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您看。可要他们加紧赶工还有半个月就要交货了。”管事们纷纷过来向他请示,“咱们的作料用得差不多了,追加的作料还没送来,您看是不是咱们派人亲自去催一催作坊乱成一团,作坊总管板着脸一扬手,“行啦我有眼睛,自己会看。你们几个急什么”“是。是,是。”管事们唯唯,伙计们中有人拿着竹篓捡拾着大块的碎片。有人则拿着扫帚胡乱拨弄着,也不知他们在扫什么,因为大家都不知怎么收拾起。作坊总管背着手在作坊里各个工作间走来逛去,越看心里越没底。光眼睛看到的这些,就已经损失惨重。正如管事提醒的,交货日就在半个月后,他们在此之前,要怎么赶出这批货来就是日夜赶工。作料不足,也赶不出来。想到这儿,他忍不住要骂。老葛那个好色的,天底下的女人这么多。他不去勾搭,为何偏偏勾上金匠家的媳妇不过不用人说,他也知道为什么金匠胆小怯懦,他那个儿子又是个傻的,偏就娶了个大美人儿为妻,当日他成亲时,不知羡煞多少人,只是谁也没料到那新媳妇竟会红杏出墙,跟老葛勾搭上。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老葛是怎么勾搭上人家小媳妇的还是在作坊里他自己的屋子里这也是为何他喊冤,却没人相信他,因为作坊里的人都知道他的禀性,看上那家的小媳妇、大姑娘就威胁利诱,把人诓到他屋里,作由他上下其手,得手后,若人家里来闹,他便是人家送上门的,他不过是没拒绝罢了这几年,附近乡里已没什么傻女人会上他的当,也不见他再作怪,大伙儿还以为他改好了,万万没想到他竟把毒手伸到作坊这些匠人的女眷身上。作坊总管恼得不行,除了要想法子把半个月后要交的货给弄出来,还要安抚目睹凶案的管事、伙计们及匠人们,因此他完全没注意到,摆在自己屋里的名册不见了。却说衙役头儿领着众衙役出了作坊,先在附近的山林换了衣服,然后就离开作坊所在的小镇,杜云寻和暗卫头领在车里研究那本名册,而后头的车里,几个扮成衙役的暗卫嘻嘻哈哈朝车里一名女子道:“哎哟易四啊真是看不出来啊你扮成女子这么漂亮啊”“就是,就是,勾得哥哥这心,痒痒的啊”“易四,你这一手,高啊”易容成金匠家媳妇的暗卫易四,没好气的拍掉伸到他身上作怪的手,“你们够了啊再来,我翻脸了啊”众人嘻嘻哈哈的挤成一团笑闹着,易四没好气的瞪他们几眼,最后索性朝外头喊了一声,“给我找个地方,让我把这妆给卸下。”“哎唷,老四啊这荒郊野地的,你让哥哥们上那去给你找地方卸妆啊再说,你这样子可不好出去露脸,还是弄盆水进车里给你卸妆吧”车里一个圆胖的暗卫道。易四便道:“行啊,你们给我弄盆水来,我调上药,就能卸妆了。”几个人快手快脚又是提壸又是抓桶的,各自施展轻功纵身出了车找水去了,他们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弄来了水,易四从怀里掏了一宝蓝色的药瓶出来,滴了两滴药在盆里,以手沾水揉着脸,不多时就把脸上那娇媚的脸庞洗去,易容面具下,是张清秀的男子面容。“喂,你们说,老大和杜二少在车里弄什么平日咱们动静大一些,老大就要训人,今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傻的啊老大不理咱们还不好,非要挨训,你才舒服啧,还真是贱骨头。”“呸,你才傻咧你们说,咱们今儿把那作坊闹得一团乱,他们这批货交不出去,不晓得会不会有因此上门找麻烦啊”“不知道,不过鲁王世子家大业大,他只有冀州这间作坊吗”暗卫甲捞过茶壸就着壸口吸溜了一口,不解的问。“我知道,我知道,原本是还有两家作坊的,不过前年不是先旱后涝吗旱灾的时候,那两间作坊也受难。好不容易熬过旱灾,谁知又遇上了涝,那两间作坊都被冲走了,其中一间作坊的人比较倒霉,没有一个活口,另一间走运些,管事和匠人活了泰半。最后都安置到这间作坊来。”“怪不得他们给匠人住的地方那么狭小。原来是还容了另一间作坊的匠人们住进来。”他们这边闲扯,杜云寻那边越看名册越感心惊,“这些人看似道貌岸然。不想都是鲁王世子的人。”“也还好,已经比皇上预估的要好很多了。”