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青年路车站怎么走”她猛然站了起来,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有站稳就防范地问:“你是什么人”他退后了两步,连连摇手,笑着说:“别怕,别怕啊,我是一个立场不稳的人啊”“立场不稳”她奇怪地看了看他,这么修长,这么儒雅啊,她记起他了,她连忙抹了抹眼睛,收起了忧郁,很有礼貌的说:“青年路先生,那您怎么会在这里呢”他笑着说:“啊哟,跟同事们一起来看江滩,就看到了你。总想报答你那天的一臂之力,今天算是老天有眼,让我又遇到了你,我请你喝杯茶,表示对你的感谢,怎么样”这一声朗笑,这几句话语,几乎把她心里的忧伤一扫而光。她唇边倏地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哎呀,我那是举手之劳,不用了吧,再说这事也过了这么久了。”她回绝着。“你是举手之劳,可对我来说,就是避免了一场痛苦之灾啊。是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可是我却总也忘记不了啊”他诚挚地说。“没那么严重吧。这样,您说了这句话,就算您请了,我也领情了,您看怎么样”叶茂草客气地说。“嗳,怎么能就算呢,请了就是请了,没请就是没请。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不然我心里总是记挂着这事。”他微笑着,殷切地看着她说。她犹豫着,怎么能跟一个陌生人去喝茶呢。他看出了她的心情,说:“我不是坏人,我是建筑设计院的一名工程师,我姓罗,要不,我给一张名片你”她绽出一个趣味盎然的笑容说:“噢,不要,不要。名片,名片,明名着骗片嘛。”他又看到了她旷达诙谐的一面。他想,她能在这种情况下,以一幅快乐的面貌展现在他面前,这真是聪明,这真是文化修养最高境界的表现。他高兴的说:“嗳嗳,不会的。我叫罗树,人们都习惯叫我罗工,你到设计院里去问罗树,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你问罗工,人家就会告诉你,我住在哪里。”见这位罗工说得这么诚心诚意,她有点信了,心想,不就是喝杯茶吗。他说:“走吧,那边不远处就是。”坐定后,他要了一杯“假日狂欢”,亲和的问:“你来一杯什么”她从他深邃的眼睛中,看到了他热情中的和善和他天性中的真诚。她感激的一笑,说:“江滩春风吧”。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她身上具有一种自然的清新和一种博雅的气质,这近看她清柔的面庞,端庄的仪态,他觉得这都是他极为喜爱和欣赏的。刚才这温雅的一笑,竟笑得是那么的优雅,那细细的鱼尾纹,就象菊花的花瓣,生动而有韵味,这使他心中骤然跃起一片阳光,给他长年孤独的心带来了甜蜜与快乐,他觉得跟她走近了许多。他微笑着,搅动着杯子,看似是没话找话说的问:“您是不是常来这里啊”“不一定。”她坐着不动,看着他说。“看来你今天来得很匆忙,而且住得离这儿不远”她看了看自己穿的一件褪色的红衬衣,问:“你是说,我的衣服不得体。”“不不不,虽然有些旧,有些随意,但很帅气,有着一种自然的朴素的美。”“还美哩,在汉正街买一块布一做,都穿了好几年了。”她轻描淡写的说。“啊呀,那天你穿的那一套棉绸的衣服,也是你自己做的”“当然,棉绸舒服嘛。”“那喇叭裤穿得极有韵味的。”她嘿嘿的笑着说:“让先生见笑了,我不太讲究,舒适就行。不象先生您,这白底细蓝条的衬衣,穿得这么正规,这么有品味。”“啊哈哈”他高兴的说,“这是别人做得好。啊,你离这儿一定不远,我猜得对吗”她不肯定,也不否定,但很淡定。他换一个话题,说:“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她不想让人探清她的轨迹,就随意一说:“你不是会猜吗,猜猜看。”。他饶有兴趣的说:“不是医生,就是教师”她矜持的笑着。他深邃的眼神里饱含着一种别样的关心,爱慕地看着她,问:“不是吗”她脸上带着一个超群拨俗的人的那种爽朗和怡人的微笑,放下茶杯,终于说了:“五十分。”“那你就是教师啊”他欣悦地看着她。