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应怀真啐了她一口,便道:“还有脸说是好话呢自个儿听了也就罢了,更拿出来羞我,伯母也不管管她。”唐夫人见她撒娇,便抱过来道:“说的虽然有些离奇,不过的确是好话,我也觉着怀真的这个模样品格儿,一定是仙女儿下凡错不了。”敏丽见唐夫人也开口如此,便越发打趣道:“必然是这样了她本在天上,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儿多半是思凡,于是就被贬了下来”一行说一行笑,竟再也说不下去,便只管笑了起来。应怀真脸上羞红,便摇着唐夫人的手臂道:“太太你再不管敏丽姐姐,我就不依了。”唐夫人便道:“且让她说完了再罚也不迟好歹说贬下来后会遇上个什么样儿的混小子,才能把你娶回家去呢”敏丽听了,更是大笑起来,竟坐不住,顺势歪倒在唐夫人身上,边道:“必然是什么董永、或者许仙之类的叫我说,你别跟母亲撒娇,快快藏好你的羽衣是真,万别给那些什么混小子偷了去,不然就回不到天上了。”说着,索性又过来翻应怀真的衣袖,道:“你的羽衣呢到底藏在哪里不如且给了我罢了,免得给别的人骗了去。”应怀真的脸颊已经绯红,被敏丽逗弄的无法可想,便啐道:“快要成亲的人了,也这么口没遮拦的”敏丽听了“成亲”两字,脸上的笑才慢慢地收了。应怀真见状,自知失言,一时有些后悔。不料敏丽道:“怀真,你可听说了哥哥跟林家退婚了。”应怀真听了这个,才道:“我听说了。”敏丽叹了口气,唐夫人也一叹,道:“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竹先生,浑说了那么许多好端端地坏了一件儿姻缘。”应怀真闻言一怔,问道:“竹先生”敏丽点头说道:“哥哥说是那位竹先生批的现如今这人就在肃王府呢,先前给你看病的不也是这个人他当真是铁口直断的”应怀真一时不好说,只道:“先生医术极佳,其他的我却不清楚只是既然唐叔叔这般说了,多半是真有其事,太太跟姐姐还是别太生恼才好,想唐叔叔自己心里必然也是不好过的,你们若也忧心不快,他岂不是更添许多烦忧呢”唐夫人跟敏丽听了,都点头。两个人在唐夫人房中说笑了一会子,敏丽就领着怀真回了自己房里,又说了几句体己话。当夜,敏丽竟也不放她家去,只留着跟自己同床而眠,应怀真觉着不妥,敏丽便轻轻一叹,说:“你也知道我年前就嫁到肃王府去了,只怕这一去,以后再也不会如此刻这般亲密了今晚上你好歹且留下来,咱们联床夜话,也算是好了一场的情分。”应怀真见她如此说,只得答应,唐府就派了人回公府说了一声儿。当夜,小唐自回来府中,心想这个时候正是两个吃饭的时候,只怕母亲跟妹妹正等着他呢,当下便径直过去,谁知刚到了唐夫人房门外,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儿笑声,听来很是热闹。自打敏丽订了亲后来又生出这许多事来,这府内越发见了冷清,更是极少听到有笑声传出,小唐心中诧异,将走到门口,便见一个丫鬟笑着迎了出来,行礼道:“少爷怎么这会子才回来今儿怀真小姐在咱们府里,姑娘留着她过夜,正在里头跟夫人姑娘说笑呢。”小唐听了,微微一怔,一点头往里走去,才进了门,便见屏风后应怀真跟敏丽两个一左一右,坐在唐夫人身侧,三个人都是笑吟吟地,彼此欢欢喜喜不知说着什么。小唐看了一会儿,心头隐隐地有些恍惚,不料里头敏丽先见了他,便叫了声:“哥哥”应怀真闻声,也转头看了过来,目光相对瞬间,小唐便见她脸上的笑也慢慢敛了去这一刹那,他的眼前不由又出现在珍禽园内、她跟郭建仪彼此笑看时候的场景,那一幕竟像是印在他心头似的,细致入微,如此清晰,甚至能看到怀真眼中的欢悦之色流转晃得他意乱神迷。小唐正愣神儿间,不防敏丽已经走到跟前儿,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笑道:“哥哥这是怎么了竟失魂落魄的”不料应怀真在唐夫人身旁听了,心中一叹,有些难过:原来怀真只当小唐如此,必然是因为跟林明慧之事尚未平复心境罢了,又怎会想到此刻他的“失魂落魄”,所思所想,竟是为了她呢、第 105 章小唐一刹恍惚,被敏丽拿手在面前晃了两下,那些摇曳眼底心中的娇容浅笑才缓缓退去。