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造反吗”“陛下息怒”朱英忙跪伏道:“自古变法,皆有阵痛。只是此次世家反应如此强烈,还是出乎臣等意料。甚至原先支持变法的人,也觉得韩左尹的举措过于激烈,尤其是连坐一说,一人犯罪、全家株连。实在是,臣听闻越王也在家里变法,内容与我国雷同,只是没有连坐之说。”这个该死的姬惊鸿子柯暗暗诅咒一声。自己初见此法,欣喜若狂,未及深思,便强推了下去。加上韩子廉本就重法轻礼,认为连坐之举以法责众、杀一儆百,甚是精妙。如此以来,竟给了保守派攻击变法的把柄子柯默默的坐回书案之后,颓然道:“爱卿,寡人是不是选错了人”这可不好回答朱英将花白的头深深的埋了下去章台殿。灵儿疾步走进来,看到王后正在逗弄公子简。她屈膝行了一礼,低声道:“王后娘娘”玉锦抬起头来,将简儿交由奶嬷嬷看顾,“带公子去内室歇息吧。”“喏”“什么事”“启禀娘娘,陛下出宫去了。”“哦可知陛下去了哪里”灵儿犹豫了一下道:“听说是去了越王姬的劝学堂。”玉锦的秀眉微皱道:“知道了。后宫有何动静”“回娘娘,暂时没有。”“嗯。告诉她们,都安分点。”玉锦看着简儿摇篮里的布老虎,“陛下这几日正为新政烦恼,谁要是不识趣,触了陛下霉头,别怪本宫翻脸无情”“喏”灵儿恭声应道,下去传话去了。玉锦忽觉心头一阵烦躁,转身朝简儿休息的内室走去。劝学堂书斋。雀儿沏了新鲜的碧萝春茶,小心的端到子柯面前,躬身退了出去。学堂里人人平声静气,任谁都看得出楚王陛下心情很差。子柯端起茶杯狠狠的灌了下去,全无平日里儒雅镇静模样。无韵看着烦躁的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大师兄,你这算是牛饮呢、还是牛爵牡丹”子柯正端过她未饮的那杯茶、将将饮了一口。听到她的戏谑,“噗”的一声,将那口茶水全数喷了出来。好在两人相对而坐,距离还远,无韵仍是一身清爽的笑望着他。“阿韵,你是想呛死我吧”子柯瞄了四周一眼,低声埋怨道。“谁让你绷着一张冷脸,”无韵毫不客气道:“都说送你一百万两郢爰了,怎么还跟欠你两百万两似的”“又不是你的钱”子柯低声道:“想想姬惊鸿那张脸,我就上火,偏偏还要承他的情,哪能高兴的起来”无韵不以为然道:“不是告诉你这些钱财都是范先生的心意吗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狭隘了”“只要与你有关的事,我就大度不起来。”无韵拉下脸道:“不好好说话,你就走吧”子柯见她恼怒,忙举起右手道:“好好,好好说话。别人都扒着门框日日盼我,只有你,每次见面不到三刻就赶我走,真真令人心寒”无韵站起身来、转身就走。“阿韵,”身后传来他冷寂的声音,“你说,我选子廉主持变法,是不是错了”无韵暗自叹了口气,转回身重新坐下,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师兄,你可记得幼时阿公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曾子杀人”孔子的高足曾子素有贤名。有一个和他同名的人杀了人,邻居跑去告诉他母亲:曾子杀人他母亲正在织布,听了这话、头也不抬,一边织布一边说:我儿子不会杀人一会儿又来一人对他母亲说:曾子杀人。他母亲停下织布、想想说:我儿子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然后低头继续织布。这时,又来了第三人,对他母亲说同样的话:曾子杀人他母亲忽的从织机旁站起身来、跑出家门。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子柯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起身对着她深施一礼,转身向外走去。阿韵,人生得一知己,可以不恨你如此懂我,让我如何舍得放手、第六十四章母老虎三个月后,雍城。秦国都城雍城,位于关中西部渭河北岸,是秦国政治、军事、文化和经济中心。犬戎之乱时,秦襄公因护送周平王东迁有功,被周平王封诸侯,并赐岐西之地,雍城就在这块土地上。秦德公元年,秦国迁都雍城大郑宫。作为秦国国都,雍城除以自然河流作为屏障外,还筑有规模巨大的城垣。周礼规定:“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宫南乡而庙居左,庙在寝东。