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用尽力气飞快的爬到他的身边,抱起他来,惊慌的问,沈安骏,你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别吓我好不好,我会害怕。”“然后我不停地喊哥哥,长那么大我第一次喊他哥哥。他的嘴里有好多血流出来,身体在我怀里抽搐。他肯定很疼对不对齐远他肯定特别的疼。”沈安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问齐远。齐远坐到沈安晴身后,双臂将她紧紧将她圈在怀抱里。想用自己温热的体温给她一些安慰。沈安晴闭了闭眼,继续说:“可是他却笑着对我说,沈安晴,谢谢你送我的笔,我很喜欢。他说别怕他会一直陪着我。他说他不喜欢看见我哭,只喜欢看见我笑。他说他会没事的,他只是有点累想睡会儿。他骗我,他骗我。”沈安骏还说了一句这辈子沈安晴永远都不会懂得话,他说:“灵儿,我等你回来。”“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死的人应该是我的”“不是的,我的沈安晴不能死,不应该是你。”齐远在沈安晴的耳边不住地低声安慰。郑红扶着沈学在门外默默地站着,那天齐远跟她说了沈安晴的事情之后。郑红把一切都告诉了沈学。她知道在沈安晴心里,最大的心结是沈学。虎毒不食子,再大的怨恨在亲人之间也能被消逝。早上,沈学要求郑红扶着他过来见沈安晴一面。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了沈安晴声泪俱下的哭诉。两人在门外也是老泪纵横。沈学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待这个女儿的,是怎么把她逼得有家不能回的。他叹息的摇了摇头,无力的扶着墙壁步履阑珊地往回走。郑红忙不迭地想扶着他,沈学却拂开了她的手,沙哑得喉咙说道:“是我们对不起她。”明明才五十多岁,那颓败佝偻的背影却犹如风中残烛。郑红叹息着紧跟在沈学的后面。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啊“上次,阿姨也给我讲到这,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齐远问。“沈安骏死后,爸爸很恨我,把我锁在房里,连哥哥的葬礼都不让我参加。我偷偷砸了窗户跑到殡仪馆的桌子底下躲着。求妈妈让我看哥哥最后一眼。”“沈安骏下葬的第二天,爸爸把我丢到墓地里呆了整整一个晚上。他说沈安晴已经死了,活着的应该是沈安骏。我要跪在这给沈安骏赔罪。”“我好害怕,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我抱着冰冷的石碑,和沈安骏说了一晚上的话。”“从墓地回来之后,我的生活就只剩下了书和古筝。考得不好,自己拿着棍子跪在爸爸面前等着受罚。我不知道什么是笑,也不知道什么是哭。因为我所有的情绪都和沈安骏一起埋进了墓碑里。”齐远震惊地听着沈安晴用平淡的语气带过惊悚残酷的生活。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在墓地呆一个晚上是什么滋味恐怕连一个成年男子都不敢吧。可沈安晴除了说到车祸时情绪失控,提起她受过的磨难却无波无澜、“沈安晴那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习惯就好,痛习惯了,疼习惯了,心也习惯了。”齐远坐到沈安晴对面,定定的看着她,他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苦难和折磨。“别这样看着我。”沈安晴抬手挡住齐远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真的无法适应这个时刻显露爱意的齐远。齐远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里,问道后来呢。“高考的前一天,我想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独自一个人去了沈安骏的墓地。”“齐远,你信吗那天我真的感觉到了沈安骏的气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甚至听见他对说话。”“我相信。”齐远是真的相信。他一直觉得沈安骏和沈安晴之间的关系超出了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就算发生再奇怪的事情他也相信。、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那天晚上回来我就开始高烧不退,第二天晕晕沉沉地就去考试。”