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要自己做什么,便唯有听从的份。沈意卿见她点头,微微一笑,真是个单纯的傻丫头刚才这一幕本是她和贤妃故意做出来的,后宫三足鼎立,琳夫人怀孕,另外两方突然密谈,怎么看都像是要联合起来对付琳夫人,琳夫人自然会早做防备,说不定还会先发制人,主动出击。她们便合演了这样一出戏,让琳夫人误以为两人先斗开了,放松警惕,她们才好行事。、纠结第七十三章:纠结离甘露宫还有一段路,齐寅远远见到一个宫女跪在殿门口,心下微觉诧异。甘露宫只有贤妃一人居住,她身子弱,很少操心宫中事务,都是向晚和忆晴在打理,这两个丫头是宽厚人,鲜少会责罚宫人,如今跪在殿门口受冻丢人的却是谁越走越近,宫女的身影逐渐清晰,齐寅总觉得有些面熟,待走到她身前,才发觉竟是丹芸。看样子已经跪了很久了,身子有些发颤,袖口有两块明显的污渍,像是被人推倒之后,在地面擦过的一般,左边脸颊高高肿起,上面映着五个手指印,可见是受过掌掴。“丹芸”齐寅疑惑地问道,“你为何在此处”太监没有唱诺,丹芸又一直盯着地面,因此并不知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皇帝,此时听到他的声音,才惶恐道:“奴婢叩见皇上。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不小心伤了贤妃娘娘,夫人罚奴婢在此向娘娘赔罪。”齐寅一听到贤妃受伤,立刻便往宫里而去,走了几步,却又回转,向丹芸道:“夫人罚的”丹芸听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异,想是记起自家主子往日是如何护犊,心下更是委屈。她不愿意去细想沈意卿这样做的原因,但却骗不了自己如今的主子就像整个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和涵姝全无回护之意。“是”她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悲戚,低声答道。别说齐寅,便是一旁的靳忠也有些想不通。当初薛千柔护犊护得不像话,涵姝丹芸在冷宫杀了瑶昭仪,若不是因为她,皇帝早就将两个宫女赐死了。如今怎地罚开了而且还是在甘露宫罚跪,且不说这其中的苦楚,光是这份屈辱便让人受不了。“你先回听雨轩去。”齐寅沉声道,“朕自会同贤妃和敏夫人诉说。”“谢皇上。”丹芸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齐寅皱着眉头来到大殿,因为并未通传,大殿只有几个值守的宫人在,贤妃和向晚忆晴都不在此处。想到贤妃既然受伤,应该是在休息,他便直接去了寝殿。为了做戏做得真,贤妃倒是摔得结实,不过这“结实”也就是对她自己而言罢了,若是换作薛千柔,估计站起身拍拍手掌就没事了,但她却严重到要请太医的地步。齐寅进殿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左手手掌缠着纱布,向晚在替她摘发簪,看着像是要午睡。从铜镜里看到九五之尊的身影,她脸上立刻现出欣喜的神色,站起身向他走来。齐寅一眼便见到她的伤处,心疼地抓起来细细看了,才问道:“还疼吗”贤妃摇摇头,指了指向晚忆晴:“并不严重,臣妾本来不打算用药的,但这两个丫头非说伤口会感染,臣妾只得依她们。”“太医怎么说”向晚替贤妃答道:“太医也说并无大碍,只叮嘱不可沾水,每日换一次药即可。”齐寅这才放下心来,想起丹芸的事,说道:“朕刚才见到听雨轩的丹芸跪在宫门口,说是伤到了你,朕想着天寒地冻的,便打发她先回去了。如今你给朕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若她果真犯下大错,朕必重罚。”贤妃心下冷笑,人都被他打发走了,显然是不想追究之意,却来问自己的意见。若是自己不依不饶,倒显得多小气似的。“她走路不小心,踩到了向晚,向晚又撞到了臣妾,并非什么大事,臣妾本不欲责罚的,可是敏妹妹非要给臣妾一个交代,臣妾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朕知阿雅一向是大度宽容的。”齐寅拉着她在铜镜前坐下,“前几日惠王献来一串珍珠项链,倒是很衬你的肤色,下午朕让人给你送来。”贤妃柔柔地说道:“皇上赏臣妾的东西太多了,臣妾哪里戴得了这许多”“只要你高兴就行。”齐寅帮她将最后一支钗取了下来,“你午睡吧,朕回长青宫批折子了,明日再来看你。”贤妃点点头,齐寅转身往殿外而去,却又被她拽住。