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崆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若不是眼前这位杀神的血,自己也不会觉醒,再见一次这位杀身之敌。殷澜固有报仇之意,但也自知此刻心中多是欢喜,他们都站于两界的顶峰,所能看到的风景多有一致。“百年前的事,本尊无意追究,不过”殷澜故意停下,观摩刘秦南的表情。刘秦南皱眉,问道:“不过什么。”“这修真界本尊是拿定了。”殷澜微笑,又道:“你最好是快点出来阻止本尊哦。”对方这话是认真的,刘秦南从殷澜眼中确实看出了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这才明白对方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修真界下手是因为顾忌自己的存在。殷澜好像对刘秦南的反应很满意,然他注意到了一件事实,饶有兴趣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刘秦南不由一怔,猛然意识到一件危险的事实。要是让殷澜知道他和那孩子的关系,会不会给那孩子招来麻烦。答案是绝对会的,虽然不知道殷澜究竟有何目的,但刘秦南还是看得出殷澜对自己的某种执着。不能再让那孩子卷入自己的恩怨之中。刘秦南罕见地陷入了犹豫之中,但眼前的人并不好瞒,一个不好只会让对方看出问题,结果必然会给那孩子带来麻烦。他以化外神显形是为了保护那孩子,而不是给那孩子带来危险。必须要转移殷澜的注意力,刘秦南下定决心,只道:“路过。”“路过”殷澜若有所思地琢磨了这两个字,视线慢慢地在城中各建筑上移动。然而就这时殷澜突然感到了切身的冷意,反射性右移了一步,只听撕拉一声,利风擦身而过,他刚刚所站的位置碎瓦一片,裂缝中甚至可以看到地面。发出攻击的人毋庸置疑。殷澜唇角微勾,看向刘秦南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丝毫不介意刚刚的攻击,还继续道:“放心,你是最后的,等本尊解决完那些宵小自会去玄清宗找你。”说完,未等悬在空中的十把风刃劈下就解除了灵身。血光一闪而过,城墙上便只剩下了刘秦南一人,他几乎考虑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终于下定决心。“祁城。”刘秦南向着某个方向淡淡道。“是。”祁城立刻出现在城墙之上,好似已经在那里很久了。刘秦南袖中的双手不由紧握,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犹豫万分,但最后还是咬牙道:“我要回玄清宗,告诉小周不用来找我,最好是断绝关系。”“尊者”一直低着头的祁城不免为对方的话吓到了,他震惊地抬起头,刚好跟刘秦南沉痛的视线错过。祁城正想说什么,结果对方的身影一闪而过,眨眼间便不见了。“你怎么回来了”水音音一脸震惊地看着突然到来的刘秦南,她本以为刘秦南会一直守在周在易身边,但是感应到的气息不会有假,所以她立刻就出来一看,没想到确实是刘秦南本人。这里是太清峰的山脚一处,抬眼一看便能发现那条延绵至峰顶的山阶。虽然是自己待了很多年的地方,但现在的刘秦南完全没有一丝怀念之意。“那魔尊开始行动了,我不能再留在那孩子身边,恐连累于他。”刘秦南沉声道。水音音一听便全部了然了刘秦南的想法,不免冷道:“又是那个该死的混蛋。”“是吗。”两人的交谈中忽然混入一其他人的声音。刘秦南先是感到惊奇,很快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看向声音的方向道:“师弟”“怎么,记不得我了吗。”窝笛从山林中走了出现,容貌依然不变,只是面目愈加冷清,不禁令人望而生畏。水音音一看窝笛就砸舌,满脸想干架的冲动。刘秦南见两人针锋相对,只好道:“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出现。”窝笛移开视线,好像很无奈地道:“你都被人封印了,我哪好有不出动的道理。”原来水音音已经跟宗门的人说了刘秦南的情况,现在刚好是要开宗门会议的时候。由于刘秦南回来了,也当然地加入了宗门会议,只是这回诸位长老看他的视线与以往颇为不同。刘秦南自不需管周围人的视线,径直地走向李江水,李江水顾忌场合没有跟刘秦南说什么,只是示意刘秦南来到她身旁。