天子五门,诸侯三门”。秦王宫大郑宫也有五门。它沿雍水河蜿蜒构筑,壮丽宏伟。左右两侧罗列着祖庙、昭庙、穆庙、毫社、雍高寝五个院落,这五座院落即为五重曲城。五重曲城外围是五个门庭,即皋、库、雉、应、路五门。皋门是王宫最外一重门,也就是宫门;应门,居此以应治,是上朝之门;库门内多有库房或厩棚;雉门有双观,双观阙高魏然,是正门两边的城楼;路门为天子及妃嫔燕居之所。夏至酷暑,烈日炎炎,街上行人挥汗如雨。“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冰窖”。权贵人家排上了夏冰,平头百姓只能甩着汗咒骂老天。西北民风本就彪悍,天气一热,人的脾气就更加暴躁。雍城内最大最奢华的酒楼,是坐落于雍河北岸的聚贤楼。聚贤楼顾名思义,来往的都是朝中的达官显贵。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客人们个个端着架子、人人斯文的很,显得聚贤酒楼格外高端大气上档次。只是今日,一贯喜欢装模作样的达官贵人们,也跟着聚贤楼外聒噪的知了心浮气躁起来。“赵胖子”一个锦衣男子从坤字一号房气呼呼走出来、高声嚷道:“你家的盐都扔雍水河了”聚贤楼老板赵寿正站在柜台后面唉声叹气,听到怒斥声,忙挪着胖胖的身体、一脸歉意的走上楼来。他站在房门口,扫了眼房内的客人、暗自心惊,忙对着锦衣男子拱手笑道:“李公子,您也知道,咱们秦国离海边万里迢迢,海盐本就稀少,不知为何,今年楚国对过路的盐商百般刁难,到达雍都的海盐就更少了。小人原本以为有井盐可用,也就没提前多做储备。谁知今年天旱酷热,井盐出的少,如今盐价比银价还贵啊”这李公子看来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听了赵寿的诉苦缓了缓脸色道:“那你也多少放一点儿。这肉全无滋味、味同嚼蜡,让人怎么咽得下去”赵寿歉然道:“公子爷,莫说这聚贤楼里,就是小人的家里也要断盐了。”“子非,”房内传来一把清越的男子声音,“莫难为老板了。赵老板,”赵寿忙躬身进门,对着子皙拱手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何吩咐”“可有清脆些的腌菜”“有有有”赵寿忙点头道:“小人这就给公子们送上来”他一边说,一边低着头退出房去、下了楼。“老板,”送菜的小儿端着原封不动撤下来的盘子,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乾字一号房的客人说:无盐的菜统统不要上了。还说河水太臭,非要换坤字一号房。老板,你看这可怎么办老板”他看着心不在焉的赵寿,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呃”赵寿回过神来,吩咐道:“送两盘酱脆瓜去坤字一号房,客气点儿”那位公子看着眼生,应是第一次来。只那一身风华,却比常来酒楼的秦国公子们更胜无数。“是”小儿立马应道。他在这雍都第一大酒楼混了三年,早已摸透老板性情。能让眼高于顶的老板高看一眼的人物,必是人中龙凤。“乾字一号房也送两盘。”赵寿想了想道:“好好跟客人解释,就说坤字一号房三日前就订出去了。今日订房的客人来的也早,已经开始上菜。”“小的说了其实窗外景致虽然差些,却根本没什么臭味。”小儿苦着一张脸,“可她们不听,尤其是、是那只母老虎。”“慎言”赵寿低斥道:“不要命啦那位的外号也是你叫的”“老板,那怎么办”“再等等看”总不能把人家吃了一半的客人赶走吧“是”小儿无奈的答道,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拖”字了。“子皙兄,”李子非朗笑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若是依着我,要了那乾字一号房,如今定是对着雍水河吃不下饭去。”乾字一号房在他们的房间对面,是整个聚贤楼最好的雅间,窗外便是雍水河。往年夏日南风徐来,荷香阵阵,分外清雅。只是今年雍都大旱,河水少了许多,虽然没什么难闻的味道,可也清雅不起来。“我还说让你带些盐来,你怎的不听”子皙打趣道。李子非摇摇头,自己也觉得好笑,“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我自是晓得如今到处缺盐,哪知道连这聚贤楼也缺成这样如今看来,这盐价竟要比肩银价我还得多谢武涧送来的那船海盐呐”说着,向站在一旁侍立的高大男子拱拱手。