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会陪着他”“可是做手术,有90的可能,会忘记所有的一切,包括你,和你们的爱情”丛锐的声音很低,可是每一个字都钻进我的心里,让我根本没有办法怀疑我听到的事的真实性。生活真是讽刺。先是一刀断了我的记忆,再准备一刀断了他的记忆。难道,我们真是被上天诅咒的人,我们的爱情注定得不到善终“叶心,你说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做手术,忘记你;抑或不做手术,变成一个时时需要最爱的人服侍的废人”我没有说话,我反复思考着丛锐提出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确,太难了。“他一再推迟回来的时间,就是因为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丛锐望着我,“他在第二天,就是医生提出手术意见的第二天,就作了决定。”我的心跳得很快,快到我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控制。我几乎已经猜到了答案,却还是禁不住去问:“是什么”“他不愿意忘记你。还有,你们十年前和十年后所有的甜蜜与开心。可是他也不愿意让你看着他一天一天丧失各种基本生活能力,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不许你这么说他”我居然拍了桌子。丛锐的脸在我眼前不断晃动,扭曲,如果手上有东西,我想我已经朝着那张脸扔了过去。“所以,作那样的决定其实很简单。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选。”我盯着丛锐,那张脸瘦削苍白,却带着一双坚定无比的眼睛。彼时,我的湛,也一定是这样。坚定而从容地选择,让自己一个人,孤独地下地狱。“他做了决定后,我陪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后面的事。我帮他给ran发了邮件。事实上,你第一次找ran,苏湛就知道。在忠诚与友谊之间,加拿大人通常选择前者。你知不知道,你的父母当年还是做得很仔细的。有关你流产,尤其是做那个手术的所有资料,他们都作了处理。如果当年不是陆骁找到了加拿大卫生部的高官,那些资料也许永远都不会重见天日”“所以ran的资料其实是苏湛给他的”“是的。那个时候,苏湛曾经希望你能通过那些资料,想起点什么起来。你自己想想吧,从你和苏湛重逢,他不止一次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想让你想点什么起来,可惜”他明明什么都知道。我明明什么都应该知道。他明明可以让我什么都知道“他曾经对我说,你想不起来也好。毕竟,十年前那些血腥和你在加拿大经历的,对你其实是一个噩梦,他宁愿和你重新开始,这样,你记住的,便永远只有开心和快乐。只是,我们谁也猜不到未来从他让我第二次给ran发邮件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一点退路原本,他想过在美国玩失踪,就这样在你面前消失,可是你一定会找他想他放不下他他不希望你这样。他对我说,如果他不能陪着你到永远,他情愿你再一次把他忘得干干净净”我浑身都在颤抖。我在止不住的啜泣中抬起头来。“所以,他特地回来,在我面前,演这么一场戏,好让我彻彻底底死心”“是,也不完全。他原想,自私一把,和你一起度过他的40岁生日后,再所以,他会选择在7月31号那天回来。调整一天时差,然后,用最好的状态和你开开心心地过完生日。直到回来的飞机上,他都还在说,原本他希望30岁那一年,你们可以一起过,可是造化弄人现在,他40岁了,也许不会再有下一个十年,也许,这会是他最后一个整生生日,也许这会是他和你这辈子一起过的唯一一个生日。他说他很怕,怕以后渐渐思维钝掉了,连这些快乐与开心都体会不到。他甚至委托我在那一天想法在你们呆过的地方都布置下摄录机,记录下一切与你有关的影像他说,以后,有你的声音,你的笑,你的气息陪着他,对他而言,便没有遗憾了。可惜,距离他这个梦想实现,仅仅只差一天”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打我吧第 104 章丛锐看我哭得差不多的时候,打电话叫来了乔书平。小半个小时,乔书平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卷宗来了。“叶小姐,请在这上面签字。”乔书平当着我的面打开一叠文件,指着其中一个签字的地方对我说。“这是什么”“这一份是房产转让委托书。苏先生已在两年前签了字,只要你在上面再签一个字,位于的别墅、位于的宁乐园1201号房、位于的3-8-1号房就会全部过户到你的名下这一份是四叶草集团股份转让授权书。苏先生将他名下持有的四叶草集团41的股份全部转让到你名下。这一份是”我看着乔书平的嘴唇一张一合,一个个机械的数字和地名从他的嘴巴中迸出来,和着在我眼前不断放大的“苏湛”两个字,一起在我面前生生挤走了我的苏湛,有血有肉的苏湛,可以冲着我笑抱着我吻着我的苏湛,说要许我一个未来的苏湛“我什么都不要”我把面前的一堆文件推开,冲着那两个人叫,“我只要苏湛本人。他说过,让我不要走得太远,免得他找不到我。我对不起他,我这几年走得太远可是我不会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他身边,带着陪在他身边。我不要这些枯躁的数字和冰凉的地名,我只要他。你们把他还给我”乔书平和丛锐对视了很久。最终,丛锐冲乔书平点点头。乔书平从他带过来的文件卷宗中摸出一盘磁带递给我,我并没有伸手去接。“这是苏湛离开前留下的。其实,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带走它。是丛锐无意间发现的。因为这上面都是他对你说的话,我和丛锐就商量着,若有一天,你回来了,我们会把它交给你。当然,我没有义务替你保管一辈子。如果,你不愿意要,我也只有把它销毁了。”我一把抓过磁带,转身就跑。我住的宾馆就在咖啡馆旁边的一条街上,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宾馆。还在熟睡的也被我吵醒了。我一手抱起她,一手胡乱地把带子放进借来的机器中。