原本空荡荡的大殿集合了诸峰峰主、各门长老,场面一时紧绷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刘秦南,有猜测有怀疑,他们虽不至于各怀鬼胎,但多少还是对水音音昨日所说的事情有所怀疑。太清尊者闭关十几年不出与被各派陷害导致封印入阵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此事不仅有关宗门的颜面,还有关一界安危,纵使他们再想袖手旁观,也无法置身事外。李江水环视一周,见该来的都来了,走前三步,沉声道:“诸位都清楚事情了吧。”大殿之内无人吭声,也无任何眼神接触,基本是默认了。而李江水沉默了一阵,好似在等待什么人开口。“掌门准备怎么做。”张大争问道。李江水闻言,一双凤眼定在了张大争身上,冷声道:“当然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张大争被李江水鲜少发出的杀气吓了一跳。除了张大争之外,几乎殿内所有人都被李江水突然转变惊到了。只有水音音跟窝笛神态自若,好像早有预料。李江水一个个看过去还面带犹豫的峰主门主,冷面道:“无端挑起祸端导致两界动乱,陷害我宗之人,你们可以忍,我是断绝不会放任他们再如肆意妄行。”众人不禁无话可说,只是有些人把目光投向了窝笛。窝笛心中冷笑一声,道:“掌门说的是。”水音音不禁惊奇地看了窝笛一眼。窝笛这话一出,全场也就都没人再说什么了。会议之后还在谈论具体事项,结束之后刘秦南也回到了久居的太清殿,灵身多有不便,尤其不能修炼,他这一时间居然也就闲了下来,不免忧心起那孩子的安危。“你这灵身也真是太不方便了。”“的确。”刘秦南不用转身便知道身后的人是窝笛。窝笛慢慢地从殿内的阴影出走了出来,冷清的月光照在他略带苍白的脸上多少柔和了一下他偏硬的轮廓线条。从坚决保守到积极干预修真界的事,几乎没人知道窝笛到底在想什么。“拿着。”窝笛说完就给刘秦南扔来一个类似玉简的东西。刘秦南接在手中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件高阶灵器,正欲问是什么。“万象境那个老不死给我的。”窝笛率先回答了问题。刘秦南愣了愣,再仔细一看手中的玉简,发现那玉简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好像同化进了自己的灵身里面。“说是这样能够模拟出无比接近肉身的灵身。”窝笛又解释道。“”刘秦南不禁想起了当年跟江石琉的对话,叹气道:“他究竟都预想到了哪一步”“谁知道呢,反正东西我是给你了。”窝笛话一说完人就走了。同一时间。“别找了,尊者已经不在这里了。”祁城靠门边道。“为什么。”声音来自一片漆黑的房间中,即便是窗户紧闭,那也过于黑暗了。祁城听得出对方语气中的沉重,只能解释道:“刚刚魔尊来了,尊者为了引开魔尊的注意力暂时回玄清宗了。”乍听之下非常合情合理。但真的是这样吗,周在易眸色渐深,周身一股森冷的杀气,袖下的双拳已经握出血痕。祁城注意到周围生物的魂力都在不停地被周在易收去,暗道不妙,立刻抓住周在易双肩准备提醒他。没想到周在易一手推开了他,冷道:“我没事。”祁城一怔,刚刚那股恐怖的力量已经不复存在,好像周在易能够自如控制夺魂境的实力了一样。这到底是什么天赋连对修为没什么在意的祁城都得眼红那么一下了。“尊者的灵身是为了你才离开的,与其迫不及待地去追,不如先提升好实力,现在的你还无法跟那位魔尊分庭抗礼。”就是当年那位魂尊也不行,祁城眼神一暗。“我知道。”周在易转身背对祁城,显然是逐客的意思。祁城见状叹了口气,既然周在易没事他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然而就在祁城走出去后不久,周在易就像支撑不住站姿一样突然跌倒,半跪在地,右手紧按左臂,那左臂上有条古奥的黑纹不停扩散,好似巨兽般张牙舞爪,如果刘秦南在的话或许能够认出来那原是一把名为七欲的黑剑。真的只是因为魔尊走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他僭越了吗、秦家祁城看得出来,周在易是理性强于感性的人,以他的聪明不至于不明白尊者的苦心,如果说钻牛角尖了的话,很可能是修炼出的问题。毕竟魂修对心性最为重视,一旦有机可乘很容易滋生心魔,而且周在易的情况可能更加复杂。