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再次对她做鬼脸的林云心里一惊,慌忙收起幸灾乐祸往她娘身后躲了躲。前面挡着的菜二娘子终于抵挡不住婆婆母老虎般的攻势,使出最后一招无奈之举,转身将女儿紧紧抱住,用自己的身躯护着她。林张氏便紧紧抓住她的头发,想将她提开。嘴里骂:“不下蛋的鸡,你就护犊子,今儿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老娘今儿就用老羊皮换这张羊羔皮儿。”林二娘子只是紧紧的护着女儿,林株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要同归于尽还老羊皮换小羊皮,换得起么她再次使出浑身的力气,抓起门槛内的那只黑药锅,对准门外那块磨刀石狠狠的摔了出去。药锅咣铛一声,米分身碎骨。林张氏愣了愣,直起身子,回头去看。便站在了门外,菜二娘子乘机将林株推进屋内,很快关上门。林株虽是打定主意,却是看娘为她受过,于心不忍。再者身子骨也是在太虚弱撑不了。便很快的压住门将门栓插好,隔着门缝用尽力气说:“爹娘,女儿今儿横竖是活不了了,爹娘的养育之恩,女儿这辈子看来是不能相报了。只是女儿就这么死了,会连累爹娘。烦请爹娘找来管家老爷,管家娘子,让他们知道女儿是冲撞了奶奶,被打死的。”林张氏在门外,还想用脚踹门,听林株如是说,收回了脚,骂道:“赔钱货,抬出管家老爷,管家娘子来压老祖宗,你祖宗不怕。”却是没有接下来的举动。就这样的德行还敢自称祖宗,也不知道真的祖宗会不会气的从地里走出来。林株站在门内,不怕她进来,胆子大了许多,见她这样,知道她心里是顾忌的。对着门缝说:“您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我爹娘怕。爹娘收养我,是有凭据的,我死了,万一被那管闲事的报官。追究下来,知道是被打死的,岂不要追责我爹娘。爹娘,你们还是找人来作证的好。”门外不知所措的菜二夫妇都听明白了,女儿这是要他们去找人。女儿说的对,找个人来,娘不就不敢再闹了么。这里是燕府的私家菜园,自然有人会管、。菜二看了眼会意的娘子,说了声:“株儿娘,你看着,我去喊管家老爷,要不然真会失人命。”菜二一向做事儿磨磨唧唧,今儿却是很利索,说完话转身便走。林张氏吓了一跳,自己那边一大家子,一大半的生活来源靠这个最没出息的老二,如果再闹下去,得罪了燕府的管家老爷,害老二丢了这份差事,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她有点六神无主的看了眼胖胖的大儿媳,见她对她使眼色,忙捂着头喊了起来:“哎呀,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娘的头疼病又犯了。快扶娘回去躺着。为了这个赔钱货,死了不值。”、第三章 心里不糊涂菜老二毕恭毕敬的将骂骂咧咧双手抱头的的林张氏送出大门,看嫂子李氏弟媳卢氏一左一右貌似很孝顺的的搀扶着她,停住脚步。胖胖的李氏脑后长眼睛般的立刻回过头来,很严肃的对他说:“老二啊,看将娘给气的。不是嫂子说你,你就是耳朵软爱听媳妇儿的话。你说你养那个只知道吃喝拉撒,不知道屁臭盐咸浆水酸的傻子有什么用依嫂子看,还是乘早打发出去的省事,要不然以后还不被她连累一辈子。”瘦的干柴棍似的卢氏忙应声道:“二哥,大嫂说的极是,就是要养个女儿,也得养个聪明伶俐的,养个傻子,岂不是给自己找堵。二弟,我看你就听大嫂的话,早早的将她打发了去,我家朵儿,大嫂家的云儿,你随便挑一个。云儿朵儿怎么说也是我们林家的骨肉,总比那傻子亲多了。”林张氏的无病也慢了下来,竖起一只耳朵听着,插了句:“老二,娘就是看不惯你总听你媳妇儿的。你说你辛辛苦苦的种菜,老爷家给你的口粮月俸也不算低,你都花给了外人。你媳妇是外人,那个傻子是外人,你说你亏不亏呀。娘是替你不值啊。”菜老二低头不语,他人老实,可是心里是明白的。自从成亲娘就对他说:媳妇儿是外姓人,不能掏心掏肺的,要提防,所以他的家是娘当的。他赚的每一个铜板都交给娘,后来他带着娘子接管了燕府的菜园吃住在了菜园,娘却连锅碗瓢盆都没给,甚至一根筷子都没有。待他分了口粮拿了月俸,又尽数收走。这些年来,。