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不顾护士的一脸诧异，赶忙飞奔到隔壁大楼的急诊室。等不及电梯，喘着粗气，爬到四楼。走廊里，安静的出奇，只有几个护士走来走去。走廊尽头的手术室，“手术中”那三个亮眼的红字，异常的刺眼。门口长椅上，一个男人，坐在上面，双肘撑在腿上，脸埋进手掌。看不清他的侧脸，却也能感受到他的落寞，伤心，还有绝望。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到他的身旁。俯身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自带着慢动作的抬起头，眼里尽是无助。不知为什么，欧阳觉得，此时的顾萧然，就像个走失的孩子。一个人站在无人的街头，凄凉，寂寞，惶恐。急需救赎。抬手绕过他的后颈，拉他入自己的颈窝。这一刻，他太需要别人的安慰。再多的语言，不如这一个可靠的肩膀来的有用。他闭着眼，额头贴在她的肩上，双手绕过她的手臂，环住她的后腰。心底暗叹，还好，还好。还好这个时候，她在他的身边。他不想像三年前，再疯一次。紧紧的搂住她的腰，仿佛在宣泄他的不安，又似在确定这个拥抱的真实。她就那么半蹲在那里，任他拥着。直到双腿失去知觉，仍不忍撒手。一个小时后，手术室上的灯终于熄灭。他慌的起身，飞奔到门口。医生拿掉口罩，用很是官方的语气：“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八个字，宣布了一个人命运的结束，多么可笑他半退到墙边，手掌贴着墙壁，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这会才匆忙赶到的顾起林和萧芬，看着手术室门口目光呆滞的儿子，相视一眼，自然是明了。萧芬走到儿子旁边，语气里尽是安慰：“萧然，你奶奶年纪大了。这样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顾萧然冷笑一声，翘起左半边嘴角，“你们果然冷血。”萧芬抖了抖身子，不知该如何接话。这个儿子，她一直引以为傲。跟顾起林的感情，淡了就是淡了，分了也就分了。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三年前跟顾起林离婚的时候，她以为他都懂的。毕竟他已经成年了。终归没想到，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一旁的顾起林看不下去，对着顾萧然训斥：“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顾萧然转头，语气里满是不屑：“你以为你就有资格说我了吗你难道从来没有觉得你做人很失败吗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儿子好父亲好丈夫。”顾起林尴尬的低头。他儿子说的对，他的确太失败。离了婚，忙着事业。顾不得老人，也顾不及儿子。如今没了老婆，儿子怨他，他除了一个冰冷冷的公司，还有什么、顾萧然，我们结婚吧八医院走廊里，欧阳努力撑着还有些酸麻的双腿。扶着墙边，费力地走到三人身旁。拉了拉顾萧然的衣袖，“萧然，叔叔阿姨毕竟是你爸爸妈妈，你不能这么对他们的。”顾萧然余气未消，语气透着冰冷：“不用你管”她惊得立刻松了手，紧握成拳的两只小手，凸显着她此时的惊慌。却还是鼓足勇气：“萧然，奶奶离开了，我也很难过。可是，我们还要准备奶奶的后事。总得跟叔叔阿姨一起商讨。”“不用。”很坚决。容不得别人插上任何话语，又继续道：“奶奶的后事，我会一手操办。”转头看向顾起林和萧芬，坚决又疏离的语气：“这件事不需要你们操心，你们走吧。”几乎同时，顾起林也有些微怒：“怎么说话呢你奶奶的后事，理应我这个儿子处理。什么叫不用我们操心”顾萧然嗤笑：“儿子你有尽过几天儿子的义务”欧阳对着这冷冷的气氛，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又踱步到顾起林身边。“叔叔，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来劝劝他吧。”顾起林看了一眼一旁的萧芬，两人都点点头，无奈离开。她垂着头，显然对刚才的顾萧然还有些后怕，扯了扯他的袖子，“萧然，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我不会觉得丢人的。”他直立着身子，如木头般，岿然不动。细细看去，眼角里已含着不停打转的水珠。欧阳：“萧然，以后，我不要过生日了，好不好”她想用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怀念奶奶。顾萧然身子一僵，双眉紧皱。