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下,说,“连个茅坑都没有。”“先去保安队。”秦朝阳转头看她,“又走回去”“对啊,下大雨怎么找人”宋甜说,“徐冰电话还是没人接”秦朝阳点点头,忽然烦起来,“这人有毛病吧不知道大家都找她啊,还不接电话。”宋甜不冷不热地盯着他,“要不是你,她能丢么”秦朝阳恨恨地踢了一脚泥,“我就拿个刀,至于么。什么胆子,这么小。”宋甜看着他,在心里说,不是她胆子太小,是你胆子太大。到了保安队,一个瘦巴巴的小保安坐在大门边上,门一打开,风雨就往屋里跑,小保安回头一看,忙把秦朝阳拦下,“什么事啊”秦朝阳推开他直接走进去,“避雨。”小保安回头看,他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小保安说:“诶你别靠上去,弄湿了要。”秦朝阳睨着他,明目张胆地靠了上去。小保安:“”宋甜说:“外面雨太大了,你们这借我们躲一阵,等雨小了我们就走。”小保安没说话,蹬蹬蹬跑进一间房里。没过几分钟,保安队长从那个房里出来了,后面跟着那小保安,手指着秦朝阳和宋甜,“就是他们”保安队长一眼就认出秦朝阳和宋甜了,“你俩怎么来了”小保安说:“队长,你熟人啊”“什么熟人,”保安队长不耐地甩甩手,“就今天闹事的那个。”“哦,他们说要躲雨”小保安问,“让不让躲”保安队长没回答,走到秦朝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抬抬下巴说:“你们早该下山了,怎么回事,现在还留在山上”“我团里一个”宋甜话说一半,秦朝阳打断她,“我老婆想看枫叶,我带她去逛了下。没想到下雨了。”宋甜看了看秦朝阳,秦朝阳对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保安队长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跟你们一起的还有一对男女”秦朝阳点点头,“是啊,他俩一对,我俩一对,分开走了。”保安队长基本了解了情况,让小保安在这守着,自己又往房里去了。没过多久,里面传来打牌吆喝的声音。大厅里三个人:“”忽地,秦朝阳站了起来,小保安也跟着站起来,脸绷得紧紧的,“你要干嘛”秦朝阳说:“我们在这坐这么久了,你都不泡杯热茶给我们喝喝”小保安噎了一下,心想你们又不是什么贵客,但一看秦朝阳一副“你不给我泡我就自己动手泡”的样子,还是认命地去拿电热水壶烧开水了。秦朝阳靠回椅背上,手枕在脑后,一只脚放另一只的膝盖上抖来抖去,某一时刻,忽然又不抖了,转头看宋甜,说:“我这么好看”宋甜没搭理,只是问他:“干嘛不告诉他们徐冰丢了”秦朝阳嘁了一声:“干嘛告诉他们徐冰丢了。”宋甜说:“他们人多,一起找比较快。”秦朝阳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帮你找人”宋甜没说话,秦朝阳把头转回去,又开始抖脚,“我看人挺准的,保安队这群人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以为人人像你”宋甜凉凉地笑了一下,“是啊,我早该撇下你们几个跑了的。”“你跑不了。”“你就这么肯定”“我看人挺准的。”他目光远投,好像穿透了四方墙壁,看见了外面的狂风暴雨,刮得红枫叶不停地飘。宋甜把手臂伸得又长又直,神色很淡很淡,声音却很重很重。她很坚持,很固执地对他说“进来。”他进去了,感觉触摸到了她的内心。、第十八章宋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保安队的大门是玻璃的,关起来也能看见外面。暴雨密密麻麻地砸在地上,隔着门也能听见磅礴的声音。“怎么还不停”宋甜说。秦朝阳瞥眼,“急什么,茶都没上来。”宋甜觉得好笑,“你是来喝茶的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徐冰出事了怎么办”秦朝阳没想过,于是现在想了一下,然后说:“能出什么事淋雨我也淋了。”宋甜看了眼腕表说:“现在是下午4点,冬天的山里5点就天黑了。雨天山路本来就不好走,徐冰那样子,根本走不快。”