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听了便道:“可不是呢,我也是这般说的。”此刻小丫头子们都不在屋里,李贤淑看了应兰风一眼,便道:“阿真正好儿回来了,索性便跟她说说咱们的打算罢”怀真便问是何打算,两口子对视一眼,应兰风便示意李贤淑说。李贤淑便道:“如今你出嫁了,你哥哥也娶了,又多了你浣纱姐姐,人口越发多了我同你爹商量着,要分家搬出去住呢。”怀真虽是一惊,却并不觉着十足意外,便点头道:“这倒也使得,搬出去住倒也清净些,娘也不必操持这一大家子的人,忙得那样儿了横竖爹娘拿了主意就罢了。”李贤淑舒了口气,笑道:“很是。我也是厌了,镇日忙来忙去的,也极少落个好儿,倒不如清闲些,何况如今有了儿子媳妇,又有了”说到这里,便忙停口,只笑道:“我很该是享享清福了呢。”怀真见李贤淑说到“又有了”之时,欲言又止,神色有异,便暗暗留了意,只是她既然不说,怀真心中转念,就未开口问。三个人说了会儿话,便见王浣纱来了相见,两个人便回到怀真的闺房内,落座叙话。彼此寒暄了半晌,王浣纱又因小唐平安回来之事,向着她道了喜。怀真见她举止端方,气质宁静,心中倒是颇为喜欢。说话间,怀真道:“今儿好似不见嫂子呢”王浣纱微微一笑,道:“嫂嫂近日来偶有些不大自在,不得出来见妹妹,方才叫我带话,也说不必让妹妹去探视她告了罪,改日大好了再相见。”怀真见她这般神情,又是如此的话,心里已经越发明白了。便不说此事,只又问道:“是了,我听闻浣溪妹妹去了女学近日可回家来过”浣纱听问,脸上的笑意便敛了几分,因低了头,低低地道:“自打出去了,就没再回来”怀真也轻叹了声道:“浣溪妹妹是个自有主张的,却是跟我们不同,只怕她另有造化。姐姐不必太担忧了。”浣纱才道:“我并不是担忧她,倒是担忧”顿了顿,才低声道:“只怕她毕竟年纪小不懂事,若是作出什么有损义父声名的事儿来,可叫人怎么办呢,只怕万死难辞其究。”怀真见她如此,反忙劝慰了两句,当下便不再提浣溪,又略说了些别的。又过一会儿,浣纱方起身告退,忽地听外头报说唐姑爷来了,两人都有些诧异,便双双起身。原来小唐先前就来了,只是先去探望过应兰风,方才自那屋里出来,便又来找怀真了。浣纱行了礼后,便自离去。这里丫鬟忙捧了茶上来,小唐笑看着怀真,道:“我本来便打算来府内探望岳父,不想你也回来了,正好儿,咱们一块儿回去。”怀真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去”小唐正要吃一口茶,闻言停手:“你是要在府内住一晚上那我”怀真不等他说完,便道:“我住我的,跟三爷有什么相干何况你才回来,自然是要回府去的呢。”说着,就自走到那书架边上,只抬头看上头的书罢了。小唐本就心细如发,见她说了这几句,便察觉不对,因放下茶盏,道:“是怎么了”怀真也不做声,只当是没听见的,便拿了一本书下来,捧在手中随意翻了一页,心中却只顾思忖,过了会子,才将声调儿又放平了些,温声道:“三爷才回京,必然是事忙还是不必在此耽搁了,倒是去罢。”不料小唐已经走到跟前儿,看了她一会儿,又垂眸看了那书一眼,道:“娘子越发进益了,这是在看什么”怀真一愣,低头瞥了一眼,却见是一本金刚经,却是拿反了的。怀真脸上一红,口中兀自道:“我看看里头藏着什么不曾,又哪里是看什么了偏你眼尖”小唐见屋内无人,便将她拥入怀中,亲了一下,道:“我哪里惹了娘子不快了”怀真心中一动,怕给他看出什么来,便笑说:“我哪里有不快是你多心了。快松手,成什么体统。”小唐道:“你若不说,我便不放开。”怀真皱眉道:“怎么只管腻人出去这多少日子,还不习惯么”小唐心头一颤,无言以对。怀真自忖失言,便回头看他一眼,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好。因把书放下,只又问道:“你先前去凌府,凌大人的伤势如何了”小唐便把凌景深的伤情略说,道:“却是有些厉害,亏得皇上请了竹先生去了,然而他也并无十足的把握,还得仔细再看罢了。”