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兰妮的房门,说:“亲家,吃饭了啊”兰妈匆匆地出来了,她谁也不看,径直咚咚咚地咚到厨房。叶茂草在她身后,说:“亲家,这,大家今天是来看帆帆的,他表嫂做了一桌子的菜。这,你的饭都给你盛好了。”兰妈不理叶茂草,自己去拿碗在另一个锅里盛了两碗,进到厅里来拣菜时,田田说:“阿姨,兰妮的身体不算好,您家就在这里吃呐,这是您的筷子”叶茂长也说:“是啊,兰妮不能出来,你就坐这儿,跟我们一起吃吧。”兰妈板着脸,头也不抬的说:“不吃,不吃,我们有吃的”大家愕然,全都不讲话。王腊娇气得把盛给她的饭,当着大家的面倒回电饭煲里去了。兰妈把王腊娇一扒,对着房门尖叫着:“兰妮,你一满月,我就走”王腊娇说:“不用满月,你现在就可以走”说着,指着她端的两个碗说:“看看,看看,你这黄不黄,黑不黑,干不干,稀不稀的,是些么东西啊”兰妈瞟了她一眼,气鼓鼓的说:“炒米”王腊娇说:“炒米,炒米是个么东西啊月母子是要吃好消化的的东西,汤汤水水的。看来,你是外国人。”大家都不敢笑,都静静看她夹菜,等她夹完菜走了之后,叶茂草淡然的一笑,说:“大家吃吧,看看我们田田同志的手艺怎么样王医生,你也来尝尝。”何生来了,说:“哎,你又岔过来做么事啊,你一天要往叶老师家里跑几趟啊”王腊娇笑着说:“两三脚的距离,想跑几趟就跑几趟,这不跟一家人是一个样,嘿嘿嘿”说着,就尝了一块红烧肉,说,“嗯,好吃”何生说:“回去,回去,洗碗去”说着就把王腊娇拉了回去。一进门,王腊娇问:“是你洗碗,还是我洗碗”何生一笑,说:“当然是我洗啊,你老人家休息休息,我跟你把电视打开。”这边,叶茂草家里坐着吃饭的一桌子人都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顿时笑得一哄。叶松笑着说:“这就是怕老婆的典型,人前很威风,人后是棵葱。”“那你呢”胡友琴问。叶松又一笑说:“我是棵大蒜。我爸一遇事就说行了,行了我一遇事,就说算了,算了。”说得大家又“哄”然一笑。吃得差不多了,王腊娇又进来说:“真热闹啊,这叶家的亲人们都来了,都是来看帆帆的,看到了吗”李艳说:“没有啊,一墙之隔,到现在也没能见上一面。”田田说:“啊哟,这比见皇上还难。”王腊娇笑着说:“这小皇上也要体贴体贴民情,是吧。”说着就把房门推开了。田田机灵,连忙钻了进去,快步走到床前看着睡在兰妮身边的婴儿说:“哟,你叫帆帆是吧,我们都来看你来了,你知道吗”兰妈连忙把碗一放,把帆帆抱了起来,把孩子的脸朝着自己的怀里,捂得紧紧的。王腊娇说:“呃,兰妈,你这是做么事啊这孩子姓杨,他奶奶姓叶,叶家的人来看孩子,你凭么事不给人家看啊别人是客人,看一眼就走的,你这不是奇了怪吧”一直坐着动也不动的叶茂林把嘴一抹,歪笑着说:“哼,这还真是奇了怪啊,这还不晓得是哪来的种,还姥姥霸着,奶奶抢着,还俏得很啊”叶茂草一惊,立马问:“姐,你这是么意思,呃”叶茂林假笑了一下,说:“没意思,少怄气,多休息,多休息嗯”说着就起了身,闹眼子的说,“走啊,回去看我的孙子去啊”王腊娇连忙说:“是的唦,哪个没有孙子,看把你者成这个样子。看着别人都走了,你又有个么意思呢”田田出来小声的对叶茂草说:“小姑,这孩子长得不好,脸色发黄,你可要注意啊”叶茂草心里紧张着,但她陪着笑,好象是随意的答应着说:“啊,是吧。”李艳出来指着自己的头,对叶茂草说:“小姑,那人这儿有毛病,您可千万别呕气啊。”叶茂林先走了,大家坐了一会也走了。兰妈见人一走,“咚”地把房门一开,说:“吵死了,吵死了,真是不懂事,别人需要休息唦,闹什么闹的”叶茂草一声不吭,只忙着收拾碗筷,打扫卫生。兰妈看她一幅平和的样子,也只好作罢。几天以来,她做完了事之后,就坐在厅里的沙发上,把以前没有时间处理的一些旧毛线拿出来编织着,沙发正对着兰妮的房门。王腊娇问:“叶老师,你怎么不坐在你房里,坐在这里做么事啊”叶茂草笑着说:“时刻准备着,为人民服务。”