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姐姐怎么会和表哥一起来的”郑三娘脸一红,阮弘已轻咳道:“郑娘子是和云彬一起来的,只不过云彬是外男我没让他进来。”沈青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汕汕地笑了笑,拉了郑三娘的手道:“姐姐这袄裙是新做的吧真是好看,是哪个裁缝做的呀”郑三娘笑了笑,一一答了她。沈青柏看了一眼郑三娘微红的脸,只觉得眉眼温顺可亲,想想刚才她同阮弘一起进来时脸上似乎就有些红不由若有所思地看了阮弘一眼,见阮弘凑到表妹跟前嘘寒问暖的全然忘了屋里还有别人又笑着摇了摇头。阮烟雨是知道沈青溪的性子的,她最不喜欢认真道歉,若是说错了话就跟人撒个娇,拿好听话岔过去,但郑三娘跟沈青溪认识的时间不长,阮烟雨怕她心里不高兴也拉了她说话,倒让阮弘插不进去,只得和沈青柏一起出了内室。这边郑三娘为阮烟雨掖了掖被角,挨着床沿坐下,沈青溪自小和阮烟雨一起长大没有那么客气,直接脱了鞋爬到床里头,阮烟雨便笑她:“真是个猴儿,也不怕郑姐姐笑话,快离我远一些,仔细过了病气。”沈青溪才不管这些,挨了她躺下,伸着懒腰道:“个人脾性不同,郑姐姐温柔知礼是好,难道我率性风流就不好了”二人忍不住笑了,郑三娘道:“这话很是,人就是因为不同才有趣,我就很喜欢青溪的性情,整天无忧无虑的多让人羡慕”阮烟雨推了推沈青溪,不许她搂着自己,听了郑三娘的话笑道:“郑姐姐可别往她脸上贴金了,现在这样已是够疯,再惯着她只怕更无法无天了”沈青溪“哼”了一声,举着手叹息道:“无法无天又如何这天是男人的,这法也是男人定的,可惜我是个女儿,这世间又对女儿颇多不公,若我是个男子定然仗剑驰马,逍遥于江湖”阮烟雨二人也都忍不住叹息一声,只这话不好深说,阮烟雨又在病中,所以郑三娘笑着推沈青溪道:“我听说你家中还有两个姐姐,可都像你一般豪迈怎得今日没来”沈青溪又叹了一声,这下连阮烟雨都转头看她,只听她说:“大姐姐和二姐姐只怕在家也待不了多久了”阮烟雨唬了一跳,忙道:“这是什么话,两位表姐要去哪儿”郑三娘毕竟大两岁,笑道:“想是要定亲了吧”沈青溪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阮烟雨心中诧异,道:“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沈青溪便坐起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这沈家两位庶女一个十六,一个十五,都是极好的女孩子,只是差在了出身上,而这二娘子又比大娘子出众一些,所以虽然这两年两人一起相看亲事但看上二娘子的反而多一些。恰好前些日子与威远侯交好的游骑将军带着家眷到侯府做客,他家夫人见了沈二娘清秀知礼,又听说下得一手好棋,便有心为自家长子求娶,原来这游骑将军虽然是个武官,但其长子却是读书的好材料,今年十九岁,却已是举人了,又喜好弈道,只是家世太低,所以至今也没有定下人家。沈二娘虽是庶女,但家世颇高,她又性情极好,还与自家儿子兴趣相同,游骑将军夫人心里喜欢便试探着提了提。威远侯夫人也觉得这是门好亲,只是毕竟沈二娘是三房的女儿,于是等客人走后便叫了沈三夫人商量。沈三夫人听了也是满意,只是她自己没有女儿,一直把两个庶女当亲生女儿待,总不好妹妹订了亲反剩下姐姐的,于是便着急起大娘子的婚事来,所以前些日子沈三夫人一有空就带着大娘子出去应酬,家里也常来些亲友,所以倒不得出来。阮烟雨歪在枕头上怔怔出神,郑三娘道:“那大娘子的亲事可有眉目了”沈青溪点了点头,突然笑道:“本来三婶婶看了好几家都不满意,后来大家都知道三婶婶在给大姐姐看人家,我爹的一个校尉就找了我爹说他想娶大姐姐。”这下两人都好奇地看向她道:“这是怎么说,那人莫不是早就看上大娘子了”沈青溪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人叫齐阔,是个孤儿,从小在军中摔打着长大的,能做到校尉也是不容易,我爹十分赏识他走哪儿都带着,听说他曾经跟在我爹身后见过大姐姐一次,从此就再也没忘,只是自己没家没口的不好意思跟我爹提,本来他还想等自己至少当上低品将军的时候再提呢,谁知道三婶婶这边已经给大姐姐相看上了,他一急才求到了我爹这里。”阮烟雨听了忍不住感叹道:“这倒是个有情的,那后来呢”沈青溪笑了笑道:“我爹也是欣赏他的,只到底他无家无产的,今年还只有十七岁,我偷偷瞅过一眼,长得倒还行。