小唐定了定神,便笑说道:“谁失魂落魄了,方才在想部里的一件事儿罢了怀真也在这儿,你还这么顽皮,留神把她教坏了。”说话间,便跟敏丽上前来,先给母亲请安。此刻应怀真也站起身来,就给小唐见礼,双手叠在腰间,微微屈膝,盈盈垂首,口中唤道:“唐叔叔。”小唐因被先前那一幕情形引得心神不宁,此刻便不由多留心了几分,却见怀真一举一动,颇见风致,一声一笑,竟是无处不美无处不好。想此刻还是年纪尚小,倘若再大了,不知是如何风华绝代,怪不得处处被人惦记。小唐心中又叹了口气,却笑道:“不用多礼,快起来罢了。”一边儿说着,竟鬼使神差地举手想扶她一把。谁知此刻敏丽过来,便拉了应怀真过去,道:“不用理他,他人虽回来了,心思却还在朝廷里呢,眼中哪里有我们没见方才进门了还在神游”小唐只觉着指尖擦着怀真的衣袖掠过,不知为何,手指竟无端抖了两下,忙拳了回来,心中想道:“我竟是怎么了,这般神不守舍。”应怀真被敏丽揪了回去,却回头看向小唐,目光之中尽是担忧之色,听了敏丽的话,便微笑说道:“唐叔叔事多繁忙,自然是费力耗神的。”敏丽道:“你倒是为哥哥说话呢你不在这府里自然不知道,他整日里不着家,这两年其实还算好些,头几年你们没上京前,总是陪着林伯父天南海北的四处巡访,常常的数月半年的见不着人”敏丽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自己竟又提起林沉舟来,不由看一眼小唐,便低下头去。小唐笑了笑,说道:“妹妹说的是,我以后尽量早些回来罢了想妹妹不久也要出嫁了,相处的时候的确是越发少了。”敏丽见小唐如此说,一时心中也伤感起来,便不言语。而唐夫人想到敏丽嫁了之后,这个家里越发清冷了,不舍之余,也略微有些伤怀。应怀真见状,便道:“虽然姐姐嫁了后不在家里住了,可好歹是在京内,隔三岔五地走动走动也是容易,横竖不是山重水远的呢以后我自也会常来探望,这本是喜事,何苦的都伤怀起来呢”唐夫人跟敏丽两个听了,才也破涕为笑,敏丽红着眼圈儿,道:“这丫头倒是会安慰人。”唐夫人又把应怀真搂了过去,便道:“你姐姐出嫁了,横竖你还小,一年半载是不会嫁的,你得闲便常过来走动,也让我能常笑几回。”应怀真便笑着答应了。如此晚饭便一桌儿吃了,用了饭后,小唐就去他哥哥府里,给平靖夫人跟一干长辈请安,唐夫人早在下午应怀真来的时候便派人去告了罪,只说家里有客今儿不能过去了。小唐去后,三人便在炕上坐了,喝茶说话,敏丽又拿出自己的针线来给应怀真看,又问她近来可做了什么不曾,应怀真便道:“还欠着人一个物件儿呢,只因近来懒懒地,也还没做,姐姐的针线倒是大长进了呢。”敏丽一笑不做声,唐夫人在旁说道:“要嫁人了,总得有几件儿拿得出手的东西才好,是被我逼着,她才肯绣上两针。”如此便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里一个时辰便过去了,唐夫人因习惯早睡,敏丽就拉了应怀真,两个告退出来,自回房去。两人才到了敏丽房中,不到一刻钟功夫,便见丫鬟进来道:“姑娘,夫人请您过去,有句话说。”敏丽疑惑道:“才回来又有什么话呢”却少不得就对应怀真道:“你且坐坐,我去去就来。”应怀真因想着多半是唐夫人有什么私话叮嘱,必然不能当着她的面儿说,因此也只叫敏丽快去就是了。敏丽便起身往外,谁知才出了门口,便见小唐不声不响地站在门边儿上。敏丽吓了一跳,才要笑问他如何在此,小唐向她做了个手势,便把敏丽拉到旁边,低声说道:“母亲并没叫你,是我叫你。”敏丽不解,便也低声笑说:“哥哥弄什么玄虚既然叫我,做什么只说是母亲呢”小唐道:“因我有几句话要跟怀真说,不能当着你所以假意说是母亲,你且去我书房里坐会子罢了。”敏丽更是诧异,歪头问道:“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话,还要避着我说呢又做的这么神秘古怪”小唐笑说:“是怀真那小表舅求亲的事儿,因那丫头脸皮薄,我怕当着你的面儿跟她说,她未免又羞臊。”