她时时的望着那扇门,她期待着兰妮能把帆帆抱出来,让她看看这小家伙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她还是在他出院的那天见过他的。直到这时,她才理解赵二姨当年想念孙子想得伤心落泪的心情。几天以来,孙子没看到一眼,看到的是兰妈端着一盆衣服重重地往她脚边一放,说:“这是个么房子唦,这么小的一个晒场,真不方便,你去晒了去”叶茂草看了她一眼。她说:“看什么看,你的孙子,要你晒个衣服,又怎么样呢”叶茂草放下手中织的毛线,轻松地说:“行啊”叶茂草晒完了之后回到客厅时,兰妈喝茶喝得好好的,突然把杯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打,长长的一哼。那气势好象是这世界都是她给予的,而没有人领她的情一样的愤慨。叶茂草连忙走开,她不想跟她起冲突,她只着急帆帆的状况。一次机会,她看到兰妈进了洗手间,她倏的一下子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了兰妮的房门口,就在要推门进去的那一刹那,那曾经潜伏在她心中的警告,突然的命令着她:回去,坐下来,决不可以让人觉得你低贱,不然,你会过得更惨。她失落万状地退回到沙发上坐着,难受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晚上,等杨豹吃了饭之后,她把杨豹拉到自己房里说:“今天大舅小舅加上姨妈三家的表兄表嫂们都来看了帆帆的,听他们说,帆帆的脸色不太好,你要放精明点,稍有不对,要马上送医院,你听到了么”杨豹半信半疑的“嗯”了一声,就走了。兰妈看到这么久没有把帆帆把给叶茂草看,而叶茂草也从来不要求去看。她终于忍不住了,她开始把帆帆抱到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叶茂草不理她。叶茂草每每做完了事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她就把帆帆抱在她面前晃过来,晃过去。叶茂草真想看一眼,但看一眼有用吗,即或是你看到帆帆有病了,谁信呢,谁又会听你的劝告去看病呢她只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装作旁若无人的样子,低着头织着。兰妈不信邪,又把帆帆再抱近叶茂草一点,见叶茂草还是不理不睬,她又抱进去了。又过了几天,她把帆帆抱得再凑近一点,几乎要凑到叶茂草的左脸上,叶茂草连头都不抬一下,把脸往右边转;兰妈又绕过去,把帆帆抱到叶茂草的右脸这边来,叶茂草又把头往左边转。这是哑剧,两个人都不说话,反复了几次,不演了,兰妈把帆帆抱了进去。第二天,叶茂草发现自己织的毛线被扯了,竹针也被折断了。突然之间,她气上心头,但又一想,这是对方忍耐不住了,她连忙告戒自己一定要镇定。她把毁坏的毛线收了起来,索性不织了。叶茂草在厨房里忙完了之后,不织毛线,就在灯下看报纸。兰妈又来了,她把帆帆抱到叶茂草正在看的报纸上,几乎完全挡住了叶茂草的视线。叶茂草把报纸一翻,移过一边来,还是不理她。兰妈说话了:“你看,你看看你孙子唦。”强烈的自尊使叶茂草发话了:“抱远点,抱远点,这儿的灯光太强了,剌伤了孩子的眼睛怎么办”兰妈的脸色由傲气十足一下子变到阴沉无趣,她酸溜溜的把孩子抱走了。无疑,这就使关系更紧张了。这天半夜,帆帆的哭声把叶茂草惊醒,她连忙起身走了出去,正碰上杨豹来找她,说:“妈,帆帆两大腿之间发炎了,疼得直哭的。您不是有些外用药吗”“啊那到医院去吧,孩子太小了,我们不能自己处理的。如果不仅仅是这一处发炎的问题呢”杨豹“嗯”了一声,又不移脚,叶茂草马上会了过来,他一定是没有钱了。转身到抽屉里拿了五百块钱给他,说:“快到医院里去看看,让人放心一些,快去吧。”杨豹和兰妮把帆帆抱到医院去了,叶茂草担忧不已,再也睡不着了。天亮时,她听到兰妈在厨房里做饭,她没心事理她。一会,她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杨豹他们回来了,开门一看,是王腊娇。