自己赚的并不少,主人家也确实没亏待他,他们一家三口却吃不饱穿不暖的。娘和大哥二哥住在一起,兄弟三人并没分家,却没有他们一家的一席之地。这些年来都是自己的娘子陪着一路走来,跟着他受苦受累。娘子没为他生个一男半女,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娘也是知道的。平时骂一骂也就算了,他也没勇气说出来,只能让娘子受点委屈。至于收养的女儿,那孩子只是天性敦厚,对人毫无防范,又或许是知道自己并非亲生,事事陪着小心,不像侄女那样处处透着机灵而已。并不是她们嘴里的傻子。再说了孩子在他面前总是温顺而贴心的。将她早早打发出去,他是万万舍不得的。林张氏见他不说话,又骂了句:“老二。你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木头。”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又说:“娘可给你说,老家你七叔的舅老爷家有个傻儿子,奔三十了,到处托人找媳妇儿,说是给娘家五十两彩礼。娘寻思,将那个赔钱货给了算了。你七叔的舅老爷家虽说是在深山,家底也不错,傻子配傻子,谁不嫌谁。彩礼呢就给你两个大侄子娶媳妇儿用,以后娘做主给你过继个儿子。”林张氏说完,定眼看着菜二。李氏卢氏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这件事情几个人已经策划了好几个月,话都放出去了了,只是这段时间林株那傻子恰好摔得半死不活的。如果这件事能成,李氏家的大儿子林大梁,卢氏家的大儿子林大栋成亲的费用就算有着落了。菜二自然明白娘和大嫂弟妹的心思,都是为自己打算的。可是他从小被娘奴役惯了,不敢说,只好低下头一声不吭。风簌簌的越吹越大,林张氏等不到儿子的答复。终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好几眼,重重丢下一句:“老二,话,娘给你撂下。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过了年那个赔钱货也有十二了,先定亲,过了十三岁就嫁过去。”林张氏说完,昂首挺胸的率领儿媳孙女走了,一点没有头痛的样子。菜二苦涩的望着娘的背影,好半天又叹了口气,进了园子。刚刚关好门,却见才离去的两个侄女林云林朵,又返了回来。他没好气的隔着门问:“你们两个又来做什么”自从这两个侄女带着林株去西山捡杏胡,她们好好的回来,一脸无辜的告诉他林株摔下了山崖。他便对这两个看起来一点不内疚的侄女没了好脸,这两个都是机灵的头顶一敲脚底便响的人物,平时伶牙俐齿的总是给奶奶帮腔,今儿一句话也没敢多说。走了又回来,准没好事儿。果然,林云好看的眉毛弯了弯说:“二叔,奶奶说,家里没粮了。”她才十二岁,已经出落得眉清目秀的,很俊俏。菜老二心里很生气,自己和娘子女儿一家三口的粮,娘拿走了多一半,这些天来,为了给女儿增加一点营养,他和娘子几乎以菜当饭,吃的娘子脸都成了菜色。便说:“粮不是都被你奶奶拿走了么,没有。”林云嫣然一笑:“二叔,奶奶说,今儿早上燕府那个厨子提来了半袋麦子,足有三升,那边人多,给我们二升半,二叔如果不想给,奶奶便亲自来。”一旁的林朵儿也忙说:“对,奶奶说她就在前面等着。”林朵十一岁,脸圆圆的,透着甜美。菜老二知道娘是看到了朱大厨今儿早上给他提来了三升麦子,朱大厨平时和他交情好,也喜欢林株,知道家里的粮食都被娘拿走了,特意送来给林株吃的,没想到还是被娘看到了。怪不得来找事儿,原来是想要麦子。他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打开门,偷偷看了一眼正屋,门关着,他踮起脚尖,轻轻地快速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提着半袋麦子交给林云说:“快拿走吧。”他真害怕娘又来闹,折点粮食求安稳。回到屋子,天渐渐黑了下来。他从衣袋里摸出火镰,点亮油灯,见林株躺在炕上,菜二娘子坐在炕头默默地看着。小声说:“你们好好休息,我去做饭。”出了门,靠在墙上。好半天,没听见大门响动,才去了厨房,点上厨房的灯。