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芳姨娘拍拍胸口,心说逃过一劫。这一晚,除了柯楚楚,芳姨娘和梁广义都翻来复去睡不着。前者还在后怕,后者想不明白大半夜她俩出去做了什么。柯楚楚不担心被梁广义发现,既做下了,就不能装着没做过。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经地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什么好遮掩的。如果有人不认同她,那也随便。她行的是破天机的路,本就被上天所忌讳,能得善终的自古鲜有。何苦找一张伪善面孔把自己罩在里头五天之后,七叔公从九华山回来了,他皱着一张老脸很难过的样子。“你三叔公家的小儿子昨天翻下山崖死了。唉平时就顽皮,这下把命都顽掉了。”顽皮柯楚楚问道:“叔公,难道族长的儿子很小”“嗯,是最小那个姨娘生的,老来子,刚订下亲事。娘宠爹纵,小小年纪就像个霸王。但好歹是条命啊,好好的登高日”七叔公真是,都订亲了怎么能说顽皮敢情那天在族长家见过的浮浪眼,就是人家的老来字。芳姨娘看了小姐一眼:还真快。柯楚楚心说老来子是条命,大伯二伯的三个儿子就不是命了原身如花的年纪就不是命了种恶果就得吃恶果。如果早出手,柯秉贵早早的死了,也没这个老来子。还有柯秉贵的发妻杨氏,她的幼儿就不是命了不但是命,还是他柯秉贵的亲生儿子。老混帐因为喜欢才去抢,抢来得不到杨氏的心就朝死里虐,连亲生儿子也不管,这种牲口本就不配有后代。接下来的一个月,柯秉贵家没有人继续死人,柯楚楚也不急。但是却发生了一件让人心寒的事情,芳姨娘说跟柯秉贵老来子订亲的姑娘撞柱自戕了柯楚楚听完,久不动怒的她这次也动怒了。抢媳妇还抢出遗传来了那小混帐竟也是强逼强娶之流。另外,哪家的小妾敢如此跋扈芳姨娘替枉死的敏姑娘抹了一把泪:“小姐,本来您做了一件好事,小霸王一死,敏姑娘不用嫁过去,可算是解脱了。怎料小霸王的娘竟逼人家跟公鸡拜堂,这明着就是强取豪夺啊。她非说不能让儿子一个人孤零零去了,将来要过继一个孙子给小霸王续香火。”太无耻了,柯秉贵的小姨娘也是贫苦出身,得了势就黑了心肠。“可恨小妾不在阵法之列”柯楚楚沉声说道。“这人心啦,没有最狠,只有更狠。”“姨娘,你说得对。”在奉州大雪连天,颖川刚缝制冬衣之时,邱通判被贬到卢县任县令去了。邱家在卢县没有府邸,一众就住进了柯楚楚曾经住过的县衙后宅。杨老夫人长吁短叹,嚷道卢县山高又近海,就是个穷窝破落地儿。邱世立还在官场中,并没有被罢免,对于柯楚楚来说,这个结果虽不满意,但也没太沮丧。猜到是邱世立上面有人保他,有人发力,查出再大的问题也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但姓邱的讨不着好果子吃了,再贬是绝对的,官场斗争一向是牵一发而动全局。柯楚楚的推断是正确的,邱世立的竞争对手们知道安抚使大人被他扫了颜面,肯定心里气不顺。只要他再出现把柄,一定会被同僚们抓住前去邀功。邱世立坐在那个位置上并不好受,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有人盯着。若久无作为,上面放弃他这个废子也是迟早的。立冬这天,三叔公家哭声震地,他收到了在远方为官的长房来信,下个月他将迎接长子长孙的灵柩归祖。“祸不单行啦,祸不单行啦。”柯秉贵老泪纵横,丧子之痛,痛彻心扉。第25章 大慈大悲柯楚楚想:或许她这一房的人快被怀疑了。柯秉贵找人布的阵,他当然心中有数。既然柯秉贵即将发现端倪,柯楚楚不如就直接挑明了。她在一个非节非庆的日子里骑着小庚去了北坡,因为杨氏葬在那里。杨氏没有葬进祖坟,据说当初柯秉贵以她无子为由,将她葬在了外姓村民的坟地,与柯楚楚的祖父柯秉业隔着一条洗马河遥遥相对而不能见“你说什么柯秉业那孙女儿去拜祭了杨氏”柯秉贵朝自己的大姨太怒问道。