“其实上哪个学校我根本不关心,我连自己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沈安晴。”“恩”“都会好起来的。以后我们就是对方活着的意义好吗”沈安晴默不作声。齐远叹了口气,他知道,沈安晴不可能像自己对她那么坚定,不过他愿意等,慢慢来。他相信自己能等到想要的结果。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齐远起身去开门,沈安晴坐在病床上看不见外面站着的人,而且他们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不一会儿,齐远走回来。“刚才护士跟我说。沈叔叔想见你,你去吗他状态似乎不太好。”这么多年不见,沈安晴对沈学的畏惧依然根深蒂固,她害怕见到他,害怕他看着自己时的仇恨目光。沈安晴蓦然想起在县医院的时候,她看见沈学形销骨立的模样。那不是她印象中的父亲,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法抹杀的。“去吧。”迟早要见上一面的。齐远扶着沈安晴来到沈学的病房。开门的人是郑红,她的眼睛红通通的。七八年了,母女第一次面对面的看着对方。沈安晴觉得恍如隔世,面前的人对自己来说很陌生。郑红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哽咽地喊了一声:“晴晴。”“妈。”沈安晴的身体不自觉地往齐远的身后靠了靠。“老沈,女儿来看你了。”郑红走到病床前,带着笑意在沈学耳边说道。“你爸爸还怕你不肯来见他。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郑红又哭又笑的,抬起袖子擦着眼泪。沈学听到郑红的话,微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眸子清亮得有些吓人。他转头看向门口,挣扎着要坐起来。齐远想扶着沈安晴进去,可是旁边的人却一动不动。他悄声说道:“别怕,有我。”沈安晴被沈学的脸震得忘了反应。这和在病房外看到的感觉完全不同。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根本是另外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人。“晴晴,你爸爸他”“你过来看看他好吗”郑红用祈求般的声音说着。沈安晴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沈学的面前。沈学强撑着下床,在郑红的搀扶下站起来。父女二人八年来,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从沈安骏死后,两人第一次眼神的交汇。刹那而已,沈安晴迅速低下了头。“咚”沈安晴只感动地面砰地一下震动。掺杂着银丝的发顶撞进沈安晴的瞳孔。耳旁想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哭着说:“晴晴,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对不起你啊。”房间内所有人都被沈学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郑红走到墙角抹眼泪。齐远红着眼眶看着沈安晴。沈安晴条件反射般地随之跪下。“爸,您别这样,您先起来。”沈安晴也酸了鼻子,泪眼朦胧。父亲在儿女的记忆里总是伟岸的形象,这般脆弱卑微的父亲,让沈安晴慌了神,乱了心,忘了所有。沈学哭泣的声音特别沙哑,像锯子一样一声一声割据在沈安晴的心上。两人这样颇有一起抱头痛哭的景象。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父亲的模样,花白的头发,凹陷的双颊,抖动着的枯裂双手。早已不复他英俊才气的父亲身影。他们这一家人没有一个人过得容易。“好了,老沈。地上凉,你和晴晴都起来吧。”郑红走过来拉沈学。把他扶上床,盖好被子。经过沈安晴身边时,小声说道:“你爸爸快不行了,他现在是回光返照。妈妈能不能求你,多和他说说话。”不行了什么叫不行了沈安晴感到一阵晕眩。“晴晴,当年爸爸不应该把所有的怒气都转嫁到你的身上,打你,骂你,逼你,你能原谅爸爸吗”“你不原谅也没关系,爸爸知道你所受到的伤害远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可惜爸爸时日不多,想补偿也来不及了。”沈学不间断的喘息着,显得很费力,声音也有气无力。沈安晴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听着沈学道歉的话语,她尝试着想握住父亲的手,“爸,我”“咳咳”“晴晴,你先别说,听爸爸说。”