皇上习惯做最坏的打算,然而现在看来,还算不错。江南官场上十个人只有三、四个人是偏向鲁王世子。朝中派系不少,有不少人早早就公开支持怀王。毕竟怀王背靠着太后,又是实质上的长子,整体看起来,都是个极其合格的储君人选。尤其当时九皇子不显。皇后素来低调,太后又力捧怀王,因此支持怀王为储君的人不少。只是随着诸皇子渐渐年长,怀王的婚事被太后和富阳侯折腾得够呛。最后还闹出侧妃抗旨逃婚,怀王对纵容孙女打脸的富阳侯日渐疏远,让有心支持他的人纷纷打了退堂鼓。皇上在这件事情上,采取了淡然视之的态度,没有为怀王出口怨气,严惩富阳侯杨家,而是任之听之,这让不少人觉得皇帝并不看重怀王,否则怎么会让儿子生受这种委屈杜云寻指着名单上的一个人道,“离京前,张重道曾上门跟祖父议及我大哥的亲事,但祖父婉拒了,事后他跟我说,这人看似品格高洁,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杜相跟孙子说这种话暗卫头领觉得脑子忽然有点不够用,“您大哥去年丧妻,至少也要到年底才好议亲吧”“是啊但是已有人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杜云寻叹道,“甚至还有人找上门,想要自荐自家女儿进门做我父亲的妾室。”暗卫头领暗讶,“杜大老爷的妾室”“是啊在外人看来,我那继母犯的错无可寛容,府里没有正经主母压在头上,府里原有的妾室,大都有年岁了,那及得上他们年轻貌美的女儿们,只消得了宠,再生个一儿半女的,日后有倚靠不说,他们也得利不少。”就算妾不是正经亲戚,但良妾的娘家人有什么事情需要人帮忙,杜家好意思推拖吗暗卫头领常年在外奔波,对这种事压根不及杜云寻了解,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倒是有了计较。他翻翻名册,“我一会儿派人加急送回京呈给陛下,这东西还是趁早脱手为妙。”“你若加急送回京,反倒引人注意,等到城镇后,咱们便扮作行商一路疾赶,也不会引人怀疑。”行走大燕各地的行商,有做南货北运,或北货南运的,但还有一种,是专为特定的客人寻物,这种行商或有时间限制,或货物烫手极需尽快交货。暗卫头领虽是暗卫,但毕竟是官身,习惯做事时,从官差的角度来考虑事情,反不如杜云寻较不拘形式。他们顺利的离开了冀州,前往京城,作坊总管忙了三天,终于肯定半个月后,他们绝对交不出这批货了,只得硬着头皮写信向主子请罪。鲁王世子怎么也想不到,作坊里头竟然会闹出人命官司,他明明吩咐过,要把那些官差喂饱,省得他们在紧要关头给他扯后腿,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你赶紧派人去查一查,每年那些人从我这儿捞走的油水可不少,怎么遇上事,就没一个管用的”鲁王世子指着心腹道,心腹连忙应诺,出去后不禁暗骂作坊总管不会都中饱私囊了吧这一查,来回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作坊总管也终于发现摆在屋里的名册不见了,看到奉命前来的表兄,作坊总管忙向他求助,心腹听了之后顿觉头皮发麻,什么样的人会取走名册再得知一开始进作坊查案的衙役,竟是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心腹心底一沉,完了,这是被人盯上了啊问题是,被谁盯上了呢看着焦急不已的表弟,心腹牙一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自己拉拔表弟这么多年,也不算亏待他了,这回他捅的窟窿委实太大了,自己这条小命都不知保不保得住咧那还顾得上他啊当晚就带了加料的美酒去与作坊总管小酌,看着他七孔流血而亡,心腹这才伸出手将表弟的眼合上。回去后,向鲁王世子回报,作坊总管因贪墨而畏罪自杀,将名册遗失,以及查案衙役全是人假冒的事隐下。第一卷 第六百九十四章 欣喜杜云寻归京,杜府上下自是一片欢喜,范安阳自不例外,范夫人派来报喜的管事嬷嬷忙道喜。“跟我娘说,我知道了,明日会备好礼,陪她一道去看二姐姐。”