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这么做的话,万大美人首先会反对并且会用目光冻死自己。“万雅,你去削两根树枝做两双筷子来。”许朝玄想了想,缓缓吩咐。“我去吧”兰倾旖连忙出声,火将她面颊烤得红红的,更明艳了几分。许朝玄挑眉,并未阻止。兰倾旖拿着匕首站起身,不多时她已削了两双筷子回来,一双递给许朝玄,一双自己拿在手里。“好了,开吃”等了一会儿,兰倾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立即先下手为强。许朝玄听着筷子搅动声,不由莞尔,也不甘落后。一条大鱼顿时被二人开始瓜分。万雅愣了愣,颇觉难以置信地盯着两人吃的欢快的身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主子有洁癖,自从眼盲后决不和他人共用杯盏,更不会和他人如这般分食烤鱼,好吧,他们用了筷子,但是没盘没碗,这种分法平素的主子还是会嫌脏的,今天转性了许朝玄吃得欢快,并没有发现万雅的异样目光,倒是兰倾旖瞟了她一眼,目光明亮如能看穿一切,吓了万雅一跳。兰倾旖淡淡一笑,动作依然不停,和许朝玄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动作也丝毫不慢。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万雅的目光落在二人并排紧挨着坐在一起的身影上,一人一双树木削的筷子一口一口吃着,连动作都是一致,她垂下眼睑。不多时两人已将鱼分吃的干干净净,兰倾旖摸了摸撑得圆滚滚的肚皮,舔了舔唇角,惬意地叹了口气,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第七章 你像我娘下正感叹间,一条月白色的丝巾已递到眼前。她愣了愣,抬头正对上许朝玄惊艳绝伦的美貌容颜,有点傻了,这是干什么“还不接着”许朝玄微微笑,“我知道你这种女人肯定没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兰倾旖默,的确没有,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心很细。她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过丝巾擦嘴。丝巾香气淡淡,如兰似桂,与他身上的气息倒是一模一样。她擦完嘴也没打算还,直接塞进了袖子里,“看你这样子也不会要这弄脏了的丝巾了,送我了。”许朝玄不答。倒是一直沉默的万雅目光怪异地看了眼兰倾旖,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种男人的贴身私物也是可以随便乱要的兰倾旖对她的目光就当没看见,反正许家这么有钱,想必许朝玄也不会在意区区一条丝巾,省得她去买擦嘴帕子。她熟练地灭了火,“似乎有人往这里来了,走不走”许朝玄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上那些贵客,没麻烦也要变成麻烦了,走吧”三人说走就走,很快消失在原地,只留给闻香而来的人一堆熄灭的柴禾静心斋里灯火静静,三人各自回房。兰倾旖喝了杯热茶润喉,拎着药箱敲开了许朝玄的房门,继续每日例行的诊脉针灸。“再针灸一次,养一段时间你的内伤就可痊愈。”兰倾旖收起针具,脸色略显疲惫。“嗯。”许朝玄点了点头,表情平淡。兰倾旖见他没什么事了,转身回房。这一夜,她在古寺钟声中入睡。晨起霜露清寒,寺中传来遥远的钟声,一下一下,敲碎了昏昏欲睡的梦。兰倾旖穿戴整齐,吃了早饭,坐在窗下抄佛经。她不想出门,寺中人流极多,惹不起的皇族子弟也不少,还是安分些留在房中比较好。刚抄完一章,叩门声便传来。兰倾旖放下笔,“请进”来的是许朝玄。月白衣袂如流水漫卷,深黑色披风在身后飘扬,其上淡银色优昙花葳蕤一现。风神俊秀,气质卓绝。