怀真叹了口气,又问起景深受伤的经过,小唐不免也说了。怀真听罢,点头道:“不想凌大人竟是这般情深义重,只盼他安然无事才好。”说罢又看小唐数眼,才问道:“三爷只去过凌府可没往别的大人府上走一走么”小唐摇头道:“不曾,因皇上也在凌府,不免耽搁良久出来后因惦记岳父,就只先来应公府了。”怀真“哦”了声,又扫了他一眼,心底想着的,是在街头那一幕只是却想着,不能由自己口中直说出来。谁知小唐见她忽地问了这一句,倒也罢了,只是频频地拿眼睛看自己,神情里自有一份不可言说,小唐心中一动,忽地想到先前她乘车回府之时,自己仿佛小唐一念至此,哑然失笑,却并不说破,只是望着怀真。怀真心中思谋良久,终究不知如何开口,忽然心头一动,便淡淡问道:“是了,你说遇到了皇上前儿我听骋荣公主说,皇上在京中创办了一所女学,却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小唐道:“我才回来,也不知究竟,只听闻人倒是不多,可却还有几个比如原先岳父认的一位王家小姐。”怀真不免心跳,回头看他一眼:“是浣溪妹妹方才我也跟浣纱姐姐提到过,听闻她自打去了那女学,连府内也不曾回来却也不知她如今到底怎么样了,叫人牵挂”小唐道:“如今倒是还好不必牵挂。”怀真听了这句,情不自禁,把手中那本书摔在桌上。小唐挑眉看她,也不言语。怀真待要走开,却又停住,对着小唐冷笑了声,竟道:“她原本是我们府内的人我们不知道究竟,三爷才回来,反倒知道了我们不必牵挂,这话也是三爷能说的你几时跟她这样亲近了”到底是心中意难平,便按捺不住,话语中透出不忿来了,怀真察觉,便丢开手,要到里间去,不料小唐起身,便握住手腕,将她拉到跟前儿。怀真只顾低着头,便推他的手,小唐哪里肯放开,轻易将她的手儿团住,低笑道:“怀真倒也辛苦,同我绕了这一圈子,不过就是想问我为何跟她见面罢了只是怎么不直说呢”、第 286 章怀真听了小唐所说,才知他已经猜到了,心中一动,反道:“三爷说的什么我并不知道。”推了一把,又要走开。小唐在外应酬交际,不过平常,纵然在街头跟王浣溪见面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细说起来,不过是浣溪行事太贸然无规矩罢了,何况若是两人有什么,又如何能在街头这样此事,若换作别的人,只怕当面儿便问出来了。偏怀真是个多心的,又因满心是他,故而格外谨慎,虽有些“眼底揉不进沙子”之意,却越发不愿就当一件事儿似的问出来,免得叫他以为自己小性儿吃醋,连他跟人当街说话都不许了。小唐见她否认,笑道:“当真不是为了这个”怀真回头看他一眼,哼道:“我何尝提一个字儿了倒是你自个儿先说出来莫不是心虚”说着,便很有不虞之色。小唐望着她含恼带嗔之态,道:“我又心虚什么本来我并没把这个当件事儿,所以竟忘了,也不想对你提起,免得你多心,不料竟是这样巧,偏给你看见了,可见我是半点儿的私心也不能藏”怀真本来想笑,却又忍着,又点头冷道:“这可是三爷说的,连私心两个字都有了以后,可不知还有私什么呢”小唐禁不住,便笑起来,将她着紧抱住,道:“我的意思你明明知道,偏来说这误解的话,我还有私什么可知我所有的私心私情,都是在你身上。”怀真咬着唇,只不理会。小唐叹道:“其实,我今儿也有些意外,才从凌府出来,就撞见了王家那丫头,看她满面着急,本还以为是公府里有事”怀真静静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道:“她自打去了女学,何曾回过公府自然是特特去见人的。”小唐从未见过怀真这般吃醋拈酸似的模样心中竟觉受用,不由在腮上亲了口。怀真瞪他一眼,道:“不好好说话,只管乱闹些什么”小唐见她如此,心中转念,倒是有些不大好说了。原来,倒果然如怀真所说,王浣溪的的确确是去寻小唐的。