我爹悄悄和我娘说了,我娘又说与三婶婶,三婶婶当然是不同意,觉得大姐姐配他委屈了,谁知大姐姐听了却不说话,过了两日竟然主动找三婶婶说她愿意嫁给那人,三婶婶跟她把那人情况都细细说了,又劝她说会用心给她找个好人家,大姐姐就笑着说,凭他什么好人家也要看丈夫知不知意,上不上进,他既见过我那一定也见过两位妹妹,我是个最不出众的,他却能一眼瞧中了我,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缘分,既是缘分怎好辜负三婶婶见她态度坚定生了好几天的气,最后实在拗不过她这才同意了。”郑三娘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笑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大娘子是个有福气的。”沈青溪“嗯”了一声道:“是呢,这些日子家里忙着两位姐姐定亲的事,我们家女孩子本来就少,只怕过不多久就只剩我一个了,少不得我闷了就来找你们玩,你们可不许烦我哦”郑三娘笑着点了点头,见阮烟雨怔怔出神忙道:“七娘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着”阮烟雨正细细咀嚼着沈大娘子的那句“既是缘分怎好辜负”,听了郑三娘的话才回过神,轻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姐妹们都大了,两位表姐竟然都快嫁人了,心里有些感慨。”沈青溪噗嗤一笑,搂了她道:“你感慨什么,你是咱们这些人里最小的,自然最晚嫁的也是你,莫非咱们小雨儿急了,想要快点嫁人了”郑三娘听了掩嘴直笑,阮烟雨脸上一红,挠着她道:“呸羞不羞,我才不急,我等着送你上了花轿,再讨了表姐夫的大红包呢”沈青溪红着脸笑着在床里打滚,郑三娘也伸了手去挠她,内室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话说另一边阮弘带着沈青柏出了木兰居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郑云彬正站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心神不宁地等着他,见他二人回来忙迎了上去,关心道:“阮娘子怎么样了,可好些了”阮弘现在一见别的男子关心他妹妹就头疼,但还是笑着道:“好些了,多谢你来看她,院子里冷,咱们进去说话罢。”郑云彬这才觉得手脚发冷,点了点头。三人刚要进屋就见平安小跑进来,跑到阮弘面前行礼道:“郎君,大人回来了,叫你带着两位郎君去书房见他。”阮弘有些诧异,父亲见他倒还算了,要见沈青柏也好说,怎么还要见郑云彬呢、东宫有请阮弘“嗯”了一声,笑着道:“想来是有事,表哥和云彬也一起去吧。”二人都笑着应好,三人这才一起去了阮昭在外院的书房。阮昭坐在书案后,虽是看着书,那眉头却皱得紧紧的,他新官上任,自认资历浅薄,虽有能力但也免不了会受些诽谤阻碍,刚开始也确实有好些人看他不顺眼刻意为难他,但最近这种情况随着荣王世子的亲近都突然消失了,这让他不得不以为是荣王世子为他私下做了什么事。可他为什么要帮他呢冬日阳光柔和,照着缓缓走来的三个少年如芝兰玉树一般让人神往,阮昭看着窗外忍不住笑了笑,心想孩子们都长大了,前些年还是只知玩闹的孩童,一眨眼都长成满腹才学的少年郎了。阮弘三人走进书房向阮昭行了礼,阮昭笑着道:“都不是外人,不用如此客气。”又问道:“弘儿,你妹妹好些没”阮弘道:“妹妹好多了,三表妹和郑娘子陪着她说话呢。”阮昭点了点头,笑着对郑云彬道:“我这女儿性子腼腆,贤侄既然与弘儿交好,可常带郑娘子来寒舍玩耍,也算是给小女做个伴。”郑云彬受宠若惊地拱手道:“伯父言重了,小侄荣幸之至”沈青柏听了他恭恭敬敬的话差点笑出声来,好在憋住了,心想我家姑父是让郑娘子陪表妹又不是让你,你荣幸个什么劲还有你郑云彬这突然温恭都雅的姿态是怎么回事阮弘一见他这副七分小心三分讨好的新女婿嘴脸就来气,轻咳一声道:“爹,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啊”阮昭这才正了脸色,挥手让平安等小厮下去,低声道:“我叫你们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明年是陛下的六十圣寿,陛下有意要开恩科,你们的水平我都清楚,弘儿和郑郎君八月可以下场考秋闱想来是没有问题的,等下科在考春闱,青柏的时间长些,后年春闱也能下场,名次都是虚名,早些考上进士做官也能早些历练,等做上官是没人管你是状元还是进士的,我告诉你们是让你们早做准备,不要到明年下场时乱了阵脚。”