沈学打断沈安晴的话,他怕有些话他没有办法再说完了。人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回光返照的人说出的话是这辈子最清醒的话。“晴晴,你哥的死不怪你,真的,人各有命,是那孩子福薄。爸爸是因为接受不了他去得那么突然才说那样伤害你的话。你就是你,你一直都是爸爸妈妈最宝贝的女儿。”“爸”这些话如果是别人说的,沈安晴或许只是笑笑。可是由沈学说出来,沈安晴觉得像被人从暗无天日的枯井里突然救了出来。“我知道,我知道”沈安晴一边哭,一边不住的点头。“我的女儿,这几年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吃了很多苦吧。”沈学抚摸着沈安晴的头顶,就像小时候那样。“你和骏骏从小都是爸爸带大的,我看着你们就觉得心里特别满足。还常常想,我沈学一定要让我的孩子成为最幸福的人。”“可是爸爸却让你成了最不幸的人。唉”“没有,爸,不是的”沈安晴反驳。可她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沈学的思维开始混乱,一会儿笑着说说他们小时候的事,一会儿又哭着说爸爸对不起你。“晴晴,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要为你取名叫沈安晴吗是因为那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女孩子一生下来就是父亲的公主,爸爸希望你一生安宁,祥和,快乐。”“爸,爸,别说了”沈安晴是第一次听到沈学说起她名字的由来,为什么这么晚才说,为什么要等到什么都无法挽回了才来给我爱的抚慰沈学兀自自言自语,“晴晴,骏骏在喊爸爸,他来接我了。”沈学的脸上泛起憧憬般的笑容,他拉过齐远的手和沈安晴的手叠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弱:“晴晴,你要好好的,好好的。你若安好,就是爸爸的晴天。”说完这一句,他的手从沈安晴的手上慢慢地滑了下去。“爸”沈安晴试探地叫了一句。沈学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回应。“嘀”生命探测仪屏幕上的心跳曲线趋成一条直线。“爸晴晴原谅你,晴晴不怪你。爸你听见了吗你醒来好不好。”齐远按动病房内的感应器。医生护士匆匆赶来对沈学实施急救。遭受接二连三情绪上的刺激,沈安晴虚弱得几乎站立不稳。齐远始终护在他的身边。沈安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哭着说,“齐远,爸爸也走了是吗”齐远不忍心看她难过,更不想撒谎骗她。“恩,肺癌晚期。叔叔是笑着离开的。”走了,真的走了。沈安晴趴在齐远身上放声痛哭起来。郑红原本只想将沈学的葬礼随意一些。可是齐远硬是将沈学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买了一块风水最好的墓地,将沈安骏的墓地也迁了过来。今天是齐远第一次见到沈安骏。从他来到清水县的那天起,一直都是云层厚密,雾障迷蒙的天气。可他见到沈安骏的那天却是一个晴朗疏阔的好天气。他们到达墓地时,已是残阳斜晖,暮色渐垂。冬日的夜晚总是来临得特别早。沈安晴将花束放到墓前,然后在墓碑旁坐下,头靠着碑身。和以往来时的动作一模一样。“沈安骏,我来看你了,你是不是已经等我很久了。对不起。”“你看见爸爸了吗他去找你了,他是最喜欢你的。你们见了面一定很开心吧。”沈安晴静静的说着,就像年少时,她爬到梨树上,沈安骏坐在梨树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随意的聊着。风吹走了落叶,时间带着了你。我们是不是也弄丢了彼此“沈安骏,还能这样和你聊天,是我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短短的一个多星期,沈安晴经历了太多事情,她有一种世事变迁的感觉。她和沈安骏聊着以前快乐的童年时光,聊着她现在的生活。一股脑的将心中积攒着的话全部倒给曾经这个最疼爱自己的人。齐远只默默站在一边,并不打扰。不知道说了多久,天色已经朦胧得只能隐约看到万物的轮廓时。沈安晴才依依不舍的站起来。“沈安骏,我走了。虽然这句话很俗气,但我还是想说。沈安骏你一直活着,活在我的心里。还有,你看到爸爸,帮我告诉他,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走吧。”齐远说。“恩。”两人并肩向前走了十几步,齐远突然提议,“沈安晴,我背你吧。”“”“你刚才坐了那么久,肯定麻了。”齐远站在沈安晴的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