卖关子”兰倾旖咕哝,埋头吃鱼,吃着吃着,她眼睛亮了,这鱼头尾淡中间浓,越向中段越发鲜美,于舌尖滋味层层回味无穷,“这是谁做的好厨艺”她连连称赞,这鱼她也会烧,但要烧出这种水墨画般叠染层次鲜明的口感也有难度,至少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也没试过。“原来鸳鸯二字指的是味道。”兰倾旖啧啧赞叹,“好巧的心思。”她很快就吃完了鱼开始喝粥,粥味偏淡,她觉得很满意,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找这厨子好好请教一番。她又喝了两口,觉得香喷喷,顿时一碗粥喝了个干净,将碗往边上一放,对外面喊,“容闳,粥还有没有”容闳似乎早有预料,立即端了两碗粥进来,分别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