管事嬷嬷笑着应下,心里却有些担忧,二姑奶奶才嫁出去多久才两、三个月吧就已经传出喜讯,六姑奶奶出阁都多久,却一直没有好消息,叫人怎么不心焦只希望六姑爷这趟回来,能在京里待久一些,最好待到六姑奶奶生子后再出京办事吧送走了管事嬷嬷,墨香几个不禁小心的看着范安阳,看得她别扭得要命。“你们几个做什么哪”“您没事吧”“我有什么事啊二姐姐年纪比我大,却比我晚出阁,她在婆家的处境可不比我,赶紧生个儿子,好立稳脚跟,才是该当的。”众人一想也是,二姑奶奶可不能跟六姑奶奶比,六姑奶奶还没及笄就出阁,且进门就当家,这地位再稳固不过,故去的大少奶奶熬了几年才生的儿子她们少奶奶不用急,慢慢来,儿女缘总会到来的。“听说二姑奶奶的婆家,和三姑奶奶的外家是亲戚”瑞香抱着小宝进来,听到她们在说范安菊有喜了,想到在厨房听到的事,忍不住好奇问道。“亲戚”砚香对范安菊没好感,所以之前听到关于她的事,都是听了就过,从没往心里去。“是亲戚没错,永宁侯夫人涂氏是二姐夫婿的姑祖母。”永宁侯夫人便是当年算计侄女们亲事,好大捞一笔的那一位。她娘家虽有爵位在身,但目前当家的是她继母生的弟弟,她的亲弟弟因品性不良,被其父除籍,改立继室生的嫡幼子为继承人,因此两家并不怎么亲近。永宁侯周家虽是侯府,但早在周姨娘祖父过世后就日渐下坡。而永宁夫人的娘家镇江伯府。却因镇江伯握有实权,而日渐兴旺,范安菊的丈夫便是镇江伯三子涂醒川的三儿子涂源山。家里排行第九,外人称他涂九郎。涂九郎颇为有才,年方十七就已考上举人,原是想一鼓作气去考进士。可惜,遇上镇江伯太夫人过世。便误了考期,现在正准备要考春闱,其人甚为古板,也许是自小看了其母与妾室争风。因此他屋里很是干净,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样的夫婿,家世好、有前途。又没有美婢妾室等麻烦,简直是再好不过了范夫人为范安菊挑了这门亲事后。范太傅看了直笑,范大老爷则是直称贤妻,个中甘苦,只有身为局中人的范安菊才知道。“你们听了都觉羡慕对吧”范安阳问,众女点头如捣蒜,范安阳呵呵直笑,并不多说什么,墨香也笑,瑞香几个被她们笑得莫名其妙,想问,却已经没时间了,二少爷回府,大家开始忙起来了。杜云寻是先进宫交差,然后才回府的,这趟差自然是不能对外明说,皇帝要赏赐他,也不好明说,只是很隐讳的嘉奖了他,临了,还不忘提醒他,赶紧的,把他送回来的那些草稿画成油画,然后给他送进宫来啊皇帝这是咋啦杜云寻完全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直到出了宫,杜相在车里,有些酸的数落他,“有什么好的,你就只记得给你媳妇,咋就忘了祖父和你爹啊你说你啊要送礼给你媳妇,你送就是了,干么用暗卫的路子,你不知道送回京的东西,皇上都要看过吗”“嘎什么”杜云寻听了祖父所言,愣在那里,“您的意思是,我托人送回京的画稿,皇上都看过了”“可不是。”杜相白孙子一眼,“你这兔崽子,也不想想,你能娶到阿昭,是托谁的福啊有什么好的,就只记得你媳妇儿,我说你啊”杜云寻赶忙倒杯茶给祖父,打断他的话道:“我那不是给阿昭的礼啦我是把画稿先送回来,让她先想想,要怎么把那几张草稿,描给在一张上。”抬手抚额,他完全没想到,会被皇帝和祖父误会了。杜相冷哼,“反正皇上是看上那些画稿了,还明令你画好的油画要送进宫去,你就看着办吧”杜云寻哭笑不得,回到家,见到妻子,忍不住要抱怨哭诉一番,不想范安阳竟道:“该那是皇上的暗卫,你倒好,竟然让他们给你送信回京。”“以后不敢了”抱着小妻子,“咦怎么瘦啦”“我又长高啦瘦点好。”范安阳冷哼,话声才落,就听到外头小孩子们的说笑声和脚步声,小念念带着弟弟来了,小宝现在会走路了,就不愿让人抱,他板着小脸拍掉奶娘要抱他的手,牵着姐姐的手,一步一步踩得踏实,侍候掀帘的丫鬟不敢怠慢,早早就掀开竹帘候着他。可是他毕竟还小,门坎对他来说,有些高,拍开丫鬟们的手,他双手双脚并用的爬过去,爬过去之后,还很得意的拍拍衣服,咧着小嘴朝他姐直笑,小念念拍着小手,“小宝好棒啊”杜云寻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