“那又如何”秦朝阳又开始抖脚。宋甜说:“这山里有狼。狼可不管雨天还是山路,跑得可快了。”“”秦朝阳背一挺,把脚放下来,看着宋甜背后的大雨滂沱,低低地骂了一声,“操。”大雨一直下,风一直刮,窗户紧闭却还在微微扇动着,玻璃门的内侧蒙上了薄薄的水雾,而保安队最里面的房里传来男人们的打牌声,输了的人有惩罚,他们在大声地笑。宋甜和秦朝阳所在的大厅就像是连接了这对立两头的中间纽带,紧绷着,沉默着。小保安在等电热水壶里的水烧开,或许是觉得此时过于安静,扭着脖子回头说:“水快开了啊,你们先等等。”电热水壶嗡嗡嗡的,秦朝阳的手机也嗡嗡嗡的。他掏出来一看,两条眉毛快皱成一条了。“喂”宋甜手插在衣服兜里取暖,听见声音去看秦朝阳。他板着脸,一副谁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班主任王老师,周日下午学生要回校上课,结果全班有三个人没到,一个秦朝阳,一个王小春,还有一个居然是徐冰。来景区前,秦朝阳和王小春已经计算好了,周五出来,玩两天,周日下午刚好回校。结果中间耽搁了,今天周日了还困在景区出不去。王老师已经给王小春和徐冰家长打过电话了,特别是徐冰,在班里成绩能排进前二十,上个二本没问题。平时乖巧文静,王老师还挺喜欢这个女学生的,高三了,总希望她能加把劲,拼一拼,说不定能上重点。结果居然跟秦朝阳这种人玩在一起。秦朝阳这类学生,王老师已经不打算管了,在学校他爱干嘛干嘛,只要不打扰别的同学就行。学校曾经叫学生在通讯录上留下家长的联系方式,秦朝阳在上面写了自己的手机号。王老师曾打过一次,被秦朝阳戏弄了半天才觉出不对劲,叫他换上家长的手机号,他换了,但后来打过去,依旧是秦朝阳的。为了戏弄老师,秦朝阳居然弄了4、5个手机号。后来,王老师再没给秦朝阳家里打电话。他相信,孩子怎么样,做家长的肯定心里清楚。秦朝阳都皮成这样了,家长还无动于衷,那这个学生就是没救了,光老师着急上火根本没用。今天,王老师给秦朝阳打电话,是为了徐冰。不知为何,徐冰的手机一直不通,从同学那里得知她周末是跟秦朝阳一伙人出去玩的,就直接把电话打到秦朝阳手机上了。王老师又急又气,徐冰家长也是又急又气,都跑到他办公室来了,眼睁睁地看王老师跟手机另一头发大火。秦朝阳一接起电话,就觉得耳朵要被喊聋了。他跟班主任命里犯冲,哪哪儿不对付,说话的口气很不好。王老师说:“你跟老师说话就这态度”“那用什么态度”秦朝阳吊儿郎当地笑,“难不成老王你还指望我跟别的人一样抱你臭脚”“你”“我什么我,老子就是不愿意跟那群拍你马屁的同流合污”王老师气得直捋胸口,“好好好,随便你我打你电话就是想问你,徐冰呢”秦朝阳收起笑,说:“不知道。”“不知道你把女同学带出去玩,你说不知道”秦朝阳不耐烦极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王老师气得够呛,“书不好好读,课不好好上,小小年纪就把女同学带出去过夜,我教书这么多年,就没碰见过你这么垃圾的学生”秦朝阳突然站起来,看了宋甜一眼,好像是怕她听到,快步走到其他地方去。然而王老师最后几句话几乎是用吼的,保安队的大厅就这么大,不管走到哪,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显然,秦朝阳走了几步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没挂电话,把所有难听话都听进去了。宋甜看见他的背越来越僵硬,等他挂了电话转过来时,那张脸臭得不行。秦朝阳和宋甜的目光有短暂的交接,一瞬间,宋甜就明白了秦朝阳的意图,他一走过来,她就抓住他手臂,说:“干什么去”“找徐冰。”宋甜皱眉:“还在下大雨。”秦朝阳说:“不是有狼徐冰是好学生,可千万别因为我毁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了。”宋甜冷冷睨着他:“被人骂成傻逼你就真把自己当傻逼”霎时间,秦朝阳的目光锋利起来,他定定看着宋甜,后槽牙咬得很用力。宋甜淡淡回视他,“你不是看人很准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良久,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很难受,觉得羞愤,一股脑负面的情绪堆积着,让他的脑子一下就乱套了。