“妈妈,这是什么”伸出她胖乎乎的小手好奇地摸着那个机器。“这是爸爸的声音”我按下了“播放”键。很长很长的空白,空白到我都以为是不是被那两个人耍了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咳喘声,抽屉拉开的声音,药片在瓶中滚动的声音,喝水的声音,然后是他低沉的声音。他说:“心儿,我真没用。明明想着说些什么的,事到临头,也没组织好几个字”后面又是一大段空白。“心儿,昨天没想好,今天再来。”我这才明白,这盘带子不知是他录了多少次,录了多久,才有的。“我总想说点什么,其实不是说给你听,是说给我自己。心儿,我很害怕。真的,非常非常害怕。前几天,周瑞跟我说,我的伤可能会引发大麻烦。他说我可能会忘记所有的事”后面是压抑而遥远的咳。似乎他离录音的机器已经很远。“心儿,这辈子我什么没经历过,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怕。我怕我会渐渐记不得我们之间的那些事,渐渐记不得答应你的话,渐渐记不得你到那时,你一定会哭的。那种感觉,有爱人在身边,却不再认识你不再搭理你不再愿意牵你的手我不要你去体会我问周瑞有什么办法,他告诉我,没有根治的办法,只能不断地让自己强化对要记忆的事的记忆,通过强迫式的努力,延缓进程。”“我已经没有办法自己写下我们的以前和现在了。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把我们的以前和现在,录到这个机器里。若有朝一日,真的什么也想不起了,我会把这台机器放在我的身边,一遍一遍地放给我自己听。我想,这样,我会想得起你,想得起我们曾经的那些快乐时光,就如同,你一直在我身边一样”“心儿,我还要给你说声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我不能陪你走完人生,我在再一次看到你时,就不应该再生出些什么念头。再或者,那一年我没有从美国转道加拿大,没有刚好赶上你的后半截钢琴曲,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心儿,那还是我第二次听你弹小夜曲,我虽然看不清楚你的样子,但是我知道错不了。那样入骨的琴声,错不了。我有了幻觉,我曾经以为,好几年前跟你爸爸的对话和最终的那一幕,只不过是我的错觉。你依然是我的晓宁,从来不曾离开过我这个念头疯了一般占据我的脑海,日夜不停地挑战我的自控力。我还是没有忍住在又一次听到你的声音,看到模模糊糊的你的时候原谅我的自私。我把你调到身边,我对自己说,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并不算违背对你爸爸的承诺。可是我还是不是一个君子,我不止一次用过去的事来试探你,甚至幻想着也许那个手术并不完全,也许你会想起一点什么,也许”“我疯狂到居然挑了8月2号去你家里家访你的家中居然有梨,而且只有梨心儿,我承认我当时差点把持不了自己。我想原来不是我在幻想,你意识深处真的还记得的我在你面前第一次演了戏就是第二天早上。你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可是我装作梦呓,我喊了你,晓宁,我期望用那样的方式唤醒你事实给了我无情的一巴掌。包括后来的打火机,包括草莓奶昔除了梅山,所有关于我的记忆,在你脑子中是真的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可是你居然会重新爱上了我人生真是讽刺。”“我想,也许,以前的那一段带给你的全都是惨痛,所以,你安于那样的遗忘,却希望着有一段美好的爱情。我不是不愿意给,是我给不了。且不说当年对你爸爸许下的承诺,且不说他和你妈妈的去世都是我一手造成,只看看如今的我,又有何资格跟你在一起”“可是你那么执着,执着到无畏。我承认我自私我贪婪,我不断安慰自己是你主动的心儿,我是多么卑鄙的人”我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只是紧紧地抱着,如果手中没有她,我想我已经倒了去。异常的乖,静静地坐在我腿上,吮着自己的小手指,一声也不吭。苏湛的声音停了,只有磁带向前运转的“咝咝”声,好久好久。我以为他就说了那么多,我伸出手去,想倒了带子再重新听过,机器里却再度传来他的声音。“心儿,你说过,你不喜欢男人抽烟喝酒,我现在又抽烟又喝酒;你说过最开心的事,是你弹着钢琴,我唱着世上最动听的小夜曲。而我现在最适合的,莫过于在暗夜里吓唬不睡觉的孩子。你说你喜欢干干净净的男人,我曾经走私一直吸毒还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心儿,我早已不是你的良人,我已经没有办法,许你一辈子”“对不起,心儿,我是说话不算数的男人,我是欺骗了你的男人,我是一再伤害你的男人,对不起,对不起,对示起”他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对不起”,到后来,只有微弱的气息声和持续不断的咳。然后,是嘎然而止的磁带。这一盘磁带已经完了。我呆呆地看着已经复位的“播放”键,根本不相信它真的已经播完我抱着又木然地坐了好久,直到她抑起小脸问我:“妈妈,爸爸怎么不说话了”我似乎才惊醒过来。我把下巴抵在她小小的头上,坚定地说:“妈妈会带你找到他,让他当面跟我们说话”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以自述三的方式来写的,最后觉得还是这个方式好,我对儿子一向挺好的,对不对第 105 章我根据丛锐的提示在一家大型超市门口截住小肖的时候,他的手上拎着一大包东西。小肖对我的到来连一点惊诧都没露出来。或许正如丛锐说的那样,他们都觉得我早就应该发现不对,早就应该回来了。说到底,还是我太迟钝。“我要见他。”我一分钟都不想再耽误,所以连客套的话也省了。小肖想要说“不”。我看见他的口型了,我更知道这十几年形成的他对苏湛的“愚忠”。“你要是真为他好,又想他好的话,最好听一次我的话。带我去见他,不然,我就24小时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他看了我大约1分钟,低下头去。“你保证,你不会再离开他了”“我保证。”“你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