该死，竟然把这事忘记了。微微侧身，低头看着撅起小嘴的欧阳。轻拉她入怀，左手环过她的手臂紧贴着她的后背，右手覆在她的后脑，紧紧地，紧紧地，似是要嵌入他的身体。他以后，只有她一个了，真的只有她一个了。“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真的经不起再失去一个人了。她的身子被他箍的有点难受，却还是努力拍了拍他的后背，试图安慰。“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双手环在他的腰后，从后背到腰身，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曾经年少时的她，不止一次幻想，有生之年，只愿寻得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人，简简单单的过完余生。虽然生活会平平淡淡，不温不火。可是，每每想着自己深爱的那个人，会一直在身边，无味的单调，也会变得多姿多彩。如今，她以为就要失之交臂的爱人，已然成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又怎舍得放手隔日中午，欧阳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快速的奔到茶水间，划向接听，轻声“喂”了一声。“阳阳吗我是你顾叔叔啊”顾叔叔她立马直起身子，语气恭敬，就差点头哈腰，“顾叔叔好。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那头的人似是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是这样的，那天在医院让你见笑了。叔叔也不把你当外人，关于萧然他奶奶葬礼的事情，这孩子我怎么劝他都不听。叔叔是过来人，那天在医院，看得出来，你对他来说，不像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就想着，你能不能帮叔叔劝劝他。”欧阳微微皱眉，这个时候，实在不是告诉顾起林她和顾萧然关系的最佳时机。“顾叔叔，萧然他的性格，我想你比我清楚。他的意思是，一切从简。等所有的事项处理完后，我们哦，他会带着奶奶的骨灰盒回老家，毕竟那里才是奶奶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对方语气明显带着恼意：“这不是胡闹吗我又不是出不起钱。埋在老家，哪有人有时间去照料，在郊区买块墓地不就好了。”欧阳心里有些不甚赞同，却还是表面恭敬着：“叔叔，你的意思我会跟萧然说的。只是你也知道萧然的脾气，一旦决定了，就很难改变的。”不然，又怎么会等她那么多年顾起林：“叔叔先谢谢你了。有机会来叔叔家吃饭，上次在医院也没跟你好好聊聊。叔叔记得在老家那会，你还很小很小一只呢。”呃，她好想跟他说，就算她很小，也不能用“只”啊。欧阳：“叔叔，有机会，我会过去的。您放心，我一定会跟萧然说的。”欧阳无力的放下电话，对着饮水机上的一红一蓝两个按键发呆。一旁站了很久的秦江寒，对于她的无视，很是无奈。“丫头”几乎同时欧阳：“啊”两人皆被对方吓的跳起。欧阳撇嘴，对着秦江寒一脸嫌弃，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吓死我了。”秦江寒一脸冤枉：“我出声了好不好，是你太专注了吧。”实在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抄起手机，放进兜里，转身准备离开。却瞬间被他拉住。秦江寒：“出什么事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为难。”欧阳连连叹气：“萧然家的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秦江寒努了努嘴，转了转眼珠。“欧阳，问你一个问题。”她抬头，嘴唇上翘，好整以暇：“嗯什么”秦江寒：“嗯，这个吧，你说，如果，如果哈，我跟顾萧然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欧阳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思考，片刻后，对上秦江寒满怀期待的眼神：“我记得你会游泳。”秦江寒叹气，似泄了气的皮球，“假设，假设懂不”欧阳翘起左半边嘴角，一副不屑的样子：“你们都会游泳，干嘛让我救很没有技术含量的假设。”秦江寒：“姑奶奶，就当假设好不，您能别认真吗”欧阳想了想：“救你。”秦江寒眼睛一亮，半张着嘴巴：“真的”欧阳语气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然后我跳进水里，跟他一块飘走。