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的失控,他就不由自主地心烦,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样了。“该死。”刘彻一拳狠狠地敲在车窗上,漠然的神色顿时不再。陈娇看到那一拳,不由自主地身子一缩。这一个瑟缩又让刘彻看到了,他心中莫名地更加恼火。“陛下,接下来是回宫还是去余庄”护卫马何罗骑马到车子边上,问道。刘彻看了一眼缩在一旁的陈娇,脑中想起太医说过的话。“如果,患者接触到一些她过去印象最深刻的东西,那么也许,她可以回想起一些前事。”“回宫”刘彻听到自己说道。陈娇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一愣,抬头看着刘彻,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马何罗听到这句话,立刻应了一声,对着整个卫队说道:“回宫”马车在整个卫队的保护下,飞快的向长安城驰去。陈娇傻傻地靠在车上,看到刘彻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心中一阵发毛。“我不去宫里。”陈娇喊道,刘彻没有反应,她不得不靠近他的身边,说道,“我说,我不去宫里啊。”刘彻只是这样望着她,还是不肯说话,马车的车速越来越快,陈娇也越来越心慌。“喂,你叫他们停下来。我不去宫里啊。”她死命地开始捶他。马车一如既往的行进,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声。北门的门卫看到马何罗骑着马,跑在马队的前方,便知道这是皇帝的御驾,立刻把宫门打开,所有的侍卫成排地跪在马车经过的地方。两边高起的灰色墙壁,一个又一个跪在地上的身穿铠甲的卫士,无一不显示出汉帝国的雄伟,陈娇看着这一切,心中越发地慌了起来,仿佛在她的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喊,我不回去啊。“我不回去啊。你听不懂人话吗。”陈娇大喊大叫,状如疯妇。但是始终,刘彻都只是那样看着她,由着她打骂。她终于没了力气,整个人滑倒,靠在他身上,“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马车停顿了下来。刘彻拿住她的手,说道:“到了。”便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走下车。未央宫。椒房殿。“姐夫已经查到了”卫子夫端坐在案前,问道。“是的,娘娘。”陈掌回道。“那么,你告诉本宫,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子夫端起案上的清茶,喝一口。“据臣追查,陈皎此人,首次出现是在元光五年的冬日,在楚国彭城创立了彭城煤行。随后很快煤行就扩展到了全国,陈皎也因此成为巨富之家。”陈掌轻声说着自己的调查结果,心中对这个女子不无佩服,“元朔二年,陛下下令豪强巨富之家迁入茂陵邑,她就是因此而来到茂陵邑的。”“那,这女子平日为人如何她又是怎么认识陛下的”“回娘娘,陈皎此人从来不参与茂陵邑一众豪强的聚会,很多人去拜访她也没有得到接见。唯一出席的一次,就是陛下令马通将军准备的那次宴会。但是,那时也是蒙面出席的。”陈掌说道,“至于她是如何与陛下相识的臣能查到的就是,上个月陛下曾经在李将军的陪同下,去见过她一次。第二日,此女子便被馆陶大长公主府上的董君带走了。”“馆陶大长公主”卫子夫放下茶杯的时候,险些把茶杯打翻了。“是的。”查到这里的时候,陈掌也是一阵担心,馆陶大长公主此人,因为前皇后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他们卫氏家族的死敌。这女子和这家人扯上关系,对他们来说的确,不能说是一件好事。“算了。你继续说。”卫子夫眼珠子转了转,便平静了下来。“后来,馆陶大长公主便将她送到了灞陵的别庄,后来便被平阳长公主劫到了余庄了。”陈掌说到平阳公主时,担心地抬头望了望卫子夫。果不其然,卫子夫将案上的茶杯统统推倒到地上,面无表情。“后来呢”声音已经是极为冰冷的了。“之后,陛下便日日到余庄。娘娘也知道,余庄的守卫一向是最森严的,臣也不敢再深入查探。”陈掌心中微颤,但还是照实说了。“本宫知道了。”卫子夫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平阳公主s然会是你“娘娘,你没事吧”陈掌很是担忧地望着卫子夫。“娘娘,娘娘”一个宫女从外面冲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卫子夫喝道,随即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气恼的转过头。小宫女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嘴唇颤颤的,说不出话来,她进宫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一贯温柔婉约的卫皇后发怒。