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天太医确诊了,晚上送过来的。”说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元应蓝在屋里好像听见了元应佳的叹息声,忙道:“哥哥,你别担心,我会熬过去的。我还没有看见哥哥嫂嫂给我生小侄儿呢,我不会有事的”元应佳猛地转身仰头。看向屋外的天空。虽然他动作转得快,但是盈袖却清清楚楚看见他眼角有泪光一闪。这兄妹俩倒是感情不错盈袖在心底暗叹,她也是有弟弟的人,想到弟弟就在隔壁染病,心里也很不好受。正要转身离去,她左手腕玉镯靠近肌肤的那一面,突然有些微微的发热。她一怔。下意识伸手抚了上去。但是刚才那股发热的感觉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好像刚才是她的错觉一样。盈袖心知有异,咬了咬牙。道:“没事的,让我进来看看妹妹吧。我弟弟和娘亲也染病了,我很担心。”里面的元应蓝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若是盈袖妹妹一定要看。可以让丫鬟先进来看看,再做决定吧。”盈袖看着撂开的门帘。里面黑洞洞的,根本看不清屋里的情形,像是一只怪兽,张着大口。只等她自投罗网。可是就算明知里面有陷阱,想到在隔壁院子里躺着的沈咏洁和小磊,她也非去不可。“大小姐。让奴婢先去看看吧。”采茵拉拉她的衣襟,“奴婢以前得过痘疹。”“哦”盈袖很是意外。仔细看着采茵的脸,在她的左侧眼角处,确实看见了几颗不起眼的麻子,以前都没有注意过。“大小姐,水痘、痘疹,奴婢小时候都得过。奴婢命大,先代大小姐去看看吧。”采茵冲她眨了眨眼。盈袖默了默。采茵一家子都在他们府里,所以才提拨她到身边做了大丫鬟,定了采芹的缺。“去吧。”盈袖轻轻说道。采茵抬头走了进去。里面黑黢黢的,过了一会儿,她才适应里面的光线,看见了屏风后面帐帘低垂的大床。采茵走过去,伸手撂开帐帘,看见了床上半躺着的元应蓝。采茵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元应蓝本来白腻得有些丰满的面庞已经急剧瘦了下去,眼下带着青黑,颧骨高耸,两手戴着厚套,被绑起来挂在床的两侧栏板上。露出来的肌肤,包括脸上,都是一块块大红色的疹子瘢痕。采茵知道,出痘子的时候,脸上特别痒,让人非要挠不可。她侧脸眼角处的那几颗麻子,就是自己的手被娘绑了起来,但是却依然痒得受不了,在床上用脸蹭破了的痘花儿“你跟你主子说,我这幅样子,不想被别人看见”元应蓝闭了闭眼,喘着气说道。采茵忙退了出去,对盈袖低声道:“确实是出痘疹的样子。”盈袖点点头,还是迈步走了进去。她来到元应蓝的床头,定定地看着她,眉梢挑了挑,很是意外地道:“蓝姐姐,你怎么会出痘疹”“那天幸亏你没有答应跟我一起来这个临时医房,不然这会子就是我们两人一起躺在这里了。”元应蓝苦笑道,“我以为自己防范得好,没想到还是中了招”盈袖的眉头蹙了起来,道:“可是,如果这里有人得痘疹,那我娘和弟弟怎么办”“大伯娘和小磊怎么了”元应蓝偏了头问她。“他们也住进来了。是水痘。”盈袖坦然道,“就在你隔壁。”元应蓝也皱起眉头,道:“这可不好。我已经叮嘱我哥哥,不要再来这里了。你要不跟皇祖父说说,求个情,将大伯娘和小磊转走吧。”“转到哪里去呢城里肯定不会允许他们回去。”盈袖有些心烦意乱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元应蓝默然半晌,道:“那就住下吧。或者换个院子,离我这边远一点。”“我试试吧。”盈袖停下脚步,看了看元应蓝,“你多保重。”说着,转身离去。她刚转身,元应蓝却蓦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但是很快又闭了闭眼,胸口一阵恶心欲吐,忍了又忍,才将快到嗓子眼的一口血咽了下去。她这一次,真是病得够重,差一点就丢了小命盈袖从元应蓝房里出来,对元应佳和唐海嘉道:“蓝姐姐让你们回去,不要再来看她了。说很容易染上。”