尊者到来之前,祁城亲眼看见过周在易不得已用出那把黑剑时的场景。纵然实力大增,但附带而来的魔性太重,再用下去恐怕对心性的影响会更大,除非斩断心魔的来源,不然这样下去迟早一天会反噬回自己身上。那黑剑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话是如此,祁城也不知该不该提醒周在易这点,周在易肯定比他还清楚其中的危险性。“你在这啊”祁城想的入神,被人一打断不禁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向那个发声的人,愣道:“摇摇”黄水摇点头,一屁股坐到了祁城正前方的石椅上,问道:“你在这想什么啊想这么入神。”祁城看到黄水摇飞跃而过的一头红发晃了晃神,犹豫了一下才道:“尊者、还有周在易的事。”黄水摇闻言脸色一僵,沉默了片刻,长叹了口气,道:“这样啊。”祁城看出了黄水摇眼中的忧虑,轻轻地拍了拍黄水摇的肩膀道:“你不用担心太多,无论是尊者还是周在易,他们都不是一般人。”黄水摇感激地看着祁城,但又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道:“嗯,但还是希望能够做点什么”与此同时。窝笛前脚一走,刘秦南就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立刻用神念告知窝笛。他需要一些疗伤的药物,这个问窝笛是再好不过。窝笛虽然觉得麻烦,但第二天让弟子给刘秦南送了过来,毕竟以前也过类似的事情,准备的也很快。刘秦南收到窝笛弟子送来的储物手镯之后陷入了困惑,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给那孩子送过去好。水音音近期很忙,也不能再麻烦窝笛,宗门的其他弟子的话又不放心。刘秦南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去一趟比较合适。现在刚好是夜晚,纵然对修炼人来说日夜无分,但晚上总是适合保守秘密。思及此,刘秦南打开太清殿门的动作忽的一顿。他想起了话本的很多情节,尤其关于那孩子最后经历的文字突然间出现在了脑海中,不由担心起自己是不是太过干涉那孩子的道途了。“那是当然的。”迎面走来的白衣女人面带微笑,一双明眸视线轻柔,藏在袖下的双手在微微的山风中若隐若现。“师姐。”刘秦南道出了女人的身份。李江水轻笑一声,停步在离刘秦南三步远的地方,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自己,这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教诲吗。”“师姐说的是。”刘秦南多少知道李江水此番是来劝自己的。李江水见对方转移了视线,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劝道:“如果那是天纵奇才,他就自有他的造化。”“的确。”刘秦南在万象境的时候也做出了相同的结论,奈何之后一连发生那么多事情,根本反应不过来。“干涉太多,小心担不住因果。”李江水背靠玄门,抬眼望着浩浩皎月,可惜地道:“那孩子身上的因果太重了,你太执着于他,势必会卷进其中。”李江水的声音不轻不重,伴随着微凉的夜风,多有潜移默化之感。“”刘秦南陷入了沉默,几乎是同意了李江水所说的一切。李江水默默地观察着自己师弟的表情,犹豫了片刻,然还是决定道:“不如趁现在划清界线。”“不。”刘秦南下意识地反对了李江水的话,回答之快连他本人都有点吃惊。两人对视了一段时间,最后是李江水投降道:“罢了,你小心就好。”刘秦南得到李江水的首肯就立刻动身前往水曹城。水曹城才几天不见,整个氛围又是焕然一新,似乎更加有活力了。刘秦南在外观察了一下,那孩子好像并不在城中,刘秦南无奈只好来到了祁城他们所在的居所,打算让祁城转交。只是刘秦南一进城就感到了不对,城外与城内似乎存在什么隔膜一样的东西,他立刻就想到了阵法,但一想到那孩子不在城中,也没什么顾虑,于是就直接来到了院子中。毕竟是自己曾经待过一阵子的地方,多少有点熟悉感。“尊者”收到灵识通知的祁城立刻出现在了院子里,波澜不惊的面容一如既往。刘秦南不免想到,祁城这样的心性在年轻一辈中非常珍稀,如果没什么特别的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