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耀武扬威,又如何了得因此故意叫属下的亲卫们摆出十足的排场,以久而不用的皇家礼节来迎接小唐,且杀杀他的威风罢了。小唐进见之时,才进皇宫,见天竺王高坐宝座,他的亲卫们分列两侧,见小唐进门,顿时一声厉喝,所有人把刀拔出,齐刷刷地架在跟前儿,挡住了小唐的去路。天竺王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小唐,想看他是何反应,不料却叫他十分失望,只见小唐面上淡淡地,仿佛那气势非凡的拔刀、架刀,不过只是寻常,而他的眼神也是温和之中不失锋芒。在天竺王看来,这一双眸子之中的明光,却比那雪亮的刀锋更加慑人小唐对挡在面前的利刃视若无睹,径直走了过来,间不容发之间,亲卫们举手将刀架高,原本横在腰间的刀刃便举在了头顶,光芒闪闪,如随时都能落下。小唐每走一步,经过两人身边之时,对方的刀便会高擎起来,顿时之间,刀光森森,令人胆寒,这场面,若是阅历或者心智略差一些的人见了,必然也要腿软色变。小唐却始终面色淡然,目光平静,徐步自那刀阵之中走出,到最后一步迈出,那些士兵们才又大喝一声,把刀回鞘。天竺王见状,心中暗自钦佩,已经大笑。小唐也微微一笑,上前见以两国使者之礼。天竺王道:“唐侍郎,一别数年,风采依旧,大舜有你这样的朝臣,让本王很是嫉妒。”小唐道:“不敢,大王谬赞了。”天竺王哈哈笑了几声,又道:“不过,纵然本王很是欣赏唐侍郎,然而唐侍郎的来意,本王却是不能答应。”这话锋转的极快,小唐却仍是面无表情,微笑依旧,仿佛听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天竺王眼睛一眯,说道:“这是大舜跟沙罗之间的争端,我国并不想牵扯在内,唐侍郎还是无需多言,请回罢。”天竺国的地理,却跟沙罗距离中国差不多,比尼博尔的地势要略优越些。因此天竺王心知肚明,大舜若是不想对沙罗出兵,自然对他们也是鞭长莫及。小唐闻言,便点点头,忽然说道:“牛羊各两千头,绝色美人一百,金银珠宝等十五箱,下奴三千,并亨蓝跟伽罗两州之地这些,大王都是不想要的”天竺王听了这话,不由色变,小唐所说的前面这些,倒也罢了,后面的两个州,却是原本属于天竺的,前两年因两国边界一场争端,竟被沙罗划了去,天竺王为息事宁人,只得忍了这口气。此刻听小唐说起这些,天竺王皱眉道:“你这是何意”小唐听他问,才抬眸看向天竺王,双眸黑白澄澈,透着凛凛寒意,道:“本使这一番前来,并不是求着大王什么,而是想把以上这许多礼物送给大王,怎奈大王好似并无兴趣,倒也罢了。”小唐说着,便欲转身。天竺王虽然颇为自负,但为人利心最重,忙唤住小唐,道:“唐侍郎留步,本王愿闻其详。”小唐闻言,才又转身,道:“方才所说,不过是本使的诚意。只要大王肯借兵于舜,以上所说,分毫不差献上。”天竺王听了,不免又笑道:“巧舌如簧,不过仍是想借兵罢了,纵然本王借了,你难道便一定能赢若是输了又如何”小唐依旧面不改色,道:“尼博尔王素来胆小怕事,尚且借我一万五人马,若不是知道我有必胜之机,又怎会如此冒险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输了,我的背后,是整个大舜,大王难道以为,我堂堂中国,难道出不起方才所说的那点儿礼物么”天竺王目光狐疑不定,小唐打量着他,便笑了起来,道:“如今我的属下带着精兵一万五千,正在天竺边境等候,大王若还在疑心我国打胜仗的机会是多少,我愿立刻为大王演示。”天竺王神色一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唐道:“不瞒大王,再过一刻钟我若还不下令,只怕大王所失的,并不止是亨蓝跟伽罗了,大王可信”天竺王霍然起身,逼视小唐,小唐分毫不退,沉声又道:“沙罗跟天竺,本来不合,近年来更是纷争不断,如今我将铲除大王眼中钉的大好机会送上,大王竟还推三阻四不成我中国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连尼博尔王都会审时度势,大王素来有智慧之王的称号,难道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才是正途”两个人四目相对,天竺王身为一国之王,又听小唐方才话中威逼利诱,心中隐约不忿,便露出怒意,一边儿细看小唐,且瞧他是否有胆怯心虚之态,不料越看,越觉着心中战战,竟反而是自己心虚起来,这才相信上国使者,果然名不虚传。