三人齐齐变色,阮弘两眼放光道:“爹,这消息可作准吗”阮昭点了点头,荣王世子给的消息能不作准吗但他还是嘱咐道:“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诉别人。”三人忙大点其头,沈青柏和阮家是骨肉至亲所以受之坦然,但郑云彬却着实感动,毕竟自己只是阮弘的同窗好友,阮昭完全可以不告诉自己的,可他却把自己当自家子侄一般坦然相告,可见没把他当外人。其实他真的想多了,阮昭只是觉得阮弘与郑云彬交好,即使他不告诉他,阮弘也肯定会告诉他,所以便没藏着掖着,而且他相信以郑好德郑大学士的地位早晚也会知道。郑云彬恭敬地行了个大礼,红着脸道:“多谢伯父,小侄一定认真备考,绝不辜负伯父苦心”阮昭楞了一下,只觉得这孩子客气的很,忙扶他起来,笑着勉励了几句,又指点起三人的功课来。阮烟雨并不是什么大病,养了半月便好了,正好沈家两位表姐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她便又去威远侯府住了几天,等她又回到阮府的时候已经是冬月里了。汴梁城的初雪飘然而至,阮烟雨早起就见院子里已经雪白一片,雪梅正吩咐婆子们扫雪,忍不住叹了一声:“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霜竹为她披上大红色梅花锦缎披风,笑着道:“下雪了,这披风正适合下雪天穿,娘子就穿着这件去悦心堂,婢子给你打着伞。”阮烟雨看了一眼披风扑哧笑道:“这可不就是雪梅了只此雪梅非彼雪梅”霜竹也笑了,扶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雪梅这名字能逗娘子笑一笑也是她的荣幸了,娘子可别病了,这一病又瘦了好些,别说夫人他们,就是婢子看着也心疼啊。”阮烟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还没走到悦心堂就见紫藤急匆匆地走过来,大老远看到阮烟雨就紧走几步,大声道:“娘子快点去悦心堂吧,东宫来人了,夫人让你赶紧过去”阮烟雨心里咯噔一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瑄,忙小跑着进了悦心堂,一进门就见沈氏正和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宫人说话,态度十分谦恭。二人听到动静转过头,那宫人就是一愣,然后上下打量了阮烟雨一眼,沈氏便介绍道:“林公公,这就是小女,族中行七,公公叫她七娘就行。”又拉了阮烟雨道:“这位是太子妃身边的林公公。”阮烟雨心中直跳,但还是微笑着行礼道:“见过林公公。”林公公忙避了开,笑着道:“阮娘子快起身,咱家可当不起”阮烟雨这才起身,沈氏已经询问道:“不知公公今日是”林公公又笑了笑道:“咱家也知道来得唐突,只是前几日太子妃带着皇长孙去了西山别宫修养,昨夜下了初雪,别宫内梅花盛开,煞是好看,九公主知道太子妃在西山便也寻了来,只是咱们东宫没有什么小娘子陪着玩,太子妃在太后娘娘寿宴上见过阮娘子后就一直赞不绝口,九公主也十分喜欢娘子,所以就遣了咱家来请娘子相陪。”沈氏松了一口气,欢喜道:“小女笨拙,是太子妃和公主厚爱了,她小孩子家哪里当得起”林公公笑着摇了摇头道:“夫人过谦了,咱家也算见过不少大家闺秀了,阮娘子可算是拔尖的。”说着就对阮烟雨道:“时辰不早了,娘子要不要准备一下”阮烟雨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压下心头的担忧,温声道:“劳公公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就来。”林公公点了点头,又道:“咱家瞅着这披风实在好看,白雪红梅的也吉利,娘子何不选一套鲜艳点的首饰戴太子妃瞅着也喜欢。”阮烟雨一愣,但还是道了声“是”,带着霜竹快步回了木兰居。“娘子,太子妃怎么会突然召见你啊”霜竹一边帮阮烟雨换衣服一边问道。阮烟雨换了身出门穿的芙蓉红色绣袄,下穿白色软绸裙,见雪梅在帮她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摇头道:“不知道。”霜竹见娘子心神不宁的便不再问,为她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