俏老太太弱腻腻的点头:“带着她姨娘去的,驼了一马背的纸钱,我看过,同给柯秉业那死鬼的一样多”什么仇什么怨,正房都死了二十年,这老姨娘还不放过,还在这儿卯足了劲儿添油加醋撒盐巴,戳老爷子的心口。撒得好,直接把柯秉贵给撒昏迷了。一翻鸡飞狗跳。“老爷啊”柯秉贵足足躺了三天才醒,醒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嘴歪目斜,眼见是中了风。床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姨太太和庶子庶女庶孙们,见到他醒了,一个个孝子孝孙刚刚高兴没一刻,现在又开始大叫。因为老爷子好像说不了话啦嘴巴都快歪到左边耳根去了呀。“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老爷,您可千万别有事啊。”“郎中,快去再唤郎中。”“柯”柯秉贵艰难发声:“柯秉业的孙孙女。”“老爷要见七叔公家那个丫头”一个只有三十来岁的姨娘惊问道。看到老爷子点头,大喊:“快去族七叔家唤那小姑娘,快去呀。”又是一翻人仰马翻,总算把柯楚楚带来了,柯秉贵却让众人都出去。“不能啊,老爷,您有什么话怎能交待给隔了几房的人”说话的还是老姨娘,她自诩进门最早,娘家又发展得最富,平常就发号施令惯了。如今到了紧要时刻,她不出头谁出头。“滚”柯秉贵现在知道了,女人多了是麻烦。人走净后,柯秉贵也没开口,好似在等着柯楚楚说话。“族长,没事我回去了,家里我叔公还煮着肚条鸡。”“站住”柯秉贵这一声倒是吼得清楚明了。柯楚楚站住了。“你爷爷到底死没死”柯秉贵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族长,您老马上就有机会下去看了,亲自确定比较好,别人的话说了不算。”“咳噗”柯秉贵突然喷出一口乌血,他神色大骇,眼睁睁看着柯楚楚无视他,正抬脚慢悠悠往外走怒火攻心却没法阻止,只能扯着喉咙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柯楚楚边走边皱眉:要死了吗快了点,尚未找到布阵之人。她走出来朝望着她的众人说道:“几位长辈,快请郎中进去,三叔公刚刚咳血了。”“柯秉业家的,你和族长说了什么”柯楚楚把目光移向说话之人,好奇道:“大姨奶奶,你是想跟我祖母说话恐怕不行,她的坟都修葺过七八次了。”“你这奸丫头,我是在问你。”老姨娘说着错开身让出道来,放刚刚赶到的郎中进去。现在她不急着冲到男人身前去,却在这扭着柯楚楚问话。“可我不是柯秉业家的,我是他的嫡孙女。况且,你一个姨娘,敢直呼我祖父名讳”“你到底说是不说”老姨娘心烦心乱,哪有心思与柯楚楚周旋费唾沫。柯楚楚笑了笑,小声道:“大姨奶奶你凑近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老姨娘神色一动:果然有交谈过话忙不跌地紧跨几步附身过来。柯楚楚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句:“大慈大悲。”“你说啥”老姨娘以为自己听错了。柯楚楚笑意更浓,抡圆了胳膊一个巴掌煽过去。“啪”老姨娘做梦都想不到过了几十年,她居然还会被人打耳光,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柯楚楚,愣了老半天才叫出来。“你你敢打我来人啦”有人涌进来,却听道柯楚楚说道:“大姨奶奶竟然说三叔公早就想死了,死了好和我爷爷去抢先走了的杨太太。她这是什么意思”“你血口喷人”“啪”又是一耳光,这一耳光来自二姨太太,旁边的三姨太太只恨心手上慢了点柯楚楚趁势隐入人群,深藏功与名。“哎呀小姐,手不疼啊,也不怕那老东西的糙脸刮伤手。呼”芳姨娘拿着鸡蛋清给柯楚楚敷手,别敷边呵气。这手真是伤着了,看吧,红了好大一团。“从没用手打过人,没经验,太用力了。