宋甜的眼神是那么直接和冰冷,他感觉自己就像扒光了衣服赤裸着站在她的面前。他认输了。“我是垃圾。”他扯着嘴角说。电热水壶呜地叫了一声,水烧开了。小保安急忙把插头拔掉,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两人。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大厅里的安静快要把人紧张死。这时,秦朝阳的脚动了动,他直接推开门闯进雨里。宋甜的肩膀一下子垮下来,她的脸也臭得不行,看得角落里的小保安抖着声音问:“没事吧你”“你这有没有雨衣”小保安一愣,随即点头:“有啊。”“给我。”小保安明白她这是要去把人追回来,可外面这么大雨,无论是撑伞或者是穿雨衣都根本没用。但是看着宋甜那张阎王脸,小保安的手自动去拿雨衣,自动递了过去。哗啦门一开,风雨如注,宋甜跑进雨里,跟着秦朝阳的泥脚印走。没多时,茫茫视野里就显出秦朝阳宽大的轮廓。宋甜高喊秦朝阳的名字,但风雨令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秦朝阳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他不想回头面对宋甜,可也不大愿意再往前走。他的内心很犹豫,好像一下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怂蛋。宋甜绕到他的前面,风吹掉了她的雨衣帽子,绑马尾辫的发绳松了,马尾垮下来,耳边的碎发贴在两颊上,她整个人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有意思吗”宋甜扬着脸说。秦朝阳动动唇:“什么。”“我问你,这样有意思吗”秦朝阳没有回答,他的睫毛很长,被大雨冲刷仿佛变得很重,这样他就有了借口把眼垂下。他不敢直视宋甜的眼睛。宋甜扶在他手臂上,字字清楚地说:“看着我。”秦朝阳看了看她,但很快又把视线躲开了。“看着我。”她重复。秦朝阳还是不敢看她,他头低着,视野中是宋甜的运动鞋,又湿又脏,看得他一阵烦躁。“你让开。”他说。宋甜没让,他不耐地啧了一声,随便就甩开她的手,从她身边绕过去。他向前走,但没有目标。宋甜说:“你非要和我对着干吗”秦朝阳没有说话,步子越走越大。宋甜没动,眼帘中是他硬邦邦的背影,宽大、脆弱,仿佛一块橡皮泥,遇到巧手,就能捏出壮观的背脊。蓦然间,宋甜的眼眶红了。她飞快地往前跑,腿一伸,把秦朝阳绊倒了。地滑,秦朝阳一跪下去,还没爬起来,屁股就被宋甜狠踹了一脚,他往地上一扑,狗吃屎。宋甜不给他起身的机会,往前猛跳,把他坐进泥里去,再将他双手往后一锁,死死摁住。“操,你他妈骑马”宋甜捶了他后脑勺一下,他脸就埋泥里去,吃了一嘴泥。他呸呸吐了好几口,宋甜单手揪他头发,把他脑袋抓起来,说:“荒山野岭,信不信我把你宰了”秦朝阳小鸡啄米地点头:“我信,我信”但转念一想,他说:“不过你刀在我这,怎么宰”话音落,秦朝阳猛地一扭,愣是拼蛮力翻了个身。宋甜没坐稳,差点从他身上掉下去。他眼疾手快抓她腰上,说:“你倒是骑稳啊。”宋甜压低身体,手臂压在他脖子上,“刀呢”“你觉得我能告诉你”宋甜盯住他,他湿润的眼睛又闪躲起来。宋甜手扶住他两颊,逼他看着自己。“你在害怕什么”宋甜说。秦朝阳说:“老子没什么怕的。”“那为什么不敢看我”“”秦朝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天在下雨,宋甜的脸也在下雨,他已经不知道落在他脸上的雨到底是来自于天还是来自于宋甜。宋甜的眼睛太亮了,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她看透了看透那重重包裹下,他糟糕的外皮和腐烂的心。“你别管我。”秦朝阳说。“你是不是觉得没人治得了你”宋甜嗤了一声,说,“你这种人,就是欠管教。”“是,我就是没人管,没人教。”秦朝阳嘲讽地勾勾嘴角,“怎么,你要管教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