“你快说啊娘娘问你呢。”依依是卫子夫的心腹,自然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不方便问话的。“陛下,陛下”“陛下怎么了”这次轮到陈掌问话。“陛下回宫了。”小宫女喃喃道,“奴婢,奴婢听北门口的侍卫说,他还带了一个姑娘回来。”“什么姑娘”卫子夫听到这里,立刻回头问道。“奴婢不知道,不过听说,陛下一路上抱着那姑娘,都没让她下地。那姑娘却一直在哭喊。”“陛下带那姑娘回寝宫了”卫子夫问道。“不是。听说是去了猗兰殿。”“猗兰殿”第四十二章君恩厚薄有谁知陈娇觉得自己几乎完全被心中那股慌乱占据了全部的心神,以前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她都没有这么慌乱过。无论她怎么哭闹,怎么捶打,刘彻都没有理会过她。一开始,陈娇还会试图叫喊,希望有人来救她。但是每一个人,都自管自地低着头,权当作没听见,理智上,她知道再叫喊也是做无用功,可是却制止不了自己的惊叫。刘彻抱着她,走到猗兰殿,把所有的人都拦在外面,独自走到里面,打开地道,走了下去。陈娇望着黑乎乎的周围,反而不再喊叫了,她隐隐知道了他们即将到达的和即将来临的。刘彻站在上次他看着的墙壁前,把陈娇放下。他低下身子,抚摸着陈娇的脸,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问道:“为什么不喊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的,对吧”陈娇扭过头,不愿意看他,这个地方,给她一种悲伤的感觉,她只知道自己现在,非常不想呆在这里。她狠狠地甩开刘彻的手,说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要出去”说完,就向外面走去。“不许走”刘彻当然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他立马抓住她的手,往回拽。“放手啊”陈娇死命地挣扎。两人拉拉扯扯之间,忽然有一样东西从刘彻袖间掉了出来,在安静黑暗的地道里,那“咚”的一声,显得异常的清晰。陈娇不觉停下动作,呆呆地望着地上那个在地上闪耀的东西。那东西在烛光下闪闪发光。陈娇心里虽然在说,不要去碰它,不要去碰它。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靠近,缓缓的弯下腰,伸手去把那东西捡起来。陈娇第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一颗钻石,一颗罕见的浅绿色钻石。望着这颗钻石,眼中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脑中不断闪烁着很多很多的画面,关于这个浅绿色钻石,关于从前的阿娇,关于他,关于他们的婚姻。原来阿娇一直都在,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她只是不堪那沉重而痛苦的回忆的重负,选择了沉睡而已。“阿娇”刘彻走到陈娇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你记得的,对吧”“你记得,这个是你亲手给我的。”“你记得,你亲口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的。”“你记得,我们在这里度过的洞房花烛夜。”“你记得”“是啊。我都记得。”陈娇收起钻石,握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耸肩膀,让自己脱离刘彻的掌握,转过身,看着刘彻。只是一个眼神,刘彻就知道,从前的阿娇已经回来了。“阿娇”刘彻脸上满是惊喜,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伸手想要将她拥在怀里。但是,手在半空中,就被陈娇打掉了,紧接着,他就听到陈娇冷冷地说道:“我还记得,你在这里亲口说过,你要废了我。你说你不需要我了。”刘彻的笑容不觉凝固住,手也僵在半空,他直直地盯着陈娇的脸,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有着他熟悉的痛心。那是他两年多来,一直刻意忘记的眼神。“阿娇”刘彻颓败地收回手,放在自己的额前。“彻儿,你说,我从来都不了解你。我们的过去,大梦一场。”陈娇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打算做什么,但是刚刚接受到的那段记忆,已经完全支配了她,她现在只想发泄,只想让眼前的男人难受。“这是你亲口说的。那一天,你让我做了一个噩梦,一个永远不会醒的噩梦。”陈娇渐渐走近墙壁,“好了。我忘记了,我可以重新开始了。你的梦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你可以永远清醒地明白地君临天下。