“聪明,不愧是伟大的工程师。”她转移着话题。“啊呀,惭愧,我们是与线条打交道,你们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啊。”“啊哟,学理科的人的脑子就是转得快。”“您对我们有看法”“只有崇敬。”她左手托着腮帮,娴雅地看着他说。“说来听听。”“我们是虚的,你们是实的。”“啊哈哈,”他笑着,他喜欢她这溢美之言,就说,“那你谈谈,怎么崇敬法,可我们的很多设计,都是挨了骂的。”“我这一介草民,对建筑一窍不通,想骂也不知道怎么骂法。反正看到一栋栋高楼竖立起来,虽然不是自己的作品,但也有成就感。感到人类真是伟大,感到中国人就是聪明。真的,就是这种心情。”“哟,你的真情实感还蛮多的啊,那你说说看,还有哪些感想”他好奇的又问。她想了想说:“其实,最代表民族风格的最有气势的是黄鹤楼,最古朴的是归元寺,这两个地方,可能是人们最喜欢的。最值得武汉人骄傲的地方,当然是巧夺天工的长江第一桥啊,那么宏观,那么精巧,那龟蛇两山,就象是为它而天设地造的。我如果长期不外出,我并没有多大的感想,只要从别的城市一回来,我就觉得武汉是一个气势磅礴的城市,我就觉得自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挺荣幸的。”他听得哈哈直笑的说:“啊呀,那还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呢,你对这个城市的建筑”“哟,那还真没有认真的想过,”她笑了笑,突然间想到了说,“武昌好象有两栋高楼很特别,就是两栋房子的高层处之间设一个桥道,把两栋楼连通起来了。这给我的印象很深,觉得别具一格。”“啊,我知道你说的是哪里的了。那么,还有没有印象很深的”她又笑了笑,说:“嗳,我记起来了,前几年,我们有一次闲聊,也就是瞎说吧,说是龟山上的电视塔象个招魂掸,晴川饭店象是个墓碑,孤立的耸在那里,在烟雨飘渺时,确实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不过这几年,做了一些高大的建筑群,使整个城市伟岸起来,冲散了这个阴影,但多数都压在北岸的江边。在蛇山上往北眺望,竟有点让人担忧,总怕这长江啊,哪一天会托负不起这样的重压。”他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问:“还有呢”她也笑了笑,又说:“武汉港是个大的建筑,也不太大气,说不定过几年又过时了。我们特别不理解的是,以前的中苏友好宫,做得富丽堂皇,格局也不错,也算是中苏关系的一个历史文物,其实应该保留下来。现在把它做成商场,可能是我们不懂艺术,不懂它是什么风格,也可能是审美观的不同,那横七竖八的棍子,设计者一定认为那是线条美,而我们一看啊,第一印象总以为这个建筑没有完工,那横七竖八的线条竟象是脚手架没有拆除一样,再一想啊,那是艺术。嘿嘿嘿算了,算了,你别听我瞎说了。反正,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说完了走路。”他看到她没有半点的浮夸,没有奉承的取悦,以她这个年龄段的人中少有的率直和可爱的真诚,在谈自己的感觉,实在是难得。他高兴地说:“那现在不是认识了吗”他接着又说,“说得蛮好的嘛”他欣赏她竟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流畅地说出这么多的感觉,不管这些看法是否正确,也说明她是一个知识渊博,洞察力深刻,才思敏捷的人。即使是反对的意见,也用谦和的语气,平和的态度尾尾道出,真是一个有文化底蕴的人啊。他说:“你一定是学生喜爱的好老师。”“也不一定。”他笑了笑说:“要批评之前,先表扬,批评时,又象是在赞美。这样,谁还能不接受你的意见啊。”她笑着说:“有什么办法呢,要引着他们成长嘛”他看到她的眼神中蕴含着一种敬业的快乐,他笑意盎然的看着她,问:“还要喝点什么”她笑了笑说:“啊,不要了,谢谢,我说得太多了,我该走了。”他笑着说:“认识你,我很高兴。”她慨然一笑,说:“我再多说一会,你就会讨嫌的。”他欣然的说:“不会的,你的谈吐质朴爽朗,让人神怡心旷。”她笑着说:“唉,先生过奖了,过奖了”他语重心长地说,“岁月流走,莫喜莫忧。