半晌,天竺王内心一叹,后退一步,重坐回宝座,半晌才道:“你欲借兵多少”小唐道:“三万。”天竺王一惊,然后道:“至多一万。”小唐想了想,道:“两万五千,不能再少。”天竺王不由又是大笑,道:“唐侍郎,本王从未钦佩过一个人,你算是头一个好且看在是你的面儿上,本王借你两万兵马,不必再逼我。”小唐洒然一笑,拱手道谢:“多谢大王。”天竺王看着他通身气质,恍然天人一般,忽然叹道:“上国人物,莫过于此倘若中国再多几个如唐侍郎一般的人物,只怕不管是尼博尔还是我国,都已归于中国治下了。”小唐听了,却一笑道:“大王过虑了,我华夏素来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沙罗冒犯在先,我国绝不会主动开战,但一旦开战,便绝不姑息”犯天朝神威者,虽远必诛。天竺王听得心头一凛,他定睛看着小唐,面前之人,虽是美若冠玉,但通身却透着不世的锋芒,竟隐隐有些圣雪山的神姿,清寒凛凛,端庄尊贵,令人无法直视。此一刻,天竺王心中忽然也生出一种莫名的信念:此人一去,沙罗必亡。天竺王心头一动,凝视小唐,忽然说道:“也罢,我再添精兵五千,并十个熟悉沙罗地形的将领,连同尼博尔的一万五千人马,给你组成四万之众,只望天朝上使凯旋之日,莫要忘记本王今日之情。”小唐并不觉得意外,微微笑道:“多谢大王,我国有句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今日借兵之情请大王放心。”当下,小唐自天竺又借兵两万五千,跟尼博尔的七千人,对外统称有五万人马,大军赫赫,直逼沙罗而去。大日王起初听闻,尚不当回事,反而大笑:试想一个大舜的使节,率领一帮“乌合之众”,能有多大能为何况就算真的有五万人马,沙罗却有十几万兵力可以调动,又能奈他何小唐却跟其他六十九人大舜残部,破釜沉舟,统统身穿白衣,以示不忘血仇,誓要雪耻之意。这一场战,非比寻常。域外之地,又因多年不曾跟中国交手,又哪里懂得其中利害所谓兵者诡道,用兵如神,更是闻所未闻。加上小唐誓死报仇,无所不用其极,三十六计百变迭出,那些叫人匪夷所思的打法,眼花缭乱的强横猛攻,竟如飓风过境,神兵天降,让沙罗士兵闻风丧胆。这一支军队,在小唐的统帅之下,所向披靡,一直从西沙罗打到东沙罗,几乎打遍了沙罗全境。战役到最后,只要看到白衣影动之时,沙罗士兵便自行溃不成军,四散奔逃,最终死伤不计其数,俘虏一万余人。破沙摩城那日,在沙摩城头上,兀自高悬着孟将军的头颅,当小唐一身白衣如雪,挥刀直至,大军冲进城门的那一刹那,冥冥之中,在场的舜兵们仿佛听到了孟飞熊临死之前的声音,朗声道:“将吾首级高悬于沙摩城门之上,他日,我必将见中国军队,踏平你这蛮夷之地”那豪迈的大笑声,于沙摩城头,萦绕不散。后世,史官将这一场绝世之战誉为:一人灭一国。金銮殿上,鸦雀无声,成帝听完了小唐的叙述,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皇帝,双眸之中居然也含了泪。、第 156 章当下,成帝即刻下旨,追封殉国的扬烈将军孟飞熊为正二品征西大将军,加封袭远侯,厚赏家人白银千两。成帝又命小唐,将此行所有殉国之人,按照名单所列,对家人行安抚嘉奖之实,再拟一份有功之人的阵亡册子,按所列,功勋卓著者一律嘉赏追封。追随小唐参与对沙罗征战的六十九人,立功德碑,铭文以记之,阵亡者封爵,一块儿归国的,再论功行赏,不在话下。成帝看着小唐,不由长叹道:“朕有国士,天下无双,果然是天佑我大舜。”才要封赏,小唐却跪地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启奏。”成帝问道:“还有何事速速说来。”