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沉思。馆陶大长公主拒绝了联手这么说,昭阳殿的影响力并不如她原先预想的那样大吗否则,馆陶大长公主应该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如此,则对付昭阳殿的事情倒可以向后压一压。前殿。“齐王自尽了”刘彻惊讶地望着宗正刘弃递上来的奏折。“是的,陛下。”刘弃严肃地点了点头。宗正乃九卿之一,宗室子弟中若有犯法当髡者,先上宗正,由宗正上报后执行。刘氏宗亲若有关于宗室子弟的奏报,一般都会先交到他手中,再上报给朝廷。“朕知道了。”刘彻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下面的官吏问道,“诸卿以为当如何处置此事”外朝官本应该以丞相平棘侯薛泽为首,只是世人皆知他只是窦婴和田鼢下马之后,刘彻不得不选择的过渡人物,并不是刘彻心中满意的丞相人选。自公孙弘入朝,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从左内史升至御史大夫职位,这般升迁速度以及皇帝不同寻常的宠爱,任何人都可以从中嗅到一个讯息,那就是大汉朝新一任的丞相即将诞生了。而皇帝迟迟没有升公孙弘为丞相,也许只是在考虑该如何突破一直以来“非侯者不得为相”的惯例。薛泽很是明白自己的身份和作用,因此虽然列在群臣之首,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很快就有一个人出列,薛泽斜眼一看,是甚受刘彻喜爱的廷尉张汤。这个男子自元光五年任廷尉以来已经处理了许多棘手的案子,以其熟悉大汉律例和极懂察言观色而深受皇帝的喜爱,也以其下手狠辣而为他自己赢得了酷吏的名声。只听得张汤说道:“禀陛下,臣以为齐王之死的确令人伤怀。不过,朝廷如今首要解决的事情,却是齐国的将来。据臣所知,齐王身后并无子嗣。”此言一出,朝中顿时哗然。据汉律,诸侯若无子继位,则除国为郡。元朔元年,朝廷下“推恩令”。元朔二年中,嘉奖遵守“推恩令”的城阳王、梁王的同时,以禽兽行之罪,迫得燕王自尽,终将燕国并入朝廷直属领地。而今,竟然在岁末之际,又要将当初高祖所封,占地最广的齐国收并。从听到张汤的发言开始,刘彻的嘴角就开始划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弧线,待看到各大臣开始窃窃私语,他便喝道:“安静。”然后温和地转向刘弃,问道:“宗正令,廷尉所说之事,可是真的”汉朝的所有刘氏宗亲子弟出生之后,其父母都必须将他们的名字上报到宗正府,经过宗正府的认可后,才可以继承父亲的一切爵位和领地。刘弃心中暗暗叹气,面上却还是一丝不苟地回答:“禀陛下,臣任宗正以来并未接到齐王府的入籍请求。查阅卷宗,也并未发现有齐王太子的纪录。”这时,主爵督尉汲黯立刻出列道:“陛下,既然如此,依律齐王无后,当废齐国,收入朝廷。”听到这句话,刘彻满意地点了点头,朝中也只有这个老实人会如此直白地说出他心中所想了,其他人不免会因为害怕得罪诸侯王而遮遮掩掩。“陛下”刘弃见及此,只能上前一步,说道,“臣手中还有一份赵王弹劾主父偃收受诸侯贿赂,兼且离间陛下和诸侯感情的奏折。”他身为宗正,其实就是刘氏一族的族长,如今皇帝是明摆着要拿下齐国,可他身上却担着天下刘氏诸侯的期望,至少要将主父偃这个极为讨人厌的家伙下狱,才能给全天下的刘氏宗亲一个交待啊。“陛下”这时,一直迟迟不语的公孙弘出列道,“齐王自杀无后,主父偃本首恶,陛下不诛主父偃,无以谢天下。”此言一出,便将齐王之死完全推到了主父偃的身上,而朝廷对此则一点罪责都没有。“卿言甚是”刘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主父偃跋扈贪贿,罪不可赦,黜齐相,废为平民,族诛之。”“陛下圣明”前殿议政的结果很快便传到了金马门,颜驷、李希、桑弘羊及冯遂四人面对“族诛主父偃”的这个决断面面相觑。“听说主父偃至齐时,遍招昆弟宾客,散五百金予之,与众亲族绝。莫非是已经预料到今日之事吗”最终还是颜驷先开了口,叹息道。“古来得罪天子贵戚而善终者稀,君不见商鞅车裂,吴子见刺吗”冯遂摇了摇头,他虽然不齿主父偃为人,但是对于他如今的下场却实在有些怜悯。