一边做饭一边往外看,他害怕娘再次返回,如果被她看到自己亲自做饭,又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屋子里,菜二娘子从窗户看到厨房里的男人,轻轻叹息一声,转脸对脸色苍白紧闭双眼的林株小声诉说:“株儿,你爹实在可怜,这都怪娘不能生,不过娘有你这个女儿,跟亲生的一样。只要你好好的,娘什么都不怕。”林株刚才由于用力太大,冲劲儿过去,便觉得头晕眼花骨酥筋软,她知道是身子太虚弱,便躺在了炕上闭目养神。感觉娘一直坐在炕头看着她,也没睁眼。听她说,睁开眼睛仔细去看,这个娘才三十出头,却已是面色菜黄,额头布满细纹,嘴角也有了法令纹,除了一双眼睛温柔中透着点光彩,竟然苍老憔悴的似四五十岁。这应该就是传说中受气的小媳妇儿吧。这个小媳妇儿现在是自己的娘她立刻觉得一股强大的不容推卸的责任感使命感涌向肩头,这个古代的恶婆婆也太恶毒了,竟然将一个女子折磨的苍老十几岁,够强大了。还好,既然老天让她来了,就要将这种罪恶消灭掉。将局势扭转过来。她伸出一只手拉了拉菜二娘子的衣袖,轻声说:“娘,从明儿起,有女儿在,娘什么都不用怕。”、第四章 交换一丝光线穿透破旧的窗户纸照在脸上,林株睁开眼睛,感觉比昨天好了许多,坐起来拿过炕角的夹袄。门轻轻地被推开,菜二娘子手里端着一只冒着热气,香味四溢的粗瓷大碗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溢出浓浓的母爱,柔声细语的说:“株儿,你醒了。娘给你炖了鸡汤,快点乘热喝了,还有很多,娘都藏起来了,留着慢慢喝。”菜二娘子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带着些许的得意。竟然有点孩子气。林株感动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前世离家打拼十年,父母在老家,一年甚至几年才见上一面,虽说老妈也疼她爱她。可惜她并没有多少感触,只是觉得理所当然。来到这完全不属于她的世界,被这个和她前世年岁相当的女子这般疼爱照顾,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在心中荡漾。同时心里也觉得很不舒服,菜园的一角用木栏栅围了了一个鸡舍,里面至少有三四十只鸡,不要说给她炖一只就是十只八只也是有的。可是这些鸡有一大半是代燕府养的,一小半是林张氏做主的,她几乎每天都会来收鸡蛋,查看她的鸡。鸡都由菜二娘子喂养,她却一只鸡蛋的主都做不了,更不要说一只鸡了。她穿好衣服下了炕,接过鸡汤喝了一口。鸡汤很淡,香味有,也麻麻的,有花椒的味道,却带着一股子腥味儿,似乎没放盐。菜二娘子在一旁看着她,说:“株儿,快喝吧。家里没盐了,娘放了花椒。”没盐了。好像也没油了。没油没盐的饭貌似已经吃了好些天。只不过前几天她心里有事儿,吃什么都没味道而已。从来没经历过吃饭没盐没油的事儿,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便一口也喝不下去。刚才淡淡的腥味儿变浓了。她看了眼满眼期待的菜二娘子,咬着牙闭住气喝了几口,强迫自己咽下去。便将碗还到她手里说:“娘,你喝吧。株儿喝不下去了。”菜二娘子看了眼碗里的大半碗汤,露出欣慰的笑意说:“喝不下就不喝了,剩下的娘给你藏起来,中午再喝。”中午还要喝林株站在地上看着娘瘦弱的身影端着半碗鸡汤去了厨房旁边的菜窖,知道她是要将鸡汤藏进菜窖。想了想拿起梳子梳好头发走出屋子。太阳已经升起,菜老二拿着一把镰刀正在西北角收白菜,一株一株外皮枯黄的白菜被他用镰刀砍下,扔成一堆。她慢慢走了过去,弯腰拿起一颗,剥去枯黄的外衣,露出里边水灵灵鲜嫩嫩的菜身。菜老二砍下的白菜有两种,一种白嫩嫩,菜梗菜叶全是白的,一种是叶子青翠,菜梗是白的。白菜全都包的很瓷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虽然对种菜不熟悉,菜的好坏却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个季节的白菜包的越瓷实,越好。便挑了几株大一点的,剥去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