小唐沉声道:“此事干系甚大,然而与事之人都是身不由己,臣不敢妄言,只求皇上开恩,先答应微臣,若是触怒皇上,还请将一切罪责加在微臣身上,因为此事也算是因微臣而起。”成帝见他说的如此严重,越发惊愕,略一思索,便道:“既然如此,朕答应你便是了,你且说来。”小唐便道:“皇上可记得,当年沙罗使者要求怀真和亲之事”成帝闻言,便皱眉道:“朕怎会不记得可恨这些蛮夷,贪心不足,多亏了爱卿见机行事。”小唐苦笑道:“皇上容禀,皇上想必也知道,因怀真跟微臣的渊源与别人不同,故而微臣不舍得她前往沙罗,情急之下,才想出那个法子。”成帝笑道:“这有何妨,可知朕也不舍的那丫头你的法子却是极好。”小唐轻叹一声,道:“皇上明鉴,这件事,却是微臣的过错了。”成帝十分意外,便道:“这又是何意”小唐垂眸,略沉默片刻,才道:“其实这件事,是微臣误了怀真,原本臣以为她同凌状元两人,天生一对”成帝道:“难道不是么”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便想起上次平靖夫人入宫所提之事,当下便停口。小唐道:“后来臣才知道,原来怀真很不喜欢这门亲事。”成帝默然不语,只是微微蹙眉。小唐把心一横,道:“怀真,她又觉着,是为了她,应家的应玉才要去沙罗的,因此那个孩子曾求过微臣,让仍旧派她去和亲,不要连累旁人。”成帝一惊,皱眉道:“竟有此事”小唐点了点头,道:“然而当时,皇上已经赐婚,无法更改,因此臣只好拦住她,不料怀真身边儿一个名唤秀儿的丫头,委实地忠义,便求微臣,让她代替怀真,顶了应玉罢了,微臣当时觉着不妥,便只把秀儿留下,当作丫鬟跟去沙罗。”成帝知道必然还有事,脸色阴晴不定,一时便不做声了。天空的阴云复又聚拢起来,眼看又是一场雪,殿内越发暗了几分,也越加冷意悄然。然而在宫门之外,却仍是聚集着许多的大臣们,虽然北风极冷,彤云密布,却都不舍得离去,望眼欲穿地看着宫内,都盼着那一人出现。渐渐地,天色黄昏,在唐府之内,忽然又来了人,却是敏丽跟世子赵殊。只因听说了小唐回京的消息,敏丽按捺不住,便想回家来看,世子却也十分想念小唐,于是便陪着她一块儿地回家来了。怀真陪了唐夫人半日,正想该如何找个借口回家去,不料敏丽却回来了,当下不免又是一番寒暄。说话间,怀真略看了世子赵殊几眼,却见他仍是苍白瘦削之态,只是目光平和如初,可见果然是个好性情之人,怀真心中不免感叹,只暗求世子的身子快些好起来罢了。唐府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唐夫人因见小唐这半日不曾回来,原本还有些心绪不宁,忽地见敏丽跟赵殊都来了,才又欢喜起来。敏丽又拉着怀真,同她叽叽呱呱地说起来,又道:“你果然跟哥哥是有缘的,偏你在家里,他就回来了我只当必然要年底才回来呢。”怀真笑道:“必然是太太因为太想念唐叔叔,他自有感应,便快马加鞭地回来了,也未可知。”敏丽笑道:“说的也是。”唐夫人十分喜欢,便道:“偏偏怀真丫头会说话,只要你在我跟前儿守着,就算他两个人都不在眼前,我也使得。”怀真忙道:“太太”生怕这般说,会惹得敏丽不自在。敏丽倒是笑道:“我原本知道,我必然是捡回来的,你才是母亲正经养的呢,只不知道被谁偷去了应公府了,如今你们母女团聚,倒是恭喜了。”怀真见她还如此打趣,知道敏丽跟别的小性儿之人不同,便才抿嘴笑道:“那你还不快快找你的亲生母亲去只管赖在这里做什么。”敏丽见状,便忍不住伸手要她呵痒,怀真忙求饶,才罢了。赵殊在旁看着,也自笑微微地,便缓声细语地对唐夫人说道:“姐姐倒是个孝顺的人,总是惦记着太太,想回家来伺候,只不过我这身子不争气,倒是拖累了姐姐只管在家里照顾我,太太好生养了个这般难得的女孩儿,给了我,不能给太太尽孝,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我先向太太请个罪。”说着,便欲起身行礼。唐夫人忙拉住,道:“使不得世子这又是什么话呢既然是嫁出去了,自然便是你们府上的人了,哪里比得了当初做女孩儿的时候何况,只要世子是个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