“怎么了”贤妃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没什么,臣妾就是有点舍不得皇上离开。”齐寅心一软:“朕今晚来这里歇宿。”贤妃没有抬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娇怯怯的身子往他怀里拱了拱,仿佛受伤的小猫在渴求他的怜惜。齐寅暗自叹气,吩咐靳忠:“将折子送到这里来,朕今日陪着阿雅。”贤妃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多谢皇上。”齐寅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去午睡,朕在大殿批折子,等你醒来朕带你出去走走。”贤妃乖顺地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齐寅一直坐在床边,直到她睡熟,才去了大殿。拿起一本奏折,许久都看不下去,他总是对贤妃心软,习惯性地便要去迁就她,即使她因为这份迁就而感动,他心里却没有丝毫欢愉。或许,他早已不爱她了,一直维系着他们的,只有九年前那段短暂的美好时光,然而那些美好也逐渐被岁月消磨殆尽,他不知道他对她的好还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之前太后提出要晋琳夫人为四妃,他压下去了,但等琳夫人诞下皇裔,这份位肯定还是要再晋一晋的。她晋了,沈意卿也得跟着晋,一来他答应过沈意卿,二来沈意卿为他付出的可不比琳夫人少。但这样一来,贤妃就显得尴尬了,她位列四妃之三,琳夫人和沈意卿肯定得有一个在她之上,除非立她为后。贤妃得宠九年而无子,若为后,前朝后宫必定一片反对之声。这且不说,她身子弱,即使坐上后位,也并无精力管理后宫,而若将凤印交予旁人便是打了她的脸,显然更为不妥。而最最重要的,在他心中,他的妻子应该是与他志同道合,令他一想起来便满心愉悦的人,九年前的贤妃符合这个要求,可是现在他最属意的皇后人选本是沈意卿,可是她最近变了很多,他心中便又不确定了。唉,还是等琳夫人的孩子出生再说吧,还有几个月,兴许他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丹芸在甘露宫跪了两个时辰才被齐寅解救,回到听雨轩时,沈意卿正在同美歆说话,见到她,招手叫她过去。“今日御前宫人送了些银子过来,说是皇上赏听雨轩宫人的,本宫留了一半下来,其余的你们两个拿去分给宫人吧,快过年了,让大家乐一乐。”丹芸:“”即使主子不再如从前一般护犊,因此不考虑她在甘露宫所受的侮辱,也看不到她踉跄的脚步和不能伸直的膝盖,但也绝无可能做出克扣宫人赏钱的事。她仔细看了看沈意卿,相貌同过去一模一样,她却总觉得她换了个人。美歆倒不觉有异,她以前没有近身伺候过薛千柔,虽知她性情豪爽,出手大方,却不知究竟大方到何种程度,在她看来,能拿出一半来赏赐宫人,已经很不错了。丹芸顿了顿才道:“奴婢等这就去做。”沈意卿大概在想什么别的事,也没再说什么,只挥手让她们退下。“丹芸姐姐,你”美歆看了一眼丹芸的膝盖,“不如你去休息吧,夫人吩咐的事,我同贾公公一起去做。”丹芸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便没有推辞,道了谢,回自己的住处休息。她与涵姝本来住在一处,齐寅虽贬斥薛千柔,但她却没有让她搬走,两人的房间挨着,东边那间是薛千柔的,西边那间是她的。薛千柔从大宫女变成了做杂役的,每日都很忙,这一日直到晚间才回来。丹芸被罚跪甘露宫的事,后宫到处都在传,她自然也知道了,因此一回来便去丹芸房里看她。下午贾德曾去太医院替丹芸请了医女,医女检查伤势后开了去瘀的药,嘱咐两个时辰换一次,此时她正一边吸气一边换药。薛千柔见她两个膝盖淤青一片,肿起来老高一截,心里一团无名火顿时蹿了起来。以往她与涵姝丹芸虽名为主仆,实际当她们是自己姐妹一般,时时处处护着她们。如今沈意卿却丝毫不顾丹芸的感受,要她去受那样的屈辱,实在让人生气。丹芸见到她,立即叫道:“快来帮帮我,太疼了,我抖得上不了药。”薛千柔强压怒火,走过去替她上药。丹芸见她脸色,知她心中怒极,赶紧道:“也不是很严重,只是以前没受过,便娇气了几分。”薛千柔不答话,快速帮她上好了药,说了一句:“你歇着吧。”便摔门而去。“你去哪里”丹芸怕她闯出什么祸来,立刻下床去追她,但薛千柔的步子太快,等追到门口,早已不见了她的影子。、怀疑第七十四章:怀疑美歆见“涵姝”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大殿,恶狠狠地盯着主子,既不行礼,也不说话,着实吓了一跳。“美歆,你先下去。”