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忠走近他,压低声音道,“你还是多多祈祷,求菩萨保佑敏昭媛没事吧,否则皇上诛你九族都是轻的”陈褚被押了下去,靳忠令尚仪局的人来收敛瑶昭仪的尸身,至于她的后事,唯有找太后做主了。一切安排妥当,靳忠匆匆赶往太医院。不止陈褚要祈祷,他也得祈祷敏昭媛能挺过这一关,否则皇上震怒之下,他的日子也不好过。、策反第五十三章:策反一向勤政的皇帝一连七日免朝,衣不解带地守在敏昭媛身边,前朝后宫都被震动了。太后来劝了几次,齐寅一个字也没说,只痴痴地望着薛千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太后说话。其他妃嫔,包括贤妃在内,凡是想去劝解的,一律被靳忠挡在了外面。“皇上,昭仪娘娘明日就要下葬了,宫正司来请旨,问涵姝丹芸如何处置”靳忠小心翼翼地问道。别的事他不敢拿来打搅皇帝,但涵姝丹芸是敏昭媛的人,她又一向护她们很紧,因此不得不问。齐寅望了望仍处在昏迷中的薛千柔,沉吟片刻,说道:“当时敏昭媛情况危急,二人护主心切,虽犯了死罪,但情有可原,就杖责一百吧。”靳忠:“遵旨。”宫女杀了九嫔之首的昭仪,竟然只是杖责一百了事。靳忠不由得感慨,瑶昭仪你死得太不值了,涵姝丹芸你们可真跟了个好主子。旨意一下,不仅后宫一片哗然,前朝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琳妃和瑶昭仪都是太傅的嫡女,如今一个被毒死,一个被当众杀死,结果皇帝就罚两个宫女杖责一百了事。君王宠爱谁,是他自己的事,朝臣管不着,但若是因为宠爱某个妃嫔就是非不分,处事不公,他们可得劝谏了。于是大臣们三五成群日日求见,但愣是没有任何人能见到皇帝。薛千柔的情况稍微稳定之后,齐寅便把她接到了长青宫养伤,整日就坐在床边陪着她,连更衣沐浴都不去,更别说听那些大臣唠叨了。宰相也是求见的大臣中的一员。他一生忠君爱国,如今亲生女儿快成祸国妖妃了,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都怪他没有教育好女儿,以致君王被惑,他必须把皇帝劝醒,让妖妃一辈子呆在冷宫思过。别的大臣虽知宰相忠心耿耿,然敏昭媛毕竟是他的亲骨肉,这事要往大了说,敏昭媛纵容奴婢戕害妃嫔还是其次,将皇帝迷得不务正业,黑白不分才是大罪,光凭这一条,便是赐死也不为过。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宰相不一定能对自己的女儿狠心,说不定他是见一众朝臣向皇帝施压,特地来为敏昭媛求情的。因此虽说日日见面,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对宰相避之不及。而太傅则一直不见人影,也不知是心伤两个女儿之死,还是对皇帝的做法太过失望。太傅府书房。年过半百的太傅默默地坐在书案前,本来精神矍铄的他这几日一直神情颓废,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了,头发也白了许多。“宋将军还未下定决心吗”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问道。“这些年来大沥朝国泰民安,边疆稳定”太傅叹了口气,“皇上一向勤政爱民,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年轻男子冷笑:“那是在沈意卿进宫之前。如今皇兄早已被这个狐狸精迷惑,琳妃和瑶昭仪已经白白牺牲,难道太傅还要看着其他妃嫔遇害,大沥朝的大好江山败在一个女人手上吗”太傅没有回答,目光越过他停在了窗外。年轻男子继续道:“如今朝中重臣纷纷谏言,要求皇兄诛杀妖妃,折子堆了几人高,皇兄却视而不见,只日日守着沈意卿。将军你请想想,若是沈意卿醒来,知道这么多人想杀她,她会怎样做将军的两个女儿都因她而死,与她有着血海深仇,她为了自保一定会主动出击,若她在皇兄枕边吹吹风,宋氏一族岌岌可危。将军就算不替女儿报仇,也该为整个家族的将来着想。”“王爷说得对,夫君你不该再犹豫了。”一中年妇人出现在门外,正是太傅之妻陈氏。“夫人,你怎地来了”太傅起身去搀扶她,这几日她茶饭不思,整日以泪洗面,容颜十分憔悴,此时颤巍巍地站在门口,让人看了难受得紧。“夫君,妾身一生只得一子二女,如今恒儿远在边疆驻守,青莲和青荷又”陈氏说着又抹起了眼泪,“你一生戎马,替大沥朝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当年皇上登基之初,亦是你带兵坐镇,他才能稳坐龙椅。