元应佳握了握拳,对着屋里大声道:“妹妹我每天会来一趟就在院子外面,你不用担心”说着,转身大步离去。一直窝在墙角的唐海嘉才追了上去,跟他一起出了大门。盈袖带着采茵走在最后。不过她刚从元应蓝的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听见元应佳在跟人说话。“谢副相来了。”盈袖惊喜抬头,见是谢东篱来了。正跟元应佳寒暄行礼。盈袖正要走上前去。唐海嘉却挡在她面前,笑着道:“成亲前十天,新郎官是不能见新娘子的。见了会不吉利哦”盈袖白了她一眼。将她推开,淡淡地道:“今天是成亲前第十一天,还是可以见的。”谢东篱淡然的面上有一丝喜色一闪而逝,他的目光越过唐海嘉。落在比唐海嘉高一个头的盈袖面上,温言道:“袖袖。陛下有旨,可以将忠贞国夫人和辰郡王移到庄子上养病。我就是来宣旨的。”盈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笑道:“陛下真是体贴。我刚才还在想这事儿呢。娘和小磊的病都不算严重。但是这里却有痘疹病人,一个不好,染上痘疹就大发了。”元应佳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对谢东篱道:“是谢副相向皇祖父请的圣旨吗”便也拱手道:“那我也进宫请旨。在自己家的庄子上住着。总比这里好。”一边说,一边急匆匆走了。东元国在京城郊外设了临时医房,就是担心城里人多密集,有了这种传染病,传染得快,所以把染了病的人移到城外住着。除非有特旨,被大夫确诊得了疫疹的人是一定要去这临时医房的,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当然,临时医房里面平民百姓和达官贵人住的地儿是不一样的。平民百姓数十人一间大屋住着,达官贵人一个人可以住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饶是如此,有些人还是宁愿在自己的庄子上住着,不肯住到这临时医房里面去。盈袖自从知道元应蓝住在沈咏洁和小磊隔壁,心里就在打鼓,琢磨着有什么法子可以搬走,或者是元应蓝搬走,或者是沈咏洁他们搬走,总归是不能跟他们住得太近。对于盈袖来说,这一世最重要的人就是她弟弟和娘亲。如果这两人有个闪失,她就觉得自己白白重活这一遭了。这样想着,她对谢东篱就越发感激。谢东篱看着盈袖感激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沈夫人那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你先回去,我送他们去庄子上。”盈袖执意不肯,道:“我没事的。总得看着他们在庄子上安顿好了,我才放心。”谢东篱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她眉目清明,面色白腻,两颊有着淡淡的红晕,一点憔悴都看不出来,更看不出有生病的迹象。“嗯,那就一起去吧。”谢东篱点了点头,转身往旁边的院子去了。盈袖看着沈咏洁和小磊被人用春凳抬了出来,脸上盖着白巾子。外面的阳光刺眼,照在他们脸上会不舒服。临时医房的管事过来问盈袖:“请问大小姐要不要带两个会服侍的医女过去我们这边有备用的医女,都是跟着太医院的太医学过的。”又说:“太医是不会进屋子给他们诊治配药的,里面服侍的人还是要靠懂医的医女,给外面的太医说清楚病情发展,太医才好酌量配药。”谢东篱看了看盈袖,问道:“你想要她们跟过去吗”盈袖自己也是懂配药的,知道这件事,确实要懂医理的人才能做到,就道:“还是去两个吧。”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最好。家里虽然有服侍的丫鬟婆子,但是出水痘这种病,也有很多别的需要顾及的地方,不是单纯的会服侍人,就能照顾得了传染病的病人的。而且还有太医跟过去服侍,跟太医熟悉的医女就更重要了。谢东篱见盈袖同意了,便没有再说话。临时医房的管事便将先前分在这个院子里的两个医女叫了出来,让她们跟着去盈袖家的庄子上。一行人从临时医房里出来,走上了往庄子上去的路。