兰倾旖的目光落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上,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如黑曜石衬白雪,清透似流月,闪亮如明星,即使不看他的脸,光凭这双眼,也足够艳绝天下了。兰倾旖暗暗可惜,想着上天果然是见不得人好,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却看不见。“什么事”她将他迎进来,关上门。“找你聊聊。”许朝玄在椅子上坐下,答的随意。“怎么了”兰倾旖困惑,顺手丢了条毛毯给他。“太子带着几个皇子公主去向檀济大师请教佛理沐浴佛光,我不想和他们扯上联系,就过来找你了。”许朝玄将毛毯盖到膝上,坦然答。兰倾旖点头表示理解,如今皇室争斗正烈,谁沾上谁不得安生。考虑到许朝玄现在的身体不宜饮酒吹风,她打消了约他出去的念头,开始没话找话。“据说檀济老和尚算卦很灵,你找他算过没”许朝玄愣了愣,眼底浮现出一丝讥诮,“你信这个”“我师父是隐世高人。”兰倾旖悠悠道:“不然我也未必能在幼年就结识檀济,不过是沾了师父的光。”“所以”许朝玄饶有兴趣。“师父是个全才,他的卦象也算得极准,星象占算之术通神,我虽只承袭了一身医术,但有很多次机会了解自己的命运。师父也给我算过不止一次命,但我从来没听过。”兰倾旖笑容几分冰冷几分讥诮,一抹烟云般飘荡开来。“我不想知道自己的命运,预言又如何我相信事在人为,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力量,自可翻转乾坤。命运,从来都不是一句话能决定的,那句话不过是一个引子,就算有千万句话,不去做什么都不存在。”“真巧,我也不信命。如果有人预言我会成为武林第一,可我不练武功,依然成不了天下第一。”许朝玄淡淡浅笑,温雅中自有睥睨傲气,“所以我也不请檀济算卦。”“哈哈,同道中人。”兰倾旖畅快地大笑,眉飞色舞,“就冲这句不信命,我也当请你喝一次酒。”“兰泉酿”许朝玄兴致勃勃。兰倾旖一怔,“为什么要喝这个”“檀济念念不忘馋得很,所以我比较好奇。”许朝玄微笑从容,神态优雅。兰倾旖瞟他一眼,“兰泉酿就能打发了你那我还有葡萄心、青叶兰生、平湖雪呢你怎么办”“哦”许朝玄很心动。“这个季节比较适合喝平湖雪。”兰倾旖目露向往,“等到除夕就可以喝了。”许朝玄微笑不语,虽然看不见,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象她此时的神情。眼睛定然是如黑曜石般亮的惊人,青黛的眉端微微上扬,如长空飞展的雁,面颊微微泛红,点染了最亮丽的胭脂色,又似雪映红梅。整个人都如灵动的风招展在山河锦绣上,看到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他笑了笑,那一刹的停驻心动如风过无痕,并未在冰封沉凝的心湖中留下多少痕迹。兰倾旖完全没注意到许朝玄这一刹的情绪变化,她的目光,只停留在那些她认为值得的人和事。别看此时她与许朝玄似乎很亲近,但那也只是医者和病患之间的亲近,过了这茬,她大小姐甩手走人干脆利落。手脚有些凉,兰倾旖起身找了个手炉点燃,塞给了许朝玄,自己另找了条绒毯裹上。有总比没有强。“突然觉得”许朝玄抱着黄铜手炉,悠悠开口。兰倾旖看着他,静候下文。“你比我娘还像我娘。”许朝玄缓缓接上。兰倾旖:“”静默了半晌,她缓缓磨牙,阴森森道:“我有这么老”他好意思她大小姐比他还小三岁,还娘呢后娘吧呸乱想什么呢后娘也没这么年轻,再说后娘会对继子这么好除非有所图“感觉而已。”许朝玄识相地吞下了后半句话你还像我妻子。兰倾旖看了看窗外,“快晌午了,你的美人儿找来了。”许朝玄黑线,“万雅不是我的美人儿”说的好像他和万雅有奸情一样,她一个女人说话怎么这么百无禁忌兰倾旖耸了耸肩,“快去吧,我可不想面对她那张冰脸被冻死”淡淡凉风从身边晃过,她在满室寒清中笑了笑。真是个睡觉的好天气。第八章 各有规则上岚气从山间升了起来,薄雾弥漫,风声凛冽,冬寒之意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不管室外如何严寒,室内依旧温暖如春。