彼时,小唐同赵永慕一块儿,正从凌府出来,因大街上不便说话,永慕乘着轿子自去了,小唐正欲上马,便见一辆马车过来,有人下车,上前见礼,却正是王浣溪。小唐不知她如今已经在女学了,未免诧异,正思忖是否是应公府有事,然而左右看看,又并没有其他人。此刻王浣溪行了礼,便抬头看他,红着眼圈儿道:“先前听闻大人出事,浣溪心中着实难安昨儿又听说大人平安回来,并不知真假,故而贸然来见,还请见谅。”说话间,眼睛里便含了泪。小唐不知她来意到底如何,又听这话似有些蹊跷,便皱眉问道:“你自何处来”浣溪道:“如今浣溪住在太子殿下的女学之内,跟随老师们学习。”小唐虽听闻赵永慕略说了两句关于女学之事,却没想到王浣溪也在,意外之余,不由一笑:“是么原来你也去了。”浣溪听他声音里带有几分笑意,便定了神,抬头看向小唐面上,颤声又道:“浣溪知道,大人通晓六国言语,是以浣溪也想着如大人一般,学有所成。倘若有朝一日,浣溪学成,而女子也可以为国效力,大人可愿意留浣溪在礼部纵然是当个端茶递水的婢女,浣溪也自愿意。”小唐听着她先头两句话,还是微笑着,听到最后一句,却又微微蹙眉,敛了笑。小唐看了她片刻,终于沉沉说道:“你倒是要先想好了,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浣溪一愣,不知他是何意,还要再问。小唐已经转身欲走,浣溪忙道:“大人”小唐回头,浣溪眼睁睁看着他,忽地说道:“大人终于平安归来,这真是我一辈子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小唐拧眉,又看了她片刻,才一点头,翻身上马自去了。王浣溪站在原地,兀自看着,直到他身影消失,才复上车。先前王浣溪两度找上小唐,小唐只以为她自有一番志向,虽然有些破格逾矩,倒也罢了。何况正好儿他心底也正思谋女学之事,不免正合了这意思,只是希望王浣溪可以在正途之上行事。不料今日又见到她,知道她入了女学,正自有几分欣慰,忽地又见她是这般情形观其言行,却仿佛对他别有一番深意,这才醒悟几分。因小唐自小到大,端重自持,极少有什么桃花,就算先前跟明慧有过婚约之时,明慧那样外向的性情,也不敢着意同他亲近,因此虽然是个金玉之质,也自是许多名门淑媛的春闺梦里之人,但真正敢对他示好亲近的,却是绝少。昔日的六公主,因出身尊贵,性情泼辣,倒也罢了,近来的扶桑妖女,也是个放浪无矩的,不值一提倒是想不到,王浣溪出身原本也算教养规谨的世家,竟也大胆心存此意。然而这对小唐来说,虽然意外,却也只当是一粒尘沙似的罢了,连拂一把都不必,更不值得放在心上。何况王浣溪对他而言,只有另一重的意义,那便是女学的经营到底会如何,除此之外的其他,只是视若无物而已,更不值得特意同怀真说起。原本这件事也跟他无关,不料怀真偏生知道了,可如今说浣溪对他有意的话,必然会让怀真不高兴,却又何必呢。更何况区区一个王浣溪,于他而言,注定是过眼云烟而已,大不必多事。小唐心底一转,索性就把当日王浣溪女扮男装前往礼部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道:“今日她来见我,也并不为别的,只因当日我斥她出去,今儿她又终于入了女学,故而特意面见,问我将来有没有机会进礼部,我虽然觉着意外,却并不当回事,娘子明鉴。”怀真听完,问道:“真的是这样儿”小唐道:“不然如何娘子总不会以为,我真的同她有些什么唉,难道我是眼瞎了不成放着这样的怀真看不够,如何还能分神看别的什么人也把我想的太下作不堪了。”怀真见他说开,便如搬去了心头一块儿大石,却也知道他从来目无下尘的,等闲自然不会对别的什么人动心着意。怀真嗤地笑了声,道:“谁想你什么了,原是你自个儿心虚,竟自顾自啰啰嗦嗦地说了这半晌,可知我还不耐烦听呢。”小唐爱恨交加,便抬手在她身上呵了两下。怀真最是怕痒,慌忙躲闪,又笑说道:“说中你的心事,你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