姨娘,我这可是练过拉弓的手。”柯楚楚猜老姨娘的耳朵肯定是一时失聪。“哈哈。”芳姨娘闷头傻乐。晚上时,祖祠那边又来人唤柯楚楚去,说族长醒了,醒了就又唤她。“还好没死。姨娘,你叫七叔公跟我一起去。”说完柯楚楚回房拿上了那颗泥珠子。七叔公刚从柯秉贵那边回来正准备歇息,听得这话又赶紧爬起来。侄孙女儿信他,他很高兴,况且也想知道白天族长唤她过去做啥,更想知道她为什么打了大姨太一巴掌。柯楚楚再次进柯秉贵家的大门时,一个姨娘也没有,估计恶狼发威教训了一顿。能发威就是有精神,很好。“族弟,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这孩子讲。”柯秉贵倚在绣金丝的大圆枕上,胸口一起一伏,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绯红。柯楚楚暗思他这只是回光返照,没多少时间了。她不许七叔公出去,马上从身上掏出那个泥珠子放到柯秉贵眼前。“三叔公可认得这个”见他疑惑,柯楚楚轻笑,解释道:“之前他是泥黄色,吸的人血多了,就黑了。”柯秉贵隐有回忆的神色,就在他的嘴巴越张越大之时柯楚楚又道:“这是从我曾祖父的坟顶挖出来的。”“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带了人来是是谁”柯秉贵犹如一条掉进热锅里挣命的老泥鳅,拼命蠕动着身体。“族长您多虑了,我没有带谁来,这就是我姨娘挖出来的,因为我知道坟上被你做了手脚。”她知道是她知道难道她懂不,怎么可能。柯秉贵无足无措,眼神茫然地四处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找的是心吧,心没了,分析能力也没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柯秉诚瞪大了眼睛要把他咬碎吞下去。柯楚楚转了转手上的泥珠子,继续说道:“三叔公不信啊您不信是对的。怪楚楚还是年纪小了点,骗不了您。其实,就是有人找上门来告诉我的,他问我是否知道我家大伯二伯堂兄堂弟还有姑姑全都早死的原因”听到柯楚楚的话,七叔公死死摁住自己的胸口,目光如虎,看得柯秉贵胆寒。“族长,他要了我两千两才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还教我破阵之法。阵一破,恶果反噬,所以,该轮到柯永北的后人了。”“两千两”柯秉贵突地坐起,捶胸大吼:“他收了我两百亩良田,三箱银子,八千两,八千两啊。居然为了你这两千两咳咳。”他的儿子们儿媳姨娘们仿佛闻到屎味的恶狗,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不顾死活地冲进来。“爹爹,什么八千两。”“老爷,您老爷,老爷,老爷啊”“死了。”柯楚楚冷冷说道。“哼”七叔公甩袖想走,却走不了,人家后人听到个八千两,却没见着银子,怎能放他走。七叔公抢过柯楚楚手上的泥珠子,用力砸在地上,喝道:“这就是八千两。”珠子非旦没碎,还在地上弹了几下,居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抢。抢到手发现不像是宝贝,又来质问七叔公。七叔公还在消化刚刚的晴天霹雳,双手握拳,眼看他要发怒了。柯楚楚心下是畅快的,她划着轮椅走进人群说道:“三叔公尚未入殓,鬼差也没把他带远,你们的作派他都看在眼里。说不定一怒之下会带走几个逆子逆孙和暖床的小妾。几位要不要过几天再闹你们家的银子在哪,怎么反而朝族人问。若是三叔公早知道,刚刚应该吼八万两,兴许你们全都疯了吧。”房内雅雀无声,七叔公一拳头打向床板,啐道:“一群没教养的狗东西老子怎么知道他要吼八千两”众人给他骂得火大,怒视七叔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