活着是福,与今天相守。”她微笑地看着他,感激的说:“落叶知秋,不堪回首。蓦然释怀,感谢邂逅。”他微笑的说:“呵呵感谢,感谢。”她暂时忘掉的烦恼悄然爬上了心头,她收敛了笑容,立马站起来,伸出手来,说:“谢谢您了,先生,再见”他握着她的手,一双关怀的眼睛看着她,询问着:“有事啊,不能多坐会”她心里顿感温暖,感动地露出一抹笑容,说:“没什么,谢谢您”他迟缓了一下,还想留住她,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她已经移动了脚步,他只好说:“再见。”看着她灵活的身影从门口消失了,他意犹未尽。他欣赏她的爽朗,迷恋她的优雅,折服她的理智,感叹她的聪慧。他想,这哪象五十多岁的人啊这身材,这精神,连她随意挽在脑后的发髻,他也觉得她有一种令人敬慕的高雅。他看了看表,又自言自语的说:其实,我应该请她吃顿饭才好。他知道自己快到一个苍老可怕的年龄阶段了,这时遇到了一位这样健谈的知识女性,是很难得的,他觉得听她谈话是一种享受,他是舍不得她走的。他看着茫茫的夜色,失落地独自回家了。叶茂草回来后,马上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功臣们”平时吃完了之后,就把碗筷都堆在水池里,让叶茂草去洗。叶茂草吃不吃饭,没有人过问。今天她们连碗筷都不往水池里放,直接就摆在桌子上了。王腊娇过来一看,说:“叶老师,不洗,你也不洗,让她们去,看她们把碗筷都吃完了,怎么办”叶茂草一笑说:“那就跟赵二姨家一样了。”王腊娇也笑了,然后说:“要她走”“她不走。”“那当然啊,这里几好呢,是不要钱的旅馆、饭店。你这是啊,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叶茂草点点头说:“真是。”忙的时候,叶茂草倒是忘记了一切,可是躺下来之后,她倒是想起了那个罗工,她觉得这个高级知识分子,还蛮有意思的,竟然非要感谢她。她这时觉得他是她沙漠中的一片绿州,苦涩中的一滴甘露。自从与胡世菲发生碰撞之后到整个五一长假结束,叶茂草被搞得神经兮兮,懵懵懂懂。长假过后的第一天上班,她觉得自己象飘在云雾里一样,尽管努力的镇定自己,但是心情不是说平静就能平静得下来的。那种长期的压抑,那种丧失自尊的气愤,那种使人莫明其妙的惶惑,搞得她晕头转向。八号早上,她把学生安排好了之后,心神不定的回到办公室里刚刚坐下来,刘春莲就问:“哎,叶老师,是不是按原计划进行”她听不懂的望着她,不能回答。刘春莲不便说得那么清楚,就向她眨了眨眼,笑着问:“是不是按原计划进行”叶茂草努力的思索着,哪有一个什么原计划呢刘春莲又问:“是不是啊”她再不能不回答了,就“嗯,嗯嗯”的,在这个过程中,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说过,一上班就请客答谢大家的。她连连说:“啊啊,是的,是的。”怎么就这样忘得九霄云外去了呢。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丧魂失魄了,怎么把自己搞得不是自己了呢这是痴呆的前奏,还是神经病的开始。心中的那个委屈、辛酸和愤慨袭击着她,她就想痛哭。但是,没有时间,没有地方。她强迫自己一定要从皱眉蹙额的状态中走出来,她强打精神的连忙起身,走到刘春莲的桌子前,小声问:“莲莲,你现在有时间吗”“没有,我马上要带学生到本校去。你定好了之后,就通知我。”“那你几点钟回来”“十点半吧。”刘春莲说着就走了。叶茂草就找到肖主任,对她说:“肖主任,我对这一带不熟悉,您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好一点的,大一点的餐馆啊”肖主任说:“找王莉莉,她熟悉。”王莉莉听到了,自己跑过来说:“找我唦,嗨,我负责帮你找一个满意的,怎么样”叶茂草抖擞着精神说:“好啊,十点半,我们一起去点菜。好不好”王莉莉高兴的说:“没问题”十点半钟,刘春莲冒着小雨赶了回来,跟王莉莉、肖主任一起随同叶茂草去餐馆把菜定了。当只有她们两个人时,刘春莲说:“哎,茂草,你怎么点那贵的菜啊,那一个松鼠鳜鱼,就二百了,你现在正缺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