李希和桑弘羊对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朝廷要吞下齐国,又要给诸侯一个交待,主父偃成为牺牲品本来就是必然之事。退朝之后,李希因没有受到召见,又非轮值,便离开了郎官公署,回到了茂陵邑的家。自从资选之后,他便在茂陵邑置办了产业,举家迁到了此处。走入府中,便看到阿玉在房檐下煎药,药味遥遥的飘到了门口。李希皱眉走到阿玉身边问道:“谁病了少夫人还是小公子、小小姐”“公子”阿玉乖巧地回答道,“是今早来拜访公子的一位姑娘。因为公子上朝去了,所以少夫人安排她在客房住着呢。”“姑娘”李希眉头不觉皱得更紧了,这种时候会有什么人来找他呢“夫君”张萃听人来报说,李希已经归来了,便急忙出来迎接,脸上一片焦急之色。“慢点走”李希几个大步走到妻子身边,自然的扶着她的腰身,低头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握住李希的手,张萃镇定多了,她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是主父偃的义女。”听到这句话,李希的神色也不觉变了变,然后说道:“我们到里面说话。”进了房中,张萃自怀中拿出一封信,递与李希道:“这是那姑娘身上的。”李希展开信纸一看,却是主父偃留与他的绝笔信。李贤弟:料弟接信之日,偃之事已不可为,如此,则弟不必再费心思。偃自叩阙上书,请纳推恩令之日,便知今生断难善终。大汉承平七十载,虽府库充实,然四夷未宾而制度多阙。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偃恰逢其会,得其见而叹息,丈夫至此足已,虽死不怨。偃平生行事任性而为,仅推恩一令,便得罪公卿无数,兼之吾从前有数桩旧恨难了,不免怨恨世间之人,所为多有不妥,料得身死之后,必受世人唾骂。偃性狭而难有容人之量,生平所交可以生死之事相托者,唯君而已。此际有二事相托,一则,送信之人乃偃义女,虽非亲生,亦属骨肉,愿君念及昔日之交,代为照拂;二则,偃与纪氏之女曾有一子,流落于洛水一带,年十三岁,乞弟代为寻之。李希神色阴沉地放下手中的信件,看了看一边的妻子,问道:“那姑娘怎么样了”“大夫说她疲劳过度,需要好好休养。现在正睡着呢。”张萃答道,她有些忧心地望着李希,“夫君,你没事吧”“没事”李希摇了摇头,他捂住她的手,然后说道,“萃萃,今日早朝所议,正是主父偃之事。”“结果如何”张萃似有感应,脸上亦有悲戚之色,她和主父偃也是有过交往的。“黜官族灭。”李希说道,“这是今上明发诏令,恐难更改。”ot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好好照顾那位姑娘了。ot张萃说道。“还有那个孩子的事情。”李希看了一眼信件,说道:“而且,主父姑娘这么闯到府中,只怕,宫里头已经知道我们和主父偃的关系,非同寻常了。”“叔父,这么说,朝廷是打算推出主父偃抵罪,就算了齐国还是要废,对吗”宗正刘弃头痛地看着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所谓侄女儿,艰难地点了点头。“他得了这天下最富庶的地方,然后随便推出个五十岁的老头儿就想了事,未免也太便宜他了。”那女子身着黄纱直裾袍,美丽的容颜上尽是不满的神情。“陵儿,陵儿,叔父求你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刘弃揉了揉太阳穴,对刘陵喊道。刘陵是淮南王刘安的女儿,淮南是诸侯中数得上号的大国,而刘安又专宠王后,所以刘陵这个翁主,其实比很多不得宠的公主还要威风。而且她又聪明伶俐,一直以来都是其父的左膀右臂,刘安特意派她到长安为自己查探“敌情”。“叔父,这样不成”刘陵站起身,气势汹汹地说道,“他今天废这个,明天杀那个的,以后我们这些高祖的子孙,还有活路吗”“陵儿啊,陛下没那样打算。”刘弃虽然对朝廷削藩的打算很清楚,可是他并不是什么大诸侯王,与这件事情上没什么利害关系,所以也不算卷进去。只是如今,他背上了这个宗正的名头,少不得要受诸侯派来的使者骚扰。“叔父,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陛下有没有这个打算,你我心里都亮堂得很啊。”刘陵看着刘弃,挑了挑眉。刘弃觉得自己的头又是一阵一阵的作痛,怎么刘安这么温和宽厚的一人,养出的女儿却这么的针锋相对,不留人余地呢。