沈意卿道。美歆逃也似地退下了,薛千柔走到沈意卿面前,冷冷地问道:“为何要这样对丹芸就算你想讨好贤妃,联合她对付琳夫人,也不该拿自己人开刀。”沈意卿很有些不耐烦,诚然丹芸是个忠心、得用的奴婢,但也不过就是个奴婢罢了,主子需要她受点委屈,她便得受着,天经地义,真不明白薛千柔是怎么想的,为了这么点小事便到她面前来闹。只是,如今是除掉琳夫人孩子的关键时刻,她不能与薛千柔撕破脸皮,以免节外生枝,唯有出声安抚:“你以为我愿意丹芸受辱吗若是琳夫人诞下皇子,坐上后位,第一个便要除掉我,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暂时与贤妃合作。”她作势抹了抹泪:“我沈意卿不是那等铁石心肠的人,你待丹芸好,我也不会差,况且丹芸受辱,我这个做主子的难道就很有脸面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忍罢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薛千柔从小在精英队长大,身边都是坚忍不拔的人,对于对付哭哭啼啼的弱女子实在没什么经验。况且她们身在后宫,从理智来说,沈意卿的做法也并没有错,因此瞪了她片刻,又转身走了。回到住处的时候,丹芸正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她安然回来,松了好大一口气:“我真怕你被主子责罚。”薛千柔心中的气还没消,听到这句话冷笑了一声。若是过去,别说她从未责罚涵姝丹芸,便是别人也动不得她们,如今沈意卿却不将她们当人看。丹芸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过了好久才说道:“你刚才的反应,倒像是从前的主子,看不得我们受一丝委屈。只是如今主子毕竟是主子,咱们做奴婢的,听从主子吩咐是本分,只盼留着这条命,过几年能出宫回家罢了。”“丹芸”薛千柔握住她的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抛弃了丹芸,任她被人欺负一般。“涵姝,自你进宫以来,我们便一直交好。很多话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近来有件事压在我心里,我很难受,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丹芸突然说道。“你说给我听便是,若我能帮你,你便不需再烦恼。若不能,我也决不会传出去,你只当没说过罢了。”丹芸点点头,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小时候听老人家提起,说是有些人的肉体会与灵魂分离,若是灵魂不能及时回归,肉体便会被别人占据。”薛千柔有些不明所以:“你想说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主子进宫大约两月的时候,曾经被雷劈过一次,醒来后性子就变了很多,而且有些事她也不记得了。你能想起最初那个主子是什么性子吗”薛千柔一颗心砰砰直跳,莫非丹芸发现了什么端倪她摇摇头:“想不起来了。”丹芸皱着眉头:“这几日我仔细思量,发现现在的主子跟被雷劈之前那个主子几乎一模一样。”“你的意思是”丹芸望了望门窗,已经入夜,周围都很安静,两人所居的这个院子是为有脸面的宫人准备的,目前也就住了四个人,她、薛千柔、贾德和美歆,贾德和美歆的住处在另一边,离得比较远,因此并没有人能听到她们说话。但她仍然压低了声音:“我有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主子被雷劈以后,另外一个灵魂进了她的身体,而上次中毒后,主子又将身体夺了回来,所以那半年中,对我们好的那个主子其实不是现在这个。”这种想法有些匪夷所思,但却能对沈意卿的“变化”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薛千柔一低头,泪珠就滑了出来,连丹芸都能明显地察觉到异常,那个与她同床共枕半年,又曾生死与共的人却不但没有怀疑,反而因为沈意卿责罚自己。“涵姝,你怎么了”丹芸见她哭泣,惊道,“是不是吓着你了,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丹芸,如若你说的是真的,有一天那个护着我们的主子又回来了,你会怎样”“我”丹芸语塞。“如若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