敏丽这才了然,便道:“原来是这个怪不得要避开我呢,我白日里才说了她几句差不多的顽话,她就恼了,既然这样,我便先让开会儿就是了。”因此敏丽便叫了自己的丫头,往小唐的书房而去,小唐见敏丽去了,才迈步进了房中。才进屋里,就见应怀真坐在桌边上,捧着敏丽没绣完的一个帕子花样在端详,一边儿比划着手势,仿佛想给她绣两针,却又怕绣坏了,于是只在心底默默地想着。小唐走到桌边上,应怀真才察觉,猛然抬头见是他,吓了一大跳,急忙放下绷子,起身欲行礼,小唐便拦着她,道:“不用了,哪能每一照面都要行礼,我眼见着都觉得累。”应怀真才站定了,道:“唐叔叔回来了只是敏丽姐姐方才给太太叫了去呢。”小唐道:“我方才已经见着了想是没什么事儿,顷刻便能回来。”应怀真便微微点了点头,一时无话。小唐让她坐了,自己便对面儿落座,说道:“是了,还不曾相谢你那日寻我之情我原本喝醉了,竟是什么也不记得,多亏了你跟郭郎中。”应怀真闻言,便抿嘴笑道:“何必说谢我不过是担心唐叔叔罢了幸亏你只是小醉,然而以后若是喝闷酒,也别找那么生僻的地方才好,若是再喝醉了,连家也回不来,可又怎么办呢”小唐听她声声叮嘱,先前不觉得的如何,此刻心中竟无比受用,便道:“怀真说的话,我记住便是了是了,那日可有什么得罪不曾”应怀真想到他在马车中的醉态,却并不说,只道:“唐叔叔醉了也是温和有礼,并没有什么得罪。”小唐便笑道:“这样儿我就放心了,不然的话,你倒是罢了,当着郭郎中的面儿可怎么好呢”应怀真见他如此说,便莞尔一笑,却又说道:“唐叔叔手上那伤可怎么样了”小唐几乎忘了,闻言忙抬起手来,搭在桌上给她瞧。应怀真垂眸看去,却见那右手食指干净修长,本极好看,偏在一二骨节处豁出的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如今虽已经愈合,伤痕宛然,仍旧惊心。怀真看了半晌,叹道:“喝醉了酒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样的傻事可万万不能做了难道竟不疼的”想到当日桌上血迹跟破碎的瓷片交错,真真地触目惊心。小唐望着她轻颦低语,一时脑中竟忘了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惘惘然并不做声。应怀真见他不语,只以为又触动了他的心事,便叹了声,道:“唐叔叔放宽心就是了,你这样好,以后必定会遇到个更好的女子相配我知道唐叔叔自有见识,这些话原本不该我说,也不必我说,只是”怀真眼睛盯着小唐手指上的伤处,心中只想:陷于“情”之一字,就算冷静如唐毅,也会犯傻,若非今生亲眼所见,她也必然是不信的。应怀真自己是吃过“情”的苦头的,知道那股透心刺骨的滋味,此刻反倒对小唐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便越发轻声劝道:“总归想开些就是了,这儿可疼不疼了”她一边儿说着,便轻轻地向着那手指上吹了两口气,悄声笑道:“想来还是疼的好,叫唐叔叔长了记性,以后就不敢了。”因心中想着,如小唐这样无所不能的人,竟也会做这样赌气自伤的事,未免又觉好笑,又觉可怕,便望着他幽幽地叹了声。不料小唐正在出神,忽然被她吐气如兰地轻轻吹了两下儿,那股温温暖暖暧暧润润之意,哪里像是吹在手上,竟像是吹到了心里。顿时之间,小唐只觉浑身如在火中,忽然又见她叹了一声,神情似笑非笑,似怜非怜地,一瞬间竟是大不好了。小唐猛地将手收了回去,便低了头,脸上已经发红。应怀真反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我说笑的罢了,真的疼了”还以为自己不留神碰到伤处弄疼了他,然而明明却不曾重手的奇异的静默中,却见小唐手拢在唇边,咳嗽了声,低低说道:“我忽地觉着口渴,不知有没有茶呢”应怀真听他的声音仿佛微微沙哑,只当果然是渴极了,因见敏丽不在,丫鬟们也不在跟前,她少不得便起身,却见外头桌上放着一壶茶,碰了碰,还是温的,因此就捧着进来,进门便见小唐正襟危坐,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