刚从午睡中醒来的兰倾旖打着呵欠恋恋不舍地钻出被窝,慢吞吞地穿衣服。“兰姑娘睡醒了”侍女推门进来,看见她起床了顿时眉开眼笑。兰倾旖愣了愣,对她这么明显外露的欢喜感到不解,“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没有什么事啊。”侍女连连摇头,欢喜地道:“只是奴婢刚刚从主子那边过来,主子说等下请兰姑娘一起去南山挖酒喝。兰姑娘你知道吗昭延寺的许愿树和祈福树都在南山呢明日兰姑娘去了正好许愿祈福了,奴婢先前还想着兰姑娘若是不去的话,只能奴婢代兰姑娘去祈福了,但总归不是您自己祈福,还是差着些事儿的,您自己去,一定灵验。”“许愿祈福”兰倾旖听着就觉得头大,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喜欢这些虚幻飘渺的玩意,还是人的本性里都喜欢不劳而获她喜欢美好祝福里蕴藏的心意,但她从来不相信那些许愿之类的事能成真。兰倾旖看着侍女满是期待的面庞,不忍扫了她的兴,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去看看也无妨,就当是热身了。她就着铜盆里的冷水洗了把脸,觉得精神一振,睡意全无。“走吧”来到西厢,兰倾旖还没进门,便远远瞥到一道窈窕身影,离许朝玄的距离挺近,似乎两人的关系不错。她的脚步顿了顿。那不是万雅,虽然没见过几面,虽然只看见一个背影,但这绝不是万雅的风格打扮。去还是不去看样子似乎两人的谈话比较私密,她上去打扰不大好。仔细想了想,兰倾旖冲侍女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悄避到了假山后。兰倾旖悄悄看去,那女子端庄而立,腰板挺得笔直,一身浅白素雅的衣裙,珠钗首饰搭配也是恰到好处,不奢华,不张扬。她的美温婉如水,恰到好处。远远看来,就是一副浅淡的山水画。兰倾旖啧啧赞叹,这样的美人,看着就赏心悦目。两人的对话远远飘来。“想不到你会出现在这里。”是那女子的声音,温婉柔美,含着淡淡的惊喜和意外。是该意外的,当年那一场大难后,他黯然而去销声匿迹,她念念不忘地寻找,得到的也只是一次次失望,就在她几乎绝望时,竟在这见到了他。真正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许朝玄点头,神色淡然,不见欢喜,也不见激动,似乎这世间万物,没什么可以让他动容。“听说檀济大师驾临昭延寺,我来这里凑凑热闹。”他语气平淡,不辨悲喜。“你这两年,过得还好吗”女子抬头飞快地瞄了他一眼,眼中沉淀着一抹复杂的情绪,平静幽幽,如积淀了千年的古井,兰倾旖竟然没有看懂,只觉得心中有微微凉意。许朝玄突兀地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好与不好,一样是过,有什么区别”女子表情一顿,脸上温婉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如阳光下的薄雾般渐渐消散,盯着他无言以对。“我现在只想安稳度日,有些人惹不起,自然只能躲。”许朝玄唇角笑意奇异,有点冷,带点诮,一眼看去,只觉身心凉透。女子不语,久久凝视着他,神色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你是和太子他们一起来的”许朝玄淡淡问。冬日的寒风游荡,掀起他一角月白生丝袍,掠动玉白丝绦飞舞若举,他的人如此风姿潇洒,如月如莲,眼眸里的冷意却如雪如石,如高山之巅凝了冰的崖端。“三公主下了帖子,我不敢不来,太子倒是出城时遇上的。”女子神色微带不安。“你该回去了。”许朝玄叹了口气,平静地道:“你身边来往的人极多,他们若不见你,必然会四处寻觅,若是找到我这院子来,又是场麻烦。”女子目光微黯,“你什么时候走”“说不准,这要看檀济大师的意思,不过最多也就半个月。昭延寺中三教九流人来人往,你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