王腊娇说:“叶老师,你家帆帆哭了半晚上,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不晓得唦,就是哭,杨豹和兰妮已经抱到医院去了。”叶茂草说着。王腊娇就挤进来了,听到厨房有响声,就走了进去。然后就嚷了起来:“哎呀喂,兰妈啊,你这煮的是些么东西啊,黑糊糊的一大锅”兰妈横眉竖眼的说:“梅干菜烧排骨烧鸡蛋,怎么啦”王腊娇用手拈了一根菜放在嘴里一嚼,连连往外吐,说:“哎哎哎这么咸的菜,我们都嫌咸了,月母子哪能吃啊,吃了会哑喉的”“怎么不能吃,怎么不能吃,我们都吃得好好的”兰妈伸长了脖子霸起来吵。王腊娇又看到另一个锅里的饭,就说:“又是这个饭,这黑不黑,黄不黄的,干不干,稀不稀的,怎么好吃啊”“怎么啦,怎么啦,这是我晒干的米饭再煮的。怎么啦,我们就喜欢吃这样的”王腊娇说:“现在是你女儿在做月子,不能凭你喜欢不喜欢”“你是谁啊你,你怎么管到我们头上来了”叶茂草说:“王医生是幼儿园的医生,她说的是对的,是为我们好。你能不能弄点新鲜的东西吃呢,你看你们,鱼不吃,汤不喝,蔬菜一筷子都不拈,尽吃些咸的甜的,没有营养的,大人没有奶,小孩就害病唦。王医生不是管闲事,是说你要从健康出发,要吃有营养的”兰妈头直摇,手直摆的说:“我们不吃营养,我们就吃味口”叶茂草一听,连忙把王腊娇往外推,说:“王医生,上班上班,上班去。”“毛病,脑子有毛病”王腊娇边走边回过头来说。等到叶茂草进来,兰妈直叫的:“怎么不好,怎么不好,我煮的不好,你煮给她吃,你看她吃不吃”“你怎么是这种态度啊你没有来的时候,她什么都吃,你一来,她就不吃了,你把兰妮都教坏了”“我怎么把她教坏了”这时,杨豹和兰妮抱着孩子回来了。刚一进门,叶茂草担心地问:“医生怎么说,孩子怎么样”杨豹说:“说是母乳性的黄痘不担心,不担心。”叶茂草就进厨房准备饭菜。兰妈冲进来,把一锅正煮得热腾腾的梅干菜烧排骨和鸡蛋盛在两个塑料袋里,重重地往叶茂草的脚上一甩,烫得叶茂草猛然把脚一缩,她咬着牙把鞋子袜子直脱的,看看脚上烫起了水泡,她连忙拿起一瓶醋往脚上直抹,痛得她眼泪直掉。她不想吵架,尤其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当她看到那冒着热气的袋子里滚出来的鸡蛋时,真是浪费得她心疼,都是几好的土鸡蛋啊,她几想捡起来啊。一想,这是赌气,这是寻衅,她咬着牙忍耐着,哼都不哼一声。当杨豹看到那热气腾腾的排骨、鸡蛋被倒在地上时,问:“这是怎么啦”兰妈高音量地叫了:“别人说没有营养,没有营养就倒掉,倒掉我搞得累死的,还说不好,她什么也没搞”杨豹和兰妮都看着她们俩。叶茂草穿好了鞋之后继续洗菜、切菜、装盘,她告戒自己决不要出声。饭做好了,她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喊:“饭好了,杨豹,吃饭了,都吃饭吧”兰妮盛一碗饭进了卧室,兰妈匆匆地吃完,把筷子一丢走了。杨豹闷声不响地吃着。吃完了,叶茂草收拾着,洗刷着。这样才勉强维持着一时的平和。兰妈见叶茂草不敢吵架,就更来劲了。要么,仰着头走路,左踢一板凳,右踢一桌子脚。踢了就骂:“见了你的鬼啊,外婆疼外孙,疼的是外人跟别人生了这么胖的一个孙子,我还做得累死了的,我凭什么做啊,做死了,也是帮别人家里养孩子”要么,一边做事一边叫:“哎哟哟烫死了,烫死我了,这是个什么鬼碗啊”要么,站在客厅里吆喝:“鸡子没有了,呃,马上就要”“肥皂没有了,快去买啊”简直是一幅不可一世的模样。叶茂草表面上装着不生气,其实那个气啊就满满的堵在胸腔梗到喉管。第二天,杨豹正要出门上班去。兰妈就拦着杨豹嚷着:“杨豹,我跟你讲,你赶快去辞职,把孩子抱着跟兰妮一起随我回浙江去”杨豹说:“您这是为什么我现在不能辞职,现在的工作不好找,我们现在正需要钱。”“那好,你不能辞职也行,我跟兰妮把孩子带回去。”杨豹态度坚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