上了大路。他们才发现从城里来的大车小车和轿子实在太多了,都是络绎不绝往临时医房送医的人群。盈袖在车里看见外面这些人脸上都是焦急无比的神情,叹了口气,对谢东篱道:“这一次的疫疹来势汹汹,不知道会怎样”谢东篱闭了闭眼,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情形,道:“这一次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不过。你会没事的。”他睁开眼。静静地看着盈袖。一向冷然犀利的目光里盛满盈盈暖意。盈袖对他微微一笑,伸手想握住他的手,可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低声道:“你也要保重,还有十一天”“你记得这么清楚”谢东篱低沉的嗓音十分有质感,听得人身上痒酥酥的。如同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抚在心上。“我当然记得清楚了。”盈袖偏一偏头。看着他笑,“我数着日子,等不及要嫁给谢副相呢”说得这么坦荡,谢东篱又觉得不像是真的。身上有些燥热,心里无端有些烦闷,他别开头。看向车窗外的情形,抿了抿唇。道:“看前面堵得厉害,我下去看看。”说着,掀开车帘跳下车,往前面行去。谢东篱是以副相的身份出来的,带着的随从侍卫有不少,都在他身周给他开路。排在他们前面的车一阵骚动,慢慢让开一条路,让他往前行去。盈袖在车里托着腮,着迷地看着谢东篱的背影。他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袍,腰间系着宽宽的犀牛皮腰带,头发束在头顶,戴着玄色官帽,走在前面,越发显得背阔腰系,身高腿长,轩然清华中还带有几分肃杀。这个背影,盈袖越看越欢喜,晶亮的杏眸不由眯了起来,脸上慵懒的神情如同一只猫。就在这时,她听见一声“喵”叫。低下头,看见小喵居然从车帘下钻了进来,卧在她脚边,抬头看着她。“小喵,你怎么来了”盈袖心里一动,想起那一天,就是小喵带她去家里外院的马场,才发现小杏的异样。“喵”小喵又朝她叫了一声,声音很是急切,而且站了起来,腰背拱成一个弓形,连毛都要炸起来了。盈袖马上站了起来。砰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一下子撞在她的马车后头盈袖飞快地抓住马车上的扶手,让自己稳定下来。小喵也被这股冲力撞得在地上翻了个跟斗,顺势从车帘下方滚了出去。“惊马了惊马了”有人在车外大声喧哗起来,“让开前面的人快让开”盈袖想起沈咏洁和小磊的车就在她后面,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忙从车里跳了下来。只见后面的车倒了一长串,伤者无数。盈袖大急,忙要冲过去看沈咏洁和小磊怎样了。采桑和采茵一起拉住她,道:“大小姐别急让奴婢去看看吧夫人和小王爷身边也有丫鬟婆子”沈咏洁身边那个会功夫的婆子为了救护沈咏洁,被撞得晕了过去,被人从车里抬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医女抱着一只黑猫下了车,对盈袖道:“是小王爷的猫吧”又好脾气地笑道:“大小姐,病人身边不能有这些猫猫狗狗的。”盈袖忙将小喵接了过来,发现这猫不知怎地,居然晕了过去,忙将它托给采桑,道:“放车上去,看着些,给它喂点水。”采桑应了,自去料理。盈袖便问那个下车的医女,道:“我娘和小磊没事吧”那医女回头对车里道:“夫人,大小姐问您有没有事呢。”“没事。袖袖,你没事吧”沈咏洁的声音虚弱地传了出来。盈袖的心顿了顿,忙道:“没事,我没事娘您好生养着”很快有人抬着担架往这边赶,陆续有人被从车里抬了下来,担架上血淋淋地,看着伤得不轻。谢东篱听见后面的喧哗,回头一看,见有几匹马红着眼,正不断往盈袖那辆车后头撅蹄子狠撞,忙回头走了过来。也没见他飞跑,但是他身边的随从侍卫却发现谢副相眨眼间就离他们好远,再回神发现他已经回到刚才那辆车前了。谢东篱一手搭在盈袖的大车车辕上,刚刚还在极力要往前冲