“那我们还能怎么着,难道要拉起天下的高祖子孙,学那吴王楚王造反了不成”刘弃被逼急了,忍不住吼道。“那也未尝不可。”刘陵回道,她笑着依到刘弃身边,说道,“叔父,你是宗正,便是我们刘家的族长。你若肯出面,那么号召天下宗室”“陵翁主”刘弃如受惊的兔子般,急忙甩开她的手,“你可别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当初高祖分封,可是希望我们刘氏诸王能够拱卫朝廷,而不是造反。再说了,便是真反了,难道你淮南一国之力能敌得过陛下麾下那些和匈奴人较量过的精兵吗”后面那句却是轻轻的。“我说他如今怎么敢这么硬气地说话,原来依仗的便是这个。”刘陵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咬牙切齿。“陵儿,齐王之事朝廷已经决断。弃身为宗正,也只能替他争取到这一步了。你回去和你父王禀报时,可要记得说叔父已经尽力了。”刘陵坐在自己的车驾上,回想着方才和刘弃的谈话,忽的冷冷一哼,说道:“尽力你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老匹夫。等到刘彻将各诸侯国都一一分解,到时候我们刘氏宗亲的生死就只能由他说了算了。只顾着贪恋眼前富贵,到时候,还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翁主,我们现在去哪里”驱车的马夫问道。“回去。”刘陵没多想,便脱口而出,随即又喊道,“等一下,我们现在进宫。”长乐宫。“太后”余信得了小宦官的消息,不得不开口打断王娡和女儿孙儿的谈话,说道,“淮南王翁主刘陵求见”“陵妹妹她怎么来了”平阳公主刘婧最先开口说道,她与刘陵是最熟悉的。从前窦太皇太后尚在时,刘陵倒是经常进宫陪伴后宫女眷,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她便归国了。算来,也有好些年没来长安了。如今忽然出现,她不由得有些惊喜。“宣她进来吧。”王娡听到这话,也是一愣, 随即说道。她又低头对身边的孙女儿金娥说道,“你这位陵姨啊,可是最风趣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能被外婆夸奖就很难得了,娥儿一会儿可要好好见识一下呢。”金娥乖巧地应道。“刘陵见过太后、平阳公主、修成君”刘陵淡淡扫了一眼,便知道眼前这是太后一家的天伦之乐图。“起来,起来。”王娡含笑道,“陵翁主,可是有些年没进宫了。娥儿、韦儿、襄儿,过去,见过你们陵姨。”“见过陵姨”三人齐齐上前喊道。“都免礼吧。”刘陵笑道,然后走上前,对王娡说道,“怎不见南宫姐姐莫不是太后厚此薄彼吧有了大的,就忘记了小的吧。”“你这丫头,又胡说”刘婧点了点刘陵的头,说道,“婳妹她身子有些不爽,在家中歇着呢。”“严重吗前阵子我家倒是从辽东得了几株养身的山参,过几日,小妹便让人送到南宫姐姐府上。”刘陵忙说道,一脸关切。“你倒是有心了。”王娡笑道。这时,外边又有小宦官进来,禀报道:“太后,皇后娘娘及披香殿王夫人求见。”“想是为了年节的事情来的。”王娡淡淡地说道,然后对殿中几人说道,“你们且先散去,到宫中各殿玩玩,午间再来长乐宫用膳吧。婧儿,陵翁主难得进宫一次,你且陪陪她。”“是母后”刘婧笑着点头应道,给儿子丢了一个眼神,便携着刘陵缓步离去。两人出殿之时,恰和卫子夫等人擦身而过,各自见礼之后,分开。“那位就是从前姐姐府上的吧。”刘陵望了一眼卫子夫的背影,轻声说道,“姐姐果然好眼光。如今她可是大出息了。”“也是亏得她自己本事。”刘婧淡淡笑了笑。“说来,陵真是好久没进宫了。从前来时,太皇太后仍在,如今,连陛下都有皇子了。我们姐妹,可真是老了。”刘陵挽着刘婧的手,在殿外的游廊间缓缓走着。“陵妹妹,可不是姐姐说你。虽说我们天家女子不愁嫁,可你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定下来了。你看卫皇后,和你同龄的人,如今都有四个孩子了。”刘婧劝道。“我姐姐就不必费心了。”刘陵掩袖笑道,“对了,我听说,那位王夫人如今在宫中风头很盛啊。”“是啊。同是有身孕的,增成殿那位就比她低调多了。”刘婧点了点头。“姐姐,”刘陵看了看四下无人,附到平阳耳边,轻声说道,“阿娇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