庶长府的嫡长子,什么时候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菜里没盐而食不下咽武涧想起春天给他送盐时、他那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忍不住一阵暗爽。“不客气”他也拱拱手,坦然的接受了李子非的道谢。“哈哈,哈哈”三人爽快的笑起来。“子皙兄,你上次来雍城还是八年前,你我尚在少年。”子非叹口气道:“没想到上次一别,我倒是按部就班娶妻生子,你却遭受了天翻地覆之变。”八年前,聚贤楼里那次诸子辩经大会上,两人初识。子皙师从道家,子非出身法家。谁也没料到,萍水相逢的两人一番唇枪舌剑之后,竟成了莫逆之交。子皙端起桌上的杯子,浅饮了一口,茶味竟是如此苦涩。如何能忘,挽风亭里,那冷寂低徊的萧声呜咽离儿,你此刻可是如我一般思念子非看看他稍显黯淡的神色道:“往事已矣,不说也罢你这几年想必也去了不少地方,以你看来,这大郑宫比之楚国渚宫、越国紫薇台如何”子皙将口中的涩意咽下,浅笑道:“周礼有规定:天子五门、诸侯三门。我看这大郑宫竟也采用了五门制度,这一点,倒是其他诸国王宫所不及。”一个诸侯国也敢用周天子才能用的建制这分明就是一种僭越行为,秦王一统天下的野心也就昭然若揭了。子非苦笑着摇摇头。他父亲李庶长也曾力劝陛下:秦国羽翼未丰、不可张扬。先不说东邻楚国虎视眈眈,就是韩、赵、魏这三晋也不是善与之辈,可惜好大喜功的秦王根本听不进去。事关国事,两人也不好在聚贤楼这等是非之地深谈,只得举杯共饮,一切尽在不言中。放下杯子,子皙忽的想起一事,“子非,进门时,我见你眉宇间隐有郁郁之色,是有何烦心之事”子非点点头道:“哦,确有一件小事,只是说了也无用。”“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你切说说看。”子皙浅笑道。子非叹了口气:“唉说起来,这也只能怪父母将我的六弟生的太好”子皙与武涧对视一眼,奇道:“哦子非何出此言”“六弟与我是一母所生,小我七岁,今年刚满十八岁。虽不如子皙兄这等风华绝代,却也是灼灼如玉、神色斐然。上月母亲四十寿辰,王后率众王姬亲来祝寿。谁能想到,陛下最宠爱的丽王姬竟然看中了他,非要下嫁于他。”“这不是好事吗”子皙道:“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成”“定是那王姬长得奇丑”武涧猜测道。“倒也不是。”子非压低了声音道:“呃,这位王姬有个外号,叫母老虎最是飞扬跋扈、蛮横无理。”“呵”子皙和武涧同时笑出声来,又来一只子非看到两人乐不可支的神色,皱眉道:“子皙兄,有何可笑之处”“没什么。”子皙摆手道:“令弟想是不愿意”“王命不可为不愿意又能如何只是可怜母亲,好好一个生日,却填了这么一桩心事母亲心疼幺儿,却又不敢对父亲言明,竟病了数日。如今病虽好了,却是日日寡欢,真真如鲠在喉”“秦王可是已经下旨”“这倒没有,毕竟六弟还有两年才能弱冠。只是王后已派人来暗示过了,估计会先订亲。”子皙沉声道:“原来如此。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确难办。”正在此时,只听门外一阵喧哗,“嘭”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踢开三四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外,老板赵寿一脸懊恼之色的跟在她们身后。只见当中站着一个长相极为艳丽的女子,她满脸厉色的走进来说道:“我倒要看看”她猛地看到主客位子上坐着的姬子皙,呆住了房间内外一阵静默,赵寿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咳咳”子非看着目瞪口呆的丽王姬忍不住暗自厌憎:真丢人他无奈的拔高声音道:“子非参见丽王姬”“哦哦李大人,”这位看傻了的丽王姬终于回过神来,不甘心的将视线从眼前人脸上挪开道:“有礼了”说完,她急切的将头转向姬子皙:“这位公子素未谋面,不知”武涧铁青了脸暗恼,真是寡廉鲜耻堂堂一国王姬,出门连帷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