远离这个是是非非的世界。说不定，我们俩遇到一个得道高僧，最后羽化成仙，做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哇，想想就觉得好美”秦江寒翻着白眼，他真的是找抽呢，干嘛问这种问题、顾萧然，我们结婚吧九欧阳委婉的将顾起林的意思转达给了顾萧然，她以为，她就是一个传话筒而已。顾萧然脸露怒气：“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欧阳委屈：“你家的事哼，我要离家出走。”她承认她头脑发热，一时生气而导致大脑做出了错误判断，以至于说出了很“了不起”的话。可是，覆水难收，说了，总得有点实际行动出来才行。于是，她转身奔向门口。心里想着吧，我装装样子，只要你留我，我就不走了。手掌刚触碰到把手，胳膊上传来了一道很强的力道。她立马转头瞥向别处，憋着笑。顾萧然：“不要闹了。”心里想留下，嘴上却还是逞强：“我才没闹呢。顾叔叔虽然说确实没有尽到一些责任，可他毕竟是你爸爸啊。明明在闹的人是你。”顾萧然有些气急：“你不懂就不要乱加评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什么事都可以当做没发生吗”好吧，欧阳承认，这句话确实刺激到她了。不顾他的阻拦，强行打开房门，接着重重的关上。顾萧然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手上一空。连续几日高度紧绷的情绪，已经让他有些分不清刚才的一幕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踉跄后退了几步，小腿处袭来的疼痛，让他顿时清醒。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不顾脚上的拖鞋，立马冲了出去。正在吃着晚饭的司徒清，拿起桌上震动个不停的手机，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对面的人不要说话。“喂”“司徒，你在哪呢”司徒清双眉轻拧，听着这语气不对啊。“怎么了我在外面吃饭呢。”欧阳：“那个，我离家出走了。”司徒轻笑：“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有那胆子的”欧阳尴尬：“其实，我现在后悔了，都怪刚才头脑发热。可是现在已经出来了，我总得装装样子吧。”司徒无语：“所以”欧阳满怀期待：“所以，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收留我一晚吧。”司徒清余光瞥了眼对面的人，清了清喉咙：“那个，我公寓钥匙在我爸那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欧阳厚着脸皮：“那你这几天住哪的，求你那位好心朋友也收留我一晚吧。我一定只做一个透明人。真的。”司徒无奈：“哎，要不这样吧，你今天跟我去酒店开房吧。”对面的人，正在切牛排的手一顿，停下动作，仔细盯着司徒清。欧阳：“不行啊，我没带身份证啊。”司徒清：“实在不行，你就跟我去我爸那吧。姑奶奶为了你，只能低声下气一回了。”欧阳：“好呀好呀。司徒，谢谢你”司徒清：“下次，让你家那位免费给我打几场官司就行。”挂断电话，余光看见对面一直盯着自己的东方宇，一脸莫名：“怎么了”东方宇轻笑：“应该我问你吧，当着我的面，就敢跟别的人开房”司徒清咧着嘴：“怎么吃醋了”东方宇冷哼一声：“吃醋笑话，本少爷怎么会吃醋。”司徒清不再玩笑：“是我一朋友，跟他老公吵架了，离家出走，等着我去救急。”东方宇：“所以，你就撇下你的老公”司徒清轻哼：“你什么时候是我老公了”东方宇媚笑：“昨天晚上，是谁在床上老公老公一直喊个不停的。”司徒轻咳，夹起一块肉放进嘴巴，拿起一旁的外套和包，走到他的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有实无名的夫妻，我司徒清向来都不承认的。”东方宇拉住她欲逃开的小手，放到嘴边，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眼神里似是认真，又似是玩笑。“如果有名有实呢”司徒清尴尬的抽回手，目光溜向别处，“等你没那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再说吧”东方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着她前一晚与他的“坦诚相见”，无奈的摇了摇头。爱情这东西，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