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不会再那么傻,你也可以轻松了。”“现在后悔了吗还是说,我走了之后,这个地道里的东西还是像阴魂一样缠着你。”说到这里,陈娇忽然转头看着刘彻,那眼神中已经不复刚才的悲伤,而是一种奇怪的癫狂,“如果那样,那我现在帮你毁了它”说完,她就开始用手中的钻石左一下,右一下地去划花墙壁上的笔迹。“什么静女其姝,什么螓首蛾眉,什么桃之夭夭,都是骗人的,骗人的”刘彻看到她的动作,脸色大变,立刻上前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作,大喊道:“住手”陈娇自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地屈服了,她拼命地挣扎,可是双手却牢牢地被刘彻抓住,最终在这种拉扯中,钻石的边角狠狠划伤了刘彻的手臂。陈娇看到慢慢渗出的红色血液,觉得身子一软,昏倒在刘彻怀中,眼前一片黑暗。而刘彻,他的手仍然停留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他微红着眼睛,看着那被烛火照亮的墙壁。“阿娇,我今天跟太傅学了诗经。我给你写一首啊。”“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啊,你居然笑话我你自己来迟了,还敢笑话我。打你打你”“彻儿,你在写什么啊”“没,没什么。”“喂,我们两三年不见了。你遮什么遮啊,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螓首蛾眉,巧笑倩兮。”“说,说了叫你不要看的嘛。”“你坏死了。太傅就教你写这种东西啊”“彻儿,洞房花烛夜,你干吗带我来这里啊”“来看这个。”“啊,你以前写的。那时候多傻啊。”“我,不,是朕再加一笔。”“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啊谁准你写这个的,擦掉擦掉。”“擦不掉的,我用这个珠子写的啊。”“又来你每次都这样。欺负我擦不掉。”“阿娇,并不是骗你的啊。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骗你。”刘彻抱起陈娇,向外走去,地道中回荡着他的话。“陛下从猗兰殿出来了”卫子夫打发掉陈掌之后,心神不宁地在娇房殿中踱着步,就在她快忍不住离殿的欲望时,终于有一个宫女跑进来禀报。“回娘娘,是的。”“那陛下现在去哪里了”卫子夫微微算了下,从刚才入殿到离去才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听说那女子似乎是昏倒了。陛下又抱着她去了昭阳殿”宫女答道。这时,又冲进来一个宫女,说道:“娘娘,陛下刚刚下令召太医令。”卫子夫听到此处,眉头皱成了峰形,随即她意识到身边还有宫女,便在脸上漾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们辛苦啊。都先下去吧。”“是,娘娘”两个宫女齐声应道。很快,殿内只剩下卫子夫和她的心腹崔依依。卫子夫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一旁的博山炉放出的香烟渐渐朦胧了整个室内,日光渐渐斜了,暗了。依依终于忍不转口道:“娘娘,不过是个平民女子罢了。没什么好担忧的。”“依依,你不懂。”卫子夫摇了摇头。共处十余年,她很了解陛下,那是一个太过骄傲的男人,所以他绝对不屑于去勉强任何人,尤其是女人。可是,今天他居然带着一个一直哭喊的女人到猗兰殿。猗兰殿,那是他幼时成长的地方,自从他继位之后,便被封锁了,是以她虽然入宫十几年,还为他生下了三个公主一个皇子,却也从未踏入过猗兰殿一步。猗兰殿,那是单属于皇帝一个人的禁地。不,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能够踏入猗兰殿。卫子夫又摇了摇头。她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看着那人从猗兰殿出来时的震撼。那一刻,她才深深明白,无论她平日如何受宠,无论她为陛下生下多少儿女,都不能改变那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那人会被冷落,会被送到宫外,永远也不能再见到陛下,可是同样的,她卫子夫也永远不能踏入猗兰殿,不能得到皇帝真正的欢心,她的地位永远危如累卵。n是现在,陛下居然打破了自己一贯行事的原则,强行带一个女子回宫,还带她去了猗兰殿。这分明说明,那女子在他心中,分量不轻。“依依,带据儿来,本宫想见见他。”卫子夫一抬手,制止住依依的欲言又止,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是,娘娘。”依依伺候了卫子夫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她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