青莲青荷同他这么多年的情意,青莲还曾救过他的性命,可他眼里却只有沈意卿那个狐狸精,竟任杀害她们的凶手逍遥法外”“夫人,你先别伤心,此事我们再从长计议。”“不”陈氏坚决摇头,“若你不反了这昏君,你我夫妻从此恩断义绝”“夫人”“难道你还等着整个宋氏一族被那妖妃害死不成”陈氏厉声问道。太傅仍然犹豫不决。陈氏惨笑:“原来在你心中,父母之情、夫妻之义,甚至整个家族的兴衰,都不及那忠臣之名”她笑了几声,突然推开太傅,往墙上撞去。太傅被推得踉跄后退,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好在一旁的年轻男子反应迅速,纵身上去拖住了她,饶是如此,陈氏的头依然撞到了墙上,鲜血迸出,留下一个难看的印记。“夫人”太傅上前欲扶她,再次被她推开。“夫人,我先替你上药,一切等上了药再说。”陈氏擦了擦流到眼里的鲜血,决绝地说道:“若你不答应,妾身宁可流血而亡”眼看鲜血越流越多,太傅终于妥协:“就依夫人吧。”薛千柔是在昏迷十日后醒过来的。一睁眼,她便被床边那个胡子拉碴,正在打盹儿的男人吓了一跳,一声低低的惊呼从喉中溢出,将男人惊醒。“柔柔,你醒了”男人狂喜。“皇上”薛千柔试着唤道。男人赶紧点头:“朕在这里,朕在这里。”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很久未曾盥洗,脸颊瘦得凹陷下去,颌下的胡须起码有一寸长,原本威严的龙袍如今脏兮兮、皱巴巴,虽是冬日,仍能闻到一股馊味儿。两个大大的眼袋挂在脸上,此时眼里却闪着光芒,仿佛她的苏醒将他整个人都点亮了,复活了。“皇上,你一直在这里守着臣妾”薛千柔哽咽着问道。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是英俊挺拔、一脸威严、浑身散发着帝王霸气的男人,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齐寅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伤口还疼不疼要不要吃东西”这十日来,她粒米未进,全靠参汤维持,如今醒来,应该会觉得饿了。“好饿”薛千柔摸了摸肚子,“皇上,臣妾想吃肉。”齐寅:“”她受伤虽重,但御医一直用最好的药替她疗伤,又躺了十来日,伤口已基本愈合,只是之前被太后杖责还未完全康复,到冷宫之后又被陈褚折磨,新伤叠旧伤,伤到了元气,这才一直未能痊愈。但御医说过,只要能醒来,就无生命危险了,只需好生调养即可。至于现在能不能吃肉“朕要问过御医才行。”薛千柔撇撇嘴,神情十分不满:“皇上,臣妾好歹算是工伤,吃点肉而已,别这么小气嘛。”她不提还好,一提齐寅就火大,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当初你在朕面前赌咒发誓,一再保证会保护好自己,朕才答应让你冒险一试,结果你是怎么做的”薛千柔心虚:“臣妾当时是想,都到了这一步了,不能功亏一篑,所以”“所以你就由得瑶昭仪伤你她这架势分明是想要你的命,如果不是涵姝丹芸你想让朕痛悔一世吗”“皇上,对不起”薛千柔歉然道,“臣妾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朕不会再相信你。”齐寅扭过头。薛千柔艰难地挪了挪,伸手扯他的袖子:“皇上,臣妾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臣妾这一次吧。”齐寅不理她。他是真的生气,难道她还不明白她在他心中有多重要如果她死了,就算他诛杀了反贼又能如何他会每天念着她,会自责,会伤心,余生都不会再快乐。“皇上别气坏了身子,等臣妾好了,皇上重罚臣妾。”齐寅冷哼:“朕真想把你吊起来,狠狠地抽一顿鞭子。”薛千柔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皇上下得了手吗”“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上,不如朕亲自动手。”齐寅仍是怒气难消。“好吧。”薛千柔抿了抿苍白的唇,“皇上若真想打,就打吧,臣妾不还手便是。”齐寅:“合着你之前还想还手来着”“哈哈”薛千柔掩饰着自己的心虚,“那哪儿能呢,皇上既是国主,又是家主,责罚臣妾是天经地义的。”齐寅瞪了她一眼,暂时放过了这茬:“你好好躺着,朕出去给你拿吃的来。”“皇上”薛千柔欲言又止。“行了,朕给你拿肉来”齐寅没好气地说道。“不是那个,臣妾是想说,皇上你好臭啊,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吧,熏得臣妾不舒服。”“沈、意、卿,你找死”、逼宫第五十四章:逼宫齐寅拂袖而去。薛千柔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戏谑的神色骤然消失,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汹涌的眼泪。如果她不是冒名顶替的该多好,还有半个多月她便要离开这个时空,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就算见面,他也不会认得她,他对她所有的爱都会转移到沈意卿的身上。身份容貌是沈意卿的,感情却是她的。她放不下齐寅,所以想在临走之前替他除掉反贼。在冷宫受刑的时候,有一刹那她甚至想过,若她死了,沈意卿便不能回归,而他则会一直记着她。能永远霸住他的心,哪怕不是全部,她也满足了。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反抗,没到最后一刻,她始终犹豫不决,直到涵姝丹芸杀了瑶昭仪,替她做了选择,她才终于晕了过去。瑶昭仪的死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她知瑶昭仪恨她,却以为她最多去冷宫羞辱她,折磨她,或者去齐寅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求齐寅赐死她,没想到她竟恨她到不顾宫规,要在冷宫杀死她的地步。她很担忧,瑶昭仪的死是否会让太傅那边出现变数不管怎么说,瑶昭仪的确是死在涵姝丹芸手上对了,涵姝丹芸怎样了她急得坐起了身,她们不会已经被齐寅赐死了吧动作太急,牵扯到背上的伤口,她忍不住呻吟出声。“谁让你起来的”齐寅严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这个死女人就不能老实点,非惹他生气不可“皇上,涵姝丹芸呢”薛千柔急急问道。齐寅沉着脸:“先吃东西。”“皇上”“挨了一百杖,还在养伤。”齐寅黑着脸说道,“若你不好好吃饭,朕会让她们伤上加伤。”薛千柔一听两人没事,顿时松了口气:“多谢皇上。”随即又忧心忡忡,“她们杀了瑶昭仪,不知道太傅那边皇上,等除了反贼,你就重罚臣妾,替太傅出了这口气吧。”“本是她要杀你,你何错之有”“若非臣妾用计,她也不会恨臣妾入骨,也就不必丢了性命皇上不舍得杀臣妾,那便重责一顿吧,臣妾还捱得住。”“张嘴。”齐寅夹起一块咕噜肉递到她嘴边。薛千柔乖乖吃了下去,齐寅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人是涵姝丹芸杀的,降罪也降不到你头上,若你觉得对不起太傅,朕赐死她们两个便是。”“皇上”薛千柔一急,咕噜肉整个滑到喉咙,卡在那里,令她说不出话来。齐寅赶紧将手中的碗筷放下,起身用力拍打她颈后,她憋着劲一咽,咕噜肉总算咽了下去。“皇上,不关她们的事,皇上罚臣妾吧。”她立刻又说道。齐寅眼中凶光一闪:“朕刚才说过什么。”薛千柔立刻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臣妾好好吃饭。”这么多日未进食,她的确饿得狠了,一口气将齐寅拿进来的饭菜全部吃光,舔了舔嘴唇:“皇上,臣妾还没吃饱。”齐寅:“”她已经吃了平时两顿的量。薛千柔努力挤出几滴清泪,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臣妾从进冷宫到现在,就吃了两顿冷饭”“你刚醒来,不宜进食过猛,过几个时辰再吃。”“臣妾想吃芸豆卷,很想很想”薛千柔擦擦眼泪,“就一块,好不好”齐寅拿她没办法,冷声道:“就一块,要是再敢闹,朕就责罚你听雨轩的宫人。”薛千柔:“”真够无耻的。齐寅起身出殿,正要吩咐靳忠去御膳房,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他一惊停步。片刻之后,两队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出现在门外,分别向左右两侧而去,将大殿团团围住。一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迈着从容的步伐向他走来,正是越王。齐寅沉着脸问道:“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越王笑道:“皇